第1章 莱斯特兰奇庄园 “我信任魔法部,并且一直按照他们主张的那样去尊重麻瓜的生存和生活。我在我的矿场里雇佣麻瓜,我支付给他们丰沛的薪水供他们养家糊口,我甚至以此教育我的儿子索罗姆,要他和麻瓜平等相处。他和麻瓜交往,跟他们出去玩乐,偶尔在麻瓜的酒馆里赌点小钱。年轻人总要找些乐子,我从不阻止。我也没想过我会有后悔的一天。” 宽敞的议事厅,因光线的昏暗而显得阴森沉闷,火舌在角落的大理石壁炉里翻滚吞吐,将议事厅中央的猩红色地毯耀得鲜艳似血。一名小个子中年男巫沮丧地站在地毯上,面对着巨大的书桌后的男人,无比悲恸地讲诉着他最近所遭遇的不幸。 “我的儿子索罗姆,他是个哑炮,在他结交的朋友里,麻瓜要比巫师多得多。可就在一个月前,就是这些被他当做‘朋友’的人,因为赌输了钱,他们疯狂地殴打他,还给他注射麻瓜的毒品。我到医院的时候,看到他鼻梁断了,下巴被打到错位,肋骨也断了三根,可是他没有喊一声痛——他非常坚强!反倒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哭了。我为什么哭呢?那是我唯一的儿子,他被殴打得差点死去!他的后半生都将在痛苦中度过…圣芒戈的医生告诉我,他已经染上几乎不可能戒掉的毒瘾……” 说到这,埃文·罗齐尔的声音再度哽咽。他的泪水浸湿了身上那件质地考究的礼服的袖口,最后整张脸都埋进了手掌里。书桌后的男人一直沉默地倾听着,一条银绿色的小蛇缠绕在他指间,柔若无骨地被他玩弄着,此时他扬起右手做了个手势,于是从他身后走出一名有着一张扭曲的长脸的男巫——他一言不发地倒了一杯白兰地,走到议事厅中央递给在那儿哀痛啜泣的埃文·罗齐尔。而后,又无声地退回到男人身后的黑暗中。 悲痛欲绝的矿场主连一声道谢也没有,就大口将那杯白兰地全灌了下去。再开口时,他的语气激烈得发颤:“我去魔法部,却被告之巫师和麻瓜起了冲突应该按麻瓜的法律去解决。我只好去找麻瓜的警察。证据确凿,那几个人渣被抓了起来。开庭那天,我满怀信心地去了,等着看那几个畜生在法庭上得到应有的报应,可是那麻瓜法官最后宣布了什么呢?——缓刑!他们当天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回家了。我请的麻瓜律师却暗示我不要上诉!因为上诉也还是这个结果——‘他们没有前科,其中一个的父亲又是法官的老朋友。’”罗齐尔怪腔怪调地学着麻瓜律师跟自己说的话,泪流满面。“我站在证人席上,就像个傻子一样,那几个伤害我儿子的王八蛋居然还冲我笑!——这就是我一辈子遵纪守法的回报,我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当时我就对我妻子说:事情不能就这样了了,咱们必须到黑暗公爵那里讨回公道!” Voldemort微微的低着头,对这位受到不公正对待的男巫表示同情与重视,他甚至示意自己身后的安东宁·杜鲁哈给他再倒一杯酒。但是,当他开口后,他所表明的态度可就不那么近人情,而显得疏离甚至冷酷了。 “公道哪里都有,但不是谁都能给,埃文,你去找魔法部和麻瓜讨公道之前,为什么不先来找我?” 矿场主挺了挺胸膛,走前一步,向冷冷注视着自己的Voldemort摊开双手,说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愿意支付任何价格。只要你办到我请你办的事。” 这可太无礼了,你把黑魔王当成什么了!议事厅中顿时响起一片责难。来自食死徒们的愤怒让矿场主努力维持的那点可怜的骨气荡然全无,他汗流满面,站在猩红色地毯上的双腿也颤颤的发起抖来。 不过,Voldemort本人并未表露不悦,他依然是那副看不透情绪的样子,朝矿场主抬了抬下巴,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他向一旁略略倾了倾身子,因为罗齐尔绕过书桌来到了他近前。显然这个谨慎的男巫并不希望自己的话被其他人听见,只见他踌躇了片刻,才弯下腰,将嘴凑到Voldemort耳边—— 伏地魔那双闪动着冷光的黑色眸子微微地眯起,凝视着前方,不动声色地听着矿场主的要求。那条绿色的小蛇顺着他胳膊游到了他黑色礼服的肩头,在那上面吐着红信,冷冷地盯着对自己主人说话的矿场主。不过很快它就对这个连头发梢都透着畏惧的男人不再感兴趣了,钻石花纹的脑袋慵懒地耷了下去,从Voldemort的肩头慢慢滑下了沙发椅。 罗齐尔说完悄悄话就退开了,像是被某种极度恐怖的东西驱赶着,他甚至不敢在Voldemort身旁多待一秒。然而他没有立即得到答复。Voldemort十指交握在交叠的腿上,从宽大的书桌后长时间地审视着这个有求于他的矿场主。直到罗齐尔额间淌出了密密的汗珠,他才异常冷漠地开口:“这件事我不能做,你完全是在异想天开!” 他直接了当地拒绝了他,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本就不报什么希望的罗齐尔的脸顿时涨成了通红,“我的要求并不过分!”矿场主鼓起勇气坚持地说:“我只是想讨回该有的公道!” Voldemort嘲弄的低声一笑,摇了摇头:“你所谓的公道,不过是以眼还眼。可是埃文,你儿子还没死呢。” “他活得生不如死!” “你不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魔法部了嘛,出事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不也正是他们,又何必再来找我?”Voldemort从书桌后站起身来,迈开优雅的脚步来到壁炉旁的吧台前。他在那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双眼淡淡地瞧着拘谨的罗齐尔,随即他说道:“埃文,你一直都自诩为秉公守法的好公民,无论是巫师的法律还是麻瓜的法律,你都无一例外地遵守——哪怕是被欺辱得抬不起头。麻瓜多次占用你矿场的土地,魔法部不肯提供你帮助,你宁可花大价钱请麻瓜的律师打官司,最后也还是不了了之。而这些时候,你从没想过来找我。” Voldemort低下头,嘴唇疏离地笑着,右手慢慢晃动杯中金色的酒液:“我们认识有多少年了,埃文?还在斯莱特林的时候我们曾经无话不谈,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畏我如虎?我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被邀请到你家喝下午茶是哪个年代的事了……你早早地抛弃了我们的友谊,像怕麻烦一样唯恐受到我的恩惠,老实说,这真是伤了我的感情……不过,我并不生气,对被拒绝的友谊我从不强求,况且,我也理解你明哲保身的选择……可是现在,你突然跑到我这来,在我最忠实的朋友结婚的日子到我跟前哭哭啼啼,要我去暗杀别人,而且是这样无礼的态度——埃文啊,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伏地魔从壁炉前转过身来,火光映耀着他俊美邪气的侧脸,他淡淡地看着已汗如雨下的矿场主,这番极尽挖苦的冷嘲热讽被他用讨论天气般的平淡语调说出来,这真叫人受不了,因为你无从得知他对你的不满到了哪种程度。罗齐尔早已六神无主,只知语无伦次地重复:“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要你答应帮我这个忙……这对你而言并不是难事。” “你什么都不懂,埃文。” Voldemort轻轻打断了他,看向他的眼神像是怜悯又像是惋惜: “你为什么就是不敢对我表示忠诚?如果你一早就向我求助,你被强占的土地已经一寸不少地回到你手里;如果你今天是以朋友的身份来找我,那些欺负你儿子的垃圾没一个会逃脱正义的制裁,他们会痛哭着跪下向你忏悔求饶。我从不吝啬对朋友的帮助,这一点,你尽可向我忠实的食死徒们求证。 ” 无数张阴暗的面孔从议事厅周围冰冷地盯视着罗齐尔,斩钉截铁的附和声叫矿场主一阵阵发抖。Voldemort胳膊平伸,将他指着,接着便说:“而即便是你这样的老实巴交的生意人,也不再有人敢冒犯得罪,他们将惧怕你,就像惧怕我,因为所有人都将知道,成为你的敌人也即意味着成为我的敌人——这一切的前提是,站在我面前的你,是伏地魔的忠实的朋友。” 到此,要是还不能明白黑魔王要的是什么,那埃文·罗齐尔就是个十足十的蠢蛋。矿场主低下头颅,向平静地看着他的Voldemort走去,他面对他跪了下去。“请你宽恕我过去的愚昧……请接受我迟来的友谊。” Voldemort伸出自己的左手,罗齐尔捧住它,以无比虔卑的姿态亲吻了他的无名指上的那枚黑色戒指,同时,他轻声吐出了那个寻常巫师没有资格、也没有胆量使用的称呼:“My Lord。” 这,就是宣誓效忠了。 但Voldemort并不领情,他居高临下地盯着罗齐尔,冷酷地说:“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我说过,我并不稀罕强求的友谊。” “我以我家族的名誉起誓,我是心甘情愿的。”矿场主匍匐在地,压根不敢抬头。不必怀疑,黑暗公爵绝对是当今世上最擅长摄魂取念的高手,当他用这种冷冰冰的目光盯着你,你脑子里的每一条想法都已对他一览无遗。然而,此时已由不得罗齐尔再退缩了,他也想和这个魔头和他的食死徒们划清关系,若非已走投无路,若非实在无法亲手宰掉那几个残害他儿子的麻瓜杂种,他又何至让自己兢兢经营了几十年的明哲保身付之一炬呢?! 如今的麻瓜界,正值空前激烈的世界大战【注】,而巫师界由于《国际公约》的关系,禁止任何一名巫师参与战事,为此,魔法部甚至派出了大量傲罗在全国巡逻,以监督巫师们在麻瓜界的举动。不难想象,在这种非常时期谋杀麻瓜,绝对无异于顶风作案,以罗齐尔一己之力是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想到这,罗齐尔抬起了头,豁出一切地望向高高在上的黑魔王,高声说:“我会以行动来证明我的忠诚,在今后你需要我的每一个时刻。请您,为我主持公道,为我受到不公正对待的儿子报仇!” “很好!”Voldemort伸出手,在罗齐尔肩上用力一握,示意他起身。他一扫此前冷淡的态度,亲切地揽住了这位中年男巫的肩膀,并且陪着他一路走到议事厅门口。他承诺他说:“作为你友谊的回报,那些困扰你的麻烦将很快得到解决。”埃文连连称是,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只觉得自己僵硬无比的肩膀被重重一拍,便听Voldemort说:“现在,尽管去享受外面的婚宴吧,莱斯特兰奇庄园非常美丽,但是别忘了向今天的两位主角送上祝福。”兀自忐忑的矿场主只含糊地应了声好,就被推出了由两名食死徒拉开的大门外。他最后听见Voldemort在身后说的:“贝拉和罗道夫斯都是最值得信赖的朋友,相信我,与他们结交对你好处很多。” 相信你?罗齐尔在议事厅外闭目苦笑。终于他还是被归入黑魔王的阵营了,在逃避了几近三十年后的今天。 他当然相信Voldemort,这位当代最强大的黑巫师从来都一诺千金。但是,他绝不会慷慨到不求回报。他所送出去的,必将加倍收回。 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钱再多也带不进棺材,唯一的儿子则已成为废人。这一刻,四十四岁的矿场主苍老得仿佛已然迟暮。他穿过长长的走廊,低头避开莱斯特兰奇家的仆人和家养小精灵们。他在客用盥洗间里独自待了很久,直到那张沮丧的脸总算恢复了假笑的能力,才往楼下的婚宴现场走去。 罗齐尔知道,稍后还会再看见Voldemort,他是今天这场婚礼的主婚人。而主角,则是那两位大名鼎鼎的食死徒。 贝拉特里克斯与罗道夫斯。 这两个过去他唯恐避之不及的人,往后,只怕是免不了要多打交道啦…… 第2章 莱斯特兰奇庄园 这是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 布莱克与莱斯特兰奇的联姻,前者是欧洲现存最古老的纯血巫师家族,后者的现任家主是现今政坛上炙手可热的当权人物。财与权,势与力,这两大家族的联姻毫无悬念地吸引了大批名流前来观礼。实际上,早在婚讯传出的当天,便无人不认为,这一对的结合是天造地设的登对。 当然,天造地设的只是两个家族,而新郎和新娘么……呵呵。大家都知道,撇开家族因素不谈,他俩注定是貌合神离的一对。 二十六岁的新郎罗道夫斯,正值风流倜傥的年纪,说他风流那是真风流,贵族圈子里的公子哥儿们都戏言,这位莱斯特兰奇家的大少爷在外面留的种比他那当官的老子签过的公文还多……不过,从遗传学角度来看,也不奇怪,有传言称罗道夫斯的母亲当年就有红杏出墙的一段艳史,他爹老莱斯特兰奇则礼尚往来,在自己夫人因为生罗道夫斯而难产去世后没过半年,就急吼吼地迎娶了现在的老婆,卢克迪莉娅·布莱克。有这样一对风流人物当爹妈,做儿子的青出于蓝胜于蓝,也是基因使然啦! 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罗道夫斯,又怎会乐意这么早就被婚姻栓在家里呢?加之与他老子关系向来就冷淡,这场没经过自己同意的婚姻居然连婚期都定下了,罗道夫斯知道后二话不说,很光棍地把包裹一收,就直接走人了,一句话概括就是坚决抗旨。末了,还是一手促成这桩联姻的Voldemort亲自出马,直追到地球另一头的阿尔巴尼亚,才把这逃婚的大少爷给逮回英国来。 至于Voldemort采取了什么特殊手段让罗道夫斯老实回来参加婚礼,是暴力威胁还是许诺了什么,旁人就不得而知了——黑暗公爵的事可不敢随便八卦的。 其实,倒不是罗道夫斯看不上自己后娘的侄女、布莱克家的大千金贝拉特里克斯,实是,他这位昔日的校友、未来的老婆,一早就心有所属了。她死心塌地的爱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两人自学生时代就追随着的黑暗公爵、今天这场婚礼的主婚人:LordVoldemort。 贝拉有多钟情Voldemort呢?不提她还在霍格沃兹时就已多次公开自曝心迹了,有流言称,Voldemort的前几任情妇的离奇身亡全都与她有关。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两年前一场布莱克家为她举办的相亲宴会上,她在食物中偷偷下药,试图谋害她那几个未婚夫候选人一事。说起来,那次要不是罗道夫斯事先洞察秋毫,各大家族的少爷们就算不呜呼哀哉,也已不能人道了。这件事直接导致的结果便是,布莱克家继二女儿安多米拉跟麻瓜私奔之后,又一次沦为了整个巫师界的笑柄。 总之,为了不嫁给Voldemort以外的男人,贝拉克里特斯真的是煞费苦心啦! 将这样一个心肠歹毒又心有旁羁的女人娶进门,哪怕她再美貌、家世再显赫,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干的。罗道夫斯自然不愿干。所以,主婚人Voldemort站在礼堂前方,将贝拉攥得跟个锤子似的右手拉过来放进他手里时,罗道夫斯幻影移形跑路的冲动再次到达顶点。 却见一身正装黑色礼服的Voldemort微微笑着站在两人面前,用那种“你敢给老子撂摊子跑掉试试”的眼神盯着他,说道: “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你愿意接受贝拉克里特斯·布莱克为妻,无论贫贱还是富贵,都永远爱她、尊重她、保护她、照顾她,至死不变吗?” 我真是宁可死也不要娶这婆娘啊!罗道夫斯如握烙铁般牵着贝拉的手,被几百双看好戏的眼睛明晃晃地望着,他瞟了眼满脸怨懑的新娘,又瞟了眼嘴衔笑意眼含警告的Lord Voldemort,半晌,干巴巴地说道:“我愿意!” 同样的誓言,他老婆回答得非常干脆:“我愿意。” 这可出乎了罗道夫斯的意料。他以为她最起码还要再闹一场。然而,只见贝拉默默地与Voldemort对视半晌,竟然掀开了她新娘的面纱,搂住罗道夫斯脖子就主动将嘴凑了过来。 罗道夫斯被亲了一嘴艳丽的口红,一把把她推开。 他用见鬼的眼神瞪着贝拉——谁知道主人是怎么让她服帖的?!他宁愿相信斗了几十年的黑魔王和邓布利多握手言和了,也不信贝拉就这么甘心情愿地嫁给自己了! 接下去的时间简直是煎熬。宾客要招待,亲戚要应付,恩爱就不用装了,他们只搂着跳了一只舞,看客就已经稀奇得狂吹口哨了。罗道夫斯很痛苦。贝拉肯定也很痛苦。他好几次看见她飞过来的眼光凶相毕露。与她相安无事至婚宴结束的罗道夫斯胸有成竹:只待黑魔王一走,夜幕一降临,这女人绝对要爆发。 爆发的对象肯定是自己。 就算梅林在世也猜不出这疯婆娘今晚会干出什么事来。新婚之夜。早已将贝拉那蛇蝎本质看透了的罗道夫斯,除了警惕还是警惕那是半点也不向往。 然而,不管他做了多少手准备,这个叫人猜不到开头,也注定猜不到结局的新婚之夜,还是来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理应*,更何况女的已把自己脱得几乎精光,一副任你为所欲为的姿态躺在床上。随便哪个男人,这种时候都必须剥光自己,以饿狼之势飞扑上去的。 否则他就不是男人。 但关键的问题是,躺床上那个是贝拉特里克斯…… 送走了宾客疲惫归来的罗道夫斯一脚踏进新房,朝床上只瞟了一眼,就调头便走。 贝拉在床上命令他:你给我站住! 罗道夫斯头也不回地说神经病!你自个儿捣腾去吧,我没工夫理你! 边说边伸手去拉门。却觉一股劲风袭来,被拉开了一半的房门“梆”一声又撞回去了。 罗道夫斯对着紧闭的房门耸耸肩,把今晚就没打算离身的魔杖抽了出来,然后转过身来—— 深红色的巨大新床边,贝拉全身只穿了一条蝉翼纱的衬底裙,手举魔杖,把他指着。罗道夫斯说:“臭女人你又想干嘛?!这屋子给你还不行吗?我到楼下睡去!”他边说边狠狠剜了一眼那对若隐若现高耸的胸部,然后满意地看到贝拉那张精致的脸蛋顿时红透。她看上去羞得想尖叫。但是她嘴里吐出的是:“你今晚哪里也不准去,就给我睡在这里!” 罗道夫斯笑了,笑容极痞。他往门上一靠,一手揣进裤兜,一手拿魔杖继续将贝拉指着,说道:“贝拉特里克斯,老子对你半点兴趣也没有,别满脑子想着怎么怎么设计我,我不吃你那一套!” 贝拉脸红耳赤尖叫:“我们结婚了!” “那又怎样?你以为我想娶你啊?!” “结婚了就该做这个事!” 这是在求欢吗?罗道夫斯笑不出来了。他盯着这个从认识起就对所有人颐指气使、此刻也好不到哪去的女人,将她的话来回咀嚼了好几遍。“喂……你不会告诉我你这是真的在勾引我吧?!” 贝拉不说话。她用行动回答他。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扑到他身上,就开始亲他。罗道夫斯脑子都懵了。 梅林他爷爷的裤衩,这女人居然是来真的! 就那么片刻的愣神贝拉已将舌头伸进他嘴里了。罗道夫斯手忙脚乱就去推她。贝拉死缠不放。拉扯间新房里那排昂贵的水晶屏风被两人撞得东倒西歪,贝拉边扯罗道夫斯礼服扣子边尖叫:“你敢走出这间屋子我就杀了你!” 类似的威胁罗道夫斯不是头一回听到,并且她付诸行动也不止一次两次。只不过她从前的说法是:“你敢答应这桩婚事我就杀了你!” 罗道夫斯可不悚。这世上除了黑魔王他谁也不放在眼里。而眼前这个癫狂的女人,要不是他不打女人,早一巴掌把她扇到大西洋去了。 同为食死徒,两人的魔法或许不相伯仲,可只凭身手,贝拉这样的千金小姐和打小就在霍格沃兹跟人干架的罗道夫斯一比,就没的看了。纠缠间两人的魔杖都不知飞到了哪去,罗道夫斯三两下就把她摁到了床上。胳膊上的肌肉将礼服撑得鼓起,罗道夫斯双手卡住贝拉纤细的脖子,骑在她身上恶狠狠道:“你他妈是不是吃错药了?要发疯找别人去!别惹我,不然我弄死你!” 贝拉在痛哭。她哭得歇斯底里。“他说我必须生下你们莱斯特兰奇的儿子,否则他永远都不会考虑我!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那些女人啊?他为什么就是不肯要我?!居然把我推给你这个废物,你怎么不去死啊?!……” 哦……所以这就是她豁出去倒贴他的原因。原来黑魔王就是这么“说服”她嫁给他的。 说实话罗道夫斯从没见过贝拉如此失态的样子。贝拉特里克斯是女王,藐视一切高高在上,全世界都应该对她下跪。现在她哭得像一只溺水的鸭子,烂泥般瘫在那儿,任由泪水将自己漂亮的妆容污秽成一条条丑陋的污渍。即使他已经放开了她,她依然毫无所觉。她在哭她无望的爱情,那样不需要听众的肝肠寸裂。 罗道夫斯撇了撇嘴,翻身下床。掇了条椅子在床边坐下,等她结束。 他是不会同情她的。谁会同情一个屡次企图谋杀自己的歹毒女人? “你真蠢。”他说,“黑魔王会要一个别的男人用过的女人?也只有你这个蠢货才会相信。” 贝拉极其怨恨地将他盯着,仿佛他才是那个令自己爱情幻灭的罪魁祸首。“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连黑魔王一根指头也比不上。你除了拿你爸给的几个零花钱出去花天酒地,你还会干什么?谁不知道你在莱斯特兰奇家最没地位,你继母跟你弟弟都骑到你头上了你还不是一个不字也不敢说?像你这种窝囊废,这辈子注定一事无成!……” 女人是不讲道理的生物,而贝拉这个生物无论是不是女人,她的世界都没有道理可言。罗道夫斯掏了掏耳朵,抱臂靠在椅背上,让她骂。同样的话他这些年耳朵已经听出茧子了,更难听的他可以替她倒背如流。而一分钟之后,他会让她闭嘴。什么话能讲什么事能做,他今天就要把她教清楚。 确实,娶贝拉特里克斯为妻是服从的黑魔王的又一个命令,但不代表他会无限度地容忍她下去。他看着口不择言的贝拉,他觉得她真是可怜死了。她只是黑魔王眼中的一颗棋子,却总是妄想自己会成为他的唯一。有个道理摆在面前这么多年,她永远选择视而不见:她与那些被她暗中除掉的黑魔王的情妇根本就没有不同。被留着,是因为还有用,而必要的时候,一样会被毫不犹豫地舍弃。 大家都是棋子。下棋的人利用之,棋子亦可反利用之,这本公平。可悲的是身在局中却不自知。 贝拉的牢骚永无止尽,她奚落了罗道夫斯全家老小连家养小精灵也没放过,现在开始数落莱斯特兰奇庄园。说这个庄园如何之破落,如何比不上罗道夫斯的弟弟分到的玫瑰石庄园。罗道夫斯统统左耳进右耳出。他拂了拂被她抓皱的礼服,脱下,随手扔到地上,起身去关窗户。 窗是方才被风突然刮开的。风极阴冷,但转瞬即逝,闯到床边便止住了来势。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罗道夫斯关窗前看见灰蒙蒙的雪雾中一道闪电劈过,尔后是乍然一声雷响灌入耳中。嗬!老天要开眼了?那可真棒,赶紧将这女的劈死吧!罗道夫斯朝窗外张望了片刻。大雪天打雷,这诡异的气象由不得他不古怪。然后他转过了身来。 他发现贝拉已仰面倒在床上了。 “喂。”罗道夫斯低低叫道:“贝拉特里克斯。”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罗道夫斯又叫了一声,她只是像条死鱼般四肢大张躺在新床中央。 罗道夫斯踱步过去,低头看了会。拿手拍她的脸,力道由轻及重。“贝拉特里克斯,说话!”他的脸色渐渐变了,上一刻还喋喋不休的女人,突然间鼻息全无。罗道夫斯皱眉想了片刻,离开床头,将倒在地上的屏风掀开,拾起了自己的魔杖。当他再次回到贝拉身边时,数个魔法也接连没入了她的身体……可是结果还是一样:他没能探出任何生命迹象。他的新娘,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死了。 第3章 莱斯特兰奇庄园 贝拉特里克斯死了。 怎么可能?! 罗道夫斯一身玩世不恭的痞气不见了,他神情凝重地将手按上贝拉的心口,紧紧的,试图找到一点心跳,同时飞快地思考着对策。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了,全英国都知道他不想娶贝拉特里克斯,而她就死在了嫁给他的第一天晚上,所有都知道只有他在现场的现在! 黑魔王不会放过他的。 心念转动间,罗道夫斯已开始考虑如何毁尸灭迹、将现场伪装成贝拉逃婚出走的样子了。他并没有看见,贝拉那双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这双眼一开始充满了困惑,将站在床头衣衫不整的罗道夫斯目不转睛地望了会,然后从他凝眉思索的脸孔缓缓朝下移去,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他紧按在自己柔软心房的手掌上——女人的眼神霎时变得冰凉。流氓!她扬手就是一耳光。 罗道夫斯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来格挡。两人的手腕撞出“啪”一声脆响,她的另一只手已紧跟而上,五指成爪照准他咽喉就迅速抓来,动作极狠!极准!极快! 仓促间罗道夫斯只能拧身朝一旁避去,一声闷哼顿时响起,这一下狠狠抓中了他的肩膀。他疾退数步,两眼大睁,惊疑地瞪着这个突然出手袭击自己的女人,对方已狸猫般窜下床去,三两步奔至窗前的长桌,操起那上面一只酒瓶,就猛然敲碎。“啪!”鲜红酒液顺指流淌,锋利的那头对准了他,她厉声喝道: “#%&!……#*&!” ……这死女人在说什么?! 他确定那不是英语,也不是他精通的法语和德语。然而从她的话中他听出了明显的警告的意味。她想干嘛?拿那只烂酒瓶对付他吗?!罗道夫斯揉了揉自己被抓得火辣剧痛的左肩,虽不知她是如何“装死”瞒过自己的探测魔法,他吃了这一记暗亏,心中已是忿忿,从地上踢起条先前缠斗时歪倒的凳子,拖着走至卧室门口,大马金刀地坐下,就将唯一的去路堵住了,“贝拉特里克斯,还有什么花样,尽管耍出来!老子今天奉陪到底!” 她不发一语,依然握着那只破酒瓶,当武器防身般,身子则谨慎地侧了侧,暗中拿眼角余光扫视身周——新房格局的卧室此刻已凌乱无比,桌椅和屏风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像一个刚经历过激烈厮打的小型战场,一件华丽的男士礼服静静躺在离她脚下不远处,她看了眼,视线便回到外套主人那绷紧的嘴角:一个鲜艳的唇印正无比醒目地印在那里,衬得那张英俊的脸庞可恶至极。她抬起手碰了碰自己阵阵刺痛的嘴唇,将豁开的领口缓缓拽拢,遮住大片坦露的春光。“混蛋!” 她拽紧领口的五指指节发白:“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这次她说的是英语,带着浓浓的德国口音,和鱼死网破的悲愤。坐在门口的罗道夫斯不为所动,眉梢微挑,痞气十足地说道:“这不是你一直想干的事吗?贝拉。”他亲昵地叫她,看她的眼神充满挑衅: “你今晚勾引我在先,装死偷袭我在后,为的不就是这个嘛?来吧,还有别的花招?都使出来,咱们继续!” 她手中的酒瓶简直要握碎了,然而看着罗道夫斯好整以暇地把玩着一根细长的棍子,用那棍子将地上的家什一件件轻而易举地“操纵”回原位,她不敢轻举妄动的同时惊骇得眼都瞪大了——这显然是她无法理解的能力。 就在这时,罗道夫斯忽然从那张红漆木凳上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魁梧的身躯立时给了她极大的压力,她随即举着酒瓶往后退去,直退到靠窗的梳妆台前,身子绷得像一只受惊的野猫:“我警告你不要过来!” “为什么不?你刚才吻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喏——”罗道夫斯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角:“你刚才可是很主动的。”他挑拨着她,看她气得浑身发抖,眼神惊恐却又强迫自己镇定地盯着自己。罗道夫斯突然觉得很无聊。‘我真是鬼迷心窍了。’他心想,‘我居然陪这个神经病浪费时间。’贝拉特里克斯的言行从刚才起就没一个地方正常,跟她在这里耗下去的下场只会有两个:要么自己被她烦死,要么烦得把她当场弄死。就这两个,别无它选。 娶了这女人真是有够倒霉。他发狠地瞪了她眼,突然一脚把凳子踢开,拧开房门,再不看她,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 此刻的莱斯特兰奇庄园静得像座鬼堡,被遣来打点婚礼的仆人和家养小精灵早已被他赶走了,罗道夫斯的脚步在空寂的走廊中回响,他步子迈得极大,一边将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拔下,拉开走廊尽头的窗户就用力朝花园扔去——钻戒落入枯萎的篱笆丛,雪簌簌落下,转眼便将它埋没了。 新房里,静悄悄的。梳妆台前的女人一动未动,两眼把空荡荡的房门牢牢盯着,仿佛离开的人还会突然出现。半晌,她才终于挪动双脚,一步、一步,极小心地走向房门—— 走廊里没有人。谨慎查看的女人迅速回到房中,跑至床边将那里的一双鞋套到脚上。那是双白色的高跟鞋,鞋跟足有十英寸,然而她没时间找别的了。‘我必须马上离开这。’她想,从床上抓起一件散落的外袍披到身上,攥紧不曾离身的酒瓶,在门口又谨慎地探望了片刻,然后,发足狂奔。 夜已深浓,外面正坠着漫天大雪,寒冷的空气将飞跑而出的女人扑得狠狠一哆嗦,她回头看了眼燃烧着壁炉的温暖的大厅,又看了眼衣不遮体的自己,迈出去的脚步不由出现了片刻迟疑。便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蓦地在她身后响起,耳语般慵懒道:“好狗不挡道,贝拉,你是好狗吗?”她骇得从台阶上跳了下去。 回头,就看见方才那个男人正一脸坏笑地站在上面。他已换了身出行的外套,栗色卷发隐没在镶着白色毛皮边的风帽之中,嘴角上属于她的唇印已经擦去了,此时一双金褐色的眼睛眼梢斜挑,自上而下将她戏谑睨着:“果然是好——狗哇!” “你,别过来!”她往后退去,鞋跟登时陷入雪中。而他是只讥讽地瞥了眼那只指着自己的酒瓶,便将眼光从她身上调开了。罗道夫斯脱下左手的鹿皮手套,食指与拇指凑到嘴边,对空打了个响亮的口哨,旋即仿佛是应和他一般,一声马匹嘶鸣顿时从远处响起—— 漆黑的夜幕中,嘚嘚的马蹄声渐渐及近。不待须臾,一匹毛色油亮的枣红色骏马已奔驰至近前。它踏雪而来,在台阶下打了个清脆的响鼻,马蹄轻踏,雀跃地望着自己的主人。 台阶下的女人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罗道夫斯那高大的身躯与她擦肩而过,手里握着枚牛筋制的马鞭,皮靴沉沉踩在雪地上,看也不看她一眼。 马儿见他过来,高兴得直摆脑袋,罗道夫斯怜爱地顺了顺它额前的鬃须,以刚够女人听见的音量说: “茜茜,这地方留给这神经病娘们儿,咱们回自己家去。”话罢,他利落地翻身上马,策马扬鞭,便直奔茫茫的夜色而去。 直到他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他也没给女人留下哪怕半句的交代。他就这么走了。他的新娘形单影只地站在雪里,长及腰身的黑发已覆上一层冰冷的银白,她转回抖索的身体,又望了眼灯火通明的莱斯特兰奇庄园——她不知道那里面还有谁,他们会不会像刚才那个男人那样对她。一想到他对自己做的事,她就悲怒交加。再想到那男人以木棍操纵家什的诡异手法,她心中恐惧,要是他突然折返还要欺负自己,她该怎么办? ‘这地方绝不能再待下去了。’她用发抖的手指将单薄的外套又裹紧了一点,扔下那只破酒瓶,没在意衬裙的腿间已被酒液染红,迈动双腿,不再犹豫地朝着呼啸的风雪走去—— 第4章 风语堡(改个BUG) 大雪漫天,烈风在耳边呜鸣,频频拍得脸颊生疼。高跟鞋的鞋跟已掰了下来,如此才能勉强行走,然而正如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衬裙和外袍,在这样的冬夜,这双鞋根本无法御寒。 女人在冰雪厚积的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蹒跚着,山路蜿蜒攀升,前方是无尽的黑暗。她想她真的要死了。这奇迹般的新生就像烟花一样短暂。乘坐那只巨大的铁鸟的结局是葬生在滚滚浓烟与烈火里,而现在,严寒和饥饿又将再次拿走她的生命。 铁鸟叫做飞机,从三万英尺高空掉落,机毁人亡。这是她残存不多的记忆。她不记得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还有这杳无人烟的荒郊野外,这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又是一处悬崖。这地方不会有人住的,她真的这样认为。但是那个声音还在脑海中一再地响起,一声一声的: “Silber(席蓓尔)……” “Silber,到哥哥这儿来。”…… “嘿,别叫了好吗?我想我活不到见你那会儿了。”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吐出,却并不指望对方也能听见。这个声音不在她的记忆里。 但它听上去十分亲切,还在那幢大宅子里时它就出现了,她不自觉地循着它捉摸不定的方向前行,却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人已到了此刻的莽莽大山里。【注1】 这匪夷所思的际遇。要是能活下去,那一定是奇迹二度出现。 可谁又有这样的好运? “所以,我应该是Silber,而不是什么贝拉特里克斯。”那个叫她贝拉的男人被她在脑子里狠狠踩在脚下,用皮鞭抽打;男人泪流满面,惨痛地忏悔对她的侵犯。如此幻想着,她好受了一些。僵冷的身体趴伏到悬崖远端的一块岩石上,朝下张望——深渊一眼望不到底,那么下山是不可能了。她转动脖子往上眺望。狂风席卷着冰雪,巨浪般不断拍上崖石,顷刻就把她埋了起来,但她也趁着这点时间辨清了自己的所在: 谢天谢地,山巅离这里不远了。 黑石嶙峋间依稀能看到一座庞大的建筑的轮廓——她揉开冻结在眼睑上的雪再次确认。 可是谁会把家安在这种地方?如果是那个自称是她哥哥的男子,那他可真是个怪人! 不管怎样,至少她不是必死无疑了。她倒退着从岩石上小心滑下,拍落外袍上的积雪,再次启程往山巅赶去。 沿途的黑暗中,潜伏着某些未知的东西,它们冷冷地注视和观察着这名女子。这些幽蓝的眼睛并非野兽,它们更像是被谁安插在此地的神秘的守护者,行动迅捷,无声无息地穿梭于丛林与巨石之间,就那样一路跟随着她。一心赶路的Silber未能察觉到这一切。她实在太冷了。对她而言每迈出一步都是体力与意志力的极大考验。她那双光|裸的脚已经和高跟鞋冻在了一起,而当她费劲千辛终于抵达山顶时,她的心变得和她的人一样,如坠冰窟。 高耸的铁门横挡在面前,碎石路尽头那座宫殿似的庞大府邸就像一头冬眠的巨兽,沉默地蛰伏在山巅的狂风暴雪里。那里面看不到一点光。 Silber攀住镂空的铁栏朝里面喊了几声“有人吗?”心里其实已不抱希望了。 府邸的围墙结着厚冰,那上面有什么东西正隐隐发光,沿门摸索过去,往上面呵一口气以手擦拭,那东西清晰了出来—— 不是门铃,也不是门牌。是个绿色的标记。一条大蟒从一颗骷髅头的嘴中探出头来,形态扭曲,分外狰狞。 这标记和这座阴森的府邸简直太贴切了! 被铁门冰冷地拒绝在风雪中的女子长长叹气,额头垂了下去,抵住墙壁。“喂,我就要死了,你还不出来见一见吗?”她小声对耳朵里那个声音说。 对方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重复:“Silber,你在哪?哥哥一直在找你……”仿佛按下了循环播放键的录音带,他那样温柔地呼唤她,却不给这个穷途末路的人指明一条生路来。 “我在这儿呢。你又在哪儿呢?”她双手入怀,将自己抱紧,顺着墙根坐下去。身子在雪地上蜷缩成一团,可是体内那点可怜的热量还是飞速流逝,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皮肤一寸寸结冰的声音。等死的滋味比死亡本身更令人难受。她撑着困倦不支的眼皮把来路巴巴望住,在心中反复起誓:要是谁能出现拉她一把,带她到温暖的地方去,只要她还能活下来,这一生她都将感激他/她…… 同一时间。 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像一个狂躁的清道夫,不知疲劳地扫荡着能见的一切。便在那崎岖的山路上, 八匹披裹着黑金盔甲的骏马如虎狮般顶风奔袭,粗壮的铁蹄沉重砸落,声如雷鸣,大地震颤不已。栖息于林间的鸟兽们已四散逃逸了开去,就连隐蔽在暗处的那些神秘守卫亦畏惧地退下了,这八匹突然出现的铁骑无人驾驭,但步调惊人整齐,所拉马车奢华瑰丽,在暴风雪的簇拥下,马车沉静地奔驰入纵伸入云的山脉,无比地雍容,仿如一位出巡归来的帝王。 车厢里温暖如春。 方正的案几上,广藿香静静燃烧,淡雅的幽香从精巧的铜炉中徐缓溢出,这种产自东方的檀香素以镇心宁神的奇效而闻名。 气氛却并不见得融洽。 两个男人对案而坐。银发披肩的那个神态惬意,拂掉肩上的雪片,在软榻上自顾自盘膝坐下,眼梢含着枚明朗的笑,他的愉悦来自对面那位顿然降下的不愉之色。 Lord Voldemort冷眼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伊利丹,你还没死呢?” 对方轻笑一声,回答:“你不死,我又怎么舍得死呢?” 这对多年不见的故人,在这个寒冷冬夜的再次相聚,便是以这样的对白开场。 毫无疑问他们是彼此仇恨的。 银发男子极自然地叫出Voldemort过去的名字,含笑说道:“汤姆,你还是叫我西瑞斯吧,咱们认识那会我也不是伊利丹啊。” “你觉得做哑炮那辈子很光荣是吧,西瑞斯·雪莱?”Voldemort嘲讽的神态,指节轻轻叩击着案几:“有时间我替你把墓碑改改,添几句歌功颂德的上去,你就圆满了。不过除了浪费粮食污染空气,你还有过什么成就吗?” 男子笑脸不改。他说:“汤姆,你的嘴还是那么贱呀。” 若是有别的巫师在场,定要被这男子的胆大包天惊掉下巴。然而,Voldemort闻言连眉都没皱一下,甚至还撩起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在他对面,西瑞斯伏低着身子在摆弄案上那只小巧的香炉,嘴里熟稔地说着:“我还是那句老话:做哑炮没什么不好。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不甘于平淡,凡事都要争个第一的。你还小,才四十七岁,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你就会懂,平平淡淡才是幸福。” “我很幸福。” Voldemort背靠上车厢,神态沉静:“但凡我想要的都能得到,我不想要的也能轻易毁掉,我幸福得很。如果你这次又是来找我讲废话,你可以滚了,我今天没心情陪你。” “我知道,你又做魂器了,头痛嘛。”西瑞斯叹了口气,案几上忽然出现了一堆杯杯罐罐;西瑞斯双手灵巧地翻动,片刻之后,一杯滋滋冒烟的液体被他调配了出来,他将杯子推到案几对面,对Voldemort轻声说道:“来吧!把这个喝了,你会好受点。” Voldemort看也未看,端起来一饮而尽。 修补灵魂的茶饮,不能减轻痛苦,但能极大幅度降低精神上的伤害——它并非产自这个世界。诚然这两人是彼此仇恨的,但在这杯茶上,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无须明说的默契。 西瑞斯从Voldemort跟前拿走杯子,接着调制第二杯,嘴上则说道:“我看见你魂魄上的裂缝又开了,我都快数不清你做了多少个魂器了,你怎么不听劝呢?杀人不好的,你不怕死后到我那里遭报应,也该替你的子女想想嘛。虽然你现在没子女,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嘛……” 果然,这就开始了。Voldemort张开手指,拿中指和拇指用力揉压太阳穴。这个不是巫师甚至连人类也不是的家伙是苍蝇投胎,每八年必来他跟前晃一次,三十二年风雨无阻,每次半小时,讲废话是他的保留节目。如果有什么方法能让他闭嘴,再大的代价Voldemort也愿意付。然而事实是就算全世界巫师一起朝他射阿瓦达,这只讨厌的苍蝇也会依旧活蹦乱跳、嗡嗡不止。 他对自己用了闭耳塞听的咒语,但依旧头痛。西瑞斯忽然喊了声“哎呀!”那口型想不看见也难。Voldemort撤去咒语,看见西瑞斯从身后揪出条小蛇来——蛇身细长,如拇指粗;蛇嘴沾满琥珀色液体,与西瑞斯那双能看穿人灵魂的眼睛一个颜色,西瑞斯轻轻皱着浓眉:“流血了,真疼!这条蛇一看就有毒。长这么花里胡哨的一般都有毒的,你怎么放它乱跑呢,咬到小孩子怎么办呀?汤姆你太不注意了……”他的话到此中断,Voldemort从他手中拽走了吐信舔血的蛇——只手捏死,推开车窗抛了出去。 马车正经过一座悬崖,Voldemort喝了一声,马车很快停下。他招手示意西瑞斯靠过去。两个男人并肩从车窗往悬崖下看。Voldemort说:“你从这跳下去,能不能摔死?” 西瑞斯想了想回答:“不能够。魔界有比这更高的,如果我不飞就这么跳的话,大概需要静养半天吧。” Voldemort忧郁地叹了口气,关窗坐回去。 手掌拍了下车厢,马车再度驶动。四下张望的西瑞斯在问他Nagini(纳吉尼)呢?他完全不理睬。将一沓卷宗样的羊皮纸放到盘坐的双腿上摊开,埋首专注地读。 他的冷落是无法将西瑞斯唠叨他的热情浇灭的。 西瑞斯按照自己的理解感慨他的沉默。 “我以前就说过,你这种性格迟早要众叛亲离,你看,连Nana也抛弃你了吧?” “你有多久没回过巴拿督了呢?你从小长大的伦敦孤儿院。还有我们一起住过的德文郡的房子。都被你彻底抛弃了。你现在住那么大的房子,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你有那么多追随者,却没有一个是朋友。 连一起长大的Nagini都离开了你。你说自己幸福,其实你比谁都悲惨。不过你是不会改的,我祝你永远这样幸福下去。” 哦,对的,挖苦他也是这厮的保留节目。Voldemort从卷宗里抬头,主动伸手与西瑞斯握了握,表示接受他的祝福。 他们的外表同样年轻,也同样出尘。但交握的手掌是一个冷一个热,气质也迥然不同,西瑞斯那身超然世外的干净为Voldemort发自内心地厌恶, 而Voldemort呢? 西瑞斯忽然想起许多年前有个人曾经说过:你看他那身妖气,他生来就是要兴风作浪的。 下一秒,当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一个从不打算问的问题已不经思索地脱口而出了。 “汤姆,你把自己的名字都忘了,还记得Silber是谁吗?” ————————————————————————————— 【注1】:无意识下幻影移形 第5章 风语堡(链接错了改下) 庞大的伏地魔府再翻过几个山头就到了。马车在峭壁间疾驰穿行,滚滚车轮之下是翻腾而起的雪花,一如那些不曾被时间沉淀的记忆:在西瑞斯这不经意的一个问中,悄然间浮上脑海。 Voldemort的视线已回到那沓羊皮卷宗上,他的声音是平静的: “西瑞斯·雪莱,你今晚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和以前一样。”西瑞斯将案上那些杯杯罐罐一件件收回,若无其事地说着:“找你叙旧,顺便看看你过得有多悲惨。” Voldemort点了点头。突然间提高了音量:“那你提她做什么!” 西瑞斯忙碌的手指停了下来,神情也变得古怪。“她是我妹妹,我提她又怎么了?” 案几对面,Voldemort那双能洞穿人思想的眼睛直直地盯视过来,西瑞斯毫不担心被看穿所想,他并非人类。然而Voldemort紧跟着吐出毫无温度的一句话,让他霎时间再也坐不住了: “她从来就不是你妹妹,她只是占用了你病死鬼妹妹身体的一只寄生虫——而且,她死了!” “她没死!”西瑞斯火大地说。这就是他始终不愿提Silber的原因——永远,都别指望这家伙会说出好听的话来!“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你比谁都清楚,她没死,她只是回去了她一直想回的未来!” “没有区别,对我而言她就是死了!” “离开不等于死去!……老天,都三十二年了,难道你还在恨她?” “为什么不?”Voldemort静静地看着案几上燃烧的铜炉,双目如寒潭般幽深:“给我一个不恨她的理由。” “你从来就没有恨她的理由!”西瑞斯生气地说。这个混蛋,这么多年他一直回避这个话题,以致自己以为是这话题太过沉重而他心有愧疚才不提,岂料,根本就不是这样。“汤姆·马沃罗·里德尔,我妹妹够对得起你了!当年,为了助你逢凶化吉,她把未来的事全告诉了你!你现在重用的那些食死徒,哪一个不是她当年断言过会对你效忠到死的?她一生信过的人寥寥无几,你是她豁出性命去信任的那个,最危险那段日子她把我们安全屋的保密人都给了你做!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待她的?!” 话音到此,终于,Voldemort抬起了眼来。西瑞斯已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正愤怒无比地指着他。Voldemort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平静地说道:“我捅了她一刀,害她断了条腿,篡改了她的记忆,骗她和格林德沃反目成仇。你想说的,不就是这些?” “那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恨她?!” 西瑞斯慢慢垂下手,仿佛极力克制着什么:“你,做尽了对不起她的事,就为了独占她。我妹妹要再不离开你,我都要让她走!汤姆,你知道吗?”他突然闭了闭眼,低声说:“我一直都想,杀了你这混蛋!” …… “汤姆,我真想杀了你。” 许多年前,有个人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候她站在落地窗框出的那一方虚无的蔚蓝里,清风拂起她的发、她的衣襟,她回头看了他最后一眼。那眼神是如此深刻,却也无比短暂,他不曾有机会读懂那其中真正的含义。 都忘了吧,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 可往事的闸门已然洞开,西瑞斯的痛斥将那些从不曾死去的记忆唤醒了。Voldemort贪婪地听着。即使对方早已将嘴闭了起来,他依然在等,期待他再说些……说得更多些…… “你在想她,对吗?”西瑞斯忽然手撑案几向他俯身过来,直视他的眼:“你一直都在想她,别不承认!” 他将目光调向别处,不发一语。西瑞斯冷笑着坐了回去,“这些年你一直在找她!”他说:“从英国找到中国又找到埃及,最近又频繁和德国人接触,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杀的那些人在魔界全告诉我了。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没有人比你更悲惨的了!” “是啊!……我实在太想她了!”Voldemort抬起眼来,眼里的东西死水般沉寂,一缕怪异的笑凝结在嘴畔,下一秒,从他口中吐出的话叫西瑞斯几欲拿刀子把他捅死: “你没说错,我想她,我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想:找到她以后该怎么折磨她。你有什么建议没?比如把她扔进河里,快淹死了再捞起来,如此循环,一定会很有意思。” 西瑞斯神情变得怪异,掺杂着愤怒、无奈、还有别的什么东西,片刻后他忽然深深地吸了口气,笃然地说道:“不会的,你不会再做伤害她的事。” “是吗?那你就拭目以待吧!” “你还记得她不会游泳。”西瑞斯说,“你什么都记得。 你摆个中国的炉子天天对着,她给你缝过的霍格沃兹校袍你至今还留着,还有她的猫头鹰,——睹物思人,我妹妹的国家有这样一句话。这事你干了三十二年,人生有多少个三十二年?” 西瑞斯边说边看着Voldemort抓起案上那只香炉推开车窗就扔了出去。香炉划出条幽香残留的弧线,和刚才那条死蛇一起如被弃敝履般消失在黑黢黢的深渊里。如果不是自己大小还算个神,肯定也被扔下去了。可有些东西是无法扔下的。念念不忘是空气,伴生的痛苦就如影随形。人离了空气不能活。 汤姆·里德尔追求长生,无非是在延长痛苦。 西瑞斯怜悯地看着Voldemort,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孤僻偏执的少年,风吹发乱,眼现红芒,一身妖气闻风见长……这时他突然转过了头来:“西瑞斯,你很恨我吧?” “当然。就像你恨我们那样恨你。” Voldemort轻轻笑笑,目光重投回大雪飘扬的窗外。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他问。 西瑞斯回答:“死亡不能赎清你对我妹妹犯下的罪,死亡只会终结痛苦,我更愿意看你永久地痛苦。” “所以你带走了她,就像你当初说的那样,让她回到了几十年后的中国?” “不错,你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闻言,Voldemort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就当是这样吧……” 他平静的声音随着风雪飘入车中,仿佛已全然不在乎。案几上的灯火早已被风吹灭,车厢暗如窗外,夜色将他倚窗的身影削得只余一个孤单的轮廓。西瑞斯沉默地凝视着。终究长叹口气:“我要走了,汤姆,你好自为之吧。” 然后他听见他吐出那个名字了,轻轻地,仿佛含在口中一般: “Silber……” Silber,这个男人32年不曾念出的名字,西瑞斯不知其中蕴含着究竟什么样的感情。西瑞斯愣在了那里。却听Voldemort低声如自语般地说:“当年,她落在最早那具身体里的另一半灵魂,你也带走了吧?” “当然。”西瑞斯回答得很快,斩钉截铁的。然而Voldemort接着便说:“恐怕不是这样吧……你哑炮那辈子只活到28岁,据我所知你那一世并没有非见不可的故交,这些年却每隔八年必然到人界来一次。我知道你离开魔界并不容易……你来这找的是什么,敢告诉我吗?” 敢告诉我吗? 西瑞斯的回答是:“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噢!活了八千七百岁的老怪物,老奸巨猾的老怪物!“你最好期望能在我之前找到她。”Voldemort恶意地笑了笑,说道:“我不会杀她,我会慢慢地折磨她,至于我折磨人的手段,那些死人应该都告诉过你了。” 马车奔驰的速度正渐渐放缓,伏地魔府已遥遥在望,大开的车窗被山风刮得哗啦作响,但无人去管。西瑞斯兀自佯装镇定着,然而抖动的嘴角已泄露了他内心的极致愤怒。Voldemort只是冷冷地睨视着他,嘴唇微动道:“你该滚了,西瑞斯,回你的魔界去吧,门就要关了。” 半个钟头的会面,再见又将是八年之后——如果他们那时都还活着。愤然离去的西瑞斯把从魔界带来的巩筑灵魂的茶全带走了。没有了这些茶的Voldemort只能自食其果,在接下来的数月之中继续忍受持续头痛的折磨。然而他也只能为自己适才乱了方寸的口出毒言摇头苦笑:鬼知道西瑞斯那家伙怎么会没事找事提那个女人呢?! 山巅空旷,风在这里呼啸得更加肆无忌惮,车厢里席地而坐的男人适才的轻松已不见,独自待着的他疲态尽显。便随着铁门的轰隆开启,马车完全停了下来。案几下散落的卷宗被收入黑色的巫师长袍中,Voldemort取下挂在车厢上的大麾披上,推开车门,长腿跨下去。 扑面而至的寒冷让头痛稍稍缓减了一些,他在雪地里长长呼出口浊气,随即迈动双脚,往那座古堡似的建筑走去——风语堡,由麻瓜十字军东征时期的一位封建领主所建,数个世纪的风吹雨淋让它荒芜腐朽,却在十年前被偶然路过的他看中,遂以魔法重建,并设下魔法生物守卫整座山林。 这是他的家。 走这一段碎青石铺成的路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八匹烈马拉着马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连蹄声都放轻了许多。男人颀长的身影从莹白的雪地无声走过,穿入高耸的黑色铁门……然后,他忽然停下了。 Voldemort轻皱起眉头往铁门外的围墙根儿下看去:泛着绿光的食死徒标记下,有什么东西正堆在那里……歪歪扭扭又矮又小的,就像一个……一个粗陋拙劣的雪人? 谁吃撑了跑他门口来堆雪人?! Voldemort大步走过去。两阵无声咒引来的大风之后,他上前一步。然后,就把眼睛惊愕地瞪大了。他目瞪口呆看着雪堆下露出的人。“……贝拉?”他俯低身子迟疑地叫道:“贝拉特里克斯?!” 膨卷的长发已冻结成冰条,雪底下埋着的人只穿了件薄纱似的外袍和一件几不遮体的半透明衬裙,脸埋在膝盖里,他看不见她的容貌……但是她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是他白天才亲眼看着罗道夫斯给她戴上去的—— 她新婚之夜跑大半个英国到他这儿来是要干什么?! “贝拉!”Voldemort推了推蜷作一团的女人,她的毫无反应让他不由怀疑她已经被活活冻死了。“贝拉,贝拉特里克斯!”他更加用力地推她,同时不间歇地往她身上扔暖咒。半晌,细微的哼哼声终于从她双膝间传出来,弱小得就像只快要死掉的流浪猫。这只猫正转动脖子尝试抬头来看他,这动作进行得不是很顺利,因为他听见了冻僵的“咔、咔……”声…… Voldemort长吁口气。很好!没死就成!要是最得力的食死徒冻死在自家门口,他真不知该找谁发火去! “能说话吗?”他将自己的大麾脱下披到她背上,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这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她无比茫然地对着他眨巴了几下眼,没吭声儿,睫毛上的冰渣泪一般淌开在冻得乌紫的脸上,如此狼狈的模样是他从没见过的,这么…可怜的样子。 “贝拉,知道我是谁吗?”他凑近几许,轻声问她。 “不……知道。”她的回答口齿不清。 此时此刻,Silber的脑子仍混沌不堪着,但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了,她看到了一个黑发墨瞳的男人,他正俯着身子关切地看着自己。原来我还活着呀!“能自己站起来吗?”男人在问她。他真英俊,真善良,这世上不可能找到比他更善良的人了!她伸手抓住那只递向自己的大手,感激地几乎要落下泪来,“谢谢你!”她发自内心地说:“你真是个好人!” 正拽她起身的Voldemort愣了,随即就笑了。 黑魔王是好人,全世界巫师都笑了。 贝拉的脑子约莫是冻木了。她在他的大麾下瑟瑟发抖,磕碰着牙齿可怜巴巴地央求:“我可以在你这儿待一会儿吗?这天儿…实在是太冷啦……” 他皱眉打量她狼狈的形容,沉吟了片刻:“可以,但稍后你得跟我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的!你真是个好人!”她简直是在欢呼了。Voldemort深深地皱了皱眉,“够了!”他伸出条胳膊让站立不稳的她攀着:“能自己走吗?” “不能……”她愁苦地摇头:“我的腿好像冻僵啦!” 他盯了她套着裸背高跟鞋的双脚许久。烦恼地暗叹口气,打横把她抱了起来。“仅此一次,贝拉。”他警告地说道。 她不明白啊,这个人为什么也要叫我贝拉呢?“我不是贝拉,我是Silber呀……”她蜷在他胸口小声地嘟囔。那个将她引到这儿来的声音不在了,而救了她的男人有一副切实温暖的肩膀,她靠着她,困倦无比地合上了眼睛。 而他没有听见她刚才的话。头痛引发的耳鸣将女人的话切割成了没有意义的单音符,在拂卷过耳际的风中,细细地散落了…… 马儿们拉着马车,踩着他们彼此重叠的长影,在新雪覆盖的青石路上踏出细碎交错的脚印。在那之后是两条清晰的辙印:平行地从黑暗而来,仍平行地往黑暗而去。就像已错过的有些人,注定是要错过的。 而有些人呢? 她在他怀中安然入梦,他抱着她走入碎青石路尽头的伏地魔邸。 有些人就像他们。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第6章 风语堡 Silber在夜半时分醒来。连续不断的噩梦折腾得她冷汗涔涔,她踢翻了被子滚下了床,最后在地板上摔醒时还惊魂未定着。 这不能怪她睡眠姿势不矜持,实际是罗道夫斯在梦里粗暴地侵犯了她。Silber是不会坐以待毙的,Silber必须要反抗。那只被她敲碎的酒瓶除了将血一样的红酒溅洒一身之外,没给她带来任何安全感,于是她和罗道夫斯上演了一场货真价实的全武行。两个人在梦里打得天昏地暗。 直到在地板上摔醒,浑身酸痛但无比庆幸地发现身上的衣服还在,Silber那口憋了一整晚的恶气才终于喘出来。 “王八蛋!臭流氓!”她坐在床下咬牙切齿。这一刻罗道夫斯已经没有名字了,罗道夫斯的名字是王八蛋和臭流氓。这个流氓是她的丈夫,与她发生任何性|行为都是天经地义并且受到法律保护的——不久之后得知这点的Silber出离愤怒,她愤怒的是巫师界离个婚竟然比大雪天穿高跟鞋登山还难。 人难免用眼睛看到的部分去判断整件事实的全部,差点被贝拉非礼的罗道夫斯成了非礼Silber的坏蛋,几个小时前在灯光下看到她两腿间疑似血迹的红色酒渍时,Voldemort亦得出了相似的结论:罗道夫斯强了她。 所以她大雪天不惜跑过大半个英国也要找他寻求慰藉,甚或者晾晒自己的悲惨?因为造成她婚姻悲剧的正是他本人。 很多时候一些影响深远的误会,就是在“眼见为实”的定律里,无可避免的种下的。 被噩梦纠缠的女人辗转反侧呓语不断。滚开、别碰我、我跟你拼了!诸如此类。彼时Voldemort抱臂环胸在床边站了很久。 Silber的拳脚无章法地捶打在并不存在的罗道夫斯身上,她不知道救回自己的男人一直在冷眼旁观。 同情这种情绪不会出现在伏地魔身上,他只是突然开始怀疑:这桩由自己坚持促成的联姻,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不!它必须是正确的。在将被子盖到女人被咒语烘暖的身体上时,Voldemort那双漂亮的眉毛已经舒展了开去,他不再疑虑: 贝拉特里克斯和罗道夫斯注定是夫妻,正如救世主将降生的波特家族必须覆灭:所有事情都必须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这就是通晓未来的好处。32年以来自己始终正确,这一次也不可能错。 肯定不会! Silber醒来时,Voldemort早已离去。他可以在她潦倒时提供庇护,她是他最器重的食死徒。 然而留下来将她彻夜守护,那是天方夜谭。 此刻的Silber对自己的境况一无所知,待噩梦带来的惊惧过去,她心绪不宁地爬回床上,手脚都缩回了被子里。房间舒适温暖,壁炉里飘出的松香让不安的心渐趋宁静,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杯白水,和一杯散发着药味的透明液体。水杯下压着的便签条上写着两行漂亮的字: “喝了它。 L.V.” L.V.?是救了自己的男人的名字么?Silber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不算烫。于是只端起那杯白水,伏在床头小口小口地啜,空着的一只手将则便签条翻了个面,执起一旁的羽毛笔,她一笔一划认真地写道: “谢谢你!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署名是简洁的一个字母:S。 后半夜不再有噩梦。 直到大雪初霁的清晨到来。Silber在与卧室配套的盥洗间中简单地洗漱后,将昨晚便放置在皮扶手椅上的那套崭新的裙装换了上去。 裙装显然是昨晚救了自己的男人留下的,嫩黄色打底,镶以华丽的毛边,穿戴无比繁琐。从裙撑、束腰到长及脚面的斗篷, Silber出了一身大汗才将整套裙装穿到身上。她猜测这是那男人的妻子的所有物。同时,尽管记忆非常模糊,她再一次确定了这不是自己曾生活的那个年代。不仅是穿的。这里,连一盏用电的灯都没有。 不过这并不是她现在要操心的事,此刻她正站在这间装饰奢华的卧室的一角,透过五彩斑斓的洛可可式落地窗,死死盯着外面的雪地——一个男人正负手站在那里。依旧是昨晚那身笔挺的猎装,不羁的栗色碎发在晨光下煜煜生辉,英俊的面孔数度不耐地仰起,视线与她撞上那一刹,Silber的眼睛只差没喷出火来。 是昨晚欺负她的那个臭流氓! “夫人,莱斯特兰奇先生等了您很久了,这天挺冷的,您看是不是……?”伏地魔府的家养小精灵怯怯地站在她身后好几米远处——苦不堪言,却又不得不再次出声提醒。它真怕这坏女巫转身就给自己来个钻心刮骨,她看上去是那么不高兴。 Silber才将回头, 便看见这只长得像外星人的小怪物慌张退开好几步,仿佛随时都准备夺门而逃……“你刚说你叫皮皮?” “是的,夫人。”小精灵唯唯诺诺地点头,又小声嘀咕:“您以前见过我的,夫人。” 我不是什么莱斯特兰奇夫人,Silber心里说,外面那个臭流氓也不是我的丈夫。“你跑那么远做什么?”她对小精灵说:“你很怕我么?” 皮皮点头。然后又拼命摇头。 Silber奇怪地看了它会,拿手指戳了戳窗户:“我不出去。你叫他进来。” 小精灵却小声说:“主人出去了。没有他允许外人是不可以进来的。” “那你让他走。”Silber再次瞥向庭院里的男人,他正越来越不耐烦地来回踱步——她真希望他一脚绊进那丛矮篱笆里,然后永远都不要起。可是小精灵的话泼了她当头一缸冷水。“是主人通知莱斯特兰奇先生来接您的。他说您不能留在这儿,在新婚的第一天,您应该回莱斯特兰奇庄园,和您的……您的丈夫共进早餐。” Silber张开手指托住下巴皱眉思索。她发现自己的处境十分不妙:主人下逐客令了,这地方不能留了。那么她还能去哪呢?难道真跟那个叫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的家伙走,做他的新娘子去?……‘我不要。’Silber默默地说:‘我讨厌他!’这种直觉的讨厌与她昨夜初见Voldemort时就产生的亲切感一样毫无道理,保险起见,Silber决定在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前尽量少和这些人产生交集。她眼角光留意着庭院里罗道夫斯的动静,忽然见他停下了烦躁的踱步,抄起两手,扬眉朝这方看来——那眼神挑衅味十足,他知道她正在偷看自己。 这个讨厌的家伙。 Silber咬唇沉思片刻,快步回到床头。她将昨晚Voldemort留给自己的便签条拿起来看了看——空白的地方不多了,只有署名的上方还能勉强挤下一行字,Silber俯首仔细地写道: “L.V.我们后会有期,你的恩情,我一定会报答的。” 不能再要求更多,人家在你走投无路时收留了你,已经算仁至义尽了。Silber招手让小精灵过来:请将这张纸条交给你的主人。小精灵反而跑得更远,也不看上面写了什么,慌张地说夫人您还是自己交给他吧!仿佛怕她的同时更怕面见Voldemort。Silber无法,只好将便签条端端正正地放回床头柜上,随即连做了数次深呼吸,抬头挺胸朝门外走去—— 几分钟之后。 “劳驾,能不能指一下路?……这地方真大!” 一直蹑手蹑脚跟在她身后的小精灵古怪的表情,指指身后:“夫人是要出去么?请跟我来,往这边走——” 几度七拐八绕,重见天日时便见罗道夫斯揣着双手站在雪地里,歪头打量着站在台阶上犹豫不愿下去的Silber:“怎么,终于舍得出来了?” Silber左右看看,似乎想退回门厅里去,那防备的姿态引得罗道夫斯痞然一笑,目光在她嫩黄的裙装上上下巡弋着:“贝拉特里克斯。”他轻佻笑,“你真是饥渴到一定境界了,死人的衣服你也穿?不过人家丽莎·巴布里被你弄死前好歹爬上了黑魔王的床——你呢?昨晚可有如愿以偿?” Silber愣了一愣。“你胡说什么?嘴放干净点!” “我的嘴可比你的手脚干净多了。”他讥讽的神色愈浓:“别装无辜了。黑魔王又不在,你装给谁看呢?” Silber莫名其妙地瞪着他,什么黑魔王白魔王?“你听着!” 她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跟你走的。我不是什么贝拉特里克斯。我是Silber。” 躲在后面探头探脑的皮皮咬住了手指,额头的皮肤也揪出槽来。却见罗道夫斯冲它笑笑,戴着鹿皮手套的左手点点自己的头,意味深长地说: “我老婆,她这里一直都不正常,你懂的。”话毕他突然伸手过去,出其不意就捉住了Silber的胳膊。小精灵只听到一声娇斥“臭流氓你放开我!”便看见她已被罗道夫斯一把拽下台阶,单手搂进了怀里,就那么“砰”的一下爆响,两个人双双消失在雪地里。“要犯病回家去犯,别在外面丢人现眼!”这是罗道夫斯催动幻影移形前说的,另加一声闷哼,似乎被他老婆狠狠的挠了一记。 小精灵右手抚胸对着空气弯腰鞠躬,小声说:“拜拜啦,莱斯特兰奇夫人!”它是真的很怕贝拉特里克斯的,她过去常常下暗手欺负自己呢!送走了这尊瘟神,小精灵如释重负,蹦蹦跳跳地回屋干活去了,这只曾在霍格沃兹服务的家养小精灵已然年迈,此时的它已经忘记了自己刚才一闪而逝的疑虑:Silber,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听到过呢?…… 第7章 莱斯特兰奇庄园 只一眨眼工夫Silber就又回到了莱斯特兰奇庄园。 白色大理石雕筑的喷泉,专人精心修饰过的庭院,彩带、玫瑰、从门廊铺伸而入的鲜红地毯……一切都保持着昨日婚礼上的原样。被罗道夫斯拽着从天而降,Silber原地打转,再三确认这不是幻觉。尔后,她提起裙摆,拔腿便去追一到地方就把自己扔下的罗道夫斯。“喂!你是怎么办到的?” 她边跑边大声问他。这瞬间转移比坐火箭还快呐!她也会的——她昨晚就是这么“砰”一下离开这儿,然后突然到了大山里的! 大步甩她而去的罗道夫斯连个吱一声的回应都不给——他讨厌她。这发现让Silber愉快极了。她把裙撑提过了小腿,飞跑着追上去,决心一定要问出个究竟来。早晨八点的太阳还赖在云堆里打盹儿,结了冰的雪地一脚一滑溜,Silber的小皮靴敲得冰面哒哒直响,最后在门廊下赶上罗道夫斯,“你等等!”她气喘吁吁地绕到他跟前儿:“你先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我没话和你说。”罗道夫斯掩嘴打了个哈欠,拍拍被她身子蹭到的手臂,仿佛那上面沾了多脏的东西。随即就要绕开她去。 Silber机灵地闪身再次拦住他去路。“我知道你讨厌我。”她飞快地说:“我也讨厌你——” “这个么,全英国人民都知道。”罗道夫斯懒洋洋地说,“早餐在卧室,你自己上去吃,麻烦往旁边站站,我还有事!” 然而她挡在路中间纹丝不动。如此,罗道夫斯就不得不正眼瞧她了。“你不让我把话说完我是不会让你走的。”紫罗兰的眸子闪着固执的光,亮晶晶地把他盯着,在她的头顶,白玫瑰装点的拱门弯着优美的弧形,衬得她因奔跑而染上绯红的脸庞朝霞一般。嚯!罗道夫斯诧异地发现昨天挂着张奔丧的脸踏上红地毯的新娘此时有精神极了——她昨晚肯定成功爬上黑魔王的床了!罗道夫斯恶趣味地猜测。 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黑魔王除了将她当棋子使唤,压根也不会瞧上她。那么,自己现在要不要一把将这挡道的臭女人推开呢?——据他对贝拉此女的了解,不满足她要求的话,她绝对会不依不饶把自己烦死的……罗道夫斯暗叹口气,拨开左手的鹿皮手套,瞅了眼腕表:“我只给你一分钟,说吧!” 她眼里的光芒霎时愈发明亮:“我有几个问题,对你来说很简单的问题,你回答了我我就走,保证再不在你面前出现。” 罗道夫斯讪讪地撇撇嘴——要真能如此就好了!同为食死徒的他俩本来就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今又被黑魔王用一纸婚约硬给绑成一家人,要真想说不见就不见,那除非梅林大神显灵!却见她突然踮起脚,眼神狡黠地指指他的领口:“你领子上有口红印。是你情人儿留的吧?喂,我不会告诉别人你结了婚还出去鬼混的,只要你回答我这几个问题就好了!” 罗道夫斯低头看看自己领口,心里觉得好笑,那印子可不是他情人儿的。他弟弟拉巴斯坦的小女友一大早溜到他住所,央着要他一块滑雪去,他当时如是告诉她:我得先去接你嫂嫂,她昨晚离家出走去黑魔王那儿了。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新婚妻子可能已给自己戴上绿帽。旋即又问那姑娘拉巴斯坦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小姑娘闷闷不乐地说:“他昨天就回阿尔巴尼亚了。就咱们去不好吗?”涂了桃色唇膏的嘴撅得老高,在他的沙发椅里气呼呼的坐下,问正伏案给黑魔王写回执的他说:“贝拉特里克斯要和我们一起去滑雪啊?” 他停下笔,笑了笑。“她认为一切户外运动都是粗鄙而有辱她贵族身份的——你想她也去?” “不想!我要就咱们俩!” 他眨了眨眼,说道:“那我们就不告诉她。” “好!”小姑娘又高兴起来:“那你快去接她吧,我在这儿等你。” 他出门时她忽然又从屋里跑出来,蹦上来搂住他脖子使劲儿地亲了下。这个口红印大概就是这么留下的。 那姑娘总爱胡闹。 不过罗道夫斯懒得解释啦,“你还有三十秒。”他对殷殷望着自己的Silber说:“你想问什么?” 同一时间。 那只带着罗道夫斯给Voldemort回信的猫头鹰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寒冷的英吉利海峡西岸。这只猫头鹰的体型非常瘦小,激荡的海风将它的路线刮成了S型,然而它坚定不移地朝着一个方向飞去,便随着一座陡峭嶙峋的悬崖出现,它急剧降低了飞行高度,不顾被浪打翻的危险,就那样一头扎了下去。 这是个极为隐蔽的岩洞,日光照不进这里,猫头鹰却仿佛能看清一般,轻车熟路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穿行,在掠过一条潮湿狭窄的石缝后,前方渐渐有光了。空间霍然开阔。一个巨大的黑湖出现在猫头鹰前方。银绿的星辉缀在空中,朦胧地笼罩着静谧的湖泊,和湖心小岛上的那张石床。 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安静。更重要的是安全。 制作了魂器的灵魂正是虚弱的时候,需要很长时间的静养,尤其由于缺少了西瑞斯从魔界带来的茶饮,这个时间便比以往更为漫长。而这处海边岩洞,正是休养灵魂最适合的地方。除了Voldemort自己,没有人知道这里。在猫头鹰进入的那一刻,湖心石床上的Voldemort便睁开了眼睛。猫头鹰从半空颤巍巍地掠过湖来,Voldemort修长的手指伸出,猫头鹰咕咕叫着,高兴地落入他黑色塔夫绸长袍的怀里。 罗道夫斯捎来的回信极简练。 “没有蜜月。” 就这么一句。算是拒绝他去信的提议。也是变相地一种抗议:婚,我结了,蜜月这种事,您就不要管了吧?! Voldemort轻轻笑出声来。也是昨天看贝拉那模样实在凄凉,才在让罗道夫斯接她回家的去信上多提了那一句,是想叫他待她好一些。 确是多事了。 他将信纸一团,羊皮纸碎成粉末,从他手心散了开去。猫头鹰仰着脑袋观望他片刻,见他没有回信的意思,便心安理得的在他腿上打起盹来。Voldemort伸出手指点点它脑袋,“累了?”他轻声说。 猫头鹰歪过头来,嫩嫩地叫了声:“咕~” “那你就在这儿陪我吧……” 虽如是说,他却并没躺回石床,尽管难耐的头痛正一派汹涌,他静静看着这只毛绒绒的小东西,似乎眼神都柔软了。 世人都知黑魔王有两只相伴多年的宠物,一是大蛇Nagini,另一个便是这只猫头鹰。体型瘦小,弱不禁风,偏生一跟他就是几十年,比寻常的猫头鹰都活得久许多。而它的名字与来历,从无人知晓。 “咕咕?”黑亮的圆眼睛关切地瞅着自己的主人,他看上去是那么不快乐,漂亮的黑色眸子穿过它落在不知名的远处,空落落的,你在思念谁呢? “咕咕!”它轻啄他的手,小脑袋歪成了90度,灰扑扑的翅膀叉腰似的一抽一抽地张开,摆出个极滑稽的姿势给他瞧。“……真丑!”Voldemort瞅着它轻声说,唇畔浅浅地漾开了笑…… 莱斯特兰奇庄园的门廊外,被拖着智力问答的罗道夫斯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时间被“蓄意”浪费了——Silber甩出来的问题诸如以下:“你刚是怎么把我带回这儿的?”、“什么叫幻影移形啊?”、“怎么才能幻影移形啊?”……最后她眼珠一转蹦出来句:“想着那个目的地就可以了吗?如果没有目的地,只是想离开这里呢?” “你可以试试!”最好掉进火山口!幡然醒悟自己被耍了的罗道夫斯抬腿就走,打定主意不再理她了。 可是她在他身后叫他:“喂!虽然你是个混球,但是,谢了!” 已走入门厅的罗道夫斯不由兜转回身,便看见白玫瑰拱门下的女人正无比灿烂地冲自己笑,清丽的眉眼弯成月牙,那快活自在的味道好像即将振翅飞翔的小鸟。 罗道夫斯当时就皱起眉头,心想:这臭婆娘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而她一边提着裙摆冲他挥手,一边往后退去,直退到了他们脚下的红地毯的尽头,然后哈哈一笑:“我说话算话。昨晚你欺负我的事一笔勾销,咱们后会无期!混球。” ————————我是你不看我我就会死星人分割线—————— 如果发现有人对你居心难测,并且这个人的胳膊你拿大腿也拧不过,那么你第一选择肯定是跑:跑得离他远远的最好江湖永不再见。 似乎Silber没第二种选择,她那位“丈夫”待她的态度堪比仇人派来的,而显然她大腿拧不过他胳膊——他仅拿根棍子,就能让七零八落的房间转眼恢复井井有条——那么她还留下来做什么?人都是有自保本能的。 幻影移形是魔法,罗道夫斯是巫师,这些,Silber都不懂。但谢谢上帝,那神奇的瞬间转移法并不难掌握。于是就在罗道夫斯的“教导”下,Silber“学”会幻影移形了。学以致用的第一站,她顺理抵达了这个国家的心脏——伦敦。 要知道自己在哪不难。哪个国家,哪座城市,哪一年哪一月,都不难:只要走到街头,寻一个路人打听,总会有答案的。 然而要接受这打听到的一切……就不那么容易了。 密密麻麻的电线蜘蛛网般覆盖了这座城市,却多数已不可用,它们被炸断、烧毁,同无数焦黑的建筑的残骸们一起,凋零在大不列颠英国首都的每一个角落。现在是1973年。血色卐字旗正从滚滚硝烟与猎猎冬风之间,冷酷地俯瞰着这座城市沦陷的全过程——1973年12月3日,德意志第三帝国进驻伦敦的第二天。继三十年前法兰西的不战而降,大不列颠这座欧洲最后的堡垒,在昨日沦陷。 早该结束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似乎永远都不会结束了。 这是个疯狂的、彻底乱了套的世界。 离开了莱斯特兰奇庄园的Silber,仿佛从明亮的人间掉进了阿鼻地府,残留在她脑中的那点基本的历史常识,与此刻满目苍夷的伦敦街头发生着颠覆性的冲突:这不是她原先的时代。这甚至根本就不是她所知的那个世界。 “要战斗!……我们……决不投降!”满脸鲜血的伦敦青年仍死死抓着Silber的手,一把卡宾枪被不容拒绝地塞进了她手中,他充血的双眼还紧盯着Silber煞白的脸,可是他已停止了呼吸。这名胸膛中弹仍坚守不退的游击队员是Silber无意闯入这座城市后遇见的第一个活着的人,数分钟前于街头懵然彷徨的Silber险些被轰然倒下的民房压死,是这个人的厉声呼喝让她幸免于难。现在他也成了一具尸体。 Silber抱着这具犹自睁着双眼的尸体连哭都忘了。“喂……喂!快起来啊!咱们必须马上离开这!……”然而轰隆隆的车轮声碾压着被轰炸得面目全非的马路,往他们这方过来了。 一辆绿色的军用吉普首先从街头开驶了进来。紧跟着是第二辆、第三辆……然后是坦克。 这是一支全副武装的德国国防军。 在看见Silber的第一时间,他们举起了枪。 跪在长街尽头的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她在哭,惶然无措的眼泪是那么娇弱,叫人心动亦心生恻隐……可是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卡宾枪,她的怀里正躺着一名死去的英国游击队员。 扳机被毫不犹豫地扣响。 …… 英吉利海峡洋流湍急,怀特岛附近尤为如此,惊涛骇浪无处不在地震耳发聩着,不过……总有些地方是例外。 悬崖下的岩洞幽静隐秘,被峭壁隔绝的洞穴深处,那镜面似铺展的黑色湖水也仿佛冻结——四下凝然无声。Voldemort呼吸绵长,魔法使他进入了深度睡眠,如此他因分裂而虚弱的灵魂才得以休养。仅是这睡眠便需要维续一周以上。因此,岩洞入口的屏障被设置得天衣无缝,任谁也无法闯进这来。 然而,合眼没多久的Voldemort忽然醒转了回来。 叫他从沉睡中惊醒的是猛烈的一阵不安,那没来由的心慌竟排山倒海一般。有什么不好的事正在发生,对危险的直觉告诉他。Voldemort从石床上翻身坐起,来到水边,漂浮在湖心岛上空的那些星子似的光球应他所需,陡然大亮了起来—— 湖对岸什么也没出现。没有入侵者。洞穴内的情形一目了然。 然而那不安感并不消退。同时,从他头顶传来的翅膀扑打声也越来越响了——他的猫头鹰正前所未有地惊慌着,它横冲直撞的盘旋和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似乎在催促他做些什么。 “没事的,小白。”Voldemort凝神观望着对岸,向他的猫头鹰伸出右手,同时安抚地说着话,“下来,到我这来。” 可是猫头鹰没有听从他的召唤。32年来第一次,它那样生气地扑下来狠狠啄了他的手,继而极度失望的一声尖厉鸣叫,它扬翅离开了他。就如一发出膛的炮弹,猫头鹰义无反顾地冲出了岩洞,抛下了惊疑呼喝的Voldemort,它疾速向北,向北,向北……它飞向伦敦。 第8章 伦敦 伦敦在傍晚时分落起了雨夹雪,簌簌的冰雨浇泼在轰炸中幸存的阁楼和熏黑了硝烟的玻璃窗上,从内向外窥视的视野于是变得清楚。Silber猫身躲在拱形窗后,透过那面蒙着雨水与烟尘混合物的玻璃,小心朝阁楼外探望着…… 一面鲜红的卐字旗就竖在离她不到二十米的那幢巍峨的建筑顶上,被雨淋湿后,红得像能滴血。这幢特拉法加广场上(注1)最大的水泥建筑早在伦敦被攻陷的当天就被纳粹当做了据点,从早晨到晚间,穿着铅灰色笔挺军装的德国人忙碌进出,冷硬的军靴声和军车马达的轰鸣一次次地刺激Silber紧绷的神经,即使半夜也总是惊醒,然后就像此刻这般,胆颤心惊地扑到窗下,窥视外面。 整整四天,就是在这惊弓之鸟一般的躲藏中度过的。 乌鸦聒噪地叫着,成群结队地簇拥着收尸队的拖车从广场开了过去。 残缺不全的尸体有士兵,也有平民,被横七竖八地堆放在车板上,由戴着口罩的德国人每天拉到郊区火化。 跟昨天相比,尸体的数量又少了些。 所以,是法西斯的残暴镇压终于成功将这个民族反抗的血性抹杀了,还是,英国人的抗争转入了更为隐秘、理智的方式? Silber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房门在这时被敲响。 叩叩叩急促三下,而后是间隔稍长的四下,如是反复了两遍。 Silber侧耳细听至结束。她将稀开的窗帘缝悄悄合上,走过去开门。 走路时她的左脚明显不能承力,身体往□□斜着,左手则下意识捂着小腹。 阁楼的门经年失修,门拉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个黑发棕眼的东方女人站在门外。 “我不进去了。”见Silber侧开身子,女人说道。她穿着过膝的宽腰棉裙,肩披蛛网披肩,看上去要比Silber那身手脚都短了一截的居家服舒适得多;东方人身材娇小的缘故,同Silber说话时下巴扬起,显得有些倨傲,面上则冷冰冰的,“你不能再去对面偷东西了。” 她严肃地看着门里的Silber: “至少最近一个月不行。” Silber面露讶异:“你怎么——”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你不能再去偷德国人的东西。”对方的直截了当让Silber感到十分窘迫,两边脸都烧了起来。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已没有往日的光彩,憔悴地凹陷着。她低低地垂下头去,过了会才低声说:“我需要吃的。” 顿了顿,她又说:“如果给你造成了麻烦,我今晚就搬出去。” “你确实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对方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往她拿手捂着的小腹看了眼,说道:“你的枪伤怎么样了?” Silber立刻放下捂着伤口的手。“都好了。”她似乎很轻松的说,“我现在就可以走。这几天谢谢——” 道谢的话不待说出口,她突然弓着身子蹲了下去。门外的女人收回准确刺中她伤处的手指,搓了搓指尖沾上的血,神情冷漠地从裙兜掏出卷绷带,扔到她身边。“我没说要你走。” 女人说,“何况你现在这种情况能去哪?” Silber痛苦地跪在地上,额头淌汗,抬头看了她眼。女人脸上没有同情,无动于衷般看着她扶着门框艰难的站起来,女人说:“从明天开始,我会给你提供食物,德国人那里你不能再去偷。如果需要钱,就等伤好出去工作,你有手有脚,找个工应该不是难事。” 见Silber攥着绷带不吭声,女人又说:“怎么?你是爱国分子?不肯为侵略者做事?” “不是你想的那样。”Silber靠着阁楼的门虚弱地喘气,摇头苦笑。人首先是要生存的,然后才能想生存以外的其它。譬如精神,譬如道德。当生存都是问题,这些无谓便成空谈,坚持它们的人则为此被称为烈士,甚或伟人。Silber不是烈士,她只是一个没有记忆连自己究竟生于哪国都不知的普通人。她只想活下去。 “我没有身份证明。”她犹豫了片刻,终于坦诚开口,几日来首次向东方女人坦白了自己的行踪: “你不在家时,我每天都有出去,也试着找过工作,可是没有身份证明,没人敢要我。”实际上她运气已算极好,德国人在占领区推行高压政策,平民的身份证明由党卫军统一签发,没有证件的一经举报并查实,轻则被关入集中营,重则当场击毙。而那薄薄的一本小册子,并不是拿钱就能买到的。 可那女人只是沉吟了片刻,就说道: “这事有些棘手,不过也不算太难办。” Silber脸色微变道:“海!我麻烦你已经够多了,身份证明非同儿戏,那是要党卫军亲自签发的!” “这事你不用管。” 被Silber唤作海的女人摆了摆手,神情依然冷漠:“你只管养伤。伤好前别再出去,就算帮了我大忙了。”Silber急得还想说什么,那女人却不容她再争辩,转身往楼下去了,纤瘦的身影很快回到了她二楼的卧室中,而Silber还扶着阁楼的门站在原地,看着她关上房门,心绪复杂无比。 这个单名一个海字的中国人性子极冷,但实际已帮了她许多,如果没有她的收留,自己早已横尸街头。似乎认为口头称谢毫无意义,海从不接受自己的感激,每次都像现在这样,将事情交代完就走。 海是一个很不好相处的人,真难想象这么年轻的女子怎会有如此冷淡的个性。而最为奇特的是,每每说话做事,海的身上总透着股军人才有的雷厉风行。 这也许是因为她是纳粹的女人的缘故。 海是纳粹的女人,Silber一直这样认为,海也并不对她掩饰或解释。四天前,Silber从德国人枪口下逃脱那个清晨,乱无目的的幻影移形将她带入了这栋简陋的三层楼民居,彼时,刚刚出浴的海就站在浴室门口,瞪大了那双狭长的棕色眼睛,看着血淋淋的Silber在枪响似的一声爆响后凭空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里。 那是自两人相遇那一刻至今,海露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惊讶的表情。 此后这个中国人便恢复了平静。她的镇定让Silber讶异不已——从后来的交谈中她得知,海和自己是不一样的;或者更准确地说,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和自己都是不一样的。他们并不会幻影移形。 “你身上有些谜一样的东西。”这是海对她的评价。 Silber也未尝不是如此认为这名来自东方的女子。 那天自己浑身是血地瘫倒在她卧室的地毯上,系着宽松浴袍的海没有像寻常女人那样惊声尖叫。但也并不靠近。而是站在离她几米开外,长时间沉默地打量奄奄一息的她。那近乎冷酷的审视让Silber就要出口的求助又咽了回去——在看见沙发上整齐叠放的那套铅灰色军装,和与制式手枪并排摆放的铁十字勋章后,刚从德国人枪口下逃脱的Silber认命地以为,自己真的是死到临头了。 纳粹的女人……她绝望地想。 海就在这时走了过来,在她身旁蹲下,迅速扫了眼她被血染得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长裙。她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打中你哪里了?” Silber当时已痛得讲不了话,只能咬着牙,指了指自己的小腹。 海便不再说话。她解下Silber肩上的斗篷扔到一旁,从自己床上扯下床单,折叠数层后垫到Silber腰下——一系列动作完成得无比麻利没有一丝拖沓。Silber任她摆布着,她不知道这个娇小的东方女人打算对自己做什么。 直到看见她从柜子里拖出一只颇为沉重的皮箱。箱子里整齐地码放着纱布、绷带、消毒水、甚至酒精灯。 “你要救我?!”Silber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看着这名东方女子将湿发利落地挽到脑后,提着皮箱回到自己身旁。她从皮箱中取得一把剪刀,两眼看着她淌血的小腹,问道:“你确定只伤了这里?” Silber缓慢点头,感到一阵重燃希望的头重脚轻。而随即,带给她这份希望的女人似是随口地问了一句:“其他的血呢?是谁的?” “一名英国游击队员,他在刚才的巷战里牺牲了。”Silber诚实回答,没有解释自己和那位抵抗者其实毫无关系,而这个明显与纳粹牵扯不清的女人也不追问,而是神情专注,三两刀将她身上的华丽长裙剪了开去,包括里面的束腰、裙撑和衬裙,如开膛破腹般一分为二,将Silber小腹上血淋淋的枪眼露了出来。然后她手中的剪刀换成了一柄锋利的钢制匕首,探近来看了看,匕首在酒精灯上炙烤着,嘴里对Silber说:“没打穿,算你走运。我需要把子弹挖出来,没有麻醉剂,能忍住吗?” “……能!” 已痛得冷汗潸潸的Silber横着心咬牙吐出,双手攥拳,紧紧闭上了眼。突然一股呛人的硝烟味冲进鼻腔,一只皮质手套被团成一团塞进了她的嘴里——她听见那东方女子低声对自己说:“咬住这个,等下不管多痛都别叫出声。” 女子有一副无机质冰冷的声音,Silber闭眼在黑暗中听着,忽然想起了那个用同样没有温度的声音,将她从天寒地冻中唤醒的男人。 L.V. 浑噩间她依然记得他写给自己的笔迹。不知今生是否还有命再相见。 “我要开始了。”她听见海沉声问自己:“你准备好了吗?” Silber点点头,牙齿深深嵌入那只军用皮手套中,感觉到女子的手指接替消毒棉触上了自己小腹的皮肤,同时,匕首尖端那被火炙烤过的滚烫温度也向自己一寸寸靠近了过来。 女子的声音像从天边飘来。“你叫什么?” “Silber。” “你是德国人?”【注1】 “不知道。” “姓呢?你家在哪?” “不知道。……我没有姓……也没有家。” 于是她也只告知了自己的名。 “我叫海,中国人,祖籍辽东,二十六岁。……” 后面海再说了什么,Silber没有听到。一股剧痛陡然袭来,她昏死了过去。 海处理枪伤的手法十分熟练,是夜,从阁楼的行军床上醒来时,Silber发现小腹上的伤口已被消过毒的纱布和绷带层层包扎了起来。 海似乎一直在床边守着,见她有了动静,便端来一碗气味刺鼻的汤水,扶起她喂下。“这药很苦,不过对枪伤很有好处。”她这样说。 二十四小时以来喝到的第一口水,胃里似都烧腾了起来。Silber的眼角在流泪,却不知何故。海剥了颗硬糖放进她嘴里,Silber用舌尖轻轻含住。过了一会,她哑声问海:“这药有多苦?” “比你伤口现在疼的程度差不离吧。”海说。 Silber定定地出了会神。又问道:“这糖有多甜?” 海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糖是酸的,我只有这种。怎么你吃这糖是甜的?” Silber不再说话,她阖上眼,感受着糖果在口腔中凉丝丝融化,想象它像巧克力水果串一般酸甜。许久以后,她对床边的海说:“不。我什么味道也没吃到。” 她失去了味觉。 又或者,她原本就没有味觉。 记忆是残缺的,五感也是残缺的,要是运气再“好”些,也许灵魂也是残缺的。这样一个认知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她承受着伤痛与高烧的联手折磨,孤独地躺在阁楼里狭小的行军床上,听着外面广场上不断响起的枪响和德国黑背的吠叫,彻夜未眠直至天明。 如果生活从一开始就惨到极点,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次日清早,天没有落雪,熹微从东方走来,珊珊眷顾伦敦。 在那片驱散了硝烟的明黄里,她看见了一双灰白色的翅膀,灵动轻巧,于白雪皑皑的窗外长久盘旋不去。 “咕咕!……” 它这样叫着,一声接着一声仿佛不给开窗便誓不离去。 Silber不得不赶在街上巡逻的德国士兵注意到此处前挣扎起身,放它进来。似乎已疲惫至极,鸟儿掠入阁楼便栽进了她的床里;漂亮的羽毛全湿透了,它像小狗那样蹭她的颈窝,咕咕地小声叫唤着,对着她血迹斑斑的伤口泪流不止。 那一刻,把Silber没顶淹没的孤独忽然就潮水般退去了。 她此生收获的第一个关切的眼神来自一只猫头鹰。她喜欢它。她给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小白。 小白大部分时间都在阁楼里陪她,但晚间总要出去,一直到第二天天明才会回来。 Silber猜测它是去觅食了——从德国人那里偷来的食物虽然不多,却该是美味的,可小白从来不吃。有一次它回来时,腿上不知被谁绑了一只玻璃瓶,匆匆赶回的小白一反常态地闹了整天,以各种方式暗示要她喝下那瓶气味古怪的液体。见Silber果真拿着瓶子凑到火炉旁端详起来,海在一旁风凉地说:喝吧,别犹豫了,像你这种比蟑螂还顽强的生命力,就算是毒药也喝不死。 尚在发烧的Silber苦涩一笑。那瓶来历不明的液体,终究还是原样不动地放进了柜子里。然而小白却变得日渐焦躁,出去的时间也越来越早了。 “咕咕!” Silber从短暂的回忆中回神,从门口转过头去,就看见猫头鹰又开始啄阁楼的拱形窗了。“再等等。”她小声对猫头鹰说:“天黑了就让你出去。” 刚说罢, 便听见楼下传来了细微的咔哒一声:二楼的卧室门开了条缝,适才进去不久的海正从门内不作声地望上来。那眼神是要她回避。Silber连忙退回阁楼,把门关了起来。 小白还在不停地啄窗户,拿翅膀扇窗帘,Silber伸手将它抱进怀里,“嘘——乖啊!”她轻轻顺着它头顶的羽毛:“伦敦连鸽子都没啦,你这样一出去,很容易引起注意的,咱们总得等到天黑才行呐……” 就那样等不多时,一阵嚓嚓的皮靴声在楼梯间响了起来:不急不缓,从二楼一路往一楼去……外面日头正西斜,环绕特拉法加广场的水泥路面积满了雪水,又很快结上了冰。一辆敞篷军车正等在路旁。驾驶座上的士兵见一楼门打开,跳下车来,啪的立正行了个军礼。 从一楼大步走出的德*官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身量高挑,肩佩两星少校肩章,一身铅灰色的陆军制服浆得笔挺。上车前,他忽然抬头朝上方的阁楼望来一眼,大檐帽下那双狭长眸子直迎窗帘后Silber窥探的视线,惊得Silber一怔,下意识就躲回了窗帘后去。 海因里希·缪勒。 德国第二十一装甲师陆军少校,海的男人。 Silber曾和此人见过几次,就在民居的楼梯间,但没有过交谈:每次,一身军装、风尘仆仆的男人总是径直往海的房间去,若不然就像刚才那样,他要走,海会先出来以眼神示意,Silber就自觉回避。实际上在这住了四天,她从没见过这两人同时出现。 一次也没有。 真是对古怪的男女。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敞篷军车碾着泥泞的水洼从楼下扬长而去,Silber听见二楼也没了动静,就好像海因里希离开时将海也揣进荷包一块带了出去。Silber不是多事的人,海不跟她提海因里希的事,她便不问,哪怕再好奇。而此刻她的房门和她的嘴一样闭得紧紧的,绝不多事开门探望。Silber揣着海刚才给自己的绷带,在阁楼里就近接了盆冷水,吃力地端到行军床边放下。小白就蹲在离她不远的窗台上,眼睛瞪得浑圆地看她大汗淋漓地换绷带。 幻影移形会让伤势加重,这是Silber不久前才认识到的——每次去对面的纳粹总部偷了吃的回来,伤口便会再度渗血,所以始终不见好转。 Silber冷汗涔涔地换下染血的绷带,又换了一身海给的起居服,就着从水龙头接的凉水随便吃了几口偷来的面包,随后便回到只有一床被子的行军床上,和衣躺下了。原本急着出去的小白飞了过来,偎在她的肩头,轻轻地蹭她,黑豆似的眼湿漉漉的,心疼无比地瞅着她。Silber从潮湿的被褥里抽|出只手,握住它一只凉乎乎的小爪,她说:“你怕我会死吗?”她冲它虚弱地弯起眉眼,“嘿!我不会死的。海都说啦,我比蟑螂还要顽强的!” 第9章 伦敦〔发现个BUG小改下〕 天黑是宵禁时间,特拉法加广场上再看不到一个英国人,等待多时的猫头鹰终于被放出了阁楼,在窗台上小声咕咕同Silber道别,撒开翅膀朝东飞去了。 Silber记得它前两天去的都是南边,从第三天开始它忽然改了向,南边有南安普顿,有英吉利海峡…东边又有什么呢?她的地理知识实在贫乏,认为猫头鹰肯定又要天亮才会回来,将窗帘仔细掩上了。 却没想在床上昏昏沉沉躺了没几个钟头,猫头鹰就去而复返了。这次,它领了一个人回来。 飞天扫帚悬停在窗外,蝙蝠似漆黑的身影俯低了下来,他凑近窗户,让玻璃后的她看清自己,于是她看见了他咬牙切齿的口型:“愣着做什么?还不把窗打开!” …… 小白当先一个冲进来。然后是扫把。扫把嚓嚓地刮擦玻璃,他太高大了,费了老大功夫才把自己挤进来。最后那扇可怜的玻璃窗还是咣啷一声碎了。若是这时凑巧有德国兵从楼下经过,那就完了,Silber却已顾不得这许多,她已躲到了阁楼中央的圆木桌后,表情就像活见了鬼:“怎么是你啊?!”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她的丈夫,罗道夫斯,气急败坏地扔下手中的光轮1700,然后,便豹子一般敏捷无比地扑了过来。 Silber脱口惊叫,小白的叫声比她更大,罗道夫斯揪住了它扑啦欲飞的翅膀,就像提小鸡那样提拎着,几步走到窗前便把它丢了出去——“这只死鸟!” 他对着猫头鹰的脸哐地把窗摔上。“你什么时候跟它走这么近了?!我记得你不止一次说过要毒死它!” “我、我为什么要毒死它?你认识我的猫头鹰?!” 货真价实的不解,而且声音越来越远,罗道夫斯扭过脸,正发现她人已经躲到了阁楼的另一端,“你做了什么?”她惊慌地问他:“这窗怎么自己修好了?你怎么会飞啊?你那根扫把是什么东西?!”她刚刚分明看见地上的玻璃碎片全消失了,它们变得比原来还新地嵌回了窗棱,她顺着墙根往窗户挪去,拿手指戳了戳:硬的,完整的……真的! Silber调头跑回角落。 罗道夫斯一直把她看着,他的表情严肃得仿佛在思考某个特别重大的问题。这屋子简陋不堪的陈设已被他迅速打量了一遍,眼光在Silber那件短手短脚的棉麻布衣上停驻片刻,这时回到了她与贝拉一模一样的脸上—— 罗道夫斯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 “你不是贝拉特里克斯。”他无比严肃地说。贝拉特里克斯是宁可死,也不会忍受自己穿如此寒碜的衣服住如此破烂的屋子的。 几天前就已向他说过自己不是贝拉的Silber这次没有吭声,罗道夫斯方才骑着扫把飞行和瞬间修复窗户的行为将她再一次彻底震住了,加上他此刻凶神般的模样——“想都别想!”察觉到她逃跑的意图,他立即威胁:“我随时都能知道你在哪,即使你幻影移形我也能找到你,就像今晚这样。” Silber愣了一下,大叫:“难道我不跑你就不会伤害我吗?!”她这等于承认自己不是贝拉了。罗道夫斯立刻说道:“当然!只要你合作,我没理由伤害你。” “可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你没第二种选择。”他用看猎物的眼神盯住她,同时将魔杖从旅行斗篷下的巫师长袍里抽了出来——那可不是一根普通的木头!Silber心里哀号。“那你得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她一面思考对策一面飞快地说:“还有那扇窗户,那根扫把,你得告诉我它们是怎么回事。” “可以。”罗道夫斯直接以行动回答她:“和幻影移形一样,也这个一样——”角落里熄灭的火炉腾的旺烧,阁楼顿时大亮,罗道夫斯吐出两个字:“魔法。” 仿佛是预防她溜掉,他金褐色的眼睛始终牢牢盯着她,移步到阁楼中央的圆木桌旁坐下,此时火炉的光照亮了他。他的模样可不像他口气那般肃穆——他看上去狼狈极了!栗色卷发被挠得乱糟糟的堆在头顶,上面还沾着几根羽毛,他的两只手背都鲜血淋漓,全是又细又小的鸟嘴印。 “咕咕!”被扔出窗去的猫头鹰在外面暴躁地上蹿下跳。 屋里的俩人浑然未闻。他们像头一回见面那样审视着对方:研究地、评估地……然后罗道夫斯开口了:“女士,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这不是和人谈话的态度!”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这是海给Silber防身的。Silber很快就知道这把枪对这男人压根没用了。他手里那根木头棍子对着她往下点了一下,那把沃尔特半自动手枪就梆啷一声掉地上去了。Silber也不拣,揉着像被火烧过的痛得发麻的手,她叹气道:“说吧,你想怎样?” “我要听实话。”罗道夫斯竖起一根食指:“我在新婚之夜失去了妻子,你能明白一个丈夫急于知道真相的心吧?” “我以为你并不爱她。”她凝视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哪怕一点点悲伤,却见他将脸侧进了阴影里,说道:“我不爱她,又怎么会娶她呢?” 他说这话时,窗帘忽然自己合上,于是玻璃外面猫头鹰出离愤怒的脸被挡住了,没有了干扰的罗道夫斯在圆桌上用食指扶住下巴,继续瞒天过海地说:“不久前,我和贝拉之间闹了点小矛盾,这可能造成了你之前的某些误会,其实那天早上分开以后,我一直都在关注着她——你昨天收到的那瓶魔药就是我让猫头鹰捎来的,我知道她受伤了。” Silber看他的眼光仍然半信半疑,但犹豫片刻,她慢慢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隔着那张圆木桌,她问他:“你果然认识小白。小白是你妻子的鸟吗?” 哦!当然不是!罗道夫斯心里大叫。小白……要黑魔王听见自己的宠物被人这样叫,不知会作何感想!“关于这只鸟的问题。”罗道夫斯沉吟地说:“我们可以稍后再讲。我当然认识它,我们很熟。”事实是这两天他已经被这只猫头鹰骚扰得不胜其烦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这只鸟是想把他引到这女人这来。那么消失多日、曾经留宿这女人一宿的黑魔王,作为猫头鹰的主人,他究竟知不知道此贝拉已非彼贝拉? 看情形是不知道的,否则世界也不会风平浪静了。 最器重的食死徒贝拉特里克斯死了,总要有人承担黑魔王的雷霆震怒,在第一时间没发现此事并上报,多半要遭连坐。罗道夫斯心念电转,如今自己只能将眼前这女人作为替罪的交上去,并在此之前将事情查问清楚,再暗中运作一下,或许能将干系撇掉! 可是他发现这女人警惕性死高! 她终于坐了过来,他们隔着那张圆桌开始谈;为表诚意,罗道夫斯甚至将魔杖收了起来——诚然那也是她的要求——但他并没有收到预期的回报:从头到尾,她都在套他的话,同时声称自己已“和盘托出”。 她的和盘托出就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罗道夫斯不再浪费时间。“Legilimens。”他盯住她躲闪不断的眼睛,使用了摄魂取念。 贝拉是不会大脑封闭术的,那个自负的女人认为自己永远不会落到傲罗手里,因此她从来不屑习大脑封闭术;而对长于掌控人思想的黑魔王,她只恨不能将心肝时时都捧给他瞧。 可这个叫Silber的女的—— “你居然有天生大脑封闭术!”罗道夫斯感到自己窥视她大脑的思触如陷泥沼,紧跟着脑中属于自己的记忆竟不受控制地混乱、在眼前闪回起来——她在读他的思想!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罗道夫斯终于狼狈将大脑封住,同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女士,看来你没有说实话!你不是麻瓜,你是一名黑巫——现在我不得不怀疑是你杀了我妻子了!” Silber正陷在对他记忆的惊鸿一瞥所带来的极度震惊之中,闻言登时错愕,“你乱讲什么?”她大叫: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不是杀人犯!” 却见罗道夫斯目光不善,一只手已伸入怀中,他的魔杖在那里!Silber撞翻了椅子转身就跑。“王八蛋!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杀死你妻子的就是你,想栽赃嫁祸给我,做梦去吧!” 海啊,听到声音快逃吧!Silber不知道海此刻是否在这幢楼房里,然而她清楚眼前这男人绝对不是海一个弱女子能对付的。她用尽全力大声尖叫想给海以警告,同时抓起手边能够到的一切东西往身后砸去,企图将罗道夫斯挡上一挡。却听飕飕风响,从罗道夫斯的魔杖尖端射出一道接一道的光束擦着她的耳朵打到墙上、天花板上,Silber的眼角光看见,所有东西一碰上那些光束立即就四分五裂了——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奇怪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咔哒、咔哒……像皮靴在木制地板上踩踏……非常小心,但阁楼里的两人都听见了——“谁在外面?!”房门在罗道夫斯厉声喝问的同时轰地大开,只见一个高挑的人影背对着房门,正一步一步地往楼梯而去—— “海因里希?!” 魔咒破空而出的尖锐声再度响起,这次竟正对门外的男人而去,“快躲开!”Silber箭步跨出房门,纵身便往穿着军装的男人身上扑去。顿时间两人滚作一团,顺着楼梯便噗通噗通跌下楼去。 罗道夫斯手握魔杖紧追而下,被Silber扑下楼梯的军装男子反应奇快,搂住她往拐角顺势一滚,避开了罗道夫斯射去的又一记魔咒,随即拔|出腰间的手枪,就朝他连放数枪,同时他拽住Silber的胳膊低吼:“快用你的幻影移形!”但见光速拼光速,接连数发魔咒落了空,楼梯被炸出一个大洞,上一秒还躺在那的一男一女,已经没了影踪。 罗道夫斯迈下楼梯,直来到那个大洞前,恼然已面色铁青;却在此时,从外面传来的嘈杂的脚步正越来越近——是德国麻瓜的巡逻兵,他们终于被这里巨大的声响引来了。 牵着狼犬破门而入的德国士兵足有五个之多,罗道夫斯今晚第二次被黑洞洞的枪口指住了,同时打上来的还有手电筒那明晃晃的光,德国人拿口音极浓的英语呵斥道:“什么人在上面?!” 言语都不能形容罗道夫斯此刻的愤怒,只见他端起魔杖,就往楼下指下:“全部、给我、滚出去!” *********** 阁楼的拱形窗大大地敞开着,潮冷的夜风呼啦啦灌入,顺楼梯而下,从一楼大门嗖嗖冲回静悄悄的特拉加尔广场。整栋民居这时已一片狼藉。以阁楼为最,到处都是翻倒的家什,猫头鹰就站在炉火旁横倒的一条椅子腿上,朝站在行军床旁的罗道夫斯怒目而视。 “咕咕!”坏蛋,我叫你来是帮助她的,不是伤害她的!“咕咕!”大坏蛋,你把我的Silber吓跑了! “咻!——”一记石化咒凌厉射去,猫头鹰尖叫着从碎成粉末的椅子腿上飞起来,罗道夫斯的魔杖指着它:“死鸟,闭嘴!再叫一声我把你拔成裸鸡!” “咕!咕!咕!”大坏蛋!去死去死去死!猫头鹰忿然地瞪他一眼,甩开翅膀飞出窗去,追Silber去了。气昏了头的罗道夫斯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正是被它领来的,待回神,提起扫帚要追,鸟已经没影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将附近天空搜了个遍,但一无所获,最后骑着扫帚风风火火回到民居,又将每个房间都搜了一遭,还是毫无线索。而刚才在门外偷听他和Silber说话的那个麻瓜男子,也不知是什么来路。罗道夫斯简直气坏了。 尤其当他从Silber这几日睡过的那张行军床下,发现了一只竹条编的篮子,看见那里面堆着的血迹斑斑的纱布和绷带时,罗道夫斯几欲吐血——她果真受了伤,重伤;而她根本没喝过那瓶两天前被猫头鹰死皮赖脸从他那要去的魔药,刚才却在他跟前装得跟没事人似,还假装好意把药拿给两手被猫头鹰啄伤的他使——她那是在拿他试药! 这个下地狱的奸诈女人! 罗道夫斯一脚将盛着血绷带的竹篮踢回床下,暗咒不止,刚才就该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弄死!现在怎么着?守株待兔吗?他环顾四下,这房子她哪还有再回来的道理?! 第10章 伦敦 伦敦东区,贫民窟,巴拿督孤儿院座落在这里,枯木凋零的院子中,破落的四方楼阴森地耸立着,被一圈长满铁锈的栏杆牢笼似围着。乌鸦在此成群栖息,肥如乳鸽,黑羽油亮。战争饿死了雾都的孤儿,养肥了这些畜生。 是那个突然响起的爆破声惊飞了它们,黑压压的乌鸦群乌云似腾离树干和围栏,芝麻般向夜空撒去。此时正是夜里八点,一勾残月孤零零的吊在天上,月光追着那对幻影显形的男女,他们从对街快步移向孤儿院。 Silber几乎是被身旁的德*官拖着在走,她小腹上的枪伤在幻影移形的时候再度大幅撕裂了,本就缺乏药物处理的伤口经此一番,雪上加霜,即使有身边男人的帮助,她仍然走得跌跌撞撞。但Silber叫他放开自己。就在前一刻——显形的第一时间——她就问了这个德国人,海在哪里?而他没有答出。Silber立即就猜到海没能及时逃走。 “我弄出了那么大的声响给你们示警,你为什么不带她走?”她失望而生气地质问对方,“那个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不是好东西,海现在危险了,你知道吗,海因里希?”她在马路牙子下站住,从男人的胳膊肘里抽走了自己的手臂,“我要回去救她,你自己走吧!” “呵!”海因里希倒吸了口气,拿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你这个样子救得了谁?回去送死吗?你先顾好自己吧!” 他再次拽住了她的手,把她往马路牙上拖。Silber挣不过,很快就被强行带离了马路显眼处,两人走在冻结的土路上,穿过一排生锈的围栏,直走到那幢阴森森的四方楼前,海因里希才停下。“你要是不想把宪兵队全招来,从现在开始就别再说话!”他警告Silber道,她正气喘呼呼地在自己的棉布衣的衣兜里翻找什么——Silber是有自己打算的,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回特拉法加广场了,只要把迸裂的枪伤整治一下,她就能幻影移形的。一定要把海救出来!她对自己说。 一只野猫饥饿地哀叫着从两人身后的枯树丛蹿出,跑进了月光照不见的矮篱笆里,周遭街巷一派寂静。Silber摸到了早先在阁楼时藏进衣兜里的魔药,忙用冻得哆哆发抖的手将它掏出来。 就在这时,一件羊毛绒的军用风衣披到了她的肩上,与此同时她手中的魔药被措不及防地抢走了,举得老高,她跳起来也够不着,“你干什么?”Silber低声着急地叫道:“快还给我!” 海因里希用一只手压在她肩上,一只手举着药瓶,对着月光端详。片刻后他说:“你和那个罗道夫斯在阁楼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如果这瓶东西真那么神奇,一滴就见效,我会还给你。但不是现在。现在,你得配合我。我只说一次:海没事,她完全能照顾自己,如果不出意外,很快你就会见到她。” “谎不是这么扯的!”Silber根本不相信他。除非海也会幻影移形,而那是不可能的!“你当她会飞吗?”她不可理喻地瞪着海因里希:“罗道夫斯会杀了她的,你怕死不敢回去救她,别拦着我去!” 可是海因里希不再说什么了,他将Silber的魔药揣入自己军装上衣的口袋,将Silber晾在那,径自走上孤儿院的石阶,敲响了铁门。 月光惨淡地笼罩着孤儿院,悬在门上的铁牌子已生锈,上面用黑漆铭着一行端正的英文:巴拿督。听到海因里希的敲门声,从门里传出的脚步声慌张而混乱,窸窸窣窣跑过走廊,有人在里面压着声音呵斥:“都回屋去,把房门都锁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出来。” 又过了一会,门上的小窗终于稀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谨慎地从里面望出来。海因里希站在小窗下的石阶上,低沉的声音说道:“晚上好,梅瑟里夫人。” 好一阵沉默,门缓缓打开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瘦削女人提着一盏油灯站在门里,蜡黄的脸上满是刻意做出的惊讶:“啊!原来是缪勒少校……” “是我。”年轻的军官在月光下颔首,礼貌地说道:“真是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我们可以进去吗?这位——是我的一位英国朋友。” 他边说边往身后示意地看了眼,Silber别无选择,只好配合他:她裹紧了身上的军用风衣以遮住小腹上渗出的血迹,从海因里希身后走出,在台阶下冲那女人和善地笑笑,然后并不说话。 不过显而易见,她的笑脸和英国人的身份并没有缓解对方的紧张,只见那女人的眼光只在她脸上碰了一下,就又回到海因里希那边去了,“少校,”女人神情害怕地看着一身军装的海因里希:“您这么晚来是要…您看,我们这儿真的只是所孤儿院,没有犹太人的……”她结结巴巴地推拒着,眼神畏惧,却是恰恰好堵在门口,不出来也不让开。不知在掩护里面的什么人。 这法子对海因里希明显是不顶用的,只见他走上最后一级石阶,胸前的铁十字勋章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沉声说:“梅瑟里夫人,上帝可以作证,你应该知道我对犹太人没有兴趣,那是党卫军负责的事,我想我下午已经向你解释过了。” “是的,您是说过。”对方轻轻点头,海因里希接着又说:“而且我白天才帮助过你们,您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怎么会啊?”女人在油灯上露出的神情有些尴尬,嚅嚅地说:“巴拿督是绝不会忘记您的仁慈之举的。” “既然如此——”海因里希顿了顿,彬彬有礼的口吻说道:“能不能行个方便,给我朋友安排一个房间,让她暂住一晚?至于房钱,我会按照旅店标准付给您的。” 只看表情,Silber就知道这女人是极不情愿的,然而海因里希将一只手似不经意般放到了腰间,女人见状,蜡黄的脸就抽搐起来——海因里希那只手下按着的正正是他的半自动手枪——“好吧!好吧!”女人大声说:“要是这位小姐不嫌弃的话——要知道住在这的都是些孤儿……那么——两位请进吧!”她那瘦巴巴的身子终于从门口让开了。 此刻Silber已大致明白了海因里希的意图——阁楼是回不去了,他是要将有枪伤的自己安置在这个内有乾坤的地方,虽然条件远不比旅店,但没人敢去向德国人举报,因为那样意味着孤儿院的秘密也将暴露——这个秘密或许是这里藏匿着犹太人,听海因里希刚才与这女人的交谈,Silber如是猜测。而似乎白天因为他的“帮助”,这里的人才逃过一劫,因此欠下了他人情。现在,自己若能在此修整一夜,只待伤好,明天就可以远走高飞了。去别的城市,或者国外,总之是罗道夫斯找不到的地方。 不得不说海因里希的安排非常周到。 侵略者也会有同情心,是不是这个道理?其实Silber对这名德*官一直心存感激,毕竟在自己走投无路时他抛开了战争的立场,默许了海为身负枪伤、身份不明的自己不断提供帮助,甚至,海白日里主动应承要替她办的身份证明,也极有可能是要委托于他的。——可是海怎么办啊?Silber焦急地想。难道真的要听从海因里希的安排,就这样只管自己死活,对陷入危险境地的海置之不理吗? 为什么他对海的安危一点也不在乎啊?! 海因里希半拖半拽地搀扶着她,放慢脚步跟在梅瑟里身后,走入了孤儿院的铁门。走廊的地板上铺砌着黑色与白色的瓷砖,两旁的每一扇房门都紧紧地关闭着,也没有灯光从门下的缝隙透出,看情形,这里的孩子们全已躲入了各自的小屋。整个楼道中只听见海因里希那铿锵的军靴声,叩叩地回响着。 梅瑟里在一楼一间办公室模样的房间里提了另一盏油灯,和一大串钥匙出来,又领着两人沿着石头楼梯往上走。这么段路可真要了Silber的命了,小腹上的枪伤痛得她冷汗直下,海因里希在耳边低声打气:“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Silber暗暗叫苦。何不一开始就把魔药还给我呢?我根本不打算住进这里的! 两人被领进了二楼尽头左手边的房间,梅瑟里留在门外,听海因里希交代着需要送上来的事物:床单、被褥、热水、干净的衣物及吃食。Silber精疲力竭地坐到靠窗的一张铁床上。这房间看上去已久未住人,墙上的石灰已剥落,空气里飘满了发霉的浮尘。家具只有一张铁床,一张硬木头椅子,和一只旧衣橱。 梅瑟里记下海因里希的交代便离开了,行色匆匆仿佛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Silber低下头, 发现身上的军用风衣已不知何时不小心敞开了,里面被血染红的棉布衣露了出来。 “不用遮了。”海因里希关上门,手里提着梅瑟里留下的一盏油灯:“你的伤被看见了也无妨,梅瑟里不敢声张。” “是因为你有这所孤儿院的把柄,对吗?”Silber气息虚弱地倚在床头,看着他走过来将油灯放到自己脚下。“不。”海因里希说,“是因为她懂得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像你,总分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 Silber气得想笑,却也没力气与这男人计较,“把药还给我吧,刚才说好的,海不在这,我要回去救她。”她闭了下眼,又努力劝说道:“刚才,你在阁楼门外,罗道夫斯问也没问你是什么人,直接就对你出手了,他会怎么对海,你能想象得到吧?” 海因里希狭长的双目微微眯着,站在床边,目光奇异地凝视她,似乎在衡量着什么。Silber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今晚之前他们只知互相姓名,连话都没说过一句,而海呢,难道不比她这个陌生人重要得多吗? “我欠海,一条命,让我去吧。” 紫罗兰色的双眼透着坚持的光芒,在昏晦的油灯上格外明亮。海因里希似乎叹了口气,那声音苍凉悠长,他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了药瓶,还给了她。 “我的弹匣空了。”他对Silber说:“每一发子弹都瞄准了刚才那个人,但是没有一发能打中他。你此去将有去无回,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我必须去。我不会和他硬碰硬的,找到海我就带她走。” Silber低头解开自己棉布衣的下襟,尝试拆除缠在腰上的绷带,结口系在背后,她摸了许久也没找到。海因里希说:让我来吧。他拉开布满虫眼的窗帘,开窗让潮霉的浮尘散出去,然后在她跟前蹲下,双手绕过她腰际,解开了束在她身后的绷带头。 Silber脸微热,双手撑在身侧,让他将自己腰上的绷带的纱布一层层揭开,露出了腰肢,和淌着鲜血的枪眼。Silber轻声说:“谢谢。” 海因里希从她伤口上抬起眼:“我说过不用对我说谢。”他将一旁的魔药递给她,道:“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她隐隐觉得他的话有古怪:他何时对自己说过“不用说谢”这样的话了?但现在也无暇再想这些,她回忆着罗道夫斯早先在阁楼里的举动,如法炮制……海因里希见她拔开瓶盖就往伤口上滴,出声提醒:“你确定是用抹的?我记得这药水被带回去那天,小白一直有暗示你将它喝下去。” Silber眨了眨眼,益发感到古怪。魔药作用于伤口而冒出的滋滋白烟自下而上扑在脸上,海因里希就站在床边,看它飞速愈合,最后只留下一块浅浅的肉色的疤痕,他惊讶地低叫:“老天……这居然是真的!” Silber合上棉衣站到他跟前:“关于我的猫头鹰,小白,带回这瓶魔药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具体?是海告诉你的吗?” 海因里希沉默了片刻,却是反问道:“你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要回特拉法加广场?” “是。”Silber说,“我不能让海一个人面对罗道夫斯。” 海因里希咬住了牙,双颊紧绷,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好吧!”他突然像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说道:“看着我。” 话毕,他抬起双手,解开了自己的军装领口。Silber的心脏突然擂鼓一样狂跳起来。海因里希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银色的项链,他用小指将项链一勾,一块白色的石头从他胸口滑了出来。他解下项链,将石头扔到床上。Silber的嘴就张着,像个傻子一样发不出声音来:只见那石头一离开海因里希,他的身体就开始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黑发仍是那黑发,狭长的眼形、深棕色的瞳仁,这些都没变。可是他在飞速变矮,身体线条和脸型轮廓在渐趋柔和,发在长长,瀑布一般直坠腰际……最后“他”原本高挑的身量只及她鼻梁了。 只听幽幽的一声叹息,悠远绵长。站在Silber面前的人甩了甩显得过长的铅灰色军装衣袖,清清凉凉地问她:“现在,你还要回去救我吗?” Silber扑通坐回床上,半晌,喃喃唤出一声:“海……” 第11章 伦敦 梅瑟里在外面轻轻叩门:“缪勒少校,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是现在送进去吗?”屋里的两人对视一秒,Silber拣起床上的石头飞快塞进海伸来的手,又收起魔药瓶,将刚才拆下的纱布、绷带一股脑藏到了床下去。做完这些她就把自己裹进了风衣里,然后一动不动站到床下,看海去开门——此时那块圆圆扁扁的白石头已重新戴回她的脖子上,高竖的军衣领遮住了银色的项链,她身后的长发已像烟雾般消失,她现在又是德军少校海因里希·缪勒的模样了。 开门前‘他’静静的递给了Silber一个眼神,Silber明了地点点头——暂且什么也别问他。 她也根本就不知该从何问起。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她完全还在云里雾里——眼下她是不用回特拉法加广场救人了,也总算明白了海身上那股军人才有的雷厉风行是从何而来,因为,海因里希就是海……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怎会有如此多她无法理解的事?! 梅瑟里这次不是一个人上来,身后还跟着六个男孩,他们捧着干净的衣物、被褥、一只烧着煤炭的火盆、一个盛满热水的水桶、和一张可折叠的方形木桌。深冬的天,孩子们身上的衣物非常单薄,这间屋子的窗户在刚才被海因里希打开了透气,此时一个个骨瘦如柴的男孩被冻得频频发抖——他们无比拘谨地走进来,经过海因里希身边时头全埋到了胸口。 Silber抿嘴让到一旁,看男孩们将东西一一安置进房间,像生怕出一丝纰漏那样小心至极,梅瑟里在问海因里希:“缪勒少校,吃的也送到这儿吗?”Silber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不饿的,给他们吃吧。” 她指着忙碌的男孩们说。一个红头发的男孩将火盆摆到了床边,正往她的床上铺被褥,闻言飞快地看了她眼,似乎咽了一下口水,然而很快又把头深深低下了。其余几个孩子已低眉垂手地回到梅瑟里身后,他们的嬷嬷征询地望向门口的军装男子——海因里希正注视着Silber,他的脸上挂着颇有意味的表情,Silber的肚子正咕噜噜不断的叫唤,可她是这么跟他说的: “从孤儿嘴里抢食物,要遭天谴的。” 他颔首表示赞同她的话。然后他说:“在耶稣用雷劈你之前,你应该先照照镜子,这里的娃娃没一个脸色比你更接近死人。” “可、你没看他们都饿成什么样了!我是大人,一顿不吃没关系的。” “是吗?你没挨枪子儿再来说这话吧。” 他们俩忽然满嘴德国话,语速奇快,像在争执什么,屋子里其他人一句也听不懂。可是也不敢自行离开。直到海因里希摆摆手用英语向梅瑟里吩咐:“尽快把吃的送来。” 梅瑟里连忙领着男孩们轻手轻脚就往外走——Silber甚至追到了门口,都没能把他们从走廊上叫回来。 海因里希在这,配着枪,顶着德国陆军少校的头衔,谁又可能听她的呢? 关上房门,海因里希转身催促:“你还不换衣裳?血都结块了,穿着不难受?” Silber怪怪地将他望着。这屋子四壁空空,连个遮挡一下的地方都没有。可海因里希就那么翘腿在窗台下的硬木头椅里坐下,丝毫没有回避的意向。见Silber杵着不动,他说:“就这么换吧,我替你取弹头的时候又不是没看过。” Silber红了红脸。边往床上脱他的军用风衣边说:“你背过去。” 他摇摇头。不过还是反了个身,手臂搭在椅背上。“你快些,梅瑟里一会就上来了。” “我不会吃他们的东西的!”Silber强调道。她蹲到地上用搭在木盆上的毛巾蘸透热水,解开衣扣,小心擦拭自己小腹上的血迹,听见海因里希顾左右而言他地问自己:“你的枪伤真好全了?”Silber悉悉索索的脱着被血染脏的衣裤,“嗯”了一声。 “感觉如何?” “不疼了,就是还有点头晕。” “是个人流那么多血都得晕,你没死真是命大。” “你不还说过我是蟑螂嘛……” 她这么和他说着话,越来越感到亲切从而随便,这不就是海吗,虽然换了张脸……又听海因里希沉吟了一会,问自己:“你德语说得不错,有柏林那附近的口音,有没有想过自己上辈子可能是德国人?” Silber想了想,她的名字“席蓓尔”确实是个德语名字,然而……“也不好说,我还会说中国话的。四十是四十,十四是十四,四十除四是十,十四除十不是四。标准不?” “字正腔圆!”他背对她,嘴角一咧就笑开:“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换好了?”他听着身后的动静,以中文问道。 “呃,好像有点大啊……” 他转动椅子调过身来,下巴搁在手臂上,两眼将她上下打量,她正有些不习惯地拉拽着宽大的毛衣衣袖和灰色线罩衫。“那是因为你太瘦。”海因里希轻轻摇头:“你瞧,你比这里的孤儿惨多了,有精力还是先同情同情自己吧。” Silber只是固执地重复:“反正我不会吃这的东西的。”她抬手将垂拉下来的长发别到耳后,蹲下去系鞋带。鞋是粗牛皮制,半靴,衬里的毛打了结,有一些硌脚,不过还算暖和。“比你以前给我的那些合身呢!”她用毛衣的袖子擦擦额头淌出的虚汗,笑嘻嘻的顺着他用中文说话:“我穿你的衣服,手脚总要短一截。” “那些不是我的。”海因里希分腿坐在椅子里,仍在将她打量,似乎很满意的样子,“房子也不是,所有东西都是原来住那的人落下的,我只是比你早半小时住进去。” Silber讶然:“那是别人的家啊……别人离家逃难,你就这么大摇大摆住进去了?……那你之前都住哪儿呢?” “打仗还能住哪?军营,旅店,从平民那临时征来的住房……或者坦克里。我的私人物品一直是副官在打理,所以不太方便带女人的衣物,前几天……唔,委屈你了。” Silber才不委屈,她简直好奇死了。想问他为什么要一再帮自己,他的部队会一直驻扎在伦敦吗,他到底是海还是海因里希,还有那块能让他转换性别的石头是怎么回事……可是他说过目前不要问他…… “别那样看我。”从海因里希口中吐出的话忽然变得严肃:“你身上的谜团比我只多不少,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解决你这边的麻烦,至于我的事,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然后他转头改为英语冲虚掩的房门大声道:“进来吧。” 原来已有两双脚的影子等在那。梅瑟里进来时,刚才那个红发男孩也跟着,两人都捧着盛满了吃食的大托盘。Silber看见竟然还有一瓶朗姆酒。 战争时期,平常都要靠慈善者们施舍才能勉强度日的孤儿院,如何凑出的这两托盘食物? 瘦骨伶仃的红发男孩伸长胳膊,帮着梅瑟里将盘碟一样一样摆到她面前的餐桌上:面包、乳酪、甜菜沙拉、还有土豆和洋葱合炖的浓浓的肉汤……怕是他们最后的库存了。Silber看着一边替她摆放刀叉,一边偷偷地拼命吞咽口水的男孩,觉得自己在犯罪,在谋杀。 “我说——”她生气地朝海因里希叫嚷:“我真不会吃的!我承认我是饿,我下午就吃了两口黑面包,中午只喝了一杯凉水。但是我不会吃他们的东西的,大不了我再去你们总部偷。” 梅瑟里茫然地看着她。她噼里叭啦说的全是中国话。已搬来椅子在餐桌旁就座的海因里希一脸我就知道,揉了揉眉心转向梅瑟里,说道: “明天中午,有人会给你们送来食物,大米、面粉、土豆,也许一车,也许半车,够吃多久?” 梅瑟里那蜡黄的脸就像被冰块冻上了一样,嘴都不会张了。许久,她如坠云雾地回答:“起码到春天。” “另外还有半车蔬菜。肉类则要少些。你们有仓库保存吗?” 巴拿督的嬷嬷看上去要哭,她用喊的:“有!” 海因里希摊开双手,脸转回Silber这边:“现在,你肯吃了不?” 梅瑟里千恩万谢地抱着Silber换下的脏衣服走了,衣服里裹着她换下的绷带。“烧了,不想惹麻烦就别打开看。”海因里希是这么告诉梅瑟里的。红发男孩临走前被Silber硬塞了三条长面包。 再多海因里希就不让给了,他说他也需要填饱肚子。 “你是故意的对吗?”Silber把门关上,站到餐桌旁,从油灯上懊恼地瞪着系好餐巾准备开吃的男子:“你早就打算帮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呀?” 海因里希用勺子盛汤,用叉子一根一根往外挑洋葱,回答:“我就想看看你是多没有自知之明。事实证明,你完全没有。” “我那是最起码的良知。”Silber虚弱地辩解。 “首先——”海因里希放下餐叉,伸出拇指(注1),非常严肃地盯着她:“做好人的基本条件,是要活着。你自己都朝不保夕,就别老想救这个帮那个,你目前还没那本事。其次——”他伸出食指:“你要真有良知,偷窃这种事也不该做。你知不知道特拉法加广场的巡逻兵翻了几倍?你偷的是盖世太保的总部,他们把伦敦的乞丐全抓进了集中营,就因为你。今晚你再去偷,明天不知又是谁替你背黑锅。” Silber哑口无言,颓然坐下。“我……我不知道。”她就偷了几次食物,却害了那么多人……海因里希叹气道:“学学吧。你没有以前的记忆,等于丢掉了大部分常识,判断事情只从感情出发,又不计后果,这非常危险。这坏毛病不快些改掉,让我怎么指望你呀?” Silber怪异地看着他。“你指望我什么啊?”她身无所长又寄人篱下,要钱没有,要命,也只有一条。 海因里希却不往下细说了,抬首看向敞开的窗户,张嘴喃喃招呼:“快看,谁来了。” 白蒙蒙的月光下,一只灰色的影子炮弹般冲进窗来,“小白?!”Silber惊喜的跳了起来,刚张开手臂,猫头鹰已直扑入怀——爪子揪住Silber的衣服,翅膀扒住她胳膊,它眼汪汪地望住她,叫道:“咕咕咕!” 然而Silber的笑脸很快就凝固了,海因里希也阴沉地站起身来,神情凝重地看着她怀里的小白,“这可不是好兆头。”他沉声说:“这只鸟似乎可以感应到你的位置,并以此追踪到你——Silber,你的麻烦还真不算完。” “你是指罗道夫斯有可能跟着它找到我?——小白,到桌上去。” Silber快步移至窗前,海因里希也来到身边,两人都已警觉到,罗道夫斯今晚正是跟踪了小白才找去的特拉法加广场——鸟的思想哪有人类复杂?眼下它一心赶着来寻Silber,又怎会顾虑身后是否有人跟踪? 窗外,月辉雾一般刷过房顶和结着薄冰的街道,凄森地笼罩着整个伦敦,海因里希极目辨别着街巷中一切可疑的黑影,而Silber则在夜空中寻找……感谢上帝!经过长时间紧绷神经的查看,他们发现视野所及的天地皆为空旷。偶尔有士兵和车辆经过,也尽是德国人——麻瓜,自称是巫师的罗道夫斯是这么称呼他们这些普通人的。 “看来他这次没有跟来。”海因里希呵着寒气,缓缓说道,“不过他现在没追上你,不担保以后不会。他不是放话说能随时知道你在哪么,你还是尽早离开伦敦的好!”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罗道夫斯。” Silber咬咬牙,在窗棱上捏起拳头:“那家伙每句话都在撒谎!他当时说能随时找到我,无非是怕我逃跑想拖住我罢了。” “你确定?” “□□不离十。” 海因里希沉默片刻。“这种事不能盲目乐观,你有依据吗?” “有的。……我有的。” Silber疲惫地坐回火盆旁,突然发现一些从未正视的事已迫在眉睫,她用极低的声音说:“如果,我说我刚才看到了他的思想,你信吗?” 这话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像天方夜谭。 然而海因里希却说:“我信。” 怎么再怪的事这人都能泰然接受?“你不觉得这可能是我的幻觉吗?说真的,我自己都这么认为。……难道你也是个会魔法的巫师?” “怎么会?”他荒谬地挑眉,“巫师和魔法,我今天之前一样也没听说过。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巫师——而那个罗道夫斯是第二个。” “不过,”他抬手指指自己心口,那下面正是他那块神奇的石头:“试想,在我身上、以及身边——我是指你——发生了这么多怪事以后,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也对……Silber心下暗叹,倘若每件怪事都要怀疑一遍真实性,那她自己的死而复生就离奇得够她怀疑一辈子了。“说说你的依据吧。”海因里希关上窗户坐回餐桌对面,探究的目光看过来:“你刚才看见了什么?罗道夫斯的思想?……是文字吗?” “我也说不清……是一些画面,看上去像是他的记忆,零零碎碎的,场景也不断转换……我看到了许多人——其中一个男人我几天前见过。……” Silber的声音很低,罗道夫斯的记忆与她自身的记忆混到了一起,把她的脑子搅得一塌糊涂。正思索间,她的右手不自觉地放到了自己左臂的衣袖上,而小白已扑至餐桌边沿,催促一般冲她叫唤。Silber突然像被烫到般猛的拿开右手。“我得理理头绪!”她抬头对等待的海因里希说:“也许你是对的,我现在没被他找到,不担保以后不会。” “他?”海因里希已留意到她手上躲闪的举动,眉头微皱:“那纹身怎么了?”一颗象征死亡的骷髅头,张嘴吐出狰狞的蟒蛇头,纹在她的左臂内侧,血色的鲜红。他曾赞过那纹身很酷。 “这不是纹身。”Silber用压抑的声音说道,双手都放回了餐桌下,“我在罗道夫斯的记忆里看到的东西太混乱,我需要一点时间想明白它们的意思,才能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 ————————————————————————————— 【注1】:德国人神奇的数数方式,拇指是1,加食指是2,加中指为3……一只手加一根拇指为6……两只手都张开是10……按这说法比了一遍的来举个手。 第12章 伦敦 Voldemort,罗道夫斯的记忆中出现次数最多的男人,他的食死徒们敬畏地称呼他黑魔王、黑暗公爵,更多的人则称他为“那个连名字也不能提的人”。五天前他写给她的签名是:L.V.。 Lord Voldemort,原来如此。原来自己与他已见过彼此。Silber记得那张轮廓精致的面孔,那无机质冰冷的声音,那双风雪中向她伸出的手。他拯救了濒死的她,给了她一宿傍身的屋檐。而现在,他将追捕她,然后把她杀死。 也许在杀我之前,Silber心想,他会先狠狠的折磨我一翻——就像她在罗道夫斯的记忆里看到的许多幕那样。很多时候动手的并非Voldemort本人,而是他最器重的食死徒、罗道夫斯的新婚妻子、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钻心剜骨,贝拉特里克斯最拿手也最喜欢的黑魔法,师从黑魔王。她会的一切黑魔法皆来自于他。Voldemort手把手亲自教导贝拉,从她的少女时期到她初为人妇,他在那女人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现在贝拉特里克斯死了,Voldemort可会放过占据了她身体的自己?Silber的想法真不算悲观:他只怕,会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 火盆就在脚旁,Silber却只感周身冰凉,满桌食物热香四溢,她一点食欲也没有。罗道夫斯的记忆已告诉她,当她左臂上的食死徒标记产生灼烧感,便是Voldemort在召唤她了。逃不掉的。纵使逃到天涯海角,Voldemort也能通过这铭刻在她身体上的标记找到她。 Silber缓缓地抬起头,轻声说:“海,我要回特拉法加广场,我必须再见罗道夫斯一面。” 海因里希正在盛汤,闻言眯起了双眼:“这就是你考虑之后的结果?”Silber轻轻点头。海因里希放下汤碟,放弃般摊开手:“如果你非找死不可,神仙也拦不住,那就去吧!”他失望透顶地看着她。Silber说:“我有一个计划,如果成功,也许可以保住一命。”但海因里希只将她当一个已死之人的看着: “我是带兵打仗的,以弱胜强这种事,在战场不是没有,但你,和那个罗道夫斯,你们两人的实力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即使你准备了最为周密的计划,一旦你在他面前出现,他立即会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干脆地干掉你,根本不会给你耍任何伎俩的机会!” “可我必须冒这个险。”Silber说,“我真正担心的不是罗道夫斯——我可以远走高飞躲开他,可是有一个人,我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她挽起了自己的左袖,将印着食死徒标记的手臂放到餐桌上:“你看这,这个骷髅头不是纹身,是有人在我这具身体上烙下的记号——不止是我,罗道夫斯的手臂上也有一个。那人的目的是控制这些被烙上标记的人,防止我们背叛和逃走。”Silber苦涩地摇摇头:“我逃不掉的,那个人随时都能凭它找到我。” 闻言,海因里希终于动容了。在他的概念里,神出鬼没刀枪不入的罗道夫斯已经是怪物了,居然还有人能控制他,那人的实力得有多强?!“那是什么人?” “一位实力极为强大的黑巫师……人们都叫他黑暗公爵。我只见过他一次,他救了我,当时他以为我还是贝拉特里克斯……也就是我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她是他的部下,黑暗公爵非常看重她。” 海因里希只是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那你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贝拉特里克斯已死,被你取而代之了。” 无须多说,Silber陷入绝路的处境海因里希已全然明白,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唯有小白,从刚才起就越来越大声地叫着,同时拼命摇头,它扑腾的翅膀将餐桌上的朗姆酒瓶扇倒了,酒瓶骨噜噜滚落下桌,被海因里希探手接住。“你的鸟疯了。”他说。 “它不是我的猫头鹰……黑暗公爵才是他的主人。”Silber伸出右手,让小白飞来,将它抱入怀中。小白不停地大声叫着,对她摇头,可是Silber听不懂它说的话。小白流泪了。Silber轻轻摸它的头:“别哭啊,我不会让他知道我是谁的。” 海因里希沉声道:“说说你的计划吧,为什么一定要回特拉法加广场见罗道夫斯?” “与其说是计划,不如说是赌博……如果你能帮我,我想我有五成把握成功。”Silber伸手取来油灯,就在那张餐桌上,开始了两人紧锣密鼓的谋划…… ——————————————————半小时之后——————————————————— 十点,残月已爬上中天,特拉法加广场像一个巨大的冻结的圆湖,无所保留地坦露在月光苍白的注视下。广场中央,海军中将霍雷肖·纳尔逊的花岗岩纪念柱已只剩基座【注1】,孤岛般趴伏在轰炸后残余的废墟中,五个全副武装的德国宪兵就靠在它周围碎落的花岗石块上,或蹲或站,叭叭地抽着香烟。 此时正是夜间巡逻的交班时间,另一支巡逻队牵着狼犬从广场西面迎面走来,“Heil Hitler!(希特勒万岁!)” 烟头被扔下踩灭,双方队长互行直臂礼【注2】,简短汇报后完成交班,便带队往各自下一个小时将巡视的街区走去。 接班的队伍并没有发现第一支队伍的异样。 十分钟之后,这五名接替第一支小队、负责巡逻广场西面的士兵从一栋三层楼的民居中走了出来。他们步履整齐如一,眼神却带着梦游似的迷惑,包括他们牵着的两条狼犬在内,没发出一点声响。队长腰上的无线对讲机突然响起,指挥部在问特拉法加西面的情况,队长平板的声音回复对方:“一切正常。” 这是今晚第三支被一忘皆空“处理”过的麻瓜巡逻队。罗道夫斯更愿用阿瓦达索命解决这些“麻烦”,但是,英国魔法部对这场麻瓜战争的密切关注决定了他必须低调行事,因此,此地暂时不可使用黑魔法,否则傲罗将蜂涌而至,而他不抱什么希望的守株待兔也将不得不提前中止了。 他守株待兔的对象是Silber。 十点一刻,他等来了自己的猎物。 Silber在一片狼藉的阁楼中现身,离坐在行军床边、手持魔杖等待着她的罗道夫斯仅五步距离。整栋房子从阁楼窗户到一楼大门已被打上防幻影移形的咒语,这是一只专为她准备的可进却不可出的囚笼——便在Silber幻影显形的那一刹,罗道夫斯的魔杖立即抬起:“Avada Kedavra!”阿瓦达的绿光亮胜过炉火,照面就朝她打过去! ‘一旦你出现,他立即会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干脆地干掉你。’海因里希的话回响在耳边,Silber的双脚刚刚触地,便身子一矮往地上滚去。第一记阿瓦达擦着她头顶嗖的炸上火炉,烧得通红的炭球飞溅四落,Silber手脚并用从火炭上爬过,飞快地躲进横倒在地的一只衣橱背后。她大声说道:“你杀了我,Voldemort必不会放过你!”衣橱被第二记阿瓦达轰得四分五裂,Silber从旁滚走,口中继续大喊:“你杀死贝拉特里克斯一事必将败露!三天之内,如果我朋友没收到我的消息,报纸、媒体、全英国都会知道你就是杀她的凶手!” “放屁!那女人的死根本与我无关!”罗道夫斯暴怒地狂吼,Silber从一张圆桌下爬走,圆桌在她头顶被轰成了粉末,“撒谎!”Silber大叫:“我亲眼看见你掐死了她,就在你的记忆里!” 这是她一生中最危险的时刻,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已与海因里希反复演习,凭的是她看见的那几段罗道夫斯的记忆,赌的是罗道夫斯盛怒之下仍心有顾忌——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恐惧占满了Silber的心。‘活着回来见我。’海因里希在她离开巴拿督前这样对她说。Silber从一件家具后滚爬进另一件家具后,阿瓦达的绿光像鞭子一样狂暴地摧毁着她途经的一切东西,却无法阻挡那一句句鱼死网破的话语从她口中吐出: “你杀我,因为你担不起贝拉特里克斯死于你手的罪责,只要让我失踪,黑魔王就不会怀疑你,对吗?这就是你的打算!但是我告诉你,黑魔王五天前见过我,也见过我当时脖子上的淤青,假如全英国报纸同时刊登你罗道夫斯如何在结婚当晚掐死自己的新娘,又如何将唯一知情的我追杀以灭口,你说他看到后会不会起疑,会不会追查此事?你敢赌吗?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 所有家具和地板皆尽粉碎,Silber再无处可躲,她双手抱头蹲在衣柜的半截残骸之后,喘气声嘶哑至极。一只手伸下来揪住了她的头发,猛的将她从地上提起,罗道夫斯的魔杖尖端用力的刺入她的下巴,Silber毫无畏惧地面向他,只管讲出牢记在心的最后一句话:“如果我死,你也要和我一起。” “黑魔王从不看麻瓜的报纸!”魔杖钻入她肉中,罗道夫斯的眼中怒火汹涌:“也没有哪家报纸会登你的鬼话!” “要试试吗?我的朋友会让这则消息一直登下去!黑魔王不看,总有巫师会看,直到我死之后有一天,黑魔王也听到看到为止!” 她重重摔落在地。“Crucio!(钻心剜骨)”锋利的魔咒伴随着罗道夫斯冷酷的声音刺入她身体,Silber在地上惨声喊叫,罗道夫斯的一只脚踩上了她的肩膀:“海因里希是吗?你刚才是这么叫他的对吧?我先杀他再杀你!” Silber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然而仍是铿锵地吐出:“除了他的名字,你还知道他什么?他的长相?你刚才根本没机会看清。你找不到他的……”滚烫的火炭烧糊了身上的线罩衫、毛衣,烙进她的背部,那剧痛远不及钻心剜骨的万分之一。这滋味,Silber终此一生也不会忘记。罗道夫斯蹲了下来,左手掐住她下巴将她扳向自己,他朝她凑下脸去,冷冷的说:“很痛,是不是?还有比这痛千万倍的,告诉我那个麻瓜在哪,我让你痛快去死。” Silber的眼睛已失去焦距,但努力将两眼瞪到极致,她说:“下地狱去吧。” 罗道夫斯松开了她,站起身,再度踩上了她痛得痉挛的肩膀,那力道仿佛要生生踩碎她。同时,他阴沉地开口了:“说,你想要什么?” Silber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发出的惨叫渐渐低弱,就在罗道夫斯以为她要撑不下去时,她突然张大眼,抓住他的裤腿道: “我要你…帮我……做贝拉特里克斯……” 罗道夫斯愣了一下,随即他面孔都扭曲了。“简直痴心妄想!”他的魔杖再度抬了起来—— Silber绝望地望着一束赤红色的火焰凌厉地射向自己,心中悲哀地大喊了一声“海!”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 【注1】:霍雷肖·纳尔逊,英国著名海军将领,曾领军击退拿破仑的海上部队。塑有他铜像的纪念柱立于特拉法加广场,在本文中毁于德军对伦敦的空袭。 【注2】:宪兵隶属党卫军,行纳粹礼;海因里希不是纳粹党,只行标准军礼(P.S.很帅的) 关于麻瓜界的战争背景和海因里希的身份在后文会逐步给出交代,算是本文的另两条暗线。 第13章 巴斯 水声,嘶哑的喘气声……Silber趴在坚硬的瓷砖地上,喘出的气将地上的积水溅回脸上。第二桶冷水当头浇下,Silber打了个哆嗦,彻底醒了。 她咳嗽着用双手撑起上身,转动脖颈,发现这里已不是特拉法加广场。偌大的一个房间四面皆是白色瓷砖砌成的墙,不远处一汪浴池,漾着冷冷清波,罗道夫斯坐在浴池边的石台上,左手举着一盏烛台,上面的蜡烛已燃去三分之一。他的脚下倒着那只浇醒她的水桶。 Silber沙哑地开口:“这是哪里?” “在哪有区别?死人的去处只有一个,在哪死的都一样。” Silber朝地上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她的舌头在遭受钻心剜骨时被自己咬破了——所幸她还能说话——她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盘起双腿,从湿嗒嗒的长发后面看着石台上的罗道夫斯:“你没有杀我。”她说。 “我们都别说狠话了吧,你如果真要杀我,刚才就动手了。其实我们大可不必闹这么僵,我们并没有利益冲突,相反,你和我都不希望Voldemort——” “别说他的名字!”罗道夫斯忽然厉声打断了她,Silber连忙道:“好的!好的…你和我,都不希望黑魔王发现贝拉特里克斯死了,在这一点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对吧?你可以掩护我以她的身份活下去,你不会损失什么,而我保证不会让别人知道你曾经帮助过我,在适当的时候我也会报答你,你觉得怎么样?” “报答我?就凭你?”罗道夫斯的嘴唇嘲讽地扭曲了一下,端起烛台,向她走来。Silber下意识就往后缩,可背后就是墙壁,她无路可躲。她恐惧地发现罗道夫斯的右手正握着一只拇指长的细玻璃瓶,瓶子里的透明液体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动着,他在她面前弯下腰来,将烛台凑近她的脸,手里的瓶子伸向她,“张嘴。”他命令地说道。 Silber猛烈摇头。 罗道夫斯慢吞吞地威胁道:“你可以不喝,但我总会有办法让它进到你肚子里。如果你想再像刚才那样遭罪,就继续闭紧嘴巴。” “……” 三滴液体入口,Silber胆战心惊地发现自己还活着。“你喂我喝了什么?”她紧张道。罗道夫斯不回答,站直了身躯,脸上挂着成竹在胸的神情。他等待了数秒,旋即开始问她问题:“你那个麻瓜朋友,海因里希,他在哪?” “一个安全的地方。”Silber说。 “具体一点。他的地址,你和他约好的联络方式,分别是什么?”罗道夫斯的脸上充满自信,他循循地引导她,Silber回答得很快,她说:“一个你百分之两百找不到的、安全的地方——你让我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烛火上,罗道夫斯的神情凝固了。他再次命令她:张嘴!这次他将瓶子里剩下的液体全倒进了她嘴里。“告诉我,海因里希在哪里。”他紧张地看着Silber的嘴。Silber的回答是:“我靠他保命的你觉得我可能告诉你吗?” “臭婆娘……”罗道夫斯蹲了下去,错愕地看着手中的空瓶子。半晌,他愤怒地吐出一句话:“你居然对吐真剂免疫?!” 有天生大脑封闭术,还不受吐真剂影响,这个Silber要不是巫师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就算是巫师,他也没见过谁这么天赋异禀,简直岂有此理!他突然想起几天前两人的第一次照面:大雪漫天,天降炸雷,贝拉特里克斯一命呜呼,然后这女的就在他床上张开了眼。他当时怎么就没发现不对劲呢?! 一个对魔法一窍不通、对巫师一无所知的人,居然想冒充堂堂食死徒贝拉特里克斯,这念头真够疯狂。叫罗道夫斯无比恼火的是,想出这念头的疯子把他也设计进了自己疯狂的计划里。求求你帮帮我吧,她说,你不帮我我就让你在结婚当夜掐死贝拉的事情每天都上报纸头条,让你跟着我一起完蛋。 好阴险,好无耻。 好像除了帮她他已经没别的选择了。 当面前只剩一条路可走,就别再东想西想,抬起脚走就是。尚在年少时,黑魔王就这样教导他。罗道夫斯盘膝坐到地上,与Silber面对面。他开始跟她谈。 你知道贝拉特里克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跟着黑魔王了吗? 不知道。 从她十岁开始,在她进入霍格沃兹之前黑魔王就找到了她。他亲自教她魔法,磨砺她的性格,一步步把她打造成自己最器重的食死徒之一。要当着他的面假冒一个他如此了解的女人,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在找死?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Silber说,你同样了解贝拉特里克斯,你可以教会我她的性格为人和言行举止。 罗道夫斯突然火冒三丈:“我怎么教你?我没时间教。黑魔王随时都可能召唤她。看到你手臂上的食死徒标记了吗?那东西一烧起来你就得立刻滚到他跟前去。” “那我们就在那之前把事情都解决掉!”Silber大声道,“你听着——”她全身湿透,冷得不停发抖,但扬上来的目光异常明亮,她说:“要是被他发现了我是个冒牌货,我认命,不管他怎么处置我,我绝不会出卖你。前提是:你现在就承诺不再对我这条命动歪脑筋——我知道你想杀了我,你必须放弃这个念头。而且,在掩饰我的身份这件事上,你必须尽你的最大努力帮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罗道夫斯烦躁地盯着她,“在你死到临头的时候谁知道你会不会想多拉个人陪葬!” “实话说,我也没法相信你,不过——”Silber抬起右手,举起食指:“有一条咒语可以解决你我的困惑:我在你记忆里看到的——牢不可破誓言,是叫这个对吧?我们互相发下毒誓,谁出尔反尔谁就下地狱。” 罗道夫斯若有所思。这办法听上去可行。但是:“这个魔法需要有第三方见证。”也就是说此事必须被除他俩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Silber问道:“你有可信的人吗?” “可信的人不可用。” “那就找一个可用的人来。夺魂咒、一忘皆空,你会那么多魔法,肯定有办法善后的。”Silber头发滴水,牙齿打磕地说话,但眼神无比坚定,简直是豁出去的神情。罗道夫斯右手搭在膝盖上,左手擎高了烛台,用审视的目光长久地打量她,他说:“你明知道我要杀你,还跑回特拉法加广场,就为了对我说这些?” “是的。就为了跟你说这些。” Silber的心脏跳得快如擂鼓,事到如今,她有没有活路,全凭此人一句话了。她冒着巨大的风险把自己送到他面前,只望能在那个叫Voldemort的男人知晓一切之前将他说服——最起码,这世上少一个时时刻刻想要她命的人啊。眼下,她能讲的都已讲完,他有被她打动吗? 罗道夫斯凝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早些时候,你说自己不是黑巫师,要么你骗了我,要么,你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Silber从他的眼神知道:她成功了。 *********************************************************** 牢不可破誓言的见证人在夜半时分到来:被火烧毁了半张脸、有吸血鬼血统的安东宁·杜鲁哈【注1】。罗道夫斯对此人的评价是:可用,但绝不可信。 杜鲁哈是黑魔王的心腹之一,专为黑魔王做最阴暗、最不可见光的事。与此同时,当食死徒之中出现叛徒,杜鲁哈便充当处决叛徒的刽子手。Silber不明白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煞星来做他们的誓言见证人,然而罗道夫斯心意已定,她也只能相信他的判断了。 碰头地点仍是那栋房子:罗道夫斯位于巴斯市的私人公寓。罗道夫斯以黑魔王有事交代要办为由,将杜鲁哈带到了这里。Silber等候在门厅。吸血鬼的夜视能力让杜鲁哈一进门就看见了她,杜鲁哈面露狐疑,扭头问罗道夫斯:“这事你老婆也有份?”话没说罢,Silber双脚蹬地,冲着他就扑了过去,捉住他右手便往他背后拧。杜鲁哈的魔杖没能及时挥起,他大喊一声撞开了Silber,就在这时罗道夫斯的昏迷咒从身后击中了他。杜鲁哈脸朝下倒地。 罗道夫斯转身关门。Silber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肩膀,拣起杜鲁哈的魔杖。两人合力将陷入昏迷的吸血鬼拖进公寓的起居室,让他仰面躺在房间中央的深红色地毯上。罗道夫斯用魔法点燃了壁炉,于是,Silber第一次看清了杜鲁哈的脸: 在他的左脸上,灰色的皮肤干枯地龟裂着,大块大块的扭曲的疮疤从他的额头一直爬到脖子下;他的左眼没有眼睑,眼仁凶狠地向上翻着,就那么直直地“盯”着Silber。Silber吓得脸都白了。她竭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惊慌,这副强装镇定的样子引来了罗道夫斯一声轻蔑的冷哼,他将一支魔杖递给她,绕到杜鲁哈的另一边蹲下,握着另一支魔杖,将尖端指住杜鲁哈的胸口——他严肃地看着Silber,说道: “夺魂咒,贝拉特里克斯最常使用的黑魔法之一,这个咒语可以控制人的思想,被控制者会做你命令他做的任何事。仔细看,仔细听,我只示范这一次。” ‘夺魂咒,夺魂咒……’ Silber默念着,握着魔杖的右手紧张得发抖。那是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在结婚当晚的打斗中掉落在莱斯特兰奇庄园的新房,被罗道夫斯一直带在身上,如今属于她了。Silber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不让它发抖,她跟着罗道夫斯的手势挥动魔杖,学着他念:“Imperio……Imperio……” 窗外飘着大雪,壁炉中跳动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潮湿的空气,叫人窒息的紧张中,房间似乎也变得闷热无比,接下去发生的一切恍如做梦,罗道夫斯解去了杜鲁哈身上的昏迷咒,拉着Silber跪到地上,吸血鬼站了起来,他高举魔杖,以没有起伏的声音向二人宣布道:“牢不可破咒,咒破人亡——” 罗道夫斯,以不背叛黑魔王为前提,你是否愿尽最大努力帮助Silber以贝拉特里克斯的身份活下去? 我愿意。 Silber,当有一天你的身份暴露,你必将受到黑魔王无情的惩罚,无论那惩罚是什么,你愿意保证罗道夫斯曾经帮助过你的事不被暴露,不牵连到他吗? 我愿意。 火焰般炽烈的红光从杜鲁哈的魔杖的尖端一道接着一道地喷出,捆绑到Silber与罗道夫斯交握的手上。这对男女,他们面对面跪在深红色地毯的中央,做出了彼此的承诺,从此命运息息相关,再不可违背他们在今天许下的誓言。 Silber紧张得几近虚脱,当罗道夫斯放开她的手,她立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切终于结束了。杜鲁哈在她头顶转动着没有眼睑的眼珠,沉默而阴郁地看着她,那眼神让Silber从心底升起寒意,连魔杖掉了都不知道:“罗道夫斯,他为什么这样看我?…他清醒了吗?” “他这样看你,因为他讨厌你。”罗道夫斯冷冷地说道。“夺魂咒虽然可以控制人思想,但除此之外,这个人的言行与平常无异。” 他去到了壁炉旁,从衣帽架上取下自己的旅行斗篷披到肩上,他需要把杜鲁哈送回去,抹掉他这一段记忆,然后中止夺魂咒对他的影响。Silber坐在地上,还在喃喃地重复他刚才的话:他讨厌我?……他为什么讨厌我? 罗道夫斯回过头去,嘲然一笑,道:“全英国的巫师,除了黑魔王,没一个不讨厌你。你最好习惯被人用这种眼神看。我可以毫不夸张地告诉你,每天都有人向梅林祈祷,希望你出门被车撞死、被雷劈死、被傲罗关进阿兹卡班被摄魂怪亲死。”他刻薄地笑着,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 Silber听不懂他说的‘阿兹卡班’、‘傲罗’、‘摄魂怪’,但她嚼出了他这话所暗示的意味。她轻轻地问:“贝拉特里克斯,她到底做过什么事?” “你不是看过我的记忆了吗?怎么会不知道?” “关于贝拉特里克斯,我只看到了一些零碎的片段……” “很精彩的片段,对不对?连侩子手安东宁·杜鲁哈都忌惮三分的女人,你觉得她做过什么呢?” Silber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杜鲁哈……吸血鬼那半张被火烧毁的脸庞狰狞的扭曲着,眼球从凹陷的眼窝中转下来,那样看着她,仿佛在说:“你比谁都该下地狱,贝拉特里克斯。” “可我,可我不是贝拉特里克斯啊!” “你想活,你就得是她。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吗?”罗道夫斯踱到她面前蹲下,拾起她的手,将她掉在地上的魔杖放进她手心。Silber立即像被烫着般猛的抖了一下。她抬起头,罗道夫斯盯着她的双眼仿佛两泓熔化的黄金,他的语调冰冷至极:“你听着,无论贝拉特里克斯生前如何行事,你都必须做得和她一样——她喜欢杀人,把人当牲畜一样的折磨,你必须做得跟她分毫不差。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不如现在就了结自己。”他手里多了一柄匕首,向她慢慢地递送过来,Silber看了看躺在自己手中的魔杖,又看向那柄匕首,匕首被罗道夫斯握着蛊惑地晃了晃,他对她说:“来吧,往脖子上抹一下,很快就解脱了。” Silber大幅度摇头,她将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握紧了,像要将它折断似的用力着,于是罗道夫斯明白了她的选择。他的语气因为失望而显得意兴阑珊:“那么,从今天开始,世上再无Silber,只有贝拉特里克斯,你记住了。” “我记住了……”Silber低声回答。罗道夫斯最后看了她一眼,下了逐客令:“我从明天开始教你魔法。现在,离开我的公寓,我希望回来后不会再看见你。”他领着仍然受着夺魂咒控制的杜鲁哈向公寓外走去,片刻后,街上传来两人幻影移形的空气爆破声。Silber的双肩颤抖了一下,遂慢慢垂下去,很长时间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听壁炉中的火焰吡吡的跳跃,那声音像人在哭,像鬼在笑。 ————————————————————————————— 【注1】:安东宁·杜鲁哈,第一章中,在Voldemort授意下给矿场主埃文·罗齐尔倒“压惊酒”的那位食死徒。 原著中此人所涉及剧情:战斗能力在食死徒中位居前位,曾凶残杀害吉迪翁和费比安普威特夫妇,和贝拉一起被关入阿兹卡班,一起越狱。在神秘事务司对预言球的争夺战中,曾杀伤赫敏,并打倒疯眼汉穆迪。最后一集的霍格沃兹大战中,他杀死了卢平。 第14章 伦敦 当天夜里,Silber回到孤儿院时,海因里希还在二楼尽头那间小屋子里,等着她,并没如约定中所说的离开。小白不见了,不知去了哪;桌上的食物还是她走时的模样,没再被动过,已然透凉。 海因里希双腿交叠半躺在床头,手枕在脑后,似在假寐;听见幻影显形的声音,年轻的少校立即坐起身,将出现在屋子中央的Silber上下打量,片刻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那个叫罗道夫斯的家伙居然真没杀你!” Silber不发一语,走过去拎起桌上的朗姆酒,拔出瓶塞,就大口灌下。 烈酒入喉,胃腹都像着了火,她苍白的脸上腾起两抹红晕,“你要不要也来一点?”她咕哝着问从床头起身走来的海因里希。 对方深沉地瞧着她,不接她递去的酒瓶。Silber嘟囔道:“不就是口水。”将酒瓶口凑到自己衣袖上转了两圈,从桌上拿起只杯子,就往里倒酒。海因里希伸手过来阻止了她。他说:“我以前是狙击手,不沾烟酒。” “好吧……职业病是吧?那我自己喝。”她赌气般的扬起头,提着酒瓶往喉里倒。半瓶朗姆酒转眼下肚,她啪的扔下酒瓶,猛烈咳嗽,同时眼泪横流,“这玩意……”她打了个嗝,在餐桌和床之间摇摇晃晃,“这玩意没味道也这么爽。” “也许你从前就好这一口——在你还有味觉的时候。”海因里希走过去架住她胳膊,将她往床上拖。Silber耍酒疯似不停扭动,被他三下五除二脱掉了鞋袜、衣裤,囫囵塞进被褥。火盆被挪到了更近的地方,他在Silber泪流不止的脸旁坐下,一只手搭在她簌簌抽动的肩头,低声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海,我刚刚做了个特别丑陋的决定。”Silber将脸埋进褥子里,声音羞愧难当:“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可那些事我今后都得做……那个贝拉,她究竟做过什么?杀人么?……她杀过多少人?”她躲在黑黢黢的被子里没头没脑地哭泣,只觉得前路一片渺茫,这条路她还未踏上,已感到身上罪孽深重。“海,”她哽咽的说:“我只是想要活下去的……” “我知道。”隔着被褥她听见少校低低的回应,仿佛蕴藏着无奈和哀伤的共鸣。他的手轻拍着她的肩膀,她似乎从中找回了一丝安慰的力量,于是吸了吸鼻子央求:“给我说说你的事吧,随便说点什么,别让我一个人在这儿。” 海因里希长久的沉默,像哄小孩一般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她以为他又要用“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讲吧”来搪塞自己,然而他终是开口了,他说:“我和你一样,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那大概是三十年后的世界吧,我在那个世界的一所孤儿院长大,名字是当初捡到我的人给起的:童海。童话里的大海……” “在孤儿院那些年,我没钱吃饭,也没钱读书,由于年纪太小,找零工十分困难。直到遇上位好心人,他让我参了军,我才过上有饱饭吃的日子……” “由于表现良好,十七岁那年我被破格录入特种兵部队……几年后因为纪律上犯错,我被组织开除了军籍,坐了两年牢……出狱后机缘巧合去了国外,又做了几年雇佣兵。再之后我死了,就来了这里。……” 他低沉地回忆,以一个无声的苍凉的笑结尾。Silber说:“你是战死的么?”她已听得入迷,早已从被子里钻出头来,脸上还湿乎乎的淌着泪,一双眼目不转睛地将他望着,充满了疼惜。海因里希低头下来,轻声说:“不是。我和你一样也是跟着飞机一起掉下来的……不过,你那个应该是民航,而我驾驶的是执行任务的战斗机,快出国境时,被他们用导弹打了下来……唔,你知道导弹么?” “知道,麻瓜的武器——他们是谁啊?” “呵呵。”他没有笑意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嘲讽的味道:“一帮狗急跳墙的美国政要。我偷了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他们一心只想除掉我,却不知那东西早就到了中国,已经物归原主了。” “可是,”Silber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能笑出来:“你死了!” “是呀。”他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膀:“我死了。你也死了。而现在,我们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好。” “那你到底是谁呢?是童海,还是海因里希·缪勒?”她这样问的同时心里也在问着:而我呢?我是Silber,还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我是中国人。”他没有犹豫地回答,却是一个并不清楚的答案。Silber懵懂地思索着他话中的含义,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让人格外脆弱,此刻的她泪意一派汹涌,意识则渐渐混沌,海呀,海呀,她阖着眼絮絮地叫他: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这个世界,连苟且都这么难…这滋味你知道的吧?这种滋味—— “不就是无家可归,身不由己的滋味。”他握着她的手,寂寥的声音静静地传来,最后她听见他的叹息:Silber,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呀,我将来还指望你呢…… 她似乎有问他你到底在指望我什么啊?却觉他的声音渐渐渺远而去,自己的身体似火在烧,耳边只反复回响那一段牢不可破誓言,把海因里希说的话全数淹没了…… 次日清早,从宿醉中头痛欲裂地醒来,窗外天地莹白一片,又是一场大雪。 小白还是没有回来。它已经回到它真正的主人身边了么?Silber蜷坐在床头,从枕边望向房门。房间就这么大,海因里希已经不在了。 木桌上昨夜的食物已被撤走,火盆则仿佛刚换过不久,源源地提供着温暖。床头静静的躺着一封信、一沓用牛皮纸袋包住的德国马克,和一本盖了党卫军大印的身份证明。 这本贵比千金的小册子上,国籍那栏赫然写着“德国”,下面是她的名字Silber,其后多了个姓:斯泰因。 那是个德国姓氏,意为石头。 “我过去有个战友叫斯泰因。”她想起他昨夜的话,“那小子的命比石头还硬,遇上再凶险的事也总能逢凶化吉。” 身份证里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记得去照相馆拍一张照片贴上去。 Silber咬着双唇,将和身份证躺在一起的那封信看了许久。终于颤抖着拿起来,在膝盖上展开。当那页隽秀的汉字跳入眼帘,顿时激起一阵酸涩泪潮。 “我走了。”他这样写给她。 “很抱歉,在你最需要朋友的时候离开你,可我是军人,军令如山。 我的部队在今天将开赴苏格兰战场,要是好运,明年春天将转战爱尔兰。之后回伦敦,或者德国,都有可能,这要看上面的命令。要是老天不给运气,德国与苏联开战,我极有可能会被派去德苏战线,那里将是一个空前巨大的坟场。算啦,不给你说这些,你也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怎么不懂?’Silber已哭得泣不成声。每一个战场都是坟场,每一颗子弹都在收割性命。纵使如何身不由己,可海,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不让我带你去远离这一切的地方? 他当是洞晓她的不解的,却在信上只字不提,就像对他那块神秘的石头,终究都保持了缄默。他只是写给她:“我不在这段日子,如果可以的话,烦请对巴拿督的孤儿们照看着些,我答应提供给他们的食物,不知能不能撑到明年春天。” “但也千万别勉强,我知道你现在比他们都要困难,做你力所能及的事吧,记住我昨晚说的话:凡事量力而行。切记,切记……” 轰隆隆的坦克声从远方开来,伴随着军靴刚硬的行进,震颤着贫民窟的大地与楼房。Silber像触电般直绷起身子,翻身跳床、扑至窗前,把脸贴上冰冷的玻璃向外张望—— 苍白的天空下,铅灰与深绿色交融的洪流正从南方、沿城市主干道往这边汇集涌来:军车开前,随之坦克,继以全副武装列队挺进的士兵,宛如钢铁汇成的巨大汪洋——那其中一个是海。 Silber推开窗,在寒风中将眼张到极致,在每张脸孔中寻找。他们离她好远好远,她只能看见大檐帽上的帝国鹰徽和遍天纷扬的雪片。海是军官,她想,应该待在军车或坦克里。“打仗还能住哪呢?”耳边响起他昨夜若无其事的话语:“军营、旅店、临时征来的民房……或者坦克里。” 可是它们长得都一样。庞然的身躯就那样隆隆驶过,从她浸满了泪水、张到极致的眼前驶过,开赴北方,驶向苏格兰……之后爱尔兰……然后苏联。那些杀人的战场。 “我会给你写信的。”他在留给她的信中这样承诺:“就寄到巴拿督。你会给我回信么?……唉,还是算啦……我也不知道自己明天会在什么地方。” 此去一别,生死由天,再见又将是何夕? Silber长久的站在窗前眺望,直到身体冻结、街上已彻底冷清,军队的开拔所带来的威慑犹在,伦敦人不敢出门,天地是一片苍茫的灰白,军车与军靴的痕迹已不在,唯见纷扬落下的新雪,覆盖出一片洁白的安宁。 “海……”她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固执地始终不愿叫他海因里希。此刻他的信纸就熨贴在她颤索的胸口,那洒脱的汉字一如昨夜对她的耳语: “我们都要保重啊,Silber。我指望你帮我,结束这场战争。” 第15章 伦敦 要做贝拉特里克斯,首先要学会如何做一名巫师:一名在霍格沃兹受过七年正统魔法教育,以N.E.W.Ts(终极巫师考试)全部优等的成绩毕业的巫师。这还只是基本要求。至于比这更难、但又绝对必须达到的水准,就要看Silber左臂上的食死徒标记灼烧之前,老天肯给多少时间了。 简直挑战极限。 时间不允许按部就班,罗道夫斯给了Silber一本《魔咒大全》让她花晚上的时间自己下功夫,白天就对她进行填鸭式突击训练。训练场地在魔法部名下的一所专用场馆,那地方有上百年历史,专门租给巫师用以研习魔法或作决斗场地之用。租金按小时计算。管理员领人进去就走,一句话也不多问。 场地有如魁地奇球场巨大,无窗,被魔法罩护卫着的火把在墙上吱吱燃烧。墙与地板皆为坚石,其上遍布咒语的刮痕,仿佛谁在这里被囚禁了无数年月,用指甲日夜抓挠这封闭的四壁。 训练进行时,罗道夫斯会事先布置好各种咒语球,它们像五颜六色的眼睛,密集地悬在半空,对场地中央的Silber虎视眈眈。罗道夫斯就握着魔杖站得老远,不间断地控制这些咒语球攻击Silber。 红色的咒语球是“昏昏倒地”,必须以同样的昏昏倒地方能将其击碎; 蓝色的咒语球是“统统石化”,必须以同样的石化咒方能将其击碎; 紫色的是“钻心剜骨”,它的滋味真真不好受,必须以钻心剜骨方能将其击碎; 诸如此类。 两人都没料到的是,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认主,根本不买Silber这个冒牌货的账,常常是Silber卖力地挥舞半天,它一点反应也不给。这就给训练增加了难以逾越的难度。偏偏这把魔杖是贝拉的招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换,而训练还得照常进行……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罗道夫斯禁止Silber使用盔甲护身。Silber无数次本能的就地一滚亦毫无用处,咒语球角度刁钻、来势汹汹,如若不想被当头砸中,只有当机立断发起攻击的是何咒语,从而准确使出同样的咒语及时把它打碎。 这套变态的训练方案,练的是人对咒语的熟悉度和反应度。 “用你的眼睛看、脑子想,手脑要同步,提前量懂不懂?蠢材!没有人会站在那让你打!” 教导她这一切的男人十二万分的尽责,他被那牢不可破誓言束缚得有多憋屈,对她就有多“严格”,每天,Silber无数次软绵绵倒下、直挺挺倒下、惨叫着倒下,罗道夫斯袖手旁观,然后挥舞他的魔杖继续操纵那些咒语球“揍”她。 他驱使得最频繁的是绿色的咒语球。这种球打到人身上比拳击手的重拳还痛,必须以“阿瓦达索命”才能把它击碎。 Silber被揍得鼻青脸肿。 很多时候,她都想趁罗道夫斯不备用阿瓦达把他结果了。然而,且不论偷袭是否可侥幸成功,必须考虑的是,一旦没有了这个杀千刀的男人,谁又来教她魔法、教她怎样做才像贝拉?……所以就忍受吧。最苦的时候她总拿童海的话激励自己:活着比什么都好。 童海离开已有一个多星期了。Silber无时无刻不在挂念自己的朋友,她知道苏格兰在英格兰北方,那里的气候更为寒冷,而比严寒更要命的,是不长眼的枪炮。 此刻,童海的部队行进到哪了?他们和苏格兰的抵抗军正面遭遇了吗?他是否一切安好?为什么还不给她写信呢?Silber不禁又开始胡思乱想。一颗绿色的咒语球就在这时冲了过来,正中她小腹,把她打得趴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始作俑者俨然已将这当成一种享受,看Silber在贝拉的脸上流露痛苦,分明已是他最大的乐趣。只见他迈着悠闲的步子从场地另一头慢慢踱来,在跪地不起的Silber跟前停下,抬手看了眼腕表,右手则将魔杖挥了一下,那些还悬在半空的咒语球就噼噼啪啪碎成了彩色的烟雾,过节一般。“今天就到这。”他居高临下的说:“我下午有事,你找地方自己接着练吧。” Silber汗流浃背的坐在他脚下,周身酸痛不止,一时也不想爬起来了,张手接住他抛来的一瓶魔药,喝了一口抹嘴道:“有什么事?不就是去见你那个姘头。”她分明记得自己第一天早上依约到此人家中碰头,开门的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巫,对方的表情Silber一辈子也忘不了:又惊又怕、花容失色,就差被捉奸在床的那一声掀翻房顶的尖叫了。 傻子都猜得到她的到来打断了什么。 而彼时罗道夫斯穿着开襟晨衣从卧室里转出来,身子大刺刺往起居室的沙发里一陷,就一咧嘴道:“怕什么?我老婆肚量大得很,才不会吃你的醋。” 那确实——Silber当时心里喊——因为我会宁肯吃毒药!她记得那女人像是哽咽了一声“贝贝贝贝贝拉……”,然后鞋都没穿就跑了。 “嘿,你该不是真吃醋了吧?”她的‘丈夫’一面整理着他巫师袍卷起来的紧长袖口,一面拿金褐色的眼斜下来睨着她:“我下午是正事,你呢?回去见你那个泥巴种情人儿——唔,叫海因里希那个?” 怎么这人就这么讨厌呢?Silber说:“放你娘的屁,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罗道夫斯敛起笑容。“我母亲去世已有二十六年,你最好牢记这一点。”他边说边将那支叫她吃了无数苦头的魔杖又戳到了她的头顶,一双眼凶光毕现,活脱脱尾巴被踩到了要咬人的豹子。 哦——敢情这男人居然还是个孝子。 Silber识趣地不再吭气。她身上每块骨头都像被榔头砸过,疼得要命——手里的魔药是只治标不治本的。罗道夫斯大概是存心要让她遭罪,每次都只管消掉她皮肤上的淤肿不给管理场地的巫师看见,更多的就不给治了。第一天训练结束时,她三步一瘸地走出训练场,他是这么奚落她的: “就你这水准还想做贝拉特里克斯?你连赫奇帕奇一年级最差劲的蠢材都不如。怕痛啊?怕痛就趁早自我了结吧。不然别怪我没提醒你,接下去有够你受的。” 他真是言出必行呀!这一星期的咒语球把她揍得北都找不着了。要不是发觉自己进步神速,她好几次都想跟这厮同归于尽算了。 不过,即便如此,Silber仍是庆幸将那瓶连枪伤都能治愈的魔药给童海带走了。彼时童海当然不肯收,但是Silber说:“那我就把它摔了!”于是那瓶魔药被揣进了童海军装上衣的口袋,现下则已跟着人到了千里之外的苏格兰。 Silber一口气喝光了今天的魔药,空瓶子咕噜噜滚到地上,她有气无力地刮了罗道夫斯一眼,说道:“去你的!我跟海…海因里希,才不是你说的那么龌蹉!” “是吗?”他又开始那么讨厌死人的讥笑:“作为你的丈夫,我是不介意你在外面和谁鬼混。不过不要忘了,你不但是一个嫁进了莱斯特兰奇家的布莱克,你还是一个在黑魔王脚下跪地宣誓的食死徒。有些人……比如在你身上烙下食死徒标记的黑魔王,要是知道你新婚不久就在外面又养了个小白脸,那小白脸很不巧的是一个泥巴种,你说,你的小白脸会是个什么下场?” Silber的脸色变得很精彩,青一阵紫一阵,罗道夫斯满足地吹了声口哨:“连偷人都挑错对象,你可真是悲惨呀。”话毕就在她无言反驳的不甘瞪视中,扬长而去了。 是哪个国家有句俗语:跳进黄河也洗不清?Silber忧虑地把脸埋进膝盖里,无论罗道夫斯如何扭曲她和童海的关系,他的话已明明白白地揭示了两人的危机:她是一名食死徒。 而童海。 童海是一个麻种。 就像纳粹与犹太人,他们不可以是朋友。 人类。我们人类。我们总喜欢标榜与别的生物不同,连自身也要划分三六九等。巫师的纯血统至上和麻瓜的种族主义,谁说不是异曲同工?排除异己永远能找到理由,战争总像它被宣称的那样理所当然,就像眼下正如火似荼的这一场。 童海对Silber寄予着厚望,希望她有朝一日以巫师的手段中止这场战争,可谁又知真正的战争还未开始。 Silber从训练场出去,时间已是正午,抬头见天空乌云密布,朔风起,比雪更冷的雨即将降临人世。训练场值班的男巫打了个哈欠,隔着值班室的玻璃窗里冲路边的Silber觑了一眼,没说什么,把头一埋又继续打盹。这巫师十分有职业操守,从来都只管收钱,对租借场地的巫师绝不多问。租金是Silber付的,罗道夫斯可没那好心替她付账。Silber在兜帽下低头,伸手摸了摸斗篷里叮咚作响的钱袋,里面的加隆币剩得不多了,大部分都花在了那个叫对角巷的鬼地方,买巫师袍子——罗道夫斯说,就凭她之前那身寒碜的麻瓜行头,能把贝拉特里克斯气活,从地府里爬出来把她掐死。 那些加隆,是童海留给她的德国马克在古灵阁换来的。 彼时Silber抱着那几身华而不实的巫师袍,看罗道夫斯拿她的钱袋付账,她心疼极了。“照你这么挥霍下去,我饭都要吃不起了!” “嘿!那可不关我的事。”罗道夫斯提着她的钱袋愉悦地往外倒加隆,施施地推给服饰店的老板,嘴上说:“支个招给你,你可以回格里莫广场的布莱克家,向你的爸爸妈妈求助。”顿了顿他又补充:“当然,如果你不怕他们一眼看穿你是个冒牌货的话。” 见鬼的布莱克。 见鬼的巫师袍。 见鬼的战争,把麻瓜的钱贬得一文不值。 如今她不仅囊中羞涩,连特拉法加广场也回不去了,她和童海住过的房子被盖世太保用白条封了,Silber曾稀里糊涂前去打听缘故,却差点被站岗的宪兵当场逮捕,Silber落荒而逃,而她揣在怀里的那封写给童海的信,到底也没能找到人托付。 好在,她还有那所孤儿院可栖身…… 步行回到巴拿督,冬雨已倾盆落下,孤儿院门前的黑土地被雨水砸得坑坑洼洼,乌鸦成群结队地站在铁栏杆上,一身羽毛被雨水刷得油光发亮。Silber刚踏进院落,一大一小两个男孩便从楼里跑了出来。小的那个奶声奶气地叫着“斯泰因姑姑”,被烂泥溅湿了鞋也不顾,噔噔跑来拉住Silber的手,就咿呀咿呀的往她腿上偎去:“斯泰因姑姑,你今天回来得好早呀。” Silber忙将他抱起来,眼神都柔了下去,她摸摸男孩被雨淋湿的头发,心疼道:“迦南,怎么不打伞就跑出来了?” “比利哥哥拿了伞的呀。”迦南仰着小脸说话时,一把雨伞已撑到Silber的头顶,是十五岁的比利,火红色的头发和浓密的睫毛挂着晶莹的雨珠,撑伞跟在抱着迦南的Silber身旁,快步往孤儿院的大楼去,“您吃午饭了么?”男孩边走边说:“本来以为你还是晚上才会回来,不过梅瑟里夫人每天都有留您的饭菜,我们今天中午吃的是土豆炖肉和洋葱大烩,还有燕麦粥。” “真的?”Silber在伞下眯眼露出个笑:“那我可有口福了。” 土豆、蔬菜、猪肉,全是童海应诺给巴拿督的食物。这些孤儿从出生那天起就与饥寒相伴,如今终于不再挨饿,脸颊都有了血色,连活泼的性子也蹦跳了出来。孩子们哪懂国仇家恨?他们将当初那位深夜造访、许诺给他们食物的德军少校当做恩人,而被他托付在这、这些日子与他们朝夕相处的Silber则被亲切地唤作斯泰因姑姑。Silber走入孤儿院大楼时,过道里已挤满了张望的小脸,一看见Silber,当头两个女孩便转身往过道另一头的办公室跑,喊着:梅瑟里夫人,斯泰因姑姑回来啦! 二十六个孩子,全都穿着崭新的棉袄,虽然身子依旧瘦弱,却不再冻得瑟瑟发抖。孤儿院在战争开始之初就已山穷水尽,棉袄这种奢侈物不是他们负担得起的,孩子们连夜里盖的被褥也只是补丁重补丁的旧薄毯,然而,当Silber拿到罗道夫斯给她的那本《魔咒大全》时,她惊喜地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名为变形术的魔法。 26床崭新的棉被,花费了整整一夜时间,一直堆到了Silber的房间的天花板。巴拿督的管事嬷嬷琳娜·梅瑟里完全不知它们从何而来。也没问,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她那双常年操持粗活而布满老茧的手将Silber的双手握住,紧紧的。 Silber不会变衣物,索性用魔杖变了更多的棉被出来,这些被子被梅瑟里昼夜不停地用针线改成了棉袄和棉裤,26个孩子一人一套。 孩子们别提有多高兴了。 棉袄式样普通,颜色灰扑扑的也不好看,可那是久违的温暖呀,这温暖在遥遥无期的春天之前将他们每个人都包裹了。此刻,孩子们唧唧喳喳地挤在一楼的走廊里迎接早归的Silber,每个人看上去都胖了一圈,活像26颗裹着铺盖、围在她周围的小土豆。 红头发的比利是这里最年长的一个,十五岁的男孩浑然已长成清秀少年,他收起雨伞关上孤儿院的大门,见Silber将小不点似的迦南放到地上,腿却还被男孩抱着不放,就是无奈一笑。迦南伸长了小小的胳膊,争着要接Silber从肩上解下的斗篷,比利伸手就给捞走,旋即咚咚咚往楼上跑。“斯泰因姑姑,我帮您烘干去!” Silber翘起嘴角,不由自主已笑容满面。 迦南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条比自己还长的毛巾,用小手抓着,围着她团团转,“姑姑,您的头发湿啦。”男孩踮着脚尖举着毛巾冲她奶声叫唤,Silber接过毛巾,往他湿漉漉的脑袋瓜上一裹,就团手擦起来。“我不要。姑姑给自己擦……”男孩在毛巾下瓮声嚷嚷,小胳膊缠上她的腰,正正碰到她今天刚被咒语球撞过的地方。Silber疼得直抽气,眉眼却笑得更开。见你的鬼去吧罗道夫斯,她心想,我远没你说得那么悲惨。 梅瑟里的出现中止了走廊的拥挤,一声令下,孩子们纷纷乖乖进屋,“都睡午觉去,下午要修大桥,全部给我把精神养好,一个也不许感冒。迦南,我怎么跟你说的?不准出门,有人来就躲地窖去,是不是这么说的?再有下次就不许吃晚饭了!” 迦南头顶毛巾,甩着胳膊吧嗒吧嗒跑回自己屋中,关门时还在嚅嚅嘀咕:“我想接斯泰因姑姑么……” “修大桥?”Silber愣住,“琳娜,你在开什么玩笑?” 梅瑟里摇了摇头:“开玩笑的不是我,是没良心的老天爷。”她的神情无比疲倦,冲Silber招了招手就转身往楼上去,Silber匆匆跟上追问道:“怎么回事?吃的穿的不都有了吗,怎么还要干活挣钱?” “挣钱?”梅瑟里冷哼一声,道:“几个德国马克,没食品配给卡【注1】,什么都买不了,算什么钱?盖世太保上门要人,说要劳力征用,我除了坚持只给他们年满十三岁以上的,还能做什么?拿扫把跟他们打么?” 她爬上最后一阶楼梯,喘息地停了一下,便取出一大串钥匙往Silber的房间去;借着过道里的光线,Silber看清了她的脸,她的右脸整个都肿胀了起来,嘴皮也破了,一说话就往外冒血珠。Silber面色一沉,凝重道:“我们有多少个满了十三岁的?” “11个,全是男孩……本来有12个,德国佬上周带走了一个,就是你来这里的那天下午,他们发现了那孩子是犹太人。” 犹太人…… 上帝啊,集中营是那孩子唯一可能的去处!“迦南呢?”Silber颤声道,黑头发、深眼窝、窄鼻梁、宽鼻头,她看见那男孩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个犹太人,更遑论德国人。 “是海因里希·缪勒少校。”梅瑟里苦涩地说,“全靠他,帮我周旋了过去。那天下午,缪勒少校坐军车路过这边,见院子里堵了人,就下来问。他和那个盖世太保的头子认识,两个人当时就吵了起来,到最后都拔枪了……缪勒上校来的时候,第一个孩子已经被带走了,只能留住迦南——嗨!” 梅瑟里握着Silber的房间的钥匙正要开门,却发现她的房门已经虚掩,屋里的比利把她吓了一跳。男孩蹲在地上,正在往Silber的床下安置新烧的火盆。梅瑟里将男孩从地上扯起来,就往屋外搡,“快睡觉去,一点半你得叫大家起床,两点必须准时到大桥——泰晤士河北岸,记住了吗?” “记住了!”男孩望望Silber,舍不得走的样子,被梅瑟里推到门外,“比利,你是哥哥,你要负责大家的安全,知道吗?叫所有人都管好自己的嘴,德国人让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旁的一个字也别说,绝对不要和他们争辩……”此时的梅瑟里,好像一个碎嘴的老太婆,然而Silber和她都清楚,真的决定权从来就不在他们这边,“别惹恼那些德国老爷。”嬷嬷蹲在地上拉着少年的双手,严肃地说着最后的叮嘱:“拳脚的滋味不比饿肚子好受,要是换成枪子儿,就只有躺进坟墓品尝了。” “缪勒少校也是德国老爷,缪勒上校可没有欺负过我们!”少年低头跑走,忿忿不平的样子,多么单纯。梅瑟里垂着双肩,站起身,转头看向Silber,两个女人眼底尽是苦涩。 “缪勒少校……他是个好人。”梅瑟里说,“现在他不在了,我不知道还能保护这些孩子多久。” 还有我啊!Silber几乎冲口而出。童海走前特地将这些孤儿托付给了她,“我不在这段日子,烦请对巴拿督的孤儿们照看着些。”他的信至今仍叠在她胸前的口袋里,此刻正烫得像要把她灼出个洞来。 被雨淋湿的巫师斗篷已被比利撑开挂在床头的衣架上,背朝窗外,正对火盆,在地上投出一个巨大的黑影,那没有头颅的形状好像在嘲笑Silber的无能。连罗道夫斯挥来的咒语球都没法击破,对上横行霸道的武装军队,她又能怎样呢? Silber愤怒得想哭。 冲动是魔鬼,无所作为则是不可饶恕之罪,她该怎么办?这世界无人可提供答案。梅瑟里下楼去替她端中午的饭菜,离开前长久地端详她身上的深红色天鹅绒巫师袍,最后,这位朴实的孤儿院嬷嬷皱眉劝说她:“你还是别再穿这种衣裳上街了,样子太怪,当心德国佬盘问。” 我想烧了它们,然后把那根一无是处的魔杖掰成两段。 午饭吃得味同嚼蜡,Silber苦思到尽头,却始终不得万全之法。也许只要孩子们乖巧,德国人便不会为难他们?她如是自我安慰,沉甸甸的心头并不见轻松。梅瑟里坐在餐桌对面,腿上放着一条破了洞的麻布裤,手中针线熟练起落,一边叹气说:“劳力是无限期征用,不过我们算走运了,早上来要人的那几个盖世太保说,劳作地点仅限于伦敦市内。” 是啊,该给仁慈的基督磕头,没让孩子们被闷罐车拉去不知名的别处。 伦敦总面积一千多平方公里,有多少炸毁的桥梁要修?修完桥还有路,还有坍塌的房屋。这天寒地冻的气候,有几个孩子能经受住? Silber满腔悲怆地灌着自己朗姆酒。童海,你为什么要做德*人? “睡会吧,Silber,我看你气色一天比一天差,你每天都出去做什么了啊?”梅瑟里从她手里抽|走酒瓶,把她按到床上,拉上棉被:“孩子们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上帝保佑,千万别染上伤寒,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嬷嬷的声音低得像叹息,早生的皱纹爬满额际,Silber在枕头上把眼睛睁得老大,对她说: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我保证。嬷嬷回她以微笑。 许是一身伤痛作祟,Silber终究疲惫地沉入梦中。这真是一个美妙的梦。在梦里,她如愿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女巫…… 女巫戴着银光闪闪的面具,手持一支暗红色的魔杖站在硝烟弥漫的民房房顶。四周大火熊熊地燃烧,城镇正遭受猛烈的空袭,民房下的防空洞里,藏着数以万计的英国平民,而她的头顶,上千架纳粹的轰炸机正呼啸掠过。轰炸机不断掷下一枚又一枚的燃烧弹,却被女巫挡了开去,她高举魔杖,淋漓地挥舞它,把头顶的天空变成了德国战机的坟场。 真好……睡梦中的Silber流泪微笑,真想永远这样长睡不醒。 空袭因为女巫的存在而不得不中止了,纳粹们丢下数不清的轰炸机的残骸,如丧家之犬般逃之夭夭,防空洞里的麻瓜们仍旧在恐惧中等待,不知道有人已将这些侵略者赶走了。房顶上,一身硝烟的女巫徐徐转过了脸来:她抬起握着魔杖的手,将罩在脸上的那张银色的面具揭开了……于是,Silber看见了一双沉静的眼睛,暗红好似琉璃。 女巫抬脚向她走来,越来越近,面孔在浓烟中就要清晰。这时她开口对她说话了。她说: “Silber,醒醒。” …… “Silber,醒醒。” 梅瑟里轻摇她的肩膀,Silber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地板上,棉被被踢飞,贝拉的魔杖正握在她手中,高举过头,像在挥舞…… 窗外,冰雨下得瓢泼,Silber失神地躺着。梅瑟里蹲在地上忧虑地望着她,说: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Silber转动眼珠看向她,突然翻身爬起,用手抹了把脸,就开始慌慌张张地找鞋穿、找外套穿。那一副火烧屁股的形容把梅瑟里也惊住了。嬷嬷又哪里知道,此时此刻,一股灼烧的刺痛感正从Silber的左臂持续地传来,催命一般——那是她手臂上的食死徒标记。 —————————————————————————————————————————— 【注1】德国战时经济制度:食品、衣物等生活必需品都不能自由购买,必须使用对应的配给卡。配给卡按人头发放,每张卡上额度有限,比如每人每月只允许购买800克面包,则对应配给卡上的800个点数,当点数用完,意味着当月拿再多钱也不能再买到面包。配给卡本身分等级,像男性青壮的配给额度就高于劳动力低下者如老弱病残的额度,德国人的额度则高于占领区其他人种的额度,犹太人的配给额度最低。 第16章 风语堡 北奔宁山巅,无雨,沉暗的云潮被狂风驱赶鞭笞,在人们的头顶和脚下翻滚,日光刺出云隙,像一根根金色的手指,庄严地簇拥着那座雄伟的城堡,它被烙印着食死徒标记的古老城墙巍巍拱卫着,睥睨苍生般屹立在这万丈山巅之上。 风语堡,堡如其名,深渊环伺四周,狂风于此无时不在。与峭壁浑然一体的古堡被风蚀出了千万个沧桑的孔洞,山风灌涌其中,发出的声音像无数的鬼魂在低语、在叹息、在哭泣。 谁会愿意住在这种地方? 这是Silber第二次来到这里,上一次她满怀获救的感激,在城墙下将双手交给了这座古堡的主人;而这次,忐忑的汗水爬满了她的背脊,她站在及膝深的白雪上,向众神祈祷自己今日能从这地方全身而退。 陆续有食死徒受到手臂上标记的召唤,从英国各地赶了过来,这是一场食死徒骨干成员的例行集会。在往常,这种集会每周都会举行,但今天的集会距上次已过去半月有余。没人知道黑魔王消失这段日子去了哪里。古堡内外设有魔法禁制,不能幻影显形【注1】,食死徒们都在山坳处现身,再沿陡峭的山路徒步爬上山顶,仿佛是某种虔诚的朝拜。Silber和罗道夫斯是最先抵达的一批,但两人站在城墙外并不进去,借着这难得的机会,罗道夫斯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帮Silber认着人: “左脸有烧伤的是吸血鬼安东宁·杜鲁哈,你已经见过了;在他后面进门的那个小个子是埃文·罗齐尔,有名的矿场主,他是新加入的食死徒,在我和贝拉特里克斯结婚那天他才对黑魔王宣誓效忠……唔?”他忽然面露狐疑,低声道:“罗齐尔怎么会收到集会的消息?我记得主人还没给他黑魔标记啊——” 他想要吗?Silber默默心道,我把我的剜下来给他。 巫师斗篷下,她的左臂依旧缠着纱布,那是一次天真而徒劳的自残式尝试,唯一的收获就是她的手臂被小刀划得血肉模糊,罗道夫斯知道后差点笑破肚皮,“就算你把这条胳膊整个都砍了,你也逃脱不了这个标记的控制。”他说,“这辈子你只能做随传随到的贝拉特里克斯,认命吧。” Silber是真的认命了。 而今天,考验的时刻终于来了。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对着巴拿督的镜子练习,按照罗道夫斯的描述模仿贝拉特里克斯的一举一动,然而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什么也模仿不来了,她好想下山跑掉。 一名男巫从两人身边经过,对她点头笑了笑才迈入风语堡的镂花铁门,Silber听见罗道夫斯低声对自己提点道:“那是卢修斯·马尔福,马尔福家这一代的独子,他在下个月将成为你的妹夫。” 那巫师有一头珀金色的平直长发,身板瘦挺,他冲她笑时Silber愣愣的毫无反应,却听罗道夫斯称赞道:“就是这样,不用理会他。下次把下巴再抬高点,记住,除了黑魔王,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是垃圾。” “那你呢?”Silber问道,“你在贝拉特里克斯眼里又是什么?” 罗道夫斯咧嘴笑笑,发出一声无所谓的叹息:“啊,她总说我是垃圾中的垃圾。” 如果有女人在婚前就千方百计想置自己的丈夫于死地,这个女人就是贝拉特里克斯。她疯狂地迷恋着不爱她的另一个男人:她追随的主人,黑暗公爵。 而Silber从今天起得做这个贝拉。 Silber紧张得两腿发软。 “马尔福要娶的是你的哪个妹妹,还记得吗?”罗道夫斯考问她。 “是小妹纳西莎·布莱克。”Silber回答。“不是安多米达·布莱克。安多米达跟麻瓜私奔了,这件事被布莱克家族视为奇耻大辱。”不仅如此,就连贝拉也因为此事而被黑魔王冷落了,例行集会时不再被允许坐他身旁——黑魔王极其厌恶麻瓜,罗道夫斯已再三强调她要牢记这点。 那么,要是他知道她现在住在一所麻瓜孤儿院里,每天都和二十多个他讨厌的麻瓜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会怒得怎样处置她呢?Silber心想,这种事还是不要发生吧……罗道夫斯的一句话让她全身发起抖来: “人到齐了,我们该进去了。” 他当先走向了那座巍峨的铁门,伸出纹有食死徒标记的左臂,脚步却不停下,他径直从紧闭的铁门穿了过去,仿佛那黑色的金属只是一团烟雾。Silber紧张得忘记了学习他的示范,没有伸出左手让铁门验明正身,被猛得弹翻在雪地上,只好爬起来重新再来。 穿过一座铺满了积雪的巨大庭院,便进入了风语堡的前门。古堡的内部远比外面看上去的要庞大,这里地处北奔宁,不仅曾是中世纪封建领主的领地,更是历史上极为重要的军事要塞,因为,再往北,就是爆发过无数次独立战争的苏格兰了。如今,麻瓜领主们积累了数个世纪的财宝已被剔除一空,弃若敝履,黑魔王的收藏取代了它们,那些妖精和矮人才懂得炼制的奇珍异宝,就那么随意地堆放在古堡各处,随便挑出其中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即使以Silber此刻忐忑到极点的心情,也看得膛目结舌。‘等我可以摆脱贝拉特里克斯身份的那天,’她想,‘一定要偷走几件,去卖钱……’ 也只敢想想而已。 率先进入风语堡的食死徒们已不见了踪影,罗道夫斯领着Silber沿着曲折的回廊穿过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厅堂,向举行集会的风息厅赶去,一路上,镀金的钢手握着火把从墙上投下摇动的光晕,风的声音在墙体中游荡,高似怪笑,低似鬼泣,他们经过了无数扇雕工华丽的橡木门,那其中一扇后的房间Silber曾住过一晚,并且在离开前干下了一件蠢事:她给黑魔王留了一封感谢信…… 这件事,罗道夫斯是知道的。 在过去的这一星期里,罗道夫斯不仅让Silber学习贝拉的言行,连贝拉的笔迹也曾试图让她模仿,然而由于Silber的无可救药,他最后不得不宣布放弃。当时他愤怒地说:“贝拉特里克斯就算用脚写字,也写不出你这副鬼样!你的字能让所有看见的人全部变成瞎子!” 然后从那天开始他不准Silber再摸笔。 自己挖的坑还得自己填上,Silber必须在她的“感谢信”被黑魔王看到之前把它拿回来。 可是这地方复杂得跟迷宫一样,“罗道夫斯,我找不到我住过的那个房间了,怎么办?!” “你能不能先担心眼前的事?”罗道夫斯烦躁地说:“马上就要见主人了你不当场露馅就是梅林保佑了!” 此时他们正往上爬一段螺旋形楼梯,有火把照明的回廊在脚下远离两人而去,四周变得黑暗,罗道夫斯掏出了魔杖,点亮荧光闪烁在前面照路,Silber跟在他身后说:“可我得把我留的字条找回来啊。他平时会把小白带在身边吗?小白可以帮我把字条偷偷拿回来。” “首先——也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那只鸟不叫小白!”罗道夫斯暴躁道,“你当着黑魔王的面乱叫试试,我看你怎么收场!其次——也是我重点跟你说过的——黑魔王有两只宠物:那只老不死的猫头鹰和大蛇Nagini。它们俩对贝拉特里克斯的反感不亚于任何人,所以你最好祈祷别和那只鸟碰面,它对你的态度转变得太诡异了,任谁见了都会起疑……最后,我要告诉你,你的担心纯属多余!风语堡有上百个房间,黑魔王没事去你睡过的房间做什么?你那张字条,就算被他的家养小精灵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你写的东西又不重要,就是一张废纸,它是不会多事上交的。” 他的口气很不好,到了这个时候,紧张的人又何止Silber,站上最后一级楼梯,两人的面前现出一条宽敞的走廊,尽头处敞开着一双高大的橡木门,风声在这里止息,火炉的热气卷着人低沉的说话声从橡木门后扑面而来,风息厅到了。 罗道夫斯绷紧着脸,转头对Silber说道:“需要我再一次提醒你出了差池的后果吗?” “不需要。你放心,我会谨守誓言,如果出了纰漏,我绝不拖你下水。” 他喉结滚动,却不再说话,迈开双脚,向风息厅走去。 ‘尽人事吧,然后听天由命。’Silber吞了口唾沫,在身上擦了擦手心冒出的冷汗,跟了上去。 这里听不到风声,两座蛇嘴形状的壁炉在巨大的厅堂左右呼呼地吐着火焰,高阔的天花板下,纵深地陈列着一张八十英尺长的大理石会议桌。银绿、漆黑,是这里的主色调。冷,一如会议桌两旁那数十名男巫明里暗里望来的目光。 Silber用眼飞快地扫了一圈四周,没看见小白。 坐于桌首的男人慵懒地靠在高背椅里,身穿黑色塔夫绸长袍,袖口与竖领上皆绣着银色的蛇形饰纹。矿场主埃文·罗齐尔抱着一只文件夹站在他身旁,正在磕磕绊绊地陈述着什么,男人微微地低着年轻而英俊的脸庞,手指扶在额际,在侧耳倾听。Silber和罗道夫斯的脚步声让他抬起了漆黑的眸子,他的手指从额角落回高背椅扶手,隔着长桌,向这对相继步入风息厅的夫妻瞥来—— 那淡无温度的眼光叫Silber几乎没忍住当场给他下跪。 ‘例行集会上不需要行跪礼。’这是罗道夫斯教她的规矩之一。 罗道夫斯进门后就将自己的斗篷挂到了壁炉旁的衣帽架上,越过暗地打量着他俩的一干食死徒向桌首走去,他的位置在那里。Silber却仍在门边踟蹰,想找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坐过去。 可这时Voldemort开口了。他说:“贝拉,过来,你坐我旁边。” —————————————————————————————————————————— 【注1】:风语堡内外不能幻影显形,但堡外可以幻影移形。V殿偶尔会乘马车上山,就像西瑞斯来找他那晚那样,不过大部分时候是飞行。 第17章 风语堡 “食死徒:继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圣徒组织之后,在欧洲涌现的又一批纯血统主义的极端拥护者。该群体总人数不明、领导者不明,就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他们将是今后几十年内最危险、最强大的有组织犯罪集团。未来将受到威胁的不仅是麻瓜,我们的民众应当知道,欧洲巫师界的警钟已经再一次敲响了。” ——英国魔法部部长齐齐格·卡卡洛夫,1958年第三届连任就职新闻发布会,以上。 ******************************************************************************* 当莱斯特兰奇夫妇相继步入风息厅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飘到了两人身上:这一对水深火热了多年的冤家,居然婚后至今相安无事,真乃奇事。 作为与罗道夫斯同届的斯莱特林,艾米克·卡罗记得很清楚,还在霍格沃兹的时候,这两人就你来我往地斗开了, 贝拉的作业又给涂花啦; 罗道夫斯考试作弊被举报啦; 罗道夫斯考试没作弊也被举报啦; 贝拉的化妆盒被掺了荨麻粉,第二天顶着一张麻子脸上课,被全校取笑啦; 罗道夫斯喝了兑了迷情剂的南瓜汁,调|戏格兰芬多的级花未遂,被校长邓布利多现场逮住啦。 这还都只是一些小打小闹。 然后毕业了,他俩人整治对方的手段直接升级。要不是黑魔王在中间盯着,出人命是分分钟的事情。艾米克和其他食死徒一样百思不得其解:黑魔王非要把这对冤家凑到一起,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也兴许是因为这场强迫性质的婚姻,作为补偿,贝拉特里克斯今天被黑魔王叫回了他左手顺位第二的位置——紧挨着她的丈夫坐下——他这是要重新器重她了?嫉妒之余,所有人其实也松了口气:说真的,没人愿意这女的坐自己身旁,贝拉特里克斯是那种有本事把全世界都得罪光的女人,而在场的没一个幸免,全部跟她有过节。 还不能收拾她,除非想黑魔王收拾自己。这叫谁不憋屈? 贝拉特里克斯看上去比结婚前明显瘦了一圈,但还是那张傲得让人想往上面吐口水的脸,挨着她老公罗道夫斯坐下时,半数以上的食死徒都在脑子里组织他俩大被同眠的情景。最后无果,那画面实在太难想象。艾米克读书那会就和罗道夫斯关系不错,于是从会议桌这边朝对面的罗道夫斯抛去一个同情的目光:兄弟,娶了这只母蝎子回家,真是委屈你了。 罗道夫斯回给他一个标志性的漫不经心的痞笑,旋即便把头转向了安静地看着他和贝拉走入风息厅的黑魔王,他说:“迟到了。”抱歉地对他笑笑,就像对长辈那样,“我们没错过什么吧?” Voldemort以摇头作为回答,面上有些恹恹的,似乎不怎么想说话。大家早已注意到他今天的气色不佳,但谁又敢问您是不是生病啦这半月去哪了怎么精神不大好啊这种问题,就指望贝拉特里克斯来多这句嘴呢。可是这女的坐下来以后只是直勾勾地把黑魔王瞅着,光顾着朝他眉目传情去了,却不晓得开腔关心一下。估计是被黑魔王逼婚受到的打击有点大。 Voldemort扬了扬右手,站在他身旁的矿场主埃文·罗齐尔便把自觉闭起来的嘴又张开了,开始向这对迟来的夫妇补讲他俩漏掉的部分:罗齐尔自己的矿场介绍。 作为新加入的食死徒,罗齐尔为人其实非常低调,但却早有名气,没办法,他太有钱了。罗齐尔是私人拥有矿场数量最多的英国巫师,名下共有三座锡矿、三座铜矿,和一座秘银矿场。他的锡矿和铜矿都在英格兰境内,秘银那座则在北方的苏格兰高地。在今天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七座矿场到底替他赚了多少加隆,总之能让他几辈子都用不完就是了。 事实上,众所周知,在巫师界,矿业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一个行业,税率高得离谱不说,绝大多数矿种都被各国魔法部严格控制着价格,流通的渠道也是被多方限制,想从中多榨出一个加隆,都是极困难的事。加之,巫师的人口非常稀少,而开矿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这些劳动力,只能雇佣麻瓜来代替——一座中型矿场,需要聘雇的矿工就起码两百名以上。试想,要管理这样一大群非我族类的麻种,同时还得应付麻瓜政府时不时的上门扯皮,巫师中肯致力矿业的人少之又少便不足为奇了。莫怪乎,现今的矿藏资源大都掌握在各国魔法部手中,除了埃文·罗齐尔这种矿场由祖上传下、至今不曾出让给政府的,几乎没巫师愿意涉足这一行。 但是,秘银不一样。 秘银是一种极为稀缺的金属,以罗齐尔在苏格兰的那座矿场为例,一年产量也只有一两千吨,而且不可再生,这意味着这种矿石在未来的某天将彻底绝迹。偏偏,巫师们都对秘银趋之若鹜,因为,随便一件魔法器具,哪怕只加上一克秘银,其魔法加持的效果都能得到极大幅度的提升。魁地奇球联禁止在国际赛事中使用镶有秘银的飞天扫帚,就是这个原因,那将被视同作弊。 而魔法部对秘银这种矿石的政策,向来是不征税、不控制价格、不管制流通的。 黄金钻石算什么?秘银,才是真正的暴利。 退一万步讲,即便只有锡矿和铜矿,整整六座矿场加起来,按照罗齐尔自己刚刚公布的年产量,也绝非小钱。众食死徒讪讪地看着罗齐尔,这厮今天专程跑来风语堡当众抖家底,是想勾引大伙集体眼红从此恨上他吗? “我儿子出了事,诸位是知道的。”矿场主耷拉着肩膀,将抱在手里的文件夹合起来放到Voldemort面前的会议桌上,他颓唐地叹气:“他至今无法下床,离不开人照顾,毒瘾也不断的复发……我的妻子天天在家哭,半个月前就撑不住病倒了,家里的事都要我去照顾,实在没法再维持生意,所以我想……” 他很快地瞟了一眼Voldemort,从嘴里吐出一句震惊全场的话来:“我想把这七座矿场委托给您经营,主人……也许三年,也许五年,直到索罗姆的情况好转。矿场的收益我一分不取,全归您。” 长长的大理石会议桌上,窃窃私语嗡的响起,就连最为孤僻的吸血鬼安东宁·杜鲁哈都忍不住在椅子里动了动屁股——钱,谁不喜欢?诚然钱是俗物,可人不都是俗人? 全场的视线都定到了Voldemort身上。 但见,Voldemort拍了拍矿场主放在桌上的手,从银绒缎的高背椅里站了起来,等罗齐尔从惊恐中回神时,已经被他搂着肩膀带到杜鲁哈旁边的椅子里坐下了。他将右手按在罗齐尔的肩上,在罗齐尔的头顶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家中遭逢大难的老校友,“埃文。”他温和地称呼着自己的昔日同窗,“我对你家里的遭遇感到非常遗憾,伤害你儿子的那几个麻瓜已经没有机会再做坏事了,我希望这能让你感到一点欣慰……我记得你的妻子,艾娃,一个赫奇帕奇……她的病严重吗?” 罗齐尔被他的举动吓坏了,僵着身体语无伦次地回话:“不是太严重……啊不!她病得很重!” Voldemort依然那么宽和地看着他,他的右手始终放在他的肩上,他说“我看你快要急糊涂了,别慌,我认识两位魔药师,还算有些真本事,让他们去给艾娃瞧瞧,还有你的儿子——” “不要!哦不,我是说…他们的情况现在都已经稳定了,再看也还是那样。那些矿……我把手续都带来了,只要您签个字,它们就全是您的了。”罗齐尔看上去要哭了,身体僵硬得像石头,他从Voldemort的右手上直着脖子央求地望着他,好像自己要给出的不是七座金山而是七个烫手山芋。可叫他绝没想到的是,Voldemort居然把他拒绝了,“我感谢你的慷慨,埃文,可我手边的琐事太多,对你的财产难免照顾不周,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矿场主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他相比,会议桌上的其他食死徒可就不像他那么惊讶了,他们热切地望着踱回桌首坐下的Voldemort,等待着,只见他落座后思量了片刻,便如众人所期望的那样开口道:“埃文,这几座矿场是你的父辈传下的,荒废了未免可惜,这样吧——虽然我本人帮不上什么忙,但在座有这么多朋友,我相信肯定会有人愿意替你分忧的。” 这话一被他说出口,就是板上钉钉了,食死徒们全部将身子坐直了,他们等的就是这句话。钱这等俗物,早已不被黑暗公爵放在眼里,但他对他的追随者们的“需求”十分清楚,并且从不吝于满足大伙的期望。这么大一块蛋糕一个人吃不下,分吧!每个人都向Voldemort倾前着身子,等着自己被点名。 除了罗道夫斯。 罗道夫斯悠哉悠哉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抱着两条胳膊,一直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Voldemort的目光首先滑向了他,然而不待开口,这位莱斯特兰奇家的大少爷便是一龇牙,摇头说:“我不要,麻烦!” Voldemort皱了皱眉,微微露出失望的神情,但了解罗道夫斯的他知道多说也无益,他将视线转向了大理石会议桌的右侧,从他最信任的追随者开始,他沉默地一个一个看下去: 安东宁·杜鲁哈, 艾米克·卡罗, 大小莫赛博, 卢修斯·马尔福…… 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呼吸都变得急促,他们喉结滚动,身体跃跃欲起。男人,追求的不就是权力、金钱、和女人?七座矿场,足够七名食死徒瓜分,至于它们真正的主人罗齐尔,此刻已经被众人彻底忽略了——根本没人在意这个小个子男巫的想法。罗齐尔自己似乎也不打算发表什么意见,无论他今天抱着什么目的来向黑魔王献上如此一份大礼,此时的他只是垂头丧气地坐在他的椅子里,只想快点离开这座叫他喘不过气的会议厅。 Voldemort许久都没有公布人选,渐渐的有人坐不住了,轻微的咳嗽声响起,至少有三个食死徒准备毛遂自荐了。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女声从会议桌前方出人意料地蹿了出来,抢在那三人之前大声说道: “那七座矿场,我要了。” 第18章 风语堡 “那七座矿场,我要了。” 贝拉特里克斯这突然的发话谁也没料到,静默片刻后,风息厅轰的笑开了。荒谬之极,简直荒谬之极!贝拉特里克斯,一个除了不可饶恕咒之外啥都不懂的娘们儿,居然跟一帮男人抢生意,还张嘴就是七座矿场全要——她这是想在黑魔王跟前争宠想得精神错乱了吧? “好大的胃口!”安东宁·杜鲁哈那半张布满结痂的左脸凶狠地抖动着,盯向贝拉特里克斯的眼光轻藐无比:“你一个女人,懂什么生意,少在这里乱开腔!” “就是!”大笑声中有人高声朝她起哄:“还是回家带孩子去吧!……” 罗道夫斯在桌下使劲踩她的脚,但她仿佛那只脚不是自己的,站起来,就盛气凌人地指着对面的吸血鬼说:“我懂不懂生意关你什么事?你一个人都不是的东西,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风息厅的气氛现在特别怪异,首次参加食死徒集会的矿场主罗齐尔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的情景:食死徒们拍桌子嘲笑狮子大开口的贝拉特里克斯,而贝拉特里克斯就站在那,和对面的安东宁·杜鲁哈隔着会议桌怒目相向,两人那模样,好像马上就要爬上桌子扭打到一起。怎么没人出来劝劝呢?罗齐尔慌张地左顾右盼,怎么每个人都只管看热闹啊! 杜鲁哈最痛恨别人攻击自己的吸血鬼身份,怒气激荡间,下意识就朝揣着魔杖的长袍内摸去,却听见,贝拉特里克斯身旁一人“哎”一声冲他叫道:“杜鲁哈,你怎么说话的呢?” 笑嘻嘻的腔调,是罗道夫斯,只见他握住贝拉的胳膊,一把把她拽回了高背椅,然后他扭头瞥向杜鲁哈,淡淡地对他笑笑,说道:“我老婆该不该开腔,不是你说了算,这里是风语堡,杜鲁哈,注意你的手该放的地方,别拿了不该拿出来的东西。” 杜鲁哈兀的一愣,眼角光往桌首瞟去,正看见黑魔王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将已经掏出的魔杖往巫师袍下塞去,两只手都垂下,低头坐了回去。 食死徒们已经全部笑岔了气,趴在桌上,诧异地望着罗道夫斯:这大少爷居然在帮贝拉特里克斯说话?乖乖!在一张床上睡过觉的是不一样啊,这就当成自家人帮衬了! 没人把贝拉刚才的话当真。经营矿场?这女的搞笑呢,不过是想讨黑魔王注意罢啦! 然而……座上的Voldemort却真的在考虑。 他沉默地观察了少顷,贝拉与罗道夫斯之间的眼神传递——这两人什么时候好上的?他与此刻窃笑不已的食死徒们同样感到讶异,而一股异样的熟悉感从刚才起就一直困扰着他,那感觉来自贝拉……她那自以为是的狂妄一如既往的令他厌烦,倒也是这么多年他故意纵容的结果,可是今天,他敏锐的第六感却在越来越急促地提醒着他,坐在这里的贝拉,有什么地方和过去不一样了…… 一个女人的影子不停地在他的眼前晃悠,渐渐的和贝拉的脸重叠。Voldemort阖了阖双眼。我这是魔障了。 他开口问道:贝拉,你懂矿吗? 不懂,她说。 然后她一伸手,向众人指去:“可他们也不懂啊。——卢修斯,你们马尔福家经营的是橄榄油和古董的生意,你懂矿吗?” 卢修斯茫然地张开嘴,说:“啊?”她已向下一个食死徒转去:“瓦尔顿,你们家上下三代都在魔法部工作,你又懂矿了?——大小莫赛博,你们兄弟俩一直只做投机倒把的买卖,你俩懂矿吗? ——还有你,艾米克·卡罗,……” 她就这么顺着大理石会议桌挨个点名,把刚才嘲笑她的人全部叫了个遍,Voldemort手指搭在额角,看着一桌子人被她质问得鸦雀无声。这些蠢货。这下他们该相信她说她要那七座矿场不是在开玩笑了。 “主人,任何事情都是从不懂到懂,关键的是决心——您了解我,贝拉不会让您失望的!”她狂热地推销着自己,身体隔着她的丈夫向他渴望地倾来,她的丈夫低头看着会议桌,已经是一副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老子不管了的表情。 罗道夫斯在装傻充愣,Voldemort才不信他想不到自己对那七座矿场的计划,可他就是不肯顺他的心意把矿场接下,“我不要,麻烦。”臭小子刚才上来就拿这句话堵他。现在意外发生了,他的老婆自告奋勇地跳了出来,很好!两口子只要有一个人碰这事就行。 在满桌食死徒期待的目光下,Voldemort发话了:就这样吧,罗齐尔的矿场交给你经营,贝拉。 四下一片失落的叹气声,与贝拉那一脸的狂喜形成了鲜明的落差,她的身子都要爬到他面前的桌上了,她双目含泪地再一次向他保证:“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主人!”Voldemort对此深感怀疑。贝拉的强项是变着花样虐待人,干坏事她绝不半途而废,但除此之外她一无所长,因为她根本不屑去了解黑魔法以外的事情。做生意?寻常的生意就算了,但是这几座矿场关系着他今后的重要计划,他要放心让她一个人去才怪了。 他严厉地看着她:“矿业不像你想象的容易,要顾全的地方太多,你毫无经验,再叫两个人帮你。” 到手的利益被分出去三分之二,她的神情很不甘心,但还是顺从道:“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人选。” “三天后风语堡集会,你向大家公布你挑中的合伙人。”Voldemort一锤定音,说罢他恹恹的摆了摆手,宣布散会了。“卢修斯,你留下,我有话要问你。” 椅子刮擦地板的嘈杂声中,食死徒们纷纷起身离席,兴奋的窃窃私语声已再度响起:三个人瓜分七座矿场的收益,虽然人选竞争激烈,但意味着很快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啦!不少人都朝贝拉望去,盘算着是不是趁早找她拉拉关系……然而,被此女那刻薄而傲慢的目光一瞥,蠢蠢欲动的心脏们又打起鼓来。 梅林可以作证,和贝拉特里克斯共事绝不会是愉快的经历,此女吃人不吐骨头不说,回头还跑黑魔王跟前倒打你一耙!在她手上吃过暗亏的食死徒均脖子一缩,把上前套近乎的脚步又悄悄的收了回去。 倒不是打退堂鼓了,实在是此事需从长计议…… 唯有安东宁·杜鲁哈是个直舌头的人,当即就追到风息厅门口问贝拉:“钱怎么分?账户必须公开化,你休想独吞。” 杜鲁哈真乃壮士,说出了大家的心声。食死徒们集体停下了,挤在门口围观贝拉。贝拉一脸轻蔑地看着杜鲁哈:“我想怎么分钱关你屁事!我又不会找你作合伙人,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想做生意,你应该先学会怎么做人!”杜鲁哈脖子都红了。 长长的会议桌尽头,正在对卢修斯交代事情的Voldemort抬头就是一声暴喝:“够了!贝拉,回家去!——都堵在门口做什么,想留下来吃晚饭吗?” 贝拉满脸受伤,被他老公罗道夫斯一把拽住,一溜烟离开现场。众食死徒亦作鸟兽散,除了走在最后的矿场主罗齐尔魂不守舍地默不作声,每个人都在窃窃偷笑,有些还击掌相庆。 谁都知道,杜鲁哈本来并不是吸血鬼,是被一只从东欧流窜来的吸血鬼咬了才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当年他狂性大发的第一夜吸干了自己全家人的血,清醒后万念俱灭烧了祖屋自己也不想活了。是黑魔王救了他。这段过往是杜鲁哈的心头大痛,偏偏贝拉特里克斯这女人恶毒,总是拿这件事嘲笑他,吵吧吵吧,每个人都在想,最好气得吸血鬼拔杖相向,那我们就皆大欢喜啦。 然而杜鲁哈真的敢对贝拉特里克斯下手吗? 且不考虑打不过打得过吧。这么多年了,能动贝拉特里克斯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黑魔王自己。 会有那么一天的!吸血鬼阴郁地盯着那对并肩离去的夫妻:总有一天,贝拉特里克斯会做出黑魔王也无法容忍的事情,到那时,就是她真正的死期! —————————————————————————————————————————— 第19章 风语堡 罗道夫斯一肚子火,憋着,他拖着Silber一路走到风语堡城墙外的悬崖上才停下,别的食死徒出来后直接就幻影移形了,剩下他们两个,罗道夫斯全面爆发:“Silber·斯泰因,你他妈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来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引起额外注意不要引起额外注意、除非回答黑魔王的问话否则绝对不要开腔!你刚才都干了些什么,你是生怕引不起他注意是吧?!” “是吧是吧是吧是吧?!”连山风都在附和他的怒问,可他面前的人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眺望远方,她伸出右手指向云海的彼端,静静地问他:“罗道夫斯,那边就是苏格兰吗?”罗道夫斯只差一点就听从心声把她推下悬崖去了。 推下去,这个祸害就解决了。 Silber·斯泰因是祸害,此女根本不按牌理出牌,她迟早要把他们两人都害了!罗道夫斯面沉如水地对她说:“我知道你是个非常惜命的人,你处心积虑地设计我让我不得不帮你冒充贝拉,不就是为了活下去?可你今天突然又要钱不要命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其实答案很简单。当Voldemort宣布那七座价值连城的矿场将由食死徒接管时,Silber想到了巴拿督,想到了生活在那座贫寒的孤儿院里朝不保夕的26个孤儿。 钱,在这个命比纸贱的战乱年代对那些孤苦无依的孩子有多么重要,罗道夫斯这个在巫师家庭长大的贵族少爷是不会懂的。 Silber转过脸平静地望向他,说道:“你先告诉我你连送到手上的钱都不要是为什么——黑魔王本来想那把七座矿场交给你,他的第一人选就是你,可是你还不等他开口就拒绝了,为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罗道夫斯冷冷地说。 “是不关我的事。”Silber摊开手:“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秘密,现在的情况是:木已成舟。黑魔王已经将矿场交给了我,你是打算继续在这里把我骂个狗血淋头,还是冷静下来想想后面要怎么帮我?” “帮你?”罗道夫斯金色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你第一天当食死徒就差点害死我,你觉得我还会再帮你?!” “你刚才就帮我了,在杜鲁哈想伤害我的时候。”Silber吐出一口气,对他说:“其实就算你不出面,黑魔王也不会由着杜鲁哈放肆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说话,这不是你的义务,我们的牢不可破誓言里并没有这一条,但你就是那样做了,所以我现在要对你说,谢谢你。你生我的气,是因为我没先跟你商量就主动要求接管罗齐尔的矿场,这让你感到措手不及,对此我必须向你道歉。我和你一样也没想到罗齐尔会在今天献上自己的全部家当,可是我需要钱,非常需要。” “你需知道,再多钱也买不了自由,你这辈子只能是食死徒,你摆脱不了贝拉特里克斯的身份的。”罗道夫斯沉沉地看着她说。 “那并非我的目的。”Silber苦涩地笑了笑,“我晓得的,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死皮赖脸地活在这具躯壳里,像杜鲁哈那样讨厌我的人加起来可以绕地球两圈,为了活下去我说的话做的事都不是我自己。这让我感到惶恐,我为什么要这样活着?苟且偷生的人生到底有什么价值?我每天晚上都因为这样的问题辗转难眠。可是今天,在刚才的风息厅里,我找到了这条命的意义。你说得不错,钱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没用,但是,钱可以改变很多人一生的命运。” 她向山下望去,这里还是晴天,山下却闷雷连连,冰冷的冬雨在英格兰的土地上流连不去,那翻涌的黑色雨云倒映在她紫罗兰色的眼底,她轻声说:“罗道夫斯,你什么也不懂。” 什么都不懂吗?罗道夫斯望向脚下的悬崖,倘若黑魔王这时候从风语堡中走出来,听见他们的对话,会不会把两人都扔下去? 贝拉特里克斯怕高,还在霍格沃兹时她连飞天扫帚都不敢骑,却总说真正的贵族家庭的女子绝不会使用这种有失体面的交通工具。而此时,和他交谈的女人却与他并肩而立在悬崖边上,他们的脚下是风起云涌的万丈深渊,她面色无惧。 沉默半晌,罗道夫斯忽然开口问道:“你今天见到主人了,说说你的感想吧。” 她慎重地考虑了会,似乎在斟酌用词。 “不好说……完全看不透。但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他对你们这些追随者非常宽容,并且慷慨,他帮助了埃文·罗齐尔,我相信罗齐尔不是他帮助的第一个人……也许——有一天我可以向他坦白我不是贝拉……你觉得呢?”她征询地望向他。 罗道夫斯笑了。 笑到最后突然觉得悲哀。原来这就是她从风语堡出来后还能如此平静的原因。这女人完全不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胸腔内好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黑魔王……他是一位伟大的巫师,一个不需要*,一句话就能引起外面的世界纷争四起的巫师领袖。他自身已经超越死亡,所拥有权力早已凌驾于法律之上,所以他慷慨。但他也像操纵傀儡一样操纵着每一个他的追随者。黑魔王……他连好人的边都沾不上。” 这番话放到外面去讲绝对是大逆不道的,却是他的肺腑之言,然而从Silber那副“你肯定又是在吓唬我”的眼神中他知道自己这番“掏心掏肺”是白给了,只听她质问地对他说:“你怎么这样说他?我记得你说过自己敬他如父的。” “那并不影响我看清事实,别忘了你在我记忆里偷看到的那些事情,难道它们一致告诉你黑魔王是善良之辈?” “我说了,我看到的只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片段!”她被他认真的语气弄得有些将信将疑,然而很快又为自己的观点找到了证据:“可是罗齐尔的儿子被打,他帮罗齐尔讨回了公道,而且就在刚才,他还说要找人去给罗齐尔的妻子和儿子看病。” 那你有没有想过罗齐尔的儿子为什么迟迟不见好转,他的妻子为何会突然一病不起呢?罗道夫斯用沉默而复杂的目光看着Silber,作为全世界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说黑魔王是好人的女人,真不知该说她是傻子还是疯子。 身为一位极其擅长笼络人心的黑巫领袖,黑魔王对自己的追随者从来不作空口承诺,你遭遇了不公,你可以去找他,你的事业遇到了瓶颈,你也可以去找他,只要你承认自己对他的“友谊”,那些对你来说天大的麻烦都会被他动动手指剔除个干净。但是!黑魔王所付出的必将加倍收回。罗齐尔不是做食死徒的料,他太安于现状而不敢触犯任何法律,但他却是一个富得流油的聪明人,聪明到他很快就算出了多少座矿场可以“买”回他全家余生的平安。 这些话,罗道夫斯揣在肚子里,一个字也没对Silber讲。就这样天真下去吧,Silber·斯泰因。在你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之前。 他对Silber说:你认为黑魔王是好人,我祝你能永远这样认为下去。 Silber没再说话,她把她的五官又摆回了傲慢的模样,罗道夫斯顺着她的目光转身看去,正瞧见卢修斯·马尔福从风语堡里走出来。 卢修斯惊讶地“咦”了一声说你们怎么还在啊?他快步穿过风语堡的铁门,面孔欣喜,径直就来到Silber跟前: “贝拉,我刚才就想叫住你的,你婚后还没回过格里莫广场,纳西莎和爸爸妈妈都很挂念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吧?” Silber不说话,下巴往上抬,眼睛朝罗道夫斯瞥瞥。罗道夫斯说:“过几天圣诞节我们就回去。” “要不今天就回去看看?”卢修斯试探地问两人,“纳西莎也有些婚礼的事想问你,你知道,我们的婚礼就在下个月了,她一直想找你这个姐姐聊聊,毕竟你是有经验的嘛。” 她这个冒牌货有劳什子经验啊?罗道夫斯说:“节前我们都有些事要忙,要不这样,你带上纳西莎明天到莱斯特兰奇庄园来一趟。” 卢修斯幻影移形时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显而易见,那七座矿场他也想分一杯羹,并且认为贝拉特里克斯的妹夫这个身份能为他带来不错的谈话资本。可干嘛一定要在莱斯特兰奇庄园谈?Silber说,我才不要去那个庄园!她对那里有心理阴影。 可是罗道夫斯说:“你必须回去。不仅如此,以后每天你都得住在那,至少让外人看上去得是这样。”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拽起她右手放进她手心。“别这么瞪我,你把我瞪穿了也没用。”他说,“这些麻烦都是你自找的,以后每天都会有人为了那七座矿挤破了头的上门找你,包括我那个正在为竞选魔法部部长筹集资金的父亲——相信我,和莱斯特兰奇庄园相比,你不会希望被他们在那所麻瓜孤儿院找到的。” “孤儿院?你怎么会知道孤儿院的?!”Silber又惊又惧,罗道夫斯的回答是轻蔑的一声“哼!” 伦敦东区的巴拿督,巫师想跟踪一个人还不容易?实际上,她真该庆幸知道那所孤儿院的是他罗道夫斯,而不是她满心以为的大好人,黑魔王。 第20章 莱斯特兰奇庄园 罗道夫斯向Silber断言,会有人为了那七座矿场挤破了头的上门来找她,他的断言很准确。12月18日,从风语堡回来的第二天,Silber前脚刚走进莱斯特兰奇庄园,后脚就有人找上来了。 一来就是两对。 卢修斯·马尔福带着未婚妻纳西莎,艾米克·卡罗带着妻子多瑞娅,双方人马几乎同时抵达——刻着马尔福和卡罗两家的家徽的马车,在午后的斜风细雨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地驶入莱斯特兰奇庄园,那场面真不是一般尴尬。 罗道夫斯的先见之明帮了Silber大忙,他变戏法似的雇来了三个哑炮佣人并一位管家,用昨天一夜的时间将庄园打理得完全看不出这地方大半月没人住过。“我就不说谢了。”Silber悄悄对他说:“这回算我欠你的。”罗道夫斯牵了牵嘴角没说什么,陪着她在雕花飞檐的门廊下迎接访客。 两辆马车都载满了礼物。 首饰珠宝、古董银器,被车夫一箱一箱地往车下搬,卢修斯和艾米克呵呵地对着Silber笑:贝拉啊这是我和纳西莎/多瑞娅的一点心意,恭喜你和罗道夫斯喜结连理啊。 彩礼其实在婚礼上就送过了,送礼的反正不嫌手软,Silber照单全收。 为什么不收?她连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都拿去当了,她在伦敦中枪时穿的那件Voldemort给的女巫华服,也老早就洗吧洗吧缝上枪眼,放到了麻瓜当铺的柜台上。 Silber需要钱,为了弄到钱她可以把罗道夫斯也当了。 正常的夫妻大概终其一生也不会摘下他们的婚戒,但她和罗道夫斯这一对比较特殊,罗道夫斯的婚戒说是结婚当晚就给他扔不见了,Silber的这枚于是也当得毫无心理包袱。开当铺的都是掉进了钱眼的主,段位高出Silber太多,杀价杀得她体无完肤。Silber计算过,要凑足自己需要的数目,只靠当铺这条路子不长远也不现实,眼光还是要放在罗齐尔的七座矿场上。 选谁合伙经营才能实现利润的最大化?这是Voldemort给她出的难题。Silber只有三天时间考虑和考察。 被考察的对象们主动上门,带着厚礼和家属。卢修斯打的是亲情牌,他的未婚妻从走下马车那一刻就挽上了Silber的胳膊,言谈举止极尽亲昵,仿佛任何一个请求的被拒绝都将是Silber这个做姐姐的罪过。 艾米克不遑多让。艾米克当然不能也来挽Silber的胳膊,他的妻子也不能——两口子平时与傲慢出了名的贝拉连话也说不上。但是艾米克有罗道夫斯这个同窗了七年的发小,这个发小目前是Silber的老公。艾米克搭上罗道夫斯的肩膀,以一句“伙计,咱们好久都没有这样聚过了,真怀念以前在霍格沃兹的时光啊!”作为寒暄的开场,他胖乎乎的圆脸似乎永远在笑,尽管与罗道夫斯身高悬殊,但他搭罗道夫斯肩膀的动作做得十分娴熟。 一行人在莱斯特兰奇庄园一楼的会客厅里落座,天鹅绒缎面的沙发舒适宽敞,壁炉为他们提供着温暖和柔和的光亮,落地窗外冬雨下得正酣,气氛不是一般融洽。 正是下午茶时间,正事先摆到一边。正事都是由闲话家常引入的。佣人们端上了刚刚出炉的茶点,艾米克的老婆多瑞娅品尝后首先赞不绝口,然后是纳西莎,抱怨婚礼筹备的琐事太多,要Silber这个做姐姐的帮忙出谋划策。 Silber哪有什么话说,她这辈子就没参加过谁的婚礼,包括她自己的。一通胡说八道的瞎扯,被多瑞娅频频附和,纳西莎则自称受益匪浅。 准新郎卢修斯打开了一盒手工雪茄在男士中散发,罗道夫斯摆手表示不要,艾米克抽|出一支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坐在对面的沙发里同Silber笑道:“贝拉,我是刚刚才听罗道夫斯说,你们不在这半个月原来是度蜜月去了,苏格兰好玩吗?” Silber一听一呆。这个。这事她本人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作为贝拉,她确实是失踪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她一直在租借的训练场里,被罗道夫斯操练着恶补魔法,练习贝拉的言行,哪敢跑出来见人。在苏格兰度蜜月?这个理由好像还不赖……转眼看见罗道夫斯在对面的沙发里冲自己递来一个“你闭嘴”的眼神,于是她很自觉地塞了块点心在嘴里咀嚼,听罗道夫斯对艾米克说:“好玩就不会这么快回来了,没看苏格兰正打仗吗?” 卢修斯插话进来:“现在全欧洲的麻瓜都在打仗,我和纳西莎的蜜月就安排在埃及,也就那边还清净点。”他愉快地吸了口雪茄,将左腿搭到右腿上,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麻瓜这场仗,从35年前开打,到现在都没有结束的迹象,这些没开化的原始人,我希望这场仗一直打下去——” “直打到麻瓜们自相残杀到绝种。”艾米克拊掌表达共识,又看向Silber:“你说是吧?贝拉?” Silber点头表示赞同,脑子里浮现的是贫寒不堪的巴拿督,和泰晤士河上冒雨修桥的孤儿们。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说话了吧,一说话肯定要骂人了。纳西莎从自己的手提包里取出了一沓婚纱的照片,在茶几上铺开,问她哪张上面的婚纱最漂亮?Silber随手点了一张。纳西莎就说我也觉得呢。但旋即又抽|出另外两张放到旁边,问她那这两套呢?钻石会不会太少了?我特别喜欢你婚礼上穿的那套,尤其是胸前的设计,可是找了好多人都裁剪不出一样的效果,贝拉,你当初是在哪家店订做的呀? 一问三不知的Silber用眼神找罗道夫斯救场,罗道夫斯就代她回答:“黑魔王找人订做的。她的婚纱,我们的戒指,都是。” 纳西莎露出艳羡的神色,坐在另一边的多瑞娅唏嘘地说:“我就说嘛,贝拉那套婚纱一看就是顶尖的,剪裁、取料,不用问都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婚纱嘛,就该买最好的,钱什么的都是小事,毕竟我们女人一生只穿一次啊!” 其实不是这样,想穿多少次婚纱都可以穿的,只要多结几次婚就可以了。 Silber压根没见过自己穿婚纱的样子。不过她记得那双十英寸的高跟鞋,被她掰断了鞋跟,穿着在雪夜里走了好几里山路,直到在风语堡门口冻得昏死。 闲话家常是需要心情和时间的,Silber很忙,她决定跟这些人速战速决。“我昨天去埃文·罗齐尔家里了。”她看着卢修斯和艾米克,“罗齐尔领我到他在德文郡的那座锡矿上看了看,给我介绍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你们有兴趣听吗?” 纳西莎和多瑞娅立刻就不说话了,多瑞娅放下手中的糕点,帮着纳西莎往手提包里收她的婚纱照片,两个女人安静而端庄地坐住,再不开一句腔。大概没想到这么快就直入主题,卢修斯和艾米克愣了一下才正襟危坐,情况如何?卢修斯问道。 “很不乐观。”Silber说,“罗齐尔在他儿子出事后陆续关闭了三座矿场,直到半个月前他妻子也病倒,所有矿场都停工了。” 卢修斯闻言,夹着雪茄吐出一口烟雾,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有何难?我们接手以后再开工就是了。”艾米克年长也老成些,暂时没发表意见,按兵不动地等着Silber的下文,他身旁的罗道夫斯忽然打了个呵欠,拿起茶几上的一份报纸,走到落地窗前的扶手椅里翘腿坐下,一副你们爱聊什么随便反正别问我意见地看起报纸来。Silber发现自己要单兵作战了。 这个没义气的纨绔。 她整理了一下头绪,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开始向卢修斯二人解释:“不是说开工就开工那么容易的,罗齐尔的矿场没有合同工,全是临时工,矿场一关闭,那些工人就全被遣散走了。” 卢修斯愣然:“罗齐尔是脑子进水了吗?只请临时工?难道他家那些矿场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开下来的?” 与他不同,艾米克已意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当即说道:“因为那些工人全是麻瓜。”他抽了口雪茄,啧啧摇头:“这下可真有些麻烦了,哎!见鬼的魔法部!” 确实,巫师的保密法有规定,巫师名下的产业不能被麻瓜和麻瓜的政府知晓,那些有麻瓜参与的产业最为敏感,魔法部查得也最严。过去,罗齐尔聘用的工人每天上下班之前都会被一套魔法部制定的咒语洗脑,是谓合法的保密措施,现在他的矿场关闭了,没有巫师在那管理,那些麻瓜工人就只能遣散回去了。 卢修斯被艾米克一句话点透,但依然信心十足:“那也不难,另外再雇一些工人就是了。”Silber叹口气,提醒他:“麻瓜在打仗呢,上哪去找那么大数量的青壮年劳动力?我根据罗齐尔给的往年的数据估算过,要重启那七座矿场,最少需要两千名矿工。如果是和平时期,这个数目还好解决,但是现在德国人占领了英国,到处都驻扎着军队,麻瓜的动向被他们以签发身份证明的手段监控着,而且据我所知,大量青壮都被以劳力征用的名义带走了。换成在和平时期,我们需要应付的只是本国的麻瓜政府,而现在,还要加上另一个国家的军队——我们得在不违反保密法的前提下跟他们抢那两千个人。罗齐尔做不到,所以那七座矿场全部停工,卢修斯,艾米克,这方面你们俩能比开了一辈子矿场的罗齐尔更有手段么?” 卢修斯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艾米克夹着雪茄在沙发里吞云吐雾,两人都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艾米克那张椭圆形的胖脸忽又展开,呵呵笑道:“要我说嘛——索性把那些碍事的麻瓜全杀了!管它是德国麻瓜还是英国麻瓜,只留咱们需要的那两千个就好了。贝拉,这事你最熟,你起个头,咱们今晚就把这事办了。” 他笑眯眯地提议,笑得人畜无害,有那么一瞬间Silber以为这人在开玩笑,然后她发觉自己的手心在疯狂冒汗,就连她端着的茶杯也叮叮地抖了起来。 罗道夫斯的声音忽然从落地窗前凉凉地飘来,说道:“黑魔王交代过,这段时间谁都不许对麻瓜动手,艾米克,你又皮痒了是吧?” 他手握报纸,在扶手椅里深深地盯着Silber,那目光中警告的意味让Silber陡然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脸,手里的茶杯也放回了茶几上。艾米克在对面打哈哈说开玩笑的嘛主人定下的规矩谁敢不遵守呀?一面将雪茄狠狠地掐灭在烟灰缸中。Silber抬起头,面色是平静了,与罗道夫斯的视线遇上,她抿着嘴微微地点了点头,罗道夫斯这才放心回过头去,将目光落回到他手中的报纸上。 卢修斯讪讪地问Silber:“贝拉,你和我们说些,是不是已经有计划了?”Silber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两份羊皮纸质的文件,递给他和艾米克,一边说道:“如果在麻瓜军队的内部有熟人,这事会好办一些,但我们三个谁认识麻瓜熟人?” 卢修斯愣了愣,说道:“呵呵。” 艾米克则说:“我只认识麻瓜死人。” Silber摊了摊手:“就我们目前所掌握的资源来看,这几座矿场不可能同时重启,那样的动静太大。我想先开苏格兰的那座秘银矿,这座矿场利润最大,规模却最小,前期只需要两百个工人就可以运转——这个人数不算太多,应该不会惊动到麻瓜的政府和军队。至于英格兰境内的另外六座,最好等摸索出一套应付麻瓜的方法以后,再逐一重启。” 卢修斯拿着她给的文件,等她说完,用手指点着羊皮纸问道:“这又是什么?” “这是我遇上的一点小麻烦,需要两位帮忙解决——如果你们有意向和我合伙经营那七座矿场的话。”Silber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神色淡淡地说:“罗齐尔等于是留给了我一个空摊子,重新聘用工人、购买开矿的设备,这些都需要钱。” 卢修斯很识时务,直接就问:“你要多少?” 纳西莎不干了:“贝拉,你结婚的时候妈妈不是给过你一笔嫁妆吗,你怎么还问卢修斯要钱?” Silber转头去看她,拉起她的手放到膝盖上拍拍,特别温柔地对她说:“你是想我拿出自己的嫁妆给你的男人做生意么?”纳西莎不吭声了。卢修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她就彻底不吭声了。 其实话说回来,纳西莎刚才的抗议里透露的信息并不假,不仅是嫁妆,贝拉特里克斯跟在黑魔王身边这么些年,钱财是少不了的,她早已是货真价实的富婆。不过巫师们都有习惯,有钱都喜欢存进古灵阁,贝拉也不例外。穷疯了的Silber也曾经顶着贝拉这张脸兴高采烈地跑去古灵阁提钱,却发现,要进那间金库的门,居然需要一个8位数的密码。 这太无耻了。 Silber怎么可能知道贝拉特里克斯的密码?她猜想密码可能是谁的生日,于是第二天再去的时候把贝拉的生日她爹妈的生日甚至从罗道夫斯那打听来的黑魔王的生日全都试了个遍,结果没一个对的。陪着她去金库的古灵阁妖精提醒她说:夫人您怎么不试试帮助回忆的冥想咒呢?试个鬼哟,她和贝拉特里克斯又不是同一个人。Silber当时也没了提钱的念头,随口找了个借口就遁了。 所以她这辈子注定要当一个银行里存满了加隆的穷光蛋。 言归正传。卢修斯和艾米克的投资,Silber是一定要弄到手的,至于具体多少,Silber撂在台面上的话是意思意思就行。她告诉卢艾二人:“我给你们的是律师校对过的投资合同,能帮我多少,你们看着办。对了,填好投资额后记得签名。” 合同就是那两张羊皮纸,上面印刷的内容一模一样。Silber拉开的抽屉没合上,卢修斯和艾米克打眼往里瞟了瞟——梅林的屁股,那里面还有大拇指那么厚的一大摞,看来她是预备像发传单那样来一个人就发一张的。 这是竞标啊,还是暗标,这女人摆明了是要宰人嘛! 艾米克苦哈哈地说:“有笔吗?”Silber从抽屉里取出墨水和羽毛笔放到茶几上。卢修斯和艾米克一人一只羽毛笔,蘸了墨水,互相看看,背过身子开始填钱数。 卢修斯签完名后想了想,咬牙在填好的数字后面又添了个零。 Silber收回合同时笑得那叫一个真诚,又看了眼合同上的两串数字,她笑眯眯地说:二位真是慷慨,我想我们今后会一定有合作机会的!刚说完就听见噗一声响亮的笑,从落地窗那边传来,Silber扭头去看,罗道夫斯那肩膀抽的,不知道憋笑是有多辛苦。 卢修斯和艾米克很失落,他两人用马车装着礼物,一个打着亲情牌一个打着友情牌上门来,本以为矿场合伙人的名额已是囊中之物,却没想自己只是被考察的备胎。两人心不在焉地又说了会闲话,很快就带着纳西莎和多瑞娅告辞了,他们也有要考察的对象:自己刚刚填的“投资额”会不会太多?是否投入已超出今后能预期的收入?或者填得太少,是不是还得回来再加几个零? 罗道夫斯放下来回不知翻了多少遍的报纸,抓了件风衣套上,陪客人下楼去了。Silber没去送客。贝拉特里克斯是不送客的。雨水顺着会客厅窗外的屋檐淅沥沥淌落,穿过雨幕,从她的位置能看见艾米克和卢修斯正吆喝各自的车夫准备马车。两人的妻子和准妻子小鸟依人地挽着他们,端庄贤淑的两个英国姑娘,刚才从头到尾都没对矿场的事发表过意见,贵族家庭的女人是不是都是这样? 上门造访的不会只有卢艾两人,Silber心知晚些时候肯定还会有人来,不只今天,在下一次风语堡集会前这样的人会有很多:这些人将和卢艾二人一样带着厚礼,像苍蝇嗅到有缝的鸡蛋一样摩肩接踵地往莱斯特兰奇庄园扑。他们的投资合同Silber都已经准备好了,人来得越多越好,Silber敞开了腰包守株待兔。 罗道夫斯回到会客厅时Silber正在看合同,他没有出声打扰,身子陷进她对面的沙发里,双腿搁到茶几上,就那样看她看合同。Silber被他的目光扫得背上发毛,抬起头说:“你很无聊?” 罗道夫斯是真的很无聊。他对矿场的事毫无兴趣,甚至由于某些个人的原因而极度反感,却不得不在这里陪太子读书,怕的是他一走人Silber这边就要捅娄子。他发现此女的脾气不是一般的火爆。“你刚才是不是想扑上去揍艾米克?”他问道。 Silber反问道,我揍得过他么?一说起艾米克,她就脸色一沉。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她都不会忘记艾米克在说到屠杀麻瓜时的神情和口吻,那么轻松,那么不以为然。这胖子一直在笑,那轻描淡写的神态叫Silber毛骨悚然。这种凌驾于他人生命之上的冷酷,是滋生于身为巫师的优越感?还是只是因为他是一名反麻瓜的食死徒?Silber不敢去想答案。她害怕,因为艾米克说:杀麻瓜算什么?这种事贝拉你最熟。 “罗道夫斯,贝拉特里克斯杀过多少人?” “很多。” “都是黑魔王下的命令么?” “不尽然。虐待人是贝拉特里克斯的爱好,杀人只是附带的最终效果,尤其麻瓜,她特别爱听他们被折磨的时候的惨叫求饶。黑魔王不喜欢这样,他反感没有效率的做法,因此贝拉特里克斯有很多人是瞒着他杀的。” 是吗?Silber握手成拳,要是黑魔王叫自己去杀一个人,她肯定效率不了,有很大的可能她会扔下魔杖就跑。可是对那个男人她至今还抱有幻想,“我还是觉得黑魔王是好人。”她说。 在罗道夫斯的嗤笑声中她大声说:“他不像艾米克,更不像贝拉特里克斯。他有原则。你自己刚才也说了,他管着你们,不让你们滥杀无辜!” “不让我们滥杀无辜。”罗道夫斯模仿她笃定的口吻重复,突然暴发出一阵放肆的大笑。他看着Silber咬住下唇、以沉默表示自己的坚持的倔强模样,仿佛一只刺猬在捍卫自己的信念一样,而“黑魔王是好人”就是带给她未来希望的那个唯一寄托。慢慢地,罗道夫斯敛起了他的笑容,用他那双熔金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女子,他说:“Silber,如果你的天真有保质期,我祝愿它是一万年。” 第21章 伦敦 ——一个伦敦小偷的回忆: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黄昏,贫民窟的天空黑得像夜晚,大雨从屋顶的每个缝隙疯狂地钻入房子,不仅是我,住在这条巷子里的人没有一个敢往窗外看去一眼。那个男人叫得太惨了! ‘又一个被纳粹捉住的犹太人,倒霉的家伙。’我本来这样以为。 我的墙上有一条裂缝,这样的裂缝我的屋子有很多,都是当初纳粹空袭的杰作,不管怎样,透过那条裂缝我看见了刚才惨叫的那个男人,他遍体鳞伤地躺在我家对面的巷子里,已经昏了过去,一个半张脸都是伤疤的男人正伏在他的身上,张嘴咬向他的喉咙。 那不是纳粹,那是比纳粹更可怕千万倍的怪物!闪电又一次从贫民窟上空划过的时候,我看见了那只怪物的眼睛……他的左眼没有眼睑,巨大的眼球在他吸食那个男人的鲜血的时候闪烁着贪婪和享受的光芒。 我的裤裆当时就湿了。 我是一个小偷,偷窃是我赖以为生的职业,我从没杀过人,更没见过那么恐怖的景象。可我并非那一幕唯一的目击者:一个穿着呢子大衣的男人当时就站在那怪物的身后,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他低头注视的姿势就像在欣赏那恐怖的一幕! 我看不到他的脸,他背对着我,但是直觉告诉我,他远比在他脚下吸人鲜血的那只怪物更加危险!很快我就发现他是发号施令的那一个,我看见他对怪物说了几句什么,那怪物就顺从地从尸体上离开了——它的嘴角滴着那个可怜人的鲜血,在大雨里弯下膝盖,朝那个男人匍匐地跪了下去,看到这我简直要疯了。 就在这时那男人回过了头,他看向我这边——是的,他在看我!他的目光穿过了我房子的墙壁冷酷地“注视”我,仿佛我是一只死到临头的低等生物。我命休矣!无边的恐惧把我击晕了过去。 倒地前的一瞬间,我永远地记住了那个男人的样子:他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五官刀劈斧凿般的清晰,我从没见过谁像他那样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妖气。一具尸体在他脚下血流成河,他撑伞伫立在血泊中,那么从容,就像一个拿着屠刀的优雅绅士。 我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也许是有人突然出现打断了一切,也许是纳粹的宪兵队巡逻到了这边,总之,醒来以后我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贫民窟的天空还是那么黑,我从家里小心翼翼地走出去,雨下个没完没了,我恐惧地发现巷子里的血迹全都不见了,无论墙上还是地面,什么痕迹也没有了。除了我的裤裆是湿的,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 —————————————————————————————————————————— “我错了,主人!都是凤凰社逼我的啊,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法布的求饶在他的肩膀被咒语洞穿后彻底变成了惨叫,然而这只是开始,一只手抓着他的后领把他粗暴地翻了过去,安东宁·杜鲁哈那张扭曲的脸庞悬在他的上空,皮鞋狠狠地踩上他血流不止的肩头。 “还跑吗?法布。”刽子手凶狠地说:“做了三年食死徒,你难道还不清楚叛徒的下场?你就是躲到天边,我也一样能把你揪出来!” 法布徒劳地用手抱着他的皮鞋,哀号连连,却是涕泪纵横地望着他的身后:“主人,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再也不敢了!”他痛哭流涕地忏悔着,但是刽子手身后的男人完全不理他。 Voldemort握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伞柄靠在肩头,苍白的面孔蒙着一层冷漠的冰霜,他不开口,刽子手便不停手。刽子手喜欢见血,老练地挥舞一把小刀,每下去一刀,空气里的血腥味就越浓。法布已喊不出完整的求饶,电闪雷鸣掩盖了他的呼救,雨在三人头顶磅礴地下着,地上的鲜血渐渐汇成溪流、漫过泥垢,顺着墙根流入贫民窟的臭水沟。 伦敦东区的贫民窟,巴拿督就坐落在这条昏暗的弄巷外的丁字路口。 Voldemort发现,这里连味道也不曾改变。那很久很久以前的童年,挥之不去的饥寒,来自嬷嬷们的呵斥和打骂,日复一日做不完的粗活,还有徘徊路边的妓|女、强盗、和小偷。 法布不应该躲到这来。 这世界每个人都罪愆滔天,他甚至可以宽恕他的背叛,但他真的不该把他引到这来。 臭水沟的味道随雨水涨潮。往事的味道。Voldemort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一张白色的手绢,掩住鼻稍,“问吧。”他对刽子手说。 刽子手停下手中的小刀,用拇指抹开糊在法布脸上的血,伸到嘴边舔了舔。法布疯狂地抖起来。 刽子手一句一句地问他: “你向凤凰社泄露过我们哪些情况? 凤凰社现在有哪些成员? 他们的安全屋在哪? 邓布利多在暗中计划什么?食死徒中还有谁是他安插|进来的?” 法布知无不言。 然而他所知实在太少了,凤凰社的人从没信任过他这个贪生怕死的食死徒。法布发现自己没能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情报,望着刽子手那把泛着寒光的小刀,他绝望地哭起来。 Voldemort将雨伞换到了另一边肩头,从杜鲁哈身后踱上来,亲自开口问道:“隆巴顿家还活着的那个男孩,在哪里?” “我知道!”法布激动地大叫:“这个我知道!他在霍格沃兹,六年级了,邓布利多做了他的监护人,一直抚养他,假期都让他住在凤凰社的总部以躲避您的追捕——” “名字!”Voldemort打断了他迫不及待的和盘托出:“我要那个男孩的名字!——我不是没有派人查过,霍格沃兹根本没有姓隆巴顿的人。” “他不姓隆巴顿,布兰登·雷诺才是他的名字!”法布大声地抽泣着说,“邓布利多知道您在找他,很早以前就替他把名字改了,那个男孩至今不知道自己是隆巴顿家的最后一个幸存者。” 闻言,Voldemort目色一寒,嘴唇抿出了冷酷的线条。 幸存者?说得好!必须承认,那是他少有的一次失败的记录。现在他终于知道当年是谁在他斩草除根的行动中横插一脚——阿不思·邓布利多,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总在他以为一切已万无一失的时候给他一记耳光!现在他也要甩这个老不死一记耳光,布兰登·雷诺不会活着从霍格沃兹毕业! 波特家死绝了,隆巴顿家也要死绝! 他从伞下低头,最后看了一眼法布,这叛徒眼泪鼻涕横流,肮脏的脸上满是哀求。Voldemort注视着那双像狗一样乞讨的眼睛,对刽子手说:“安东,我们的老朋友累了,你送他一程。” 法布疯狂地尖叫起来,哭喊着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可是杜鲁哈已抽出魔杖指住了他的胸口:“背叛者没资格拥有第二次机会!”一道白光从他魔杖的尖端嗖的射入了法布的胸口,法布大张着嘴不动了……可是他的胸口还在起伏。 那白光不是死咒,是昏迷咒。 Voldemort质问地看向刽子手。 他的仆人收起了魔杖垂下手,腰鞠着:“主人,求您……”他饥渴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望上来的目光充满渴求:“我能不能……您知道,我已经很久都没有……” 没有吸食活人的血了。 Voldemort眉梢微蹙,有些惊讶,也有些恼火。杜鲁哈是吸血鬼,这一身份比黑巫师更为魔法部所不容,为此他一直竭力地压制杜鲁哈的嗜血的天性,也不让他随便出现在公共场合。尤其是最近几年,杜鲁哈已经很少出去“捕食”了。然而看着脚下那具肮脏的叛徒的躯壳……Voldemort沉吟了一会,低声说:“处理干净,不要给傲罗留下证据。” 杜鲁哈感激得眼眶都湿了,他跪下重重地向他磕了磕头,便转身扑向法布,伸出了他的吸血鬼的尖牙,对准那依然跳动的颈动脉就咬了下去。 昏迷中的法布抽搐了两下……彻底不动了,杜鲁哈趴在他身上贪婪地吮吸着,像一头享用猎物的野兽,法布的鲜血沿着他翕动的下巴流到地上,汩汩地蜿蜒到Voldemort脚边,血腥味顺风蔓延。 然而腥气再浓,也掩不住这地方的气味。贫民窟的臭味,巴拿督的臭味……Voldemort越来越无法忍受。 “好了!安东,我们该离开这了。” 吸血鬼顺从地离开了法布的身体,眼中仍然闪动着不舍,他的舌头留恋地舔舐着残留在嘴边的鲜血,但听话地没再去碰地上的尸体。就在这时Voldemort心念一动,感觉到一对窥探的视线正偷偷地黏在自己身后……来自巷尾,一栋平房里……是个麻瓜,他偷看了他们多久? Voldemort在伞下回头,迎着那两道偷窥的视线就望去——不知死活的东西!是当场杀掉?还是掳回去平复安东被唤起的饥渴? 他没有来得及采取行动,一个细微的“噗”的一声从巷子的另一个方向传来,比雨声还轻……Voldemort转身看去:只见大雨瓢泼的小巷尽头,一把红色的雨伞在地上打着转儿,颤颤巍巍地转入了小巷的入口…… “谁在那里!”他厉声喝问道。 在后来的岁月里,Voldemort常常会想:要是那天闯入那条巷子的是傲罗就好了,十个百个随便多少个都行……但当时他话音落下后,从拐角缓缓走出的,却是那个女人。 “贝拉。”他的语调充满惊讶。 她的头发和巫师袍全湿透了,左手拎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小盒子,大红色的雨伞躺在地上,被雨水拍得不停打转。她一言不发,张大着紫罗兰色的眼睛,在雨里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一阵莫名的心虚就那么突如其来地袭上了Voldemort的心头。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对他说话,然而朝法布的尸体和嘴角淌血的杜鲁哈看去一眼,她左手拎着的小盒子也掉到地上去了。“您怎么在这儿呀……”她这样问他。 然后她走到墙边,手扶墙壁,吐了。 第22章 伦敦 22. 汤姆,我想起当年的你了。 ———————————————————————— 皮囊是一个人的房子,用门窗遮藏内心的真实,我们往往只能看见一个人的两面:他想展现给我们的那面,和我们想看到的那面。 “我觉得黑魔王是一个好人。”Silber一度这样固执地坚持。每次当她这样说的时候,罗道夫斯看她的眼神都像在看傻子。 26只彩色的礼物盒七零八落地摔落在泥泞中,Silber对着地上的呕吐物狼狈地喘气,不敢回头,因为Voldemort已来到身后,他说:贝拉,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实际在问的是:贝拉,你来麻瓜的贫民窟做什么? Silber不晓得该怎样回答。 真话是,她买了圣诞节的礼物来看望孤儿院的孩子。假话呢?从重生到现在,似乎谎言已成为习惯,她对罗道夫斯说对卢修斯和艾米克说,为了活命为了赚钱她对每个人说谎,然而此地此刻,面对着她第一次认清面目的这个男人,Silber哑然失语了。不是恐惧,是震惊后的心灰意冷。 转过身,Voldemort的雨伞遮在她的头顶,他的左手揣在黑色呢子大衣的口袋里,肩头淋着雨,端详她的眼神充满审视的意味。他身后,杜鲁哈扛着法布的尸体走过来,径直就粗声质问道:“贝拉特里克斯,你吐什么吐?没见过死人啊!” Silber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说道:“安东宁·杜鲁哈,你真叫人恶心。” 杜鲁哈阴森地笑笑,亮出淌血的尖牙,见她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便笑得更加厉害。Voldemort偏了偏头,沉声说:“安东,把现场收拾了,释放黑魔标记。”杜鲁哈应了一声就去了,用魔杖指着地上和墙上的血迹念念有词,法布的尸身挂在他肩上没有生气地摇来晃去,像一只干瘪的麻布口袋,Silber不想去看,可视线就是离开不了。Voldemort弯腰捡起了她掉在地上的雨伞和礼物盒子,一声冷哼,Silber就是一抖。“还站这做什么,等着傲罗来抓你?”他举了举撑在她头顶的黑色大伞,当先往巷子外去,Silber咬了咬牙,低头快步往他伞下跟去。 巴拿督就在这条弄巷外的丁字路口上,被铁栏杆围着的光秃秃的四方楼,Silber在心里不住地祈祷千万别有人出来千万别有人出来……要是这时有孩子跑出来叫她“斯泰因姑姑”,那一切都完了。 也是直到亲眼看到刚刚那一幕,她才终于认识到,这样的事一旦发生,她就真的完了。 教堂的钟沉沉的敲响了十八下,6点了,贫民窟的路灯朦胧地亮起来。巴拿督安静地卧在雨中,注视着这对男女从门前经过,他们都没有向它看去一眼。四面八方开始不断响起尖锐的空气爆破声,麻瓜们以为是枪响,纷纷逃离街道。但其实是傲罗来了。杜鲁哈释放了黑魔标记,巨大的骷髅头悬浮在贫民窟大雨滂沱的上空,闪着灼灼绿光,地面上的麻瓜个个吓得呆住,有的连逃跑也忘记了。 傲罗们今晚有得忙了。 早许多年Voldemort就已不再热衷这类挑衅魔法部的举动了,那对权势早就如日中天的他来说已无意义,今晚的黑魔标记只为向凤凰社传递一条信息:叛徒法布已被清理门户,黑魔王有债必讨。 一切都很顺利。 美中不足的是那股莫名其妙的烦躁和心虚,挥之不去,如跗骨之蛆。跟随着他离开贫民窟的女人是这么跟他解释自己出现在那里的原因的:您把风语堡集会改到明天了,今天下午的时间空了出来,我想马上就是圣诞节了,就去对角巷买了一些家里过节要用的东西…… 对角巷的确离这儿不远,这个理由似乎很合理。 “那个是圣诞彩灯。”她指着他手里的一只红色的盒子说,“那个是圣诞树的种子,我不知道能不能养活,所以就多买了些。……”那堆用尼龙绳穿起来的彩色盒子正被他拎着,Voldemort扫眼一数,26只,全用咒语缩小。盒子掉地上有些脏了,他提拎起来,抿唇打量——过节的东西吗?如果他现在把它们一股脑拆开,会不会显得像得了疑心病? 她的主动交代极尽详实,最后具体到了她在对角巷吃的那顿晚餐:一盘味道怪怪的酱汁通心粉。她说那是害她在法布的尸体旁呕吐的罪魁祸首。“那家餐厅的厨师应该被阿瓦达,我绝对不要再去那里吃饭了!”她以这句抱怨总结陈词。 一个人在说谎时很难不露出蛛丝马迹,Voldemort自己是个中高手,很多年前他认识另一个高手,那个女人每次骗他都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贝拉,你的手为什么一直在发抖?” 她闪了闪睫毛,把双手夹到了自己的胳肢窝下,这时他发现她其实全身都在发抖,“我冷啊。”她说。翡翠绿的巫师袍湿漉漉地贴着她的身子,她在他的伞下瑟缩得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猫。 有种女人像猫,惹人怜爱又捉摸不透,你不会想要驯服她,因为你期待她随时会挠向你挠的爪子,那期待总叫你心痒难熬。 贝拉特里克斯是五毒俱全的蝎子,可为何最近他总在她身上看见猫的影子? 他问她认出刚才的死人是谁没有?她的神情流露刹那的茫然,但很快又点头:“不是法布么?那个愚蠢的叛徒,居然以为能逃出您的手掌心……主人,我遗憾没能亲手为您宰了他。” 她谦恭地低首,路灯稀疏地晃着她素净的脸颊,目光垂下,睫毛的形状像猫的眼线。 “你再用那种眼神看她,我就咬烂她的脸!”一个嘶嘶的声音暴躁地响起,Voldemort叹了口气,循声朝自己的左手看去……一条绿色的小蛇从他的袖口探出了头——然后是拇指粗的细长蛇身,它缠绕上他左手,盘踞到了他宽阔的肩头,在那里它高扬起自己钻石花纹的蛇头,厌弃地盯着他伞下的女人——早在它开口说话时她就已惊恐地倒退进伞外的磅礴大雨中。 “Nana。” Voldemort用手指轻轻敲击绿蛇的脑袋,低头将它看着:“什么时候醒的?” “我就没睡着过。”绿蛇的口气十分不满,抱怨地说:“你的魂片一直在我身体里横冲直撞,一刻都不肯安生,还有这女的——贝拉特里克斯,为什么每次听见你的声音我都会心情不好?” 绿蛇冷酷地盯着她,嘶嘶吐着红信。她的嘴唇颤了一颤像要回答,好像她听得懂蛇语似的……她怎么可能懂蛇语呢?Voldemort对她招手:“到伞下来,你在淋雨。”她却摇头躲得更远了:“主人,我可以走了吗?我想回家……” 他低头看了看纳吉尼,它正在恼火地嘶嘶叫唤,被他揣进了大衣口袋里用手按住——适才要不是他及时捉住了它的尾巴,她已经被咬了——这种事并非第一次发生。他将她的雨伞和礼物盒还给了她,于是她立刻像逃命一样飞快地跑了,伞也没打,直跑到街对面才想起幻影移形,她消失的马路牙子上,一只小坡跟皮鞋可怜地歪着…… Voldemort不知道自己跟过去对着那只鞋子出神是要干嘛。 纳吉尼在他大衣口袋里愤怒地支着头,说:汤姆,你是不是这回做魂器走火入魔了?! 大概也只有这种解释了。 他掉转身走开,左手将Nagini从口袋里捞出来放回肩头,于是,小绿蛇的喋喋不休简直要震聋他的耳朵了:“梅林在上,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看上那女的了!那是贝拉特里克斯,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你也不能看上她!而且,她有丈夫了,你把她嫁给了莱斯特兰奇。” 雨点嗒嗒地拍打雨伞,Voldemort捡了一个方向漫无目的地走去:“Nana,你在乱七八糟瞎想些什么啊?” 纳吉尼游动着被变形术缩小的身体,不依不饶地绕上了他的脖子:“我刚才感觉到你的情绪波动了,你别想糊弄我!贝拉特里克斯,”它咬牙切齿地叫着这个名字,“她和你以前那些女人不一样,那些女的长得再像Silber,你送她们礼物接近她们甚至带她们回风语堡,我都没说过什么,因为我知道你最后都会发现她们不是Silber。可贝拉特里克斯呢,她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她心肠那么歹毒,为了霸占你什么龌蹉事都干过,你要是对她动了那种心思,我就,我就——” “你就怎的?”Voldemort好笑的低头。纳吉尼把脖子一仰,就说:“我就带小白离家出走!”它用嘴使劲拱他的脸:“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Voldemort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听见了!”用手指拨开了小蛇冰凉的脑瓜。 整条街现在只剩他们一人一蛇,漫无边际地走在雨中,战争爆发前,傍晚是贫民窟最热闹的时候,然而此刻的伦敦,被允许上街的只有德国人,宵禁了,贫民窟的鸡鸣狗盗都躲回了家,再看不到打哨拉客的妓|女和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了。 正因如此,当听见身后传来的那串纷杂的脚步声时,Voldemort不由回过了头。只见稀疏的路灯下,十几个穿着旧雨衣的男孩,拿着铁锹铲子等工具,正转过贫民窟的街角匆忙地向他这边走来。 “比利,你慢点!等等我们啊!” “我要去看看斯泰因姑姑回来没有,她都三天没回来了!” 为首的少年脸上有鞭子抽打的伤痕,手持一把生锈的铁锹,他走得最快,几乎是在跑。然后他忽然站住了,他的伙伴们也在他身后站住了,男孩们发现了静静地站在路边、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Voldemort。 黑色的大伞下,Voldemort沉默地看着这群面黄肌瘦的男孩子。 巴拿督的孤儿。 一片浓重的阴霾就那么猝不及防地罩上他心头。 男孩们踟蹰了一会,低着头走过来,从他身边走开,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生怕惊动到他一般。 “这个时间还在街上,是德国老爷吗?”一个男孩在小声说:“比利,我害怕……” “嘘,安静!都别说话!” 等走开一段距离,大的就牵起小的飞奔起来,破烂的雨衣挡不住大雨的浇盖,雨衣下的手脚瘦骨伶仃,男孩们没命地飞奔,转眼就跑进了通往巴拿督的街角。 纳吉尼盘在Voldemort的肩头,失神地望着男孩们消失的方向,它忽然极小声极小声地说:“汤姆,我想起当年的你了……” Voldemort一个字也不想说。 汤姆·里德尔已死多年,活着的只有Lord Voldemort。 纳吉尼问他,你刚才听见那个男孩叫斯泰因姑姑了吗?他当然听见了。可听见又如何呢?这世界同名同姓的人何其之多,三十年如白驹过隙,故人早已离去,留在原地的只有他和他的蛇。 纳吉尼央求他说我们回巴拿督看看好不好,就看一眼!Voldemort冷冷地说:不去!他拍了拍小蛇抗议支出的脑袋,将左手伸给它,低沉地说:缠稳了,我们回家。【注1】 Silber根本不敢回巴拿督,只要双脚还踩在伦敦的地界,她就觉得有人在背后追自己。伞也不要了,她抱着给孩子们买的圣诞礼物闷头幻影移形,也没看途中都经过了哪里,最后在莱斯特兰奇庄园落下双足,差点一头撞到门口的梁柱上。 罗道夫斯似乎也是刚到,一身猎装,分腿歇在大厅的沙发里,容光焕发的样子,不知道白天是不是又去会女人了。Silber一阵风地冲进大厅,他见状,张口就笑:“哈哈!你这是掉进哪个下水道了?” Silber一只鞋不翼而飞,走起路一跛一拐,巫师袍啪嗒啪嗒地滴水,把地毯弄得一片狼藉。她闷声不吭地走到火炉前,抱着包着包装纸的小盒子一屁股坐下,然后就抬头把罗道夫斯看着。罗道夫斯和她互相看着,渐渐觉得不对劲了,“我说——”他走到她跟前蹲下:“你就出去溜达了半天,怎么跟撞了鬼似的,魂都没了?” Silber用手背擦了擦脸,然后忽然开始哭,“我撞见人杀人了。”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法布,你给我说过的那个叛徒,杜鲁哈杀了他,把他的血吸干了他。还有一条蛇,名字叫Nana的,被黑魔王随身带着,它恨我,它说它想咬烂我的脸——罗道夫斯,我刚刚害怕得都想去死了。” —————————————————————————————————————————— 【注1】:原著中有一个被V殿吊死了兔子的男孩,叫比利,也是巴拿督的孤儿,但此比利非彼比利。 另,Silber由于不记得前世的事,所以没有姓,“斯泰因”这个姓是童海替她伪造身份证明时杜撰的,这是个德国姓:斯泰因(Stein),意为石头。巧的是,这个姓Silber在前世也曾用过。 第23章 莱斯特兰奇庄园 失眠夜。 Silber只要闭眼,就会看见一只吸血鬼和一条蛇争相撕咬自己,Voldemort在一旁一边观看一边指挥它们朝哪下口。睡不着是好事,如果做梦,这些画面会更加真实。 前食死徒法布悄悄的死去了,也许凤凰社会为他哀悼两天,食死徒们则弹冠相贺,可真正记住他的,只有从未和他说过话的Silber,他的死给她上了深刻的一课。 罗道夫斯昨天晚上对她说:其实你运气不错,眼见为实,法布帮你趁早看清了现实。 他说得太对了。 又是一个阴雨天。六点,Silber揉了揉一夜没合的眼,翻身起床。床头柜上的日历还是昨天,她在黑暗里静静地坐了会,将那页撕下,扔进了垃圾篓。 今天是12月21日,星期六。没有童海的消息,也没有小白的消息,除了发现自己听得懂蛇语而被罗道夫斯再一次认定她上辈子是一名黑巫,Silber的生活似乎没有改变。 生活就是这样,一个今天然后又另一个今天。昨天我们哭过,然后就不要再去想。也别去想明天。 今天会很忙,下午在风语堡要召开食死徒集会,届时需要公布接管罗齐尔的矿场的最终人选。Silber多方考察了三天,决定与卢修斯和艾米克合作,这两个人都有做生意的经验,愿意提供的投资金额也最多。所得利润四三三开,按月分红,Silber自己占大头。 看上去似乎很简单。 就像她过去把黑魔王想得那么简单。 那么多食死徒,黑魔王宠信的不是只有她一个,想要那七座矿场的更不止她一个,单看食死徒们在上一次风语堡集会上的反应就知道,女人经营矿场是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可是黑魔王偏偏就把矿场交到了她手中——为什么?这个问题Silber从前没思考过。从今天开始她要学着去思考。 天光未亮,Silber点燃蜡烛,坐到卧室的书桌前开始翻阅这几天收集到的矿场资料,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走廊上开始有人走动,莱斯特兰奇庄园的佣人和管家起来了,管家见她房里有光,敲门问她早餐想吃什么?Silber说咖啡就好,不用加糖。 新房是没人住的,罗道夫斯昨晚和她一样也睡在客房,两人的房间隔了一条走廊,他过来找她时,Silber的第二壶咖啡业已见底。罗道夫斯进门就见到一个头发蓬乱、两眼爬满血丝的女人趴在书桌上,睡衣也没换下,正万分投入地奋笔疾书。地板上到处都扔着羊皮纸团,上面的字写了又划划过又写。 罗道夫斯嘴里叼着一只绿苹果,“唔”一声算打招呼,从地上拣了一个纸团当球踢。纸团左弹右跳,飞上书桌,正中Silber手里的羽毛笔。Silber抬起通红的眼,朝他瞪去。罗道夫斯神清气爽地凑过去,往她脸上瞧了瞧,明知故问道:“昨晚没睡?做噩梦了?” Silber低头写字,说道:“如果你是来嘲笑我的,请自便吧。” 罗道夫斯继续往书桌边凑,往她正写的羊皮纸上瞅,羊皮纸的抬头写着《矿场开发规划书》,下面一页字迹不忍卒读。罗道夫斯咬了一口苹果,酸得眯起眼睛,却是一脸过瘾,他从眼缝里睨着Silber,忽的说:“折腾了这么多天,你终于想通了?” “想通什么?” “主人为什么要把罗齐尔的矿场交给你。” Silber笔稍一顿,露出自嘲的苦笑:“我只是直觉他的用意没那么简单,可具体是什么,我毫无头绪……是指望我尽可能的赚钱么?可我赚钱他有什么好处?他并没说矿场的收益需要上交,而且,食死徒里擅长生意之道的人多了去了……难道就因为我是贝拉特里克斯么?” 一席话说得无奈,她已绞尽脑汁发挥了最大的想象力,却依旧猜不透那个魔头的心思,正在书写的这份矿场开发计划是临时起意的备用方案,她打算在下午的食死徒集会上视情况提出,可心里其实根本没谱。她不怕Voldemort对她的方案不满,矿场的合伙经营人也不一定非要是卢修斯和艾米克,只要Voldemort一句话,大不了推翻重来……她唯一怕的,是他因为对她的不满而把矿场收回去。她需要钱,巴拿督的孩子们需要钱,没有矿场,他们什么也不是,他们一无所有。 这些念头从脑子里滑过只是刹那间,Silber依然在埋头疾书,罗道夫斯就坐在书桌上看,摇了摇头,他对她说出了一句至关重要的话来: “没错,就因为你是贝拉特里克斯——是冠着莱斯特兰奇的姓的贝拉特里克斯。” Silber心里一震,从羊皮纸上疑惑地抬头:“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他却开始跟她扯不相干的话题:“我昨天和劳勃吵架了。”他说。 “你和你老子吵架,不是很正常?……他不是正忙着筹集资金竞选魔法部部长么,你怎么和他碰上了?” 罗道夫斯咬了一口苹果,慢条斯理地咀嚼,耸耸肩说:“有人向劳勃透露了罗齐尔出让矿场的事,顺带还暗示了黑魔王的首选接管人是我,可我不识抬举的没有接受,劳勃听说后怒发冲冠,亲自跑去巴斯问我要说法。我给他的说法让他怒发继续冲冠,第1081次说我不是他亲生的,要我赶快去死。”说罢,他咧嘴就露出雪白的牙齿,恶作剧地笑起来。 Silber在书桌后思索地望着他:“你和你爸说什么了?” 罗道夫斯的嘴角敛回了淡淡的弧度,眼神冷下去,他慢吞吞的回答:“我告诉他:我就是不想帮你。” 他低头跳下书桌,用脚尖拨拉着地上的一只纸团,忽然又笑起来:“昨天晚上你的情绪不大对头,哭得像个疯子,我就没跟你说——劳勃昨天从我那里甩门而出前让我带话给你,他想见你。去不去你随意,你可以放他鸽子,继续写你那个‘矿场开发规划’。他在破釜酒吧等你到十点。” 墙上的挂钟指着9:35。Silber从椅子里蹦起来,冲向衣柜,翻箱倒柜找出行的袍子。 红的太艳,白的太素,黄的显轻浮。贝拉特里克斯和人谈生意的时候通常都穿什么?……贝拉特里克斯有跟人谈过生意没有? Silber从衣柜里拎出一件黑色竖领紧袖长袍,一条镶绿色玛瑙的银质腰坠,一件银貂毛毛领披风,连衣架一起提着往梳妆台走,“谢了,罗道夫斯!”她说,“我又欠你一次!” 门口的人没动静。回头再看,他已经走了。 第24章 伦敦(补上之前没贴上的一小段看过的不用看) 今天周六,也是圣诞假期的第一天,大巫师领着小巫师全家出动逛街,排队等着进对角巷的人从破釜酒馆的前门一路堵到了后院。雨再大,也浇灭不了巫师们的热情,谈笑声在朵朵伞花下你来我往。要过年了,在这个冬天的这个时间,吃什么穿什么玩什么是所有巫师的烦恼。 五百米之外的巴拿督,那里的人又在为什么烦恼? 酒馆老板双手揣在袖子里,等在门口已久,见Silber出现,连忙挥手招呼。人太多,老板被堵得过不来,只能靠嗓门喊:莱斯特兰奇夫人,来这边! 听到这句喊话,人群中起了另一种骚动,大巫师拉着小巫师往旁边避让,同时拿话吓唬警告,小巫师就停止了吵闹,“不听话坏蛋就会来抓你”和“不听话大灰狼就会来吃你”同样有奇效。坏蛋身穿竖领紧袖黑色长袍,腰坠玛瑙挂饰,肩披银貂毛领披风,打伞从他们中间穿过,目不斜视,神态倨傲。酒吧老板陪笑着迎上坏蛋,在屋檐下恭敬地又叫了一声莱斯特兰奇夫人!坏蛋收伞问老板:劳勃还在吗?老板学着她掩着嘴说话,在呢在呢!领着她往酒吧的楼梯去。老板说:莱斯特兰奇先生在二楼订了房间,等您很久了。 劳勃者,老莱斯特兰奇也。 Silber与此人素昧平生,但论关系,披着贝拉的皮的她得叫此人一声公公。 身为魔法部法律执行司的司长,劳勃·莱斯特兰奇是英格兰政界数一数二的实权派人物,二十多年的政治生涯平步青云,魔法部部长的那把交椅是他的终极追求,他今天突然约见Silber,可不是普通的公媳见面那么简单。 魔法部部长五年一次大选,年初开始年中落幕,全民投票,谁得到的票数最多则花落谁家。那么,民众又凭什么选你呢?你得到各地去做姿态,去宣传,让大众了解你上台后要推行的政策——即使那些政策只是糊弄草民的空头文件——总之你得让英国人民喜欢你。这一切靠什么?靠钱。 贵族们有钱,也乐于赞助,是谓政治投资。但是贵族们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他们不会把宝全押在一个人身上。宣布参战明年大选的巫师目前已有四个,预言家日报的最新民调显示,这四个人的综合实力不相伯仲。劳勃要拉开与对手的差距,一份出奇制胜的砝码不可或缺。 Silber手头那七座矿场就是他要争取的砝码。 Voldemort为什么要将矿场交给她?在罗道夫斯告诉她劳勃想见她的那一刻,Silber茅塞顿开——原来,他是希望身为莱斯特兰奇家儿媳妇的自己能主动代他出面,全力支持劳勃明年的大选。 当然,对方必须支付足够对等的价格。 Silber此行就是来谈生意的。 劳勃·莱斯特兰奇年逾五十,保养得极好,身量和罗道夫斯一般高大,但没有中年人发福的肚腩。他的大衣和礼帽挂在客房的衣架上,穿一件剪裁考究的蓝色衬衫,配黑色丝光背心,系深蓝色细纹领带,一双虎目因长年官居高位而不怒自威,眼角却奇特地长着密密的笑纹。 英国巫师界曾经一度有传言说,罗道夫斯其实是他早逝的母亲与人私通所生,谁又想得到这条传闻居然起源于劳勃?他曾在饭桌上向一位友人口吐抱怨,说自己这个儿子是令他感到羞耻的“Bastard(杂种)”,结果这句抱怨很快被传遍了大不列颠,让当时还只是法律司司长秘书的劳勃一炮成名,从此进入大众的视线。 劳勃用自己的这次教训再度证明了两条永恒不变的真理:政客真的应该时时管好自己的嘴,以及,政客的友人果然都是靠得住的。 但Silber今天见到劳勃本人,他分明有着罗道夫斯的栗色卷发和金色的眼睛——这双眼是瞎了么,他看不出罗道夫斯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见Silber被酒馆老板领进客房,劳勃绅士地拉开椅子请她入座,又吩咐老板送来热茶和点心。他的开场白是和蔼的。 “贝拉,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你姑妈昨天还跟我念叨,说你过去和她是最亲的,现在结了婚却反倒不去看她了——什么时候回玫瑰石庄园坐坐?别等罗道夫斯带你去才去嘛。……” Silber没有接话,端起杯子佯装喝茶,贝拉有个姑妈在玫瑰石庄园?罗道夫斯没和她提过。倒是她想起了在罗道夫斯记忆里看见的一幕,正好就发生在这个玫瑰石庄园: 二月的天,年轻的劳勃将不会游泳的儿子推下庄园的湖泊,下人要救,劳勃说:谁也不准帮忙,是我的种就该自己游上来! 那个儿子是年仅八岁的罗道夫斯。罗道夫斯至今怕水。 劳勃用手扶着Silber的椅背,站在她身旁对她嘘寒问暖,Silber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话,她发现自己对这个中年人一点好感也无。 她放下茶杯,从随身带来的手提包里取出一只信封,信封里叠着两张羊皮纸,Silber将它们展开,放到面前的茶几上—— 她抬头看着劳勃: “这是罗齐尔给我的矿场收益报表。”她指指左边那张羊皮纸:“这份是最近两年的收益统计。”又指指右边那张:“这份是明年的收益预算。” 劳勃愣了一下,坐到茶几对面,拿起了预算那张羊皮纸。 Silber说:“我可以提供明年上半年的收益支持你大选,七座矿场,除去运作资金,我一分不留——你拿什么回报我?” 她不讲客套话,上来就开门见山,劳勃措手不及,笑容有些虚假:“都是一家人,说这么生分就见外了嘛!来,吃点心——”他将一碟榛仁松饼推到Silber面前,语重心长的说:“贝拉啊……你看,预言家日报是你父亲承办的,我竞选期间的专访全部交给了预言家日报做独家,也是因为你的关系嘛!还有你的小叔奥赖恩·布莱克,我正准备提拔他做竞选委员会的秘书长,好好干,也是很有前途的嘛!” Silber摇了摇头,打断了他:“你做这些安排,是因为我嫁给了罗道夫斯,而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布莱克家的支持,劳勃,我们现在说的是年利润这个数的矿场——”她伸手过去点住报表上的一个数字,劳勃的目光停在那就没离开过,脸上仍然和蔼地笑,他说:“来来来先吃点心,这是你姑妈今早亲手烤的,她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 这政客把她当贝拉糊弄在,Silber没时间陪他打太极,她用了点劲从他手下抽走了报表,装回手提包,作势欲走:“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中午还约了卡卡洛夫,先走一步!” 卡卡洛夫是现任的魔法部部长,已连任数届,几天前他向公众宣布自己将继续参战明年的角逐。Silber连此人的面都没见过,可劳勃不知道,劳勃极为矫健地从茶几那头绕过来,张手就将Silber按回椅子中:“你看你……急什么嘛?早餐吃了没有啊?我知道一家早点不错就在古灵阁旁边!”他拖来椅子坐到Silber面前,与Silber膝盖对膝盖,慈祥地笑起来:“贝拉,才半月不见,你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你想要什么,不说我怎么知道嘛……” 不是她想要什么,是黑魔王想要什么,这老狐狸在官场修炼了二十多年,怎么会参不透这点?他只是习惯性打官腔罢了! Silber说:“政府换届,会有很多职位空出来吧?” 劳勃把身子靠向椅背,含糊地回答:“职位调动嘛,任何一个时期都是难免的。” “那么法律执行司司长、威森加摩的成员、还有傲罗办公室主任,这些职位,都是魔法部部长可以全权任命的吧?” 劳勃笑了,笑而不语。Silber从手提包里取出另一张羊皮纸,向他递去—— “你答应把这张名单上的人安排到我刚才说的那几个位置,我就帮你坐上魔法部部长的交椅。” 劳勃拿起名单研究地看,神情为难:“这些人……都是知名的食死徒呀!” “同时也是遵纪守法的正派巫师。”Silber正色说道,脸不红心不跳。 “劳勃,名单上这些人你应该都认识,他们都在魔法部任职,是在政府部门工作的正人君子,和你一样,不要拿有色的眼光看待他们嘛。……食死徒是一个合法的组织,这点我记得魔法部是承认了的,我们只是拥有比别的巫师更为明确的信仰——也许我们信仰的黑魔王神秘了些——但是劳勃,你是明眼人,总有人说食死徒是犯罪集团、食死徒全部十恶不赦,可说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哪个食死徒因为违法乱纪被关进阿兹卡班嘛。是,每次有巫师失踪、麻瓜猝死,现场常有食死徒标记留下,但那不代表真是我们的人做的嘛,也有可能是居心叵测的家伙故意为之。要不然,傲罗早将我们挨个抄家了——布莱克、马尔福、甚至莱斯特兰奇,这么多纯血世家的巫师全部得去蹲监狱——这说明我们的执法部门还是很公正的,没有证据绝不冤枉好人,那么在工作的安排上,也应该坚持这点嘛!” 她说得嘴皮都干了,劳勃拿着那张名单只是呵呵的笑,就不表态。Silber望了眼酒吧外的天色——时间真心不早了。 她摇了摇头,叹气道:“劳勃,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跟你交个底吧,我今天来见你,只有罗道夫斯知道,黑魔王是不知道的。本来,矿场就不是只交给我一个人,另外还有两名食死徒将和我一起经营,利润也是三个人平分,我现在自作主张把他们第一年的利润拿出来支持你,压力真的很大,回头我还得和他们到黑魔王跟前打嘴仗去,你总要帮我找个说法不是?” 话讲到这个程度,差不多也该够了,Silber觉得。这政客的姿态也该摆够了。 劳勃将那张食死徒的名单叠起来,放入了他的背心口袋,手在口袋上拍了一拍:“那我回去再研究研究?” Silber抓着手提包从椅子里站起来:“我等你的消息,距离矿场正式运营还有一段时间,你记得在那之前把定下的名单和职位告诉我。” 劳勃这次没再挽留她,从衣架上取下她的毛领披风绅士地帮她披上,一面深谙意味地感慨:“我并不糊涂,神秘人在用罗齐尔那七座矿下一盘很大的棋,这我看得出来。可是贝拉,我看不出这件事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 Silber竖起披风的挡风毛领,嘴角挑着冷淡的弧度,向他说道:“让黑魔王高兴就是我的好处,我是贝拉特里克斯,我做黑魔王希望我做的所有事,这其中包括嫁给你的儿子。” 只见劳勃尴尬一笑:“不要这么说嘛……罗道夫斯婚后对你好吗?” 这个不惜用自己儿子的婚姻为自己谋取利益的政客无比关切的看着她,好像真的很在乎他们的婚姻生活,Silber的内心不断涌上厌恶,她站在客房门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劳勃:“你儿子对我好得不得了,我们才去苏格兰度了蜜月,有空把照片带去给你瞧瞧?”说罢她拉开房门就走出去了。 距离风语堡集会还有一个钟头,在此之前需要找律师修改给卢修斯和艾米克签过字的矿场投资合同——这两人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Silber有预感,下午的食死徒集会将格外精彩。肚子很饿,没时间回莱斯特兰奇庄园了,她就近在对角巷随便找了一家餐厅解决午饭。 她点了一盘茄汁意大利面,坐角落吃。餐厅里一个顾客亦无,先她进来的客人火速结账走了,后来的那些看见她也拔腿走了,偌大的餐厅千山鸟飞绝,只剩下餐厅老板一脸苦相地拿抹布擦餐桌,从吧台擦到门口,路线迂回地回避着Silber占据的角落。每当Silber的眼光从盘子上瞟过去,老板不是低头就是冲她挤出笑容。那笑容是讨好的,和破釜酒馆的老板一样真诚。 Silber吃完面条便已经饱了,但仍是蘸着盘底剩下的那点酱汁将配送的两只面包吃了下去。不要浪费粮食,梅瑟里总是这样教育巴拿督的孩子。孩子们的粮食能撑过冬天吗?雨不停的下呀下呀,这个冬天好像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离开空荡荡的餐厅前,Silber在桌上多留了五个加隆的小费,被老板及时发现,惶恐地追出来死活塞还给她。老板声泪俱下:莱斯特兰奇夫人您这是对那盘面不满意吗,我让厨子再给您另做一份吧还是您想吃点别的什么? 结局是Silber拿着浸着老板汗水的加隆,片刻不停的离开了对角巷,一路上行人纷纷避让,连目光也避免与她接触。恐惧是可以像瘟疫一样传播的……黑魔王散布的恐惧已根深蒂固,多少个加隆才可能消除? 这个问题不是Silber有能力回答或解决的。 这是一个在黑巫们看来最好,却在更多人看来最坏的时代,这个时代的正义不值钱,信仰则驱使人疯狂,麻瓜们信仰上帝因为信上帝死后能去更好的地方,食死徒们疯狂地信仰黑魔王,所图又为何?名利,地位,还是无视法律的横行无忌? 说到底,不过是一场以信仰为名目的生意。 八百万金加隆,足以在没有战争的国家买下一幢比莱斯特兰奇庄园还大的房子,将巴拿督的孤儿们接过去,供他们衣食无虞的生活,送他们上学读书,让他们在和平的天空下无忧地成长。 可是现在,她拿这些钱干了什么? 这个世界有太多人都疯了。Silber悲哀地走在街头。和他们在一起的我也疯了。 第25章 风语堡 北奔宁又下了雪,白皑皑覆盖了每一块山石和每一根伸向天空的树枝,Silber用雨伞当拐杖,羊皮靴一脚一个雪坑。爬上山顶,就瞧见罗道夫斯正等在风语堡的城墙下,百无聊赖地踱来踱去,身披半身长的旅行斗篷,没戴风帽,一头栗色卷发被山风刮得稀乱,人倒是倜傥如常。Silber提起雨伞跑上去。“喂,你是在等我吗?” 罗道夫斯循声回头,一脸不耐地冲她龇了龇牙:“你说呢?你找得到去风息厅的路吗?!” 他这个话是有来头的。 曾经他俩一道去对角巷采买Silber需要的魔法书籍,罗道夫斯一个不留神把她走丢了,走丢就走丢吧,两人已约定如果出现这种情形就回书店门口碰头。结果,五个小时以后罗道夫斯才在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店门口找到她。罗道夫斯气坏了,以为她在故意耍自己。可是Silber当时对他喊出一句哎呀你可算来了我迷路了!她迎着他跑上来的表情就像看见了救星。 从此罗道夫斯认识到了,Silber识路的本事实在叹为观止。 就风语堡那些叫人眼花缭乱的回廊和移动楼梯,把她一个人扔进去,指望她自己找到风息厅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零,最后的结局多半是她被发现生霉在某个无人问津的房间里。 两人并肩穿入风语堡的铁门。Silber对自己可悲的方向感也有自知之明,她说,以后每次开会你都像今天这样等我一块儿进去好不好? 罗道夫斯没说话,拿手指挠了挠挺直的鼻翼,当是答应了。 他的左手戴着一只铜扳指,套在拇指根部,在日光下煦煦的耀眼,色泽有些古旧了,该是极少取下。Silber今天第一次留意到它。然后光线暗下去,他们进入风语堡了。 Silber压低了声音说话:“我和你爸爸谈过了,我答应了帮他竞选魔法部部长。”她观察着罗道夫斯的神情,见他没有流露不快,于是接着往下说道:“早上你和我说你不想帮他,可如果你不告诉我他想见我,我是没机会帮他的,所以其实你还是帮了他——你是存心的。” “你在说绕口令吗?”罗道夫斯把步子迈得像要甩开她一般。Silber抱着雨伞追上去:“你就承认吧罗道夫斯,你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 罗道夫斯刹住双脚,盯着她,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你以为自己是谁,你凭什么评价我?我警告你,我和劳勃之间的事你少管!” Silber一噎,这家伙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她愕然道:“我就是说句心里话,你不至于生气吧……” “接下去你是不是还想说你觉得我是个好人?恩?”他发怒地瞪着她:“你自己一无所有,连家在哪都不知道,又被现实打击得很绝望,所以你总是饥渴的把每个认识的人判定为好人,以此证明生活还有盼头。”他指指风息厅的方向:“黑魔王是你上一个对象。”又指指自己:“我是你现在的对象。我预计你下一个对象是杜鲁哈,他的牙齿比刀子锋利,他比我还要刀子嘴豆腐心!” 说完他就扭头走了。 Silber被骂得张口结舌,噔噔追上去,“随便你怎么说我。”她气喘吁吁地跟着他:“一个人一旦习惯了把自己置于悲凉的境地,生活就会失去乐观的情绪,这个人就会彻底变得消极。我不要自己变成那样。我就要把每个人都当成好人。” 罗道夫斯埋头赶路,都懒得理她了。 风息厅外风声依旧,厅内仍是那些面孔,出席过上一次集会的食死徒围坐在大理石会议桌周围,只有罗齐尔没来——他没被赐予黑魔标记,本就没资格参加这种集会。好运的家伙,Silber一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一边心想,反正他已将矿场交出来了,他不用再来淌这滩浑水。 Voldemort在所有人都到齐后才出现,大阔步走入风息厅,他今天没穿巫师袍,上身穿着一件黑色V领针织衫,里面的衬衣领子掉了两颗纽扣,袖子也捞到了肘部。他在发火。Silber和满桌食死徒一起闭嘴低头。 一条大蛇追在他身后,Silber拿眼光偷偷向罗道夫斯询问,得到了肯定:是纳吉尼。绿色的蛇身不再像她昨晚在伦敦见到时那样细长,却是如人腿般粗壮,该是它本来的体型,但行动异常敏捷,它追着Voldemort嘶嘶的辩解着什么,Silber支着耳朵听见了其中几句: “我就是打了个盹,又不是故意放它出来的,你不是已经把它逮回去了吗,它都没能飞出东塔楼!” Voldemort面沉如水大步往桌首走,不理它,纳吉尼就在一屋子食死徒的注视之下撵在他身后:“你干嘛老是关着它?”它说,“你会把它闷坏的!不就是在你休眠的时候吵了你吗?它已经知道错了,你究竟要把它关到什么时候?!” “关到它懂事为止。”Voldemort终于开了口,Silber疑惑着这个“它”是谁,听见纳吉尼的嘶嘶声已抖上哭腔:“那你索性把我也关起来好了,做你的孤家寡人去!等哪天,……回来了,我就告诉她你是怎么——” 怎么什么呢?Silber使劲听也没听清,就看见Voldemort已猝的一站,举手向风息厅门外指去:“你给我出去!” 今天都吃什么了?怎么个个都这大火气? 罗道夫斯凑过来问她要翻译:“出什么事了?” Silber掩嘴低声回答:“不知道,反正和我们没关系。” Voldemort入座后,风息厅的橡木门自动关闭,纳吉尼的声音在外面徘徊了许久,终是哭哭啼啼地离开了。食死徒们敛声屏息地盯着自己的大腿,未有抬头者,Voldemort刚刚爆发的是某种鲜少出现的私人情绪,这情绪他们听不懂,也怕引火烧身的不敢去懂。“人都到齐了?”Voldemort扫视着八十英尺长的会议桌,视线掠过一颗颗深深埋低的头颅,最后停驻在罗道夫斯身旁的Silber身上—— “那就开始吧,贝拉。” 话音落下,底下响起一片七零八落的吁气声,罗道夫斯眼观鼻鼻观心地玩起了他的铜扳指,Silber拂拂袍子从他身旁站起来。开会了。 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她首先公布了自己挑中的矿场合伙人:卢修斯·马尔福和艾米克·卡罗。然后是这两人向她应允的先期投资,每月的红利则与她三三四开。 议论声嗡嗡而起。 在座的食死徒基本都往莱斯特兰奇庄园送过厚礼,礼白送了,失落是必然的,但是座上的Voldemort没有表示异议,于是被挑中的卢艾二人欢欣鼓舞地笑起来。 Silber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出了与劳勃谈妥的交易:以她与卢艾二人明年上半年的矿场收益支持劳勃大选,换取劳勃上位以后,魔法部里数个实权部门的要职。 “瓦尔顿,亚克斯利,……”Silber一个一个点名过去,“我给劳勃的名单还可以补充,目前暂时是你们八个。不过——” 她低眉垂首地转向Voldemort:“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具体怎么安排合适,还是要请您来定夺。” Voldemort两肘支在高背椅的扶手上,双手交握,食指竖在嘴畔,他暂时没有表态,似乎想先看看众人的反应。 风息厅已经像煮开的水一样沸腾了。 食死徒的势力渗入到政府高层,有脑子的都懂得这意味着什么。而那些被点到了名字的,自知即将前途无量,嘴都笑裂了也不想朝Silber吐口水了,离得老远的一个食死徒甚至冲她振臂高呼:贝拉好样的!贝拉我挺你! 就连杜鲁哈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没想到她会如此“无私”。 基本上所有人都高兴了。 但绝不包括卢修斯和艾米克。 他们两个的脸此时绿得能起光合作用了。 两人向Silber承诺的几百万投资可不是做善事,那是要回报的,可眼下连矿场的影子都还没见到,整个上半年的盈利就已经打了水漂。这一道被摆得太狠了!卢修斯怒喊一声“贝拉特里克斯!——”站起来就要质问始作俑者。 他的难兄难弟艾米克默默地坐在他身旁,用脚尖猛踹他小腿,眼神示意他往桌首看—— 桌首的Voldemort在微微的笑,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激赏的目光看着摆了他俩一道的女巫。 卢修斯打了个激灵,嘴张着,突然变成哑巴了。 “贝拉。”Voldemort垂下眼帘,语调沉吟:“矿场现在是你们三人的私有财产,你这样做,未免太委屈卢修斯和艾米克了。” Silber还不及说什么,卢修斯和艾米克已开始同频率狂摇头,“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大局为重嘛,哈哈!这点钱算什么!攻关魔法部是大事,关系到您这些年的布局,能为集体出一份力,我们俩求之不得,贝拉的意思本来也是我们的意思的!”艾米克边说边站起来握拳用力一挥,胸脯大义凌然地挺出,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发言结束,把Silber都看得唏嘘不已。 Voldemort的嘴唇抿着满意的弧度,“我很欣慰。”他说:“你们的朋友将记住你们今天的牺牲,你们的付出将得到加倍的回报,在适当的时候——你们说是不是?”他看向会议桌上的食死徒们,立刻得到一片欢欣的应和声。坐在卢修斯和艾米克身旁的食死徒觉得只是言语不能表达自己的赞誉之情,站起来猛拍两人肩膀。两人一边在心中默默吐血,一边在Silber递过来的投资合同上签下了大名。 可实际上呢,他俩正恨不得把Silber下油锅上刀山呢。 Voldemort当然清楚这两人心里那些弯弯绕绕。 同时他也明白,贝拉这次是主动替他做了恶人,彻底得罪了卢艾二人,却也一力达成了与劳勃这笔影响深远的生意。 政治当然是生意。举凡利益相关,皆可等价交换。 劳勃·莱斯特兰奇虽然代表政府,但他首先是一名浸淫官场多年的政客。一名政客之所以能成为权贵,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懂得妥协。 政治的经典是妥协,权力的顶峰是制衡。 叫Voldemort刮目相看的是贝拉此次应对之机敏,竟然没有他的提示就迅速明白了他将矿场交给自己的用意,并且极为效率地付诸了行动,将劳勃拉上了贼船。 他是看着她长大的。从霍格沃兹到现在,这丫头何时这般长进了? 第26章 风语堡 有谨慎的食死徒向Silber提出疑问:老莱斯特兰奇参加大选,我们食死徒拿钱赞助,传出去恐怕会对他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产生不好的影响吧? Silber说:“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在古灵阁单独开一个账户,钱会以我的私人名义从这个账户划到劳勃的竞选基金会去。劳勃是我的公爹,我支持我公爹的事业,天经地义,谁敢乱说什么。” 众人彻底放下了心,被Silber许诺了魔法部法律司的官职的瓦尔顿笑着说:这样处理确实高明,贝拉,你和罗道夫斯结婚结得真是时候,刚好卡在劳勃大选这个节骨眼上啊! Voldemort脸上的笑意却是渐渐地褪去了。 他向后靠回高背椅,右手伸长地放在桌上,空落地虚握着,他觉得意兴阑珊,心口隐隐又蹿起那股莫名的心烦意乱感。 他对Silber说:“贝拉,那些矿场的情形现在并不乐观,停工了这么久,想重开不容易……你有什么难处没有?……还有你们俩,”他很快又转头看向卢修斯和艾米克:“有难处现在就说,别让他们,”他指指瓦尔顿等人:“闲着等吃白食。” 关系到自己的前程,瓦尔顿连忙表态道:“主人,您放心,我们肯定都是有力出力的。”他身旁的亚克斯利亦响应道:“确实,矿业这行本来就水深,规矩也多,如果魔法部方面有什么环节需要疏通,贝拉,你尽管跟我们开口。” 于是Silber说话了。神态特别认真,对着座上的Voldemort。她的发言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矿工要另雇啦,只能雇麻瓜啦,麻瓜在打仗,劳力不好找啊,所以只能先重启一座规模最小的矿场作试行点……一席话说罢她就征询地把他望着。Voldemort听见自己声音干干的说:“什么?你要去苏格兰?” 坐在两人中间的罗道夫斯不玩铜扳指了,猛扭头向Silber:“恩?你要去苏格兰?” Silber看看他。又看看Voldemort。“是啊,我准备明天就动身。” “去多久?”Voldemort问道。 “说不好,半年肯定是要的……得等到那边的事上了轨道才能重开英格兰境内的另外六座。劳勃的大选从明年二月开始,在这之前所有矿场都要运营起来,否则资金跟不上,要坏大事。我是这样计划的,英格兰境内的这几座矿场由卢修斯和艾米克负责管理,我去苏格兰负责秘银矿,毕竟秘银的利润最大,我必须亲自看着才能放心。” Voldemort盯着她说个没完的嘴,无端的烦闷在心潮中翻涌,顶得他胸口发堵。心里想,她确实有必要坐镇苏格兰。可嘴里吐出的却是:“不行,半年太久了!”罗道夫斯扭头看他,目光疑惑。Silber说:“劳勃的大选就是半年,半年后我就回来。” 半年等于6个月,183天,4392个钟头。半年可以发生太多事情。 Voldemort说:“你和谁一起去?住哪?吃哪?” “我自己先去,住的地方到时再找。等圣诞假期一过,我就通知那边原先管事的几个巫师也过去,罗齐尔已经帮我和他们打过招呼了。” 看来她早就把一切都计划好了。这是在先斩后奏。Voldemort没有理由反对,可他就是不想把那个好字说出口。他沉默,罗道夫斯却发话道:“我也去,这两周正好放假,我们可以在那边过圣诞节和新年。” 瓦尔顿打趣他:“哈哈!你和你老婆真是形影不离,才刚在那儿度了蜜月这就又春风二度了?罗道夫斯,你当初不是说了不管那七座矿的嘛?” 罗道夫斯瞪他一眼:“我有说是去看矿的吗?英格兰天天下雨你不觉得这潮得慌?” 瓦尔顿就起哄:“你就说离了老婆你心慌呗!” Voldemort右手握拳,抵在嘴边,缓慢地吸吐空气。他说:“罗道夫斯,你不能离开英格兰,我有事让你做。” 他看向杜鲁哈。杜鲁哈敛息凝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会议桌上的讨论丝毫不予关注,但见他看向自己,身体立刻坐直,一身戾气顿时外放:“主人,您有吩咐?” Voldemort说道:“把你查到的资料拿出来。” 杜鲁哈愣了愣,伸手从巫师袍里掏出一只信封,交到他伸来的手中。 Voldemort将信封扔到罗道夫斯面前的会议桌上。 “你去查这个人。人现在在霍格沃兹。动用你的一切关系去查,我要知道如何让此人在明年七月前死。” 他一句话定了一个人的生死,不在乎罗道夫斯情不情愿接这份任务,也不在乎杜鲁哈甘不甘心被夺了差事。他只知道,如此一来罗道夫斯就没工夫往苏格兰跑了。 那他干嘛要这样做呢? 这世上不是每件事都有因为所以的。 散会后,Silber随人|流往风息厅外走,后背上撵着两道阴郁的视线,Silber不由自主就在门口回了头。八十英尺的大理石会议桌尽头,Voldemort沉默地端坐在深绿色缎面的高背椅中,两尊巨大的蛇头形壁炉在他的左右张着青铜色的口,火光明明暗暗,在他深邃的眉眼中跳跃闪动,他一个人坐在那,遥远地注视她,眼里的东西给Silber下了定身咒。 孤家寡人,他的大蛇这样说他。 罗道夫斯从斜里伸来手,将她轻轻拽住,耳语声说:“还不走?演贝拉特里克斯上瘾了?再依依不舍他可真不放你走了。……” 待到四下无人处,两人同时止步。“你真要去苏格兰?”/“把黑魔王给你的资料给我看看。” “不给。”罗道夫斯双手插|入裤兜。 Silber说:“不看我也知道是谁。布兰登·雷诺,隆巴顿家的最后一个男孩。他干嘛要对人家赶尽杀绝?”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你给我收起你多管闲事的念头。”罗道夫斯迈开双腿,在她跟前来回踱步,两眼将她打量着:“你在伦敦贫民窟被主人撞上那天,是不是说了什么冲着他的话?他好像不大高兴你……我看,你还是别和他对着干了。” Silber一听就火了:“我这段时间累得像一条狗,忙的不是他想我做的事?我怎么和他对着干了?” “他不想你去苏格兰啊。”罗道夫斯翘起一只嘴角:“你就别去呗。” “我不去谁去?啊?钱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我许给劳勃的加隆兑不了现,劳勃要恨死我,瓦尔顿他们也要恨死我,事情办砸了,黑魔王他得不得扒我的皮?” “那倒不至于。”罗道夫斯慢吞吞地说:“不待见你倒是真的,可你不就想这样么,巴不得他从此当你不存在么。”然后他又拿那种犀利的眼神看住她,上下都瞅瞅:“实话说吧,你心急火燎的朝苏格兰跑,是不是去找你那个麻瓜小情人?我记得你说过他去苏格兰打仗了,他还没战死吗?” Silber真的发火了,柳眉倒竖,叫道:“你不要乌鸦嘴啊!他都好长时间没跟我联系了,我正担心他出事了呐!”罗道夫斯就眯起了双眼:“你去苏格兰真是为了找那个麻瓜?!” “不是!我都不知道他在哪……” 她一脸烦恼,用雨伞在两人之间的雪地上捅来捅去,“你怎么会以为我去苏格兰是为了找他?就算是,也不用一走就是半年啊。难道你不觉得我留在英格兰迟早要出事吗?我学不像贝拉,她过去做的那些事我根本做不出来,只是看见杜鲁哈怎么对待法布我就吐了。黑魔王早晚会起疑的!现在有了矿场这个机会,我去了苏格兰,每周一次的风语堡集会都不用参加了,我不在黑魔王面前出现,露馅的机会不是要小很多?” 罗道夫斯恍然大悟,随之心情多云转晴:“所以你是借矿场之名,以避开英格兰这个是非之地?” Silber说:“是啊不然你以为呐!”她低头用手指抠了抠黏在雨伞尖稍的雪块,眼睛转上来,鬼鬼祟祟地瞟他,被罗道夫斯逮个正着,罗道夫斯沉声就叫:“有话就说!遮遮掩掩像什么!” 却见她低着头一撇嘴,蚊子似的吐出一句特小声的话来:“喂,我会想你的啊。”罗道夫斯马上就愣了。 “你是一个好人。”她一句话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不管你承不承认,反正我就是这样觉得。”她说,“虽然你以前欺负过我,可是你后来帮了我好多,我都记在心里的。” 她叹息一笑,抬头望着他:“罗道夫斯,我只有你和海因里希两个朋友,我不想他出事,也不希望你出事,可是只要我在英格兰一天,你就有危险。我真的很怕自己会连累到你。这次我可以去苏格兰,我安全,你也安全了。而且你有了时间,还可以多陪陪你的姑娘——哎,就上次那个,在巴斯你的公寓里,见着我鞋都没穿就跑了的那个,顶漂亮的。对人家好点啊,等哪天咱们把婚离了,你是要娶人家的。” 渐渐的她的话溜了,人也跟着高兴起来,踮起脚尖在他肩上重重拍拍,算作最后的道别:“好了,我得回去收拾行李了,今晚住巴拿督,就不回莱斯特兰奇庄园了。回头到苏格兰给你写信,你别再嫌我的字丑啊。” 你的字真的好丑。罗道夫斯有千言万语想说。比如,谁跟你是朋友了!再比如,见鬼那女的才不是我的姑娘!所有这些话塞在他喉头,最后只出来一声“喂……”她已兜转身往山下去了。镶毛领的披风拍打着她匆匆忙忙的脚跟,从快步走变为奔跑,她是真想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第27章 伦敦 天黑尽时,泰晤士河上修桥的孤儿们终于被监工放回家了,11个男孩拖着精疲力竭的双腿冒雨往孤儿院赶,却在走入巴拿督的院落时,一下子全都活脱了过来,只见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几个男孩一边嚷嚷一边推搡那领头的少年:“比利,快看谁来了!” 白瓷砖的门楣下,婷婷立着一个美丽的黑发女子,提着油灯,眉眼含笑,在台阶上冲他们招手:“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噢——!噢——!斯泰因姑姑回来咯!”男孩们欢呼着跑上来,眨眼就将她团团的围了起来。他们的嬷嬷见状,连忙从门里闪出,一手一个将人从她身边捉开,边笑骂:“还不快去换衣服,看看这身泥,把你们姑姑的好衣裳都弄脏了!” Silber摸着一个男孩的脑袋,笑着说:“不碍事,脏了就脏了吧!”转头瞧见台阶下还站着一个纤瘦的红发少年,咬着嘴唇,手里抓着一把生了锈的铁锹,站在雨里直直地望着她。见她看过来,他却忽然将头一埋,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从她身边一声不吭地走进楼去了。 Silber疑惑地看向梅瑟里:“比利怎么了?” 嬷嬷叹了口气,对她说:“这孩子担心你,都好些天了。你一走就音讯全无,也不给我们捎信报个平安,昨天晚上迦南直哭,说准是德国人把你抓去了,你回不来了,比利他就成了这样,谁说话也不理了。” Silber垂头思索。“这事怪我。”她说,“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她将油灯交给梅瑟里,抬脚也进了楼。 比利的房间在二楼,门关着,没上锁。Silber敲门进去时少年还穿着破旧的塑料雨衣,脚下一滩雨水,他的右手攥着一根点着的火柴,刚点燃桌上的蜡烛。Silber在门口轻轻的叫了他一声,向他走去,少年身子转向她,眼睛却垂下,盯着自己塑料雨靴的脚尖。火柴滋的燃到头烧了他的手,他抖一下扔开。 Silber拉住他的手,凑到嘴边吹了吹,又拉到蜡烛下仔细看,“疼吗?”她说。少年还是不说话。他的五个指头都开裂了,起着水泡,流着脓,手心手背布满大大小小的割伤。这些可不是火柴烧的。 Silber一抬眼,正捉住少年在偷偷地看自己。见被她发现,他便不躲了,仍是那么直直地望住她。渐渐的眼眶就红了。 “姑姑。”他哑着嗓子叫她。 Silber说:“嗳!” 抬手碰碰他的脸。少年倏的脸红,但不躲,反将她的右手握住。Silber轻声说:“姑姑错了,以后不管去哪都会跟你们说,几时回来,也都先和你们说,好不好?” 她边说边将少年拉得更近些,左手举起桌上的蜡烛,照上少年的脸。他的左脸有两条皮开肉绽的伤痕,从眉骨延伸到鼻根,在烛火上翻着黑色的痂。Silber看着他变得躲闪的双眼,仍是轻言细语的口吻:“谁打的?” 比利把脸别开了,不回答。门口挤满了来看Silber的孩子,一个瘦瘦黑黑的男孩站在梅瑟里身旁,也穿着雨衣和雨靴,男孩对Silber说:“是德国老爷打的,德国老爷让杰瑞搬水泥板,杰瑞搬不动,摔了,比利过去帮他,德国老爷不让帮,用马鞭抽比利。我们每天都要挨他好多鞭子,比利挨得最多,因为他总是要帮我们——” 男孩突然不说话了,比利在使劲瞪他。“你别胡说!都是干活时不小心在石头上蹭的,姑姑您别信他!” “石头蹭的?”Silber喃喃地说。她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放下蜡烛,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对门口那男孩招了招手,男孩便来到她跟前。Silber摸了摸男孩的头:“知道打比利的德国人叫什么名字吗?” 男孩用力点头:“知道,他叫希尔克。姑姑,他是个特别坏的德国老爷。” Silber说:“这个特别坏的德国老爷,明早你们上工时他也去吗?” “去的,不过他都要到中午才来。醉醺醺的。他每天都喝酒,喝好多好多,到第二天都是醉的。他总是喊头痛,每次头痛就拿马鞭打我们。” “你知道他都在哪里喝酒吗?” “知道,管我们的几个监工都在那喝,就在特拉法加广场,是德国人开的一家酒馆。” “好孩子。”Silber再次摸了摸男孩的头,然后站起身来。比利在她身后叫问姑姑您要去哪?!Silber大步往门外走,边走边往头上拢披风的兜帽。“琳娜,你带孩子们先吃晚饭,我去去就回。” 伦敦,Silber不熟,但对特拉法加广场却是熟的。那间酒馆距离童海收留她养枪伤、后来被纳粹封了的阁楼就隔一条街。 霓虹灯上,声色犬马,群魔乱舞的时间。在酒馆门口站岗的那队德国士兵对Silber这样的女人形同虚设。这样的女人每天都有很多来这:燕瘦环肥,不同的背景不同的脸,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漂亮的衣服,去会这间酒馆里身穿军装的那些日耳曼男人。 门口的卫兵用看“这样的女人”的眼神目送Silber进入酒馆,他们的视线流连于Silber斗篷下的身体曲线,没看见,藏匿在她的黑色兜帽下的戾气与阴沉。 一口地道的德国话让Silber很快在群魔乱舞中找到了希尔克。还有东尔克,北尔克,南尔克。来吧,都跟我走,她对监工们说。四个酒气冲天的监工被她披风下的魔杖牵着,偏偏倒倒跟出酒馆。 直来到泰晤士河边。 夺魂咒是黑魔法中的黑魔法,密切监控着伦敦的傲罗们很快便来,不过那四名麻瓜监工已不在那了。监工们离开时全部鼻青脸肿。没有鞭子, Silber就让他们在河堤上捉对互殴。希尔克被东尔克和北尔克打掉了四颗门牙,左脸颊永久性凹陷。Silber手里的魔杖属于贝拉,这根魔杖知道握着自己的已非正主,长久以来坚持不懈地与Silber作对,但今晚特别乖顺。它听见了Silber真心实意的威胁:再不听话,就把你当柴禾烧了。 第一次对人类使用夺魂咒,效果不错。夺魂咒揍扁了希尔克之流的脸,也叫他们再不会欺凌修桥的孤儿们。Silber本可以命令他们饮弹自尽或者跳河自杀,然而她最后却没有这样做。杀了这四个,还会再来四个。监工杀不完,而她就要去苏格兰了。 杀人,这个念头原来是可以出现得这样自然的。在看见比利脸上的鞭伤时,Silber发现,为了那26个孤儿,她什么事都可以做。 回到巴拿督已是一个钟头之后。雨势小了些,Silber收伞在屋檐下站住,待气息敛平了,才敲门。 过了许久,门才被梅瑟里打开。嬷嬷提着油灯,望着Silber的神色很不对头。 “你刚走就有人来了。”她紧张地对Silber低声说,“我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就听见一声枪响,我从楼下跑下来,他已经站在一楼的过道里了。他穿着你平时穿的那种怪衣裳,说要找一个叫贝拉特里克斯的人,我说我们这里没这个人,可他非说有。” 枪响?幻影显形?食死徒!Silber的心里狠的一下咯噔。 过道上站满了孩子,比利,迦南,杰瑞,Silber用眼睛一个一个地数过去,数到后面没有光看不清人头了。26个孩子有没有少?Silber急得满头大汗。来人就站在孩子们的身后,宽肩窄腰的一个黑影子,极挺拔的,抱着臂膀从黑暗里朝她射来视线。 Silber咬紧牙关,等待着对方先开口。食死徒出现在巴拿督,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却突然的心念一动,只觉得那人的身影怎么这么眼熟? “……见鬼!”Silber脱口发出一声大叫,“你差点吓死我啊!” 对方回她一声促狭的轻笑,身形动了动,却被过道上的孩子们堵着无法上前。梅瑟里举起油灯照着他那边,神色古怪,对Silber欲言又止。却是比利说话了,他气愤地对Silber说:“姑姑,这男的真不要脸,他居然说他是您的丈夫!” “是个鬼啊!”Silber烦躁地低声咒道,只听那黑影又笑,她恼火地叫道:“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你跟我出来!” 第28章 伦敦 “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你跟我出来!” “我不去。”罗道夫斯慢吞吞的说,一盏油灯出现在他手中,被他晃儿着拎上来,于是他衔在嘴边的浪里浪当的笑便明亮了,“没看见外面在下雨吗?”他说,“我从巴斯大老远的来找你,晚饭都没吃,等了你一个钟头,你就是这么待客的?” Silber没把他立刻轰出去已经是特别对待了,这楼里全是麻瓜小孩,罗道夫斯这个食死徒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闯进来,还不跟饿狼进了羊圈一般?她的半条命直接被吓掉了。Silber反手把身后的大门甩上,看了眼正在好奇地来回打量他俩的梅瑟里和孩子们,本想向他们解释几句自己和罗道夫斯的关系,却发现根本无从说起。当务之急是把羊群跟那头饿狼隔离开,她快步走进了左手边的一个房间,在屋里冲罗道夫斯喊:这里没下雨你能过来了吧?! 罗道夫斯就过去了。 他脚后跟往身后一磕,门对着外面的麻瓜嬷嬷关上;26个麻瓜小屁孩被她当犊子护,也关上。他知道Silber心情很糟,刚才他左等右等没等到人,索性就对那麻瓜嬷嬷用了摄魂取念,随即便料到,Silber是找那几个欺负她犊子的德国佬算账去了。他也懒得问她事情经过,把油灯往房间里唯一的那张木桌上一放,搓了搓两手子虚乌有的灰尘,然后就开始发难: “这破地方哪里比得上莱斯特兰奇庄园了?”这是他的开场白。 Silber在屋子中央凉凉地看着他,胳膊一抄,两眼已警告地眯了起来。罗道夫斯背着两手绕屋子溜达,挑剔地左看右看:“被子这么薄,盖着睡的着?床这么小,你晚上没滚下来?” “这里的床本来就是做给孩子睡的!”Silber说,“你是来干嘛的?”她已语气不善,但罗道夫斯浑而不觉,他继续溜达:“连窗帘都没有!”他伸手指指,“衣柜也只有一只,这么小,两双袜子就能塞满!”他嫌弃地别别嘴,“上回我见你偷偷摸摸进这栋楼,还以为里边有什么乾坤,现在看,里边比外边还没内容。”他回到她跟前,痛心疾首的摇头总结:“就这么个乞丐住的狗窝条件,也让你住得乐不思蜀,你也太好满足了!” Silber的脸上山雨欲来风满楼,但嘴角咧着,在笑,她说:“你空着肚子跑这么老远就是来参观我今晚住的地方的?好兴致呀!” 确实好兴致呀!罗道夫斯心想。大冬天的,他冒雨赶了一百英里路来参观一所麻瓜孤儿院,楞是参观了一个钟头,背后还防贼似的跟着二十多个麻瓜小屁孩,跟得他这个食死徒的人生观都要颠倒了。究竟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了来跟Silber说你明天就要去苏格兰了今晚就回庄园睡吧?还是为了来告诉她,上次她看见那女的只是他的一夜风流帐,并不是他的姑娘? 那样说,她肯定会看轻他的。 他怕她看轻自己。这想法将罗道夫斯惊住了。 这不是Silber第一次受他的冷言冷语,上至她的魔法水平下至她的字迹,她早就已被他批得体无完肤,Silber连还嘴都很少,她生就一颗金刚不坏之心,随便你怎么埋汰我反正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这是她惯常的态度。但是,她万万受不了他埋汰巴拿督。 每个人都有触碰不得的命门,巴拿督就是Silber·斯泰因的命门。 “罗道夫斯,如果你今晚是专程来找我吵架的,我很累,没心情奉陪。你看不上这所孤儿院,我完全理解,你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大少爷,只是莱斯特兰奇这个姓就值十个百个巴拿督,你有父有母,你的父亲还是了不得的高官,你没愁过吃穿也没遭过谁的白眼,出门都受人尊敬,这里的孤儿可没你的好命,别说住好房子,能有个挡雨的屋檐都是万幸。我们这里确实是狗窝,这只狗窝真怕脏了你这个贵人的鞋。” 她走去拉开房门,回头冷冷地看着他:“你走吧,不要再到这里来。” 罗道夫斯早已敛起了原本携在嘴边的若有似无的笑容,他那股特有的、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态度已退散不见,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真的抬腿就走。 其实,要是他果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少爷,被她这样说笑笑也就算了。可罗道夫斯不是。他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打小,他的父亲对他常说的一句话是:杂种,看见你我就觉得丢脸。 这句话罗道夫斯在饭桌上听过,在要钱交学费的时候听过,听他的父亲说听他的继母说,这句话伴随着他的童年和少年,早在他还没进入霍格沃兹前就已传遍大不列颠。 正式加入食死徒以后他有了独立的经济能力,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下巴斯的公寓,好搬出没人欢迎他的玫瑰石庄园。至于他的婚姻……不提也罢!他娶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女人,只因他那个从来不承认他是自己亲生儿子的父亲急需要一笔政治资本。 以上种种,Silber全都知道。但她仍是对他说出了刚才那席话,她真不知道这对他是诛心之言? 人一旦来了气,就什么也不想说了,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跨出孤儿院的大门。 梅瑟里和孩子们都听见了屋里针锋相对的对话,跟出来,不出声地站到Silber的身后,像某种无言的支持。夜风挟着豆大的雨点拍上罗道夫斯的脸,他迈下台阶,站在雨里,最后还是回头看了Silber一眼。她在屋檐下静静地注视着他,脸上毫无让步之意,身后站着二十多个麻瓜,她挡在他和他们之间。天这么黑雨这么大,她是不会挽留他的。因为他是一个食死徒。 被人保护是什么感觉?全心全意地保护一个人,又是什么感觉? 1973年12月21日,雨夜,罗道夫斯与Silber第一次不欢而散。 ————————————————————————————— 晚餐桌上,气氛沉闷,Silber的沉默寡言感染了孩子们,没人问她刚才那个人真是您的丈夫吗?你们为什么要吵架啊?或者,他为什么要叫您贝拉特里克斯呢?孩子们很乖,见Silber眉心不展,连喝汤都尽量不发出声音来。 和以往一样,晚餐是在孤儿院的食堂里吃的,六张木头方桌被接在一起,两边各拼上六条长凳,多余的桌凳被堆放在食堂四周,一直堆到了天花板。当它们全部摆上时,这间食堂想必是极热闹的。那时候的巴拿督一共有109个孩子,在这间孤儿院长大的梅瑟里依然记得35年前的这个数字:109个。 然后战争打响了,孤儿院能募到的捐款越来越少,外面的人自顾不暇,谁还有同情去施舍给这些没爹没娘的孤儿们呢?连管事的嬷嬷们也熬不住,相继离开了。于是109个一年年减少,饿死的,病死的,冻死的……到今天,只剩下这六张桌子六条凳子,这26个孩子了。 Silber对黯然抹泪的嬷嬷说:现在这26个,一个也不能少。嬷嬷就苦笑:我只有一个人两只手,如何照顾得了他们呀?Silber捏捏她的手说:还有我呢。 Silber等到晚餐结束,才告诉孩子们自己只能在这里住一夜,明天一早就要北上,去苏格兰。 坐在她身旁的迦南将头埋到餐桌下,咿咿的哭起来:“姑姑您怎么才回来又要走啦?” Silber将男孩抱到腿上,捧起他泪眼汪汪的脸蛋,亲了亲说:“姑姑去苏格兰挣钱,挣好多好多钱,只要一年,就能在埃及买一栋大房子,让你和哥哥姐姐们去那儿生活,还可以上学。迦南知道埃及吗?那里有比大笨钟还高还大的金字塔,比泰晤士河还蓝的尼罗河,那里没有战争,没有特别坏的德国老爷。” 只有五岁大的迦南,他不懂什么是金字塔,也不懂什么是尼罗河,在他这短暂的一生中,他从没走出过脏乱而贫瘠的贫民窟,埃及,对他来说太过遥远,他唯一知道的是斯泰因姑姑才刚回来又要离开了。男孩哭成了泪人。 “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Silber将他揉进怀里,轻轻的拍打着他单薄的背:“姑姑最多只离开半年。”她说,“半年过后就回来接迦南,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迦南在她怀里不停摇头,不说话,只是哭。 许多孩子的眼圈都红了,但懂事地吸着鼻子不哭出来,帮着梅瑟里收拾餐桌。比利抱着一叠餐盘,站在Silber的餐桌对面,头深深低着,脸颊因紧咬牙关而绷得极紧。他忽然重重放下餐盘,大声说:“我不要您去挣钱!我会挣钱养您,保护您,您就在巴拿督,不要去苏格兰!” 怕她不信自己,少年咬了咬唇接着又说:“我认识几个游击队员,他们一直拉我入伙,我明天就去告诉他们我要参加。有了枪,我去杀光伦敦的德国鬼子!” Silber放下迦南站起来:“你敢给我去!” 比利转身跑出了食堂。Silber追出几步,被梅瑟里劝阻:“你别去了,这孩子需要静一静。”Silber死死攥住她的手:“琳娜,你要看住他,你一定要看住他!” 梅瑟里被她攥得生疼,但神色安祥,她安慰她说:“你不要害怕,他这是一时冲动的气头话,他去参加了游击队,剩下的弟弟妹妹怎么办呐?德国人会把孩子们全关进集中营的,比利不会想不到这个后果。倒是你……你为我们做的,太多了。” 多吗? 26只装着圣诞礼物的小盒子,和两瓶治疗感冒和外伤的魔药,就是她现在能给这些孩子们的全部。除此之外她还给了他们什么? 次日清晨,微雨。 Silber提着行李,轻轻推开了巴拿督的大门,撑开雨伞走下台阶。孩子们尚在熟睡,院子里的老槐树无精打采的伸着枯黑的枝桠,枝头歇着几只肥硕的乌鸦,懒懒地打着盹,在Silber的六棱伞从树下穿过时,乌鸦们顿时发出被吵醒的生气的叫声,撒翅飞开,催着那顶六棱伞向孤儿院的院子外静悄悄的走去,直到消失在生锈的铁栏杆外。 二楼的一扇窗户里,红发少年双手扶在窗棱上,眺望着她的去向。他无声地对她说了一句话,她却是听不见了。 第29章 伦敦 “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你跟我出来!” “我不去。”罗道夫斯慢吞吞的说,一盏油灯出现在他手中,被他晃儿着拎上来,于是他衔在嘴边的浪里浪当的笑便明亮了,“没看见外面在下雨吗?”他说,“我从巴斯大老远的来找你,晚饭都没吃,等了你一个钟头,你就是这么待客的?” Silber没把他立刻轰出去已经是特别对待了,这楼里全是麻瓜小孩,罗道夫斯这个食死徒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闯进来,还不跟饿狼进了羊圈一般?她的半条命直接被吓掉了。Silber反手把身后的大门甩上,看了眼正在好奇地来回打量他俩的梅瑟里和孩子们,本想向他们解释几句自己和罗道夫斯的关系,却发现根本无从说起。当务之急是把羊群跟那头饿狼隔离开,她快步走进了左手边的一个房间,在屋里冲罗道夫斯喊:这里没下雨你能过来了吧?! 罗道夫斯就过去了。 他脚后跟往身后一磕,门对着外面的麻瓜嬷嬷关上;26个麻瓜小屁孩被她当犊子护,也关上。他知道Silber心情很糟,刚才他左等右等没等到人,索性就对那麻瓜嬷嬷用了摄魂取念,随即便料到,Silber是找那几个欺负她犊子的德国佬算账去了。他也懒得问她事情经过,把油灯往房间里唯一的那张木桌上一放,搓了搓两手子虚乌有的灰尘,然后就开始发难: “这破地方哪里比得上莱斯特兰奇庄园了?”这是他的开场白。 Silber在屋子中央凉凉地看着他,胳膊一抄,两眼已警告地眯了起来。罗道夫斯背着两手绕屋子溜达,挑剔地左看右看:“被子这么薄,盖着睡的着?床这么小,你晚上没滚下来?” “这里的床本来就是做给孩子睡的!”Silber说,“你是来干嘛的?”她已语气不善,但罗道夫斯浑而不觉,他继续溜达:“连窗帘都没有!”他伸手指指,“衣柜也只有一只,这么小,两双袜子就能塞满!”他嫌弃地别别嘴,“上回我见你偷偷摸摸进这栋楼,还以为里边有什么乾坤,现在看,里边比外边还没内容。”他回到她跟前,痛心疾首的摇头总结:“就这么个乞丐住的狗窝条件,也让你住得乐不思蜀,你也太好满足了!” Silber的脸上山雨欲来风满楼,但嘴角咧着,在笑,她说:“你空着肚子跑这么老远就是来参观我今晚住的地方的?好兴致呀!” 确实好兴致呀!罗道夫斯心想。大冬天的,他冒雨赶了一百英里路来参观一所麻瓜孤儿院,楞是参观了一个钟头,背后还防贼似的跟着二十多个麻瓜小屁孩,跟得他这个食死徒的人生观都要颠倒了。究竟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了来跟Silber说你明天就要去苏格兰了今晚就回庄园睡吧?还是为了来告诉她,上次她看见那女的只是他的一夜风流帐,并不是他的姑娘? 那样说,她肯定会看轻他的。 他怕她看轻自己。这想法将罗道夫斯惊住了。 这不是Silber第一次受他的冷言冷语,上至她的魔法水平下至她的字迹,她早就已被他批得体无完肤,Silber连还嘴都很少,她生就一颗金刚不坏之心,随便你怎么埋汰我反正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这是她惯常的态度。但是,她万万受不了他埋汰巴拿督。 每个人都有触碰不得的命门,巴拿督就是Silber·斯泰因的命门。 “罗道夫斯,如果你今晚是专程来找我吵架的,我很累,没心情奉陪。你看不上这所孤儿院,我完全理解,你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大少爷,只是莱斯特兰奇这个姓就值十个百个巴拿督,你有父有母,你的父亲还是了不得的高官,你没愁过吃穿也没遭过谁的白眼,出门都受人尊敬,这里的孤儿可没你的好命,别说住好房子,能有个挡雨的屋檐都是万幸。我们这里确实是狗窝,这只狗窝真怕脏了你这个贵人的鞋。” 她走去拉开房门,回头冷冷地看着他:“你走吧,不要再到这里来。” 罗道夫斯早已敛起了原本携在嘴边的若有似无的笑容,他那股特有的、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态度已退散不见,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真的抬腿就走。 其实,要是他果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少爷,被她这样说笑笑也就算了。可罗道夫斯不是。他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打小,他的父亲对他常说的一句话是:杂种,看见你我就觉得丢脸。 这句话罗道夫斯在饭桌上听过,在要钱交学费的时候听过,听他的父亲说听他的继母说,这句话伴随着他的童年和少年,早在他还没进入霍格沃兹前就已传遍大不列颠。 正式加入食死徒以后他有了独立的经济能力,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下巴斯的公寓,好搬出没人欢迎他的玫瑰石庄园。至于他的婚姻……不提也罢!他娶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女人,只因他那个从来不承认他是自己亲生儿子的父亲急需要一笔政治资本。 以上种种,Silber全都知道。但她仍是对他说出了刚才那席话,她真不知道这对他是诛心之言? 人一旦来了气,就什么也不想说了,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跨出孤儿院的大门。 梅瑟里和孩子们都听见了屋里针锋相对的对话,跟出来,不出声地站到Silber的身后,像某种无言的支持。夜风挟着豆大的雨点拍上罗道夫斯的脸,他迈下台阶,站在雨里,最后还是回头看了Silber一眼。她在屋檐下静静地注视着他,脸上毫无让步之意,身后站着二十多个麻瓜,她挡在他和他们之间。天这么黑雨这么大,她是不会挽留他的。因为他是一个食死徒。 被人保护是什么感觉?全心全意地保护一个人,又是什么感觉? 1973年12月21日,雨夜,罗道夫斯与Silber第一次不欢而散。 ————————————————————————————— 晚餐桌上,气氛沉闷,Silber的沉默寡言感染了孩子们,没人问她刚才那个人真是您的丈夫吗?你们为什么要吵架啊?或者,他为什么要叫您贝拉特里克斯呢?孩子们很乖,见Silber眉心不展,连喝汤都尽量不发出声音来。 和以往一样,晚餐是在孤儿院的食堂里吃的,六张木头方桌被接在一起,两边各拼上六条长凳,多余的桌凳被堆放在食堂四周,一直堆到了天花板。当它们全部摆上时,这间食堂想必是极热闹的。那时候的巴拿督一共有109个孩子,在这间孤儿院长大的梅瑟里依然记得35年前的这个数字:109个。 然后战争打响了,孤儿院能募到的捐款越来越少,外面的人自顾不暇,谁还有同情去施舍给这些没爹没娘的孤儿们呢?连管事的嬷嬷们也熬不住,相继离开了。于是109个一年年减少,饿死的,病死的,冻死的……到今天,只剩下这六张桌子六条凳子,这26个孩子了。 Silber对黯然抹泪的嬷嬷说:现在这26个,一个也不能少。嬷嬷就苦笑:我只有一个人两只手,如何照顾得了他们呀?Silber捏捏她的手说:还有我呢。 Silber等到晚餐结束,才告诉孩子们自己只能在这里住一夜,明天一早就要北上,去苏格兰。 坐在她身旁的迦南将头埋到餐桌下,咿咿的哭起来:“姑姑您怎么才回来又要走啦?” Silber将男孩抱到腿上,捧起他泪眼汪汪的脸蛋,亲了亲说:“姑姑去苏格兰挣钱,挣好多好多钱,只要一年,就能在埃及买一栋大房子,让你和哥哥姐姐们去那儿生活,还可以上学。迦南知道埃及吗?那里有比大笨钟还高还大的金字塔,比泰晤士河还蓝的尼罗河,那里没有战争,没有特别坏的德国老爷。” 只有五岁大的迦南,他不懂什么是金字塔,也不懂什么是尼罗河,在他这短暂的一生中,他从没走出过脏乱而贫瘠的贫民窟,埃及,对他来说太过遥远,他唯一知道的是斯泰因姑姑才刚回来又要离开了。男孩哭成了泪人。 “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Silber将他揉进怀里,轻轻的拍打着他单薄的背:“姑姑最多只离开半年。”她说,“半年过后就回来接迦南,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迦南在她怀里不停摇头,不说话,只是哭。 许多孩子的眼圈都红了,但懂事地吸着鼻子不哭出来,帮着梅瑟里收拾餐桌。比利抱着一叠餐盘,站在Silber的餐桌对面,头深深低着,脸颊因紧咬牙关而绷得极紧。他忽然重重放下餐盘,大声说:“我不要您去挣钱!我会挣钱养您,保护您,您就在巴拿督,不要去苏格兰!” 怕她不信自己,少年咬了咬唇接着又说:“我认识几个游击队员,他们一直拉我入伙,我明天就去告诉他们我要参加。有了枪,我去杀光伦敦的德国鬼子!” Silber放下迦南站起来:“你敢给我去!” 比利转身跑出了食堂。Silber追出几步,被梅瑟里劝阻:“你别去了,这孩子需要静一静。”Silber死死攥住她的手:“琳娜,你要看住他,你一定要看住他!” 梅瑟里被她攥得生疼,但神色安祥,她安慰她说:“你不要害怕,他这是一时冲动的气头话,他去参加了游击队,剩下的弟弟妹妹怎么办呐?德国人会把孩子们全关进集中营的,比利不会想不到这个后果。倒是你……你为我们做的,太多了。” 多吗? 26只装着圣诞礼物的小盒子,和两瓶治疗感冒和外伤的魔药,就是她现在能给这些孩子们的全部。除此之外她还给了他们什么? 次日清晨,微雨。 Silber提着行李,轻轻推开了巴拿督的大门,撑开雨伞走下台阶。孩子们尚在熟睡,院子里的老槐树无精打采的伸着枯黑的枝桠,枝头歇着几只肥硕的乌鸦,懒懒地打着盹,在Silber的六棱伞从树下穿过时,乌鸦们顿时发出被吵醒的生气的叫声,撒翅飞开,催着那顶六棱伞向孤儿院的院子外静悄悄的走去,直到消失在生锈的铁栏杆外。 二楼的一扇窗户里,红发少年双手扶在窗棱上,眺望着她的去向。他无声地对她说了一句话,她却是听不见了。 第30章 魔法部—巫联 27. 罗齐尔的秘银矿位于英伦三岛最高的山峰,本尼维斯山上,山下一座小镇名叫威廉堡,是Silber选择的在苏格兰的落脚地。 长途旅行,幻影移形是靠不住的,距离太远是一个问题,不知道目的地的具体方位是另一个问题,以Silber的悲惨的识别方向的能力,她再怎么“砰”, 都是“砰”不到八百英里之外的威廉堡的。巫师不开车不坐飞机,好在还有一个叫做飞路网的东西,由魔法部控制,那倒是一个有意思的去处。 魔法部就在伦敦的市中心,入口是一座被伪装成麻瓜电话亭的魔法电梯,拨号62442说明自己的姓名和来访事由,佩戴上那张由电话亭吐出的记录着以上信息的银制徽章,随电话亭沉入地底,就进入了魔法部的中庭。 Silber会知道这么详细,是因为罗道夫斯曾带她来过这里:专门领她将这地方的门门道道记认仔细。 食死徒是魔法部的常客,特别是那些有钱有势的贵族老爷们儿,他们来魔法部就跟串门似的随意:兜里揣满金币,找官员喝喝茶,谈谈心,话题是延迟他们不想通过的法律,一般效果都不错。或者其他事宜。贝拉特里克斯就曾数度因为涉嫌谋杀而被“请”进地下八楼的拘留室——不过,黑魔王的通天手段让她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在最不受魔法部欢迎的人的名单上,你是头号分子。”罗道夫斯这样对Silber说。 两人昨晚闹得很不愉快,互相把对方的命门捅了个结结实实,其实冷静下来细想,罗道夫斯这个食死徒讨厌巴拿督这所麻瓜孤儿院,倒也在“情理”之中,而Silber对他的出身的攻击就纯粹是报复了。这是不对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Silber一晚上感觉都十分不好,然而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眼下她即将离开英格兰,天高地远,却不知两人何时才能消除芥蒂了。 飞路网被设在魔法部的运输司,在地下六楼。电梯门打开时发出叮咚一声提示音,把Silber从思绪中拉回了神。走廊里挤满了等着使用飞路网的巫师,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认识或不认识的都在大声聊天以消磨排队时间。 哎那谁,去哪度假呀? 美国,你呐? 我回娘家呀,老远了,阿尔巴尼亚啊!…… 走廊两旁是两排一模一样的小房间,门上挂着写有阿拉伯数字的门牌号,房间里的壁炉不断蹿出绿色的火,踩进去的巫师报出地名便消失。 每个房间门口都坐着一个值班的巫师,排队的人进去一个,他们便检查一个胸前的徽章。“你走错了!”Silber刚出电梯就听见一声咆哮:“去亚洲的飞路网不在我这,出去出去!” 值班的人显见心情暴躁,也难怪,别人都早早的放了假,他们却得加班到平安夜,能不暴躁么?此时运输司的走廊上讨论得最多的话题就是平安夜。圣诞树买了吗?给老公和儿子准备什么礼物啦?今年过年流行去埃及。埃及算什么,要就带孩子去北极,找圣诞老人一起吃平安夜大餐。…… 平安夜,好大一个节。 从前的平安夜Silber不记得,今后的平安夜也不知会在哪过,和谁过。家人,要有家才有人。无家的都是孤魂野鬼。 也许四海为家也不错。 Silber放下两手的行李,在电梯外的过道上踟蹰,不知道哪个房间的飞路网通往苏格兰,也不晓得那些绿油油的壁炉该怎么使用——罗道夫斯可没教过她这些。正犹豫要不要找人问问,忽听一个大嗓门远远的冲她招呼:“莱斯特兰奇夫人!莱斯特兰奇夫人请来这边——!”闹市一般的走廊顿时就安静了。 Silber定眼看去,一名值班男巫正站在13号房间门口的椅子上朝她猛招手——不认识。 管他认不认识,有后门不走非君子。Silber提起行李,从巫师们忙不迭给她让出的通道中挤过去。 13号房间有三座壁炉,烧着碧绿色的火,分别通往哪里不清楚。在门外排队的人已被那值班的男巫赶到了两米开外,Silber厚着脸皮将两只罩了黑布的鸟笼提进房间,搁地上,又掉头出去拖留在外面的大皮箱——她带的行李不多,就几套换洗衣服,但沉,全是矿场的材料和魔法书籍。 一只大手就在这时伸下来,先她一步拎起了那只皮箱。 那只手骨节分明,拇指上套着一枚色泽古朴的铜扳指,Silber抬头,看见一只抿着的嘴,然后是一双熔金色的眼睛。眼睛里装着她的眼睛。 “早。”/“早……” 两人同时直起身子。Silber惊讶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罗道夫斯不答话,转身将她的皮箱拎进了13号房间,这才回头看她:“怎么不用缩小咒?魔杖还是不好使?”他的嗓音较平常沙哑了许多,下巴和腮边冒着淡青色的胡茬,Silber说:“啊,还是老样子。”抬头望着他,“你这么早来魔法部,办事吗?” 他模糊的“唔”了一声,从长袍里拿出魔杖,在她的皮箱和鸟笼上各点了一下,皮箱和两只鸟笼都缩小了。鸟笼里传出翅膀扑打的声音,伴随着抗议的“咕咕”和“嘎嘎”的叫声,罗道夫斯将它们拎起来,疑惑地晃了晃:“怎么有两只?” “一只是贝拉特里克斯的,一只是我昨天去对角巷买的。”Silber解释道,“贝拉那只猫头鹰老是不听话,我今后有些信也不方便叫它送,就索性新买了一只。”她边说边偷偷的打量他,他仍然穿着昨晚的黑色巫师袍,衣料有些皱了,肩上染着两片深色的雨渍。要开口为昨晚的事道歉吗?她犹豫不知该怎么开口,值班的男巫抱着装飞路粉的盆子跑过来了。 罗道夫斯低头看她:“照着我做的去做,千万别报错地名。” 说罢,他左手提着她的鸟笼和行李箱,右手从值班男巫抱着的大盆里抓了一把飞路粉,走到最左边的壁炉撒进去,绿色的火苗“噌”的一下旺起来。罗道夫斯踏入火堆,刻意的放慢着语速,非常清晰地吐出:“爱丁堡巫师联盟交通司。” 然后人就不见了。 哦,原来不是只说爱丁堡就够的。 等等!这人怎么也跑爱丁堡去了? Silber抓了飞路粉一头钻进火里。 飞路网的强大非幻影移形能比,其不舒适程度也比幻影移形过犹不及。Silber是被一股大力甩出壁炉的。一个踉跄出去,被外面的人张臂接住,Silber满嘴煤炭味,靠着他弯腰就是一阵猛烈咳嗽。 罗道夫斯在她头顶幽幽地说:“哦,忘了跟你说在里边别乱张嘴巴了。”Silber举起右手在半空气愤地点着他,咳得眼冒金星。 爱丁堡这边值班的是一胖子,胖子叉手站在两人跟前,来回的盯他俩: “姓名,从哪来,到哪去,有什么目的?”口音粗犷难懂,典型的苏格兰人。典型的没见过他俩。Silber咳得直不起腰,罗道夫斯右手捞着她,左手放下她的行李,探手从她胸前解下她在魔法部领的身份徽章扔给那胖子,说道: “我们从伦敦来,接着要去威廉堡。我是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 胖子傻了。 “她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胖子彻底傻了。 Silber拽了拽罗道夫斯的袖子,在他胳肢窝下匀出一口气,抬起身子道:“我得先去这边的贸易司一趟,有些手续要办。”罗道夫斯点点头,接着对那胖子说:“我送她去威廉堡,稍后还回英格兰。” 胖子脸上堆笑,眼神恐惧:“贸易司在三楼,出了电梯左转就是;去威廉堡的话还回这来,我这里的飞路网可以直接过去。……莱斯特兰奇夫人,您慢走!莱斯特兰奇先生,早上好!……” 和伦敦那边的情形差不多,走廊上排队等用飞路网的苏格兰巫师摩肩擦踵,大约是因为地域的关系,对她两个赫赫有名的食死徒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自觉让路是没有的。挤吧。罗道夫斯将Silber的行李高举过头,在前面开路,Silber贴在他背后挤向电梯。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人呼啸而出,总算只剩下两人了,Silber终于逮到机会问出憋了一路的问题:“你怎么也来苏格兰了?黑魔王不是不让你离开英格兰的吗?” 罗道夫斯眼睛往上转,回答:“我就来了,你去告状吧。” “我不。”Silber说,“你是来送我的,你真好!” 他拿寡淡的样子对着她,伸手按了电梯楼层,兀自看屏幕上的数字跳动,对她理也不理。楼层一到,他一声不吭跨出门去。Silber跺跺脚,心下开始酝酿起道歉的台词。 贸易司外办事的人不多,十来个排队坐着,在过道两旁的长凳上叽叽咕咕。 罗道夫斯往一条空着的凳子一指,对她说:你坐这。 他将她的鸟笼和行李箱推进凳子下面,在她身旁坐下,膀子一抱,眼睛就闭上了:“我睡会,没事别叫我。”Silber凑过去,看见他眼下有两抹疲倦的黛青,这人昨晚没睡觉?做什么去了?她用手指捅捅他:“喂……还在生气啊?” 罗道夫斯半掀开眼皮,闲闲将她瞧着。 Silber两手撑在膝盖头,叹了口气,说道:“我昨晚对你说的那些话,全部是屁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明知道你和劳勃的关系,不该不顾你感受讲那些的,以后再不那样啦,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骂我吧!”她眼巴巴地望着他。 罗道夫斯说:“你讲完了?”捂嘴打个哈欠,眼睛又阖上了。 Silber又捅捅他,音调再矮八度:“罗道夫斯,对不起啊……”他却专心致志的打起盹来。 半晌过去,他眼睛眯开条缝来,便瞧见Silber满脸自责的懊恼,正对着自己的膝盖没精打采地无声叹气。罗道夫斯将脸别到一旁,翘起嘴角偷偷笑了。 然后他咳嗽一声,在她猛转头看来时又闭上眼,说道:“谁生气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记仇啊?别吵我睡觉,困死了!” 他是真困了。失眠来得毫无道理,和衣辗转一宿,天没亮便跳下床,随便洗了把脸,就从巴斯往魔法部赶。在交通司等着。他觉得指望Silber自己找去苏格兰,难度铁定不小。果不其然,她连飞路网怎么用都不知道。 Silber的语调如释重负,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那你睡吧等排到咱们了我再叫你。四下的叽咕叽咕仿佛被静了音,头一遭,罗道夫斯唇角含笑,在公共场合睡着了。 无梦一场。身边的女人竖着耳朵在偷听别的巫师扯淡唠嗑,半边身子挨着他,怕扰了他,所以一动也不曾动。她的身体温软,还带着早晨沐浴的淡淡香气,这一觉睡得出乎所料的香浓……手臂一阵灼烧的刺痛感,罗道夫斯醒了。 “怎么了?”Silber转头过来看见他在捞自己袖子;衣袖下,罗道夫斯左臂上的黑魔标记此时已变成乌青,Silber往他的腕表瞅去一眼,眉头就蹙了起来:“才八点不到,他怎么这么早就召唤你?” “有要紧事吧。”罗道夫斯说。又或者,他心中猜测:黑魔王知道他违抗自己的命令,跑苏格兰来了? 怎么可能?!他愕然一笑。黑魔王怎会计较这种小事?他向Silber看去一眼,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来:“我不能陪你去威廉堡了,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去吗?” “嗯!”她轻轻推他:“你快回去吧,别让他等太久。我到地方就给你写信。” 她将他送进贸易司的电梯,笑吟吟的,直到白色的电梯门分开彼此。罗道夫斯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刚才忘了问她,平安夜回英格兰过吗? 第31章 风语堡 从爱丁堡冒雨疾奔上千英里至北奔宁,即使有幻影移形也受不了,罗道夫斯的巫师袍从头到脚都结了冰,被风息厅里的壁炉一烤,又湿又冷地黏着身体,这见鬼的天气!他的大脑吼叫着抱怨。他在风息厅的壁炉前用力地拧掉了两袖的雨水,抖开又沉又湿的长袍,用魔杖点上缓缓起效的烘干术,才大步走向那张八十英尺长的大理石会议桌——Voldemort正等在那里。 到场的还有卢修斯和吸血鬼杜鲁哈,两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已是等他等得自己都要不安的神情。坐在桌首的Voldemort却并未面露不愉,只是淡淡地看着罗道夫斯走来,就像往常那样,他的内心所想从不会轻易的显露出来,他的忠仆杜鲁哈则已经是一脸的愤怒了,他向罗道夫斯责备道:“你又迟到了!我们等了你近一个小时,如果是有紧急任务,已经被你搞砸了!” 罗道夫斯不理他,向Voldemort单膝跪下,吻了吻他的长袍,他低声坦言道:“我去苏格兰送贝拉,接到您的召唤,立刻就赶回来了。” Voldemort摆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 “下不为例。”他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的妻子是成年人,她自己认得去苏格兰的路。我说过,这边随时会用到你,你必须时刻准备着回应我的召唤——在布兰登·雷诺被解决掉之前,我不希望再看到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记住了?” “记住了,主人。”罗道夫斯低头回答,从地上站起身,在他右边最近的位置坐下了。Voldemort沉默地盯了他数秒,转向了另一边的杜鲁哈,对他说:“把你到目前为止查到的情报告诉他。” 情报是关于布兰登·雷诺的。 隆巴顿家的最后一个男孩,黑暗公爵的死亡名单上的一号人物,对他的追杀始于16年前他出生的那个夜晚,同时遭到灭顶之灾的还有波特家族——曾经兴旺了数个世纪的两大巫师家族一夕间湮灭,唯一幸存的只有襁褓中的布兰登,男孩从黑暗公爵和当时参与行动的几十名食死徒的眼皮下神秘的失去了踪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直到不久前,有关他的消息才从叛徒法布的口中透露出来: 原来,他一早就被抹去了隆巴顿的姓氏,被庇护在邓布利多的羽翼之下,整整16年。 至于,黑暗公爵为何一心想要这个连霍格沃兹都没毕业的男孩死,食死徒中无人知晓,当然也无人敢多嘴去问,而罗道夫斯则是毫不关心——从来,他就对派与自己的任务不问缘由,只管照要求落实,贝拉特里克斯曾奚落他是黑魔王养的一条只会咬人不会思考的狗,他对此一笑置之。既然早已决心效忠到死,又何必自寻烦恼,去过问那些不该过问的事? “布兰登极少离开霍格沃兹和凤凰社的总部,就算出行,也有专人护送,这似乎是邓布利多的直接安排。”杜鲁哈用他吸血鬼的阴沉的嗓音说道,“这两个地方我们都没有万全之策突破进去,就算最后成功,也必然会损失重大。” Voldemort发出了极轻的一声冷哼,杜鲁哈紧张地向他看去,似乎在担心自己的说法触犯了他的骄傲,但见他皱眉盯向自己,沉声道:停下来做什么?说下去。他连忙又转回到罗道夫斯那边,接着道: “主人的意思是,在别的地方动手,凤凰社对那个男孩的保护一定存在最薄弱的环节,我们只要找准这样的时间和地点,一切就好办了。” “你之前都查到了些什么?”罗道夫斯问道。 “我已经从我的消息来源那里确认,从今年年初开始,布兰登往返于这两个地方的途中,每次都是由同一个傲罗护送:阿拉斯托·穆迪。” “那个老愤青?”罗道夫斯眉梢一挑,“他也加入了凤凰社?” 杜鲁哈点了点头,“下个月十号,霍格沃兹的圣诞假期结束,布兰登就会离开凤凰社返回学校,我们只要在那之前制服穆迪,让我们的人在护送的途中用复方汤剂乔装成他的样子,那个男孩自然手到擒来。” 说到这,他钦佩地望向座上的Voldemort,“这都是主人的策略!”吸血鬼崇拜地叹息道,“邓布利多绝对料想不到,等他和凤凰社的人发现的时候将为时已晚,那个男孩已经命丧黄泉了。” 杜鲁哈真不擅长拍马屁,即使从他那张扭曲的长脸上挤出的笑容完全发自内心,也显得丑陋无比,坐在他身边,一直一言未发的卢修斯都忍不住把脸转了开去。 Voldemort低垂着眼帘看着大理石的会议桌,听杜鲁哈激动地奉承着自己,他的神情却在不觉间变得阴郁起来。他用一种沉思的语调,说出了一段话,是罗道夫斯等三人在今后的很长时间内都没能理解的: “用复方汤剂乔装穆迪,那是另一个我的策略,我只是提前了几十年使用,用来对付另一个大难不死的男孩而已……那一个我,犯了太多不应该犯的错,他在追求永生的这条路上一味纵容自己的贪念,以至最终反被那个魔法控制,甚至失去了我们引以为傲的判断能力……红眼,蛇脸……傲慢自大的蠢货!”他冷哼一声,“我不会让自己再一次沦落到那个境地,我绝不会重蹈那一个我的覆辙。” 他的三位仆人在会议桌上面面相觑,目光极度困惑,罗道夫斯出声说:“主人?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Voldemort抬眼看向他,却不再细说,他沉声道:“制服穆迪这件事,我交给你去办,不要鲁莽,必要时可以让杜鲁哈协助你——你不要小看穆迪,他当了20多年傲罗,是睡觉都睁着眼的谨慎至极,论单打独斗,你也不一定对他有胜算!我希望你能用智取。”他沉吟了片刻,提示他道:“穆迪的最大弱点是喜欢喝酒,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距离下个月10号还有不到三个星期,你的时间不多,不要让我失望。” “知道。”罗道夫斯向他点了点头,当即也不再多说。 至于办不好此事我就提头来见之类的军令状,食死徒向来是不立的,黑魔王自有一套赏惩的规则,什么人的能力可以完成什么程度的任务,他都心中有数,只要你真的尽力去做,没犯愚蠢的低级错误,你总不会被亏待的。 这也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巫师心甘情愿地拜到了他的脚下,亲吻他的长袍,将他奉为信仰的原因。一位伟大的领袖的真正魅力在于掌控人心,这方面,黑魔王绝对是个中翘楚,在此之上,他更拥有炉火纯青的支配人的天赋。 布兰登·雷诺的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接下去的时间里,这场会议的旁听者从卢修斯换成了杜鲁哈和罗道夫斯。 卢修斯今日来风语堡,是向黑魔王交代之前被派遣的任务的进度的,罗道夫斯没想到此事居然和劳勃的大选有关。 “主人。”卢修斯骄傲地说,“经过我和我父亲的反复游说,齐齐格·卡卡洛夫终于答应放弃下届魔法部部长的竞选了。” Voldemort抬了抬眉毛,用强调的语调说道:“他答应的是彻底的放弃,向媒体宣布退出大选?” 卢修斯愣了一愣,原本激动的脸孔变得有一些僵硬:“不……不是的,主人,卡卡洛夫已经对外宣布了参选,如果出尔反尔,会对他的名誉有损……不过,” 他把身子往上挺了挺,又振作道:“他已经承诺了不会和劳勃争了,竞选的事只是做做样子,就算是拉票,他也不会再像往年那么卖力了——总之,如您所愿,主人,齐齐格·卡卡洛夫在竞选魔法部部长这件事上,肯定不会再成为劳勃的威胁了。”他充满自信地说。 却见,Voldemort慢慢地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不是我对他的要求。”他静静地看着卢修斯说。“我的要求是,他亲口向媒体宣布,自己将彻底退出政坛,你没把我的原话转达给他吗?只是一句话而已,卢修斯,这点小事你是应该可以办好的,我对此深信不疑。” 卢修斯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忐忑,吞了一口唾沫,才鼓起勇气往下说道:“我说了,主人,我真的说了,可是卡卡洛夫的背后有德国圣徒的支持,您知道的,他是圣仆阿尔斯·卡卡洛夫的叔父,当年他就是被格林德沃强行扶上台的,他连任了32年的魔法部部长,全是因为他握着格林德沃当初给他的英国贵族和官员的*把柄,虽然格林德沃现在不在了,可我担心……主人,不仅是我,其实有不少贵族都很担心,如果把卡卡洛夫逼得太狠,他会狗急跳墙,而德国那边也……” “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问题!” Voldemort打断了他,脸上已再度蒙上了一层可怕的阴翳,那是某种他们鲜少见到的充满私人情绪的怨憎,却是今天第二次见到了,只听他用极其冰冷的声音对冷汗直流的卢修斯说: “格林德沃死了32年,属于他的势力早该滚出英国!这话我会亲自对阿尔斯·卡卡洛夫说!而你的任务——卢修斯,你的任务是让那个半截身子已经躺进棺材的老卡卡洛夫明白,这一次,我派到他府上的是带着丰厚条件的说客,但下一次,就不会再是说客了!不要再让我失望,卢修斯。” 罗道夫斯有些同情地看着满脸冷汗的卢修斯,这个俊俏的小青年当上正式的食死徒只有一年的时间,还是太嫩了,总是对自身的利益计较太多,他不懂,对黑魔王的效忠需要完全的心无旁骛,而怕这个又怕那个只会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 身为一名食死徒,竟然说自己怕德国圣徒的余孽,这不是啪啪打|黑魔王的脸么? 啊,劳勃!罗道夫斯此时真想高歌,要是我俩真是父慈子孝的老爹和儿子,我一定会拜倒在黑魔王的脚下痛哭流涕,感谢他不遗余力地踹飞挡在你竞选之路上的劲敌。 他的嘴边挂着嘲讽的冷笑,看着终于幡然醒悟的卢修斯再三向Voldemort保证,自己这次一定会将卡卡洛夫说服。因为,当他这名说客再次从卡卡洛夫那里铩羽而归之时,就是刺客的上门之日。 劳勃真该在家里供奉一座黑魔王的黄金雕像,黑魔王是他政治生涯的再生父母。 英国的巫师界,注定将迎来一个彻底不同于前面的32年、完全崭新的1974年。谁将哭?谁将笑?谁知道。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信心百倍的时代,这是疑虑重重的时代,这是充满希望的春天,这是让人绝望的冬天。我们面前无所不有,我们面前一无所有,我们都在直升天堂,我们都在直下地狱。 一手是刀,一手是信仰,这就是黑暗公爵,掌控着芸芸众生的命途,生存还是死亡,你必须向他做出抉择。 离开风息厅前,Voldemort忽然向罗道夫斯问到了Silber,她在威廉堡安顿下来没有?住的地方怎么样?我没送她到威廉堡,罗道夫斯回答,您召唤我的时候我们还在爱丁堡的巫师联盟里,她说要在那里补办一些矿场的手续。 Voldemort微微颔首,不再说什么,挥手让他离去了。早先施的咒术此时有了明显的效果,罗道夫斯的巫师袍终于被烘干了,穿在身上,暖烘烘的。 第32章 爱丁堡加更作者有话附有惊喜 爱丁堡的巫师联盟是魔法部设在苏格兰的下属机关,处理事务的巫师总共就那么几个,办公效率未免低下,罗道夫斯睡了一个囫囵觉人都走了,在贸易司门口等着办事的巫师一个也没见少——Silber坐在长凳上左右看看,得,排队的还多了几个。 她的对面来了三位巫师:一胖一瘦两光头,中间夹一白发老太,三人都穿着灰色便袍,五官神似,都有一只硕大的鹰钩鼻,和一脸盘根错节的皱纹。三人挤在一条凳子上坐下,就开始叽咕叽咕,聊的是时下的麻瓜战事,声音贼小,Silber听不真切,Silber要挠心死了。 她把屁股往前边挪挪。屁股挪到了板凳沿儿,还是听不清楚。 Silber低头思索了一会,从兜里摸出来一枚铜纳特,曲指一弹,铜纳特骨碌碌滚到了三巫师坐的长凳旁边,Silber惊呼一声“啊呀我的钱!”屁股一抬,就蹲到对面去拣…… 于是她听见了瘦光头小声说:“果真打过来哩!” 胖光头小声点头:“是啊是啊,已经打到爱丁堡了,今早上天不亮我就听见那个德国佬带着人在坝子上训话,一会喊立正,一会喊稍息的。” “喊就喊哩,喊到咱威廉堡也不打紧。”瘦光头的高地口音颇重,似乎对麻瓜的武器十分了解,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对那胖光头说:“子弹飞来飞去,炮弹飞来飞去,我们巫师有魔法防御罩,子弹炮弹飞不进咱家里。——不过,麻瓜怎么这么不顶事哩?全欧洲加一块都干不赢一个德意志,太窝囊哩,太叫我失望哩!” 瘦光头扼腕叹息,坐在两人中间的白发老太捧着一包南瓜子笑呵呵地磕,不发表意见,发表意见的是胖光头:“大舅,我觉得吧,麻瓜这场仗撑死了再打五年,也该完事了。” 瘦光头说:“为啥哩?” 胖光头高深莫测地说:“大舅知道希特勒吧,德国那个超级疯子,天字第一号坏蛋,我听说他已经八十五岁了。八十五岁,他又不是巫师,你见过哪个麻瓜这么大岁数了还能上蹿下跳的?反正我是觉得,等时候差不多了,他一稍息,他那些兵兵将将也就稍息了,那这场仗不就稍息咯?等着瞧吧!” 喀嚓一声,一颗瓜子皮飞到Silber头顶,Silber浑然无觉,她在蹲地上聚精会神的思考胖光头的话。从她个人的角度来说,她并不赞同胖光头的观点:老而不死是为贼,老贼教小贼,小贼们前仆后继,稍息一个希特勒,还有千万个东特勒北特勒。麻瓜这场仗不会因为希特勒老死就结束的——而且,她隐隐总有一种感觉:这场完全违背了历史的进程、延迟了三十年仍未结束的战争,有巫师在暗中干预。 可是巫师的《国际公约》分明有规定,任何巫师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涉麻瓜界的纷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困惑着,忽然她发觉头顶上只有磕瓜子的喀嚓声了。这家人什么情况?接着聊啊!Silber仰起脖子—— 她仰起脖子就看见两光头正低着脑袋,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胖光头咂巴咂巴嘴说:“小丫头,你这块铜纳特预备拣多久呀?” Silber愣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 白发老太吧唧吧唧的磕瓜子,瓜子皮擦着Silber的额头飞过去,老太太缺了两颗下门牙,说话漏风,张嘴就是苏格兰高地话:“嗅(小)丫头不像话!要听奏(就)好好听么,坐地下像谁(什)么,乖(快)起来乖起来!” Silber搓了搓手,拣起地上的铜纳特揣进包里,说道:“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口一个小丫头地叫她,显见得这三人也没见过贝拉。好,这真是极好了。 白发老太朝两光头挥挥手,三个人在凳子上往左边挪了一格屁股,Silber就蹭到空出来的位置坐下,她探出头,笑着冲这三个老人挨个打招呼:“几位都是苏格兰人吧?今儿天不错……吃早饭了吗?你们也是来贸易司办事的吗?” 白发老太笑眯眯地说:“饿(我)们都丝(是)高地银(人)。”她左手拍拍瘦光头的头:“这丝饿滴大儿子。”右手拍拍胖光头的头:“这丝饿滴幺孙子,饿们丝来交今年滴税钱滴。” 她用枯树枝似的手指扫了扫身上的瓜子皮,眼睛转过来,将Silber瞅住,目光特和蔼地说:“听口音,丫头丝打南边来滴啵?姑娘家一个银,跑这老远做谁么?” 那两个光头看上去少说都有七八十了,这老太太居然是他俩的母亲和祖母?Silber肃然起敬,她正色回答:“婆婆好耳力,我是从伦敦来的,几个朋友想在苏格兰做点小生意,我先过来办手续。” “嗅(小)生意呀?”老太太一听,将浑浊的老眼往上一翻,嘴角就往下拉去:“怕不嗅哩!——丫头不和饿社(说)实话,莫意思!饿不问了,不问了!”她闭起眼睛又开始磕瓜子,Silber面上发烧,尴尬地用手搓搓膝盖道:“真是小生意啊,婆婆……”不会是认出她是贝拉特里克斯了吧?不应该啊,否则这场面该不愉快了。 三位老人极好说话,特别是两光头,健谈极了,从随后的交谈中Silber得知,白发老太全名莫拉·华莱士,从她早逝的先夫姓,高龄已一百三十有五,瘦光头戈登是她的九个儿子中的老大,胖光头坎伯则是她的小女儿给她生的最小的外孙,也已年逾七十。 华莱士一家枝繁叶茂,子孙遍布苏格兰,全家上下百余人口,从事的是同一个职业:种地。 用华莱士老夫人的原话说:“饿(我)们种滴粮食上至大麦下至地瓜,出口转内销,喂饱全欧洲;嗅(小)丫头打英格兰来,不丝(是)饿吹,你们那儿饭桌上有一半滴东西都丝饿们种滴!” Silber听罢当即醍醐灌顶:哦,原来巫师也是有农业滴! 不过,此刻她关心的暂时只有被两光头中断的关于麻瓜战事的话题。 这场战争,当初由于时间紧迫,童海没有和她多说,就随军来了苏格兰,两人也断了联系,从此,诸如“麻瓜这场仗为什么会持续这么多年都不结束”、“本是一国同胞,为何英国的巫师始终没有出手阻止”这些Silber日思夜想却不得其解的问题,就再也无人可问了。 毕竟,在英格兰,她是人尽皆知的反麻瓜的典型,又怎可能站在麻瓜的立场关注麻瓜的战争呢?别说认识的人不会有谁回答她了,她真真连问一句都不敢。 而今眼目下,她身在苏格兰的爱丁堡,面前是三个对贝拉这张脸毫无印象的苏格兰老农民,还对战争了解特多,Silber那个激动,只差没把胖瘦两光头当活耶稣供起来。 两光头被她一张嘴抹了蜂蜜似的哄得眉开眼笑,受用非常,瘦光头拿手指点着她,嘿然道:“这丫头,一听就是没关注过麻瓜滴事情,啥都不晓得哩!谁说麻瓜这场仗一直在打?中间停过三十年滴!来来来,听戈登爷爷慢慢给你讲来。……” 第33章 爱丁堡 瘦光头的话匣子一打开,高地味那叫一个浓郁,Silber也只听懂一个大概。 说:30年前,亚洲还有一个叫日本的国家,德国是它的老大,另有意大利奥地利一干拜把子的兄弟,在老大的带领下组队祸害地球。老大德国很精明,知道一下得罪了太多人会遭群殴,那可疼了,于是给小弟们立下规矩:我们只在亚洲非洲和欧洲玩儿,西伯利亚的熊太凶(苏联),我们暂时别惹他,太平洋另一头的那些爱吃汉堡的家伙也别去惹啊。 但是那个叫日本的小弟不听话,跑到太平洋去把美国给祸祸了,美国一生气,几个炮弹扔过去,把小日本轰海里了。德国也生气,说,这个小弟不听话,我早就不想带他玩儿了,又拍胸口说在小日本作死之前自己就已经和他割袍断义了。然后他对掉头预备把炮弹扔向自己的美国说:你扔小日本那东西我也有,你扔我我就扔你!于是美国就犹豫了。紧跟着德国突然向全世界宣布,到此为止,我们不打了。 你说不打就不打了?全世界都不相信。 要知道,当时的德国正形势一片大好,闪电战横扫欧非大陆,打得老牌列强英法等国头都抬不起,即使美国参战了,能不能扳回一局都是两说;更何况,远在太平洋彼岸的美国与西伯利亚的苏联在当时都还处于观望之中,并没下定决心出兵,因为毕竟,他们自己的本土没有遭到侵略,贸然参战必然将得不偿失。然而,就是这样的大好形势,谁也没想到德国真的如他自己所说,除了在已经占领的国家派兵驻守之外,再没有向境外出过兵。 希特勒甚至还派遣了多名心腹将领前往日内瓦,与美英苏三国订下了城下之约,承诺,绝不主动相犯! 没人相信这个战争疯子真的洗手不干了。 可是,在接下去的人心惶惶的观察和防备的数年之中,人们惊讶地发现,德国真的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本分地待在家里,没有再跑出来杀人放火! 当然,他已经吃进去的是不会再吐出来的了。法国的流亡政府曾经多次哭着喊着求邻居英国帮忙收复失地,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为朋友两肋插刀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国家政治当中。于是就这样,在全世界或无能为力或明哲保身的姑息下,德意志帝国休养生息了整整三十年!三十年磨刀只为今朝,今年的12月2日,野心从未死去的德意志暴起发难,上百万海陆空大军同时出动,大不列颠直接沦陷。 说到这里,瘦光头见Silber精神萧索,对她摆摆手,安抚地说:“丫头,你莫害怕,我刚才说滴美国扔小日本滴那种炮弹,他们现在都不敢扔滴!所有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麻瓜都不敢用了哩!我们巫师都是安全滴,只要家里设置好魔法防护罩,他们用滴那些普通炮弹就算对着射也射不进我们家滴!” 这却是误会Silber了。 Silber不记得自己前世的事情,但普通人都知道的那些历史常识还积存在她的脑子里,她清楚地记得在自己原来的世界中,强极一时的德国之所以战败有很多因素导致,但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美国的参战和德国对苏联的主动出兵,德国因此而陷入了双线作战的泥沼,最终功败垂成。现在,瘦光头却告诉她,这两件至关重要的历史事件居然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就好像,有谁从未来来到了这个世界,专门告诫了希特勒,叫他不要给美国参战的理由也不要在自己准备充足之前进攻苏联。 这……可能吗?! 是哪个王八蛋泄露了未来的秘密?! Silber问瘦光头:“戈登爷爷,我有个地方不明白,武器越先进,战事不是进展得越快吗?美国有那样厉害的武器,为什么不用来对付德国,反而让这场仗一拖就这么多年?” “可不是只有美国才有那种炮弹哩。”胖光头说,“德国有,苏联有,亚洲的中国也有哩。大家你扔我我扔你,都像日本那样沉海里去呀?亡国了还可以再打回来么,从地图上消失了就没的打哩!” 他的侄子胖光头在一旁点头补充说:“当然,也不能排除某些国家的麻瓜元首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所以,在三十年前日本沉海后,每个国家的魔法部同时派出了巫师代表,通知自己国家的麻瓜首脑,一律不许再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如若不然,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存环境,我们巫师就将不得不插手他们的战争了。” 好一个不得不啊! Silber的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一场战火,烧遍了全球,死了那么多麻瓜,还有那么多麻瓜流离失所,同样是人,这些巫师明明可以阻止所有这些惨剧的发生,却袖手旁观了三十多年。这是怎样的一种自私?! 她面露悲戚,不自觉连头也羞愤地低了下去,我也是巫师啊…… 胖光头眼见她那副难过到极点的形状,微微地摇了摇头。 他对Silber说:丫头,你不懂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呐,我们巫师是能麻瓜所不能,最简单的比方说幻影移形——随便哪个巫师,刷一下出现在那个希特勒面前,再刷一下挥挥魔杖,希特勒就完蛋了,他们麻瓜的战争就结束了,丫头是不是这么想的?这想法很好。可是英国有巫师,他们德国也有呐,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巫师,那么丫头想一想,要是我们这些巫师没有法律的约束,可以随心所欲地参与到麻瓜的纷争里去,自己想帮哪边就帮哪边,世界将会乱成什么样子?世界还会存在吗?所以我们需要《国际公约》的约束啊! 曾经,Silber在巴拿督喝醉酒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一位黑发红眼的女巫,戴着银色面具,高举魔杖,与上千架正在空袭英国的德国轰炸机浴血战斗。这样的事,真的只能发生在梦中? 胖光头的话占据着大义,可Silber无法接受。她大幅度摇头。 胖光头接着又告诉她,各国的魔法部为了确保不会出现麻瓜元首被巫师刺杀的恶*件,在每个麻瓜元首的身边都安排有一名傲罗,在其在任期间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特别是战争期间,傲罗的数量已增加至两名。Silber问道:那来自麻瓜的刺杀呢?胖光头说那不管,那两名傲罗只负责解除来自巫师的威胁。 Silber对他这话深感怀疑。 阿道夫·希特勒一生遭遇过多少次刺杀?那老王八蛋都活到八十五岁上了,至今还安然无恙的上蹿下跳着,德国的巫师于此一点干系都没有? 怕是干系大了。 三人说话间,华莱士老夫人嗑光了她的南瓜子,抱着她的玄孙胖光头给自己拧开的一壶凉开水,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精明的老眼斜吊过来,将Silber脸上的神情变化捕捉得一清二楚。老太太扬了扬浓密而杂乱的白眉,忽然开口:“嗅(小)丫头,有事情想不通啵?” Silber缓缓地点头。 “我是真想不通,婆婆,难道您能想得通?” 此时此刻,她真是难过极了:“巫师难道没有麻瓜朋友?还有很多巫师自己就是麻瓜出身不是么?他们看着自己的朋友、甚至亲人,失去家园,朝不保夕,竟然没一个站出来帮助他们把侵略者赶出去,就因为《国际公约》不允许?那是个什么狗屁公约?” “社(说)滴好!”老夫人突然哈哈一笑,说道:“那奏(就)丝个狗屁公约,早都该废了滴!嗅丫头还有点意思么,哈哈!饿喜欢饿喜欢!”老夫人张开着黑洞洞的嘴,嚯嚯的笑开了去,顿时间,来贸易司办事的巫师全都往这边看了过来,两个光头的头顶都红了。瘦光头将老夫人手里的水壶拿走拧上,闷声对她嘀咕:“妈,这话不能在外面乱说,这丫头岁数小见识少,你可别撺掇人家往岔路上走呀!” “你又懂个屁!”老夫人呼一巴掌拍他光头上:“饿社丫头有见识,丝个难得的有大见识滴!” 一百多岁的老头子给拍得脸红耳赤,摸着光头冲他的老母亲嘿嘿陪笑,Silber在一旁看着,要尴尬死了。 转眼,忽见老夫人正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老太太的嘴在笑,眼神却比割麦子的镰刀还凌厉,幽长的语调对她说:“丫头打伦敦来,丝哪家银(人)啊?饿在伦敦还丝有不少熟银滴,你家里叫谁(什)么?” Silber哪敢说实话,当即扯谎回答:“我是不久前才跟着父亲从德国移民到英格兰的,我家里姓斯泰因……我叫贝拉·斯泰因,婆婆叫我贝拉就好了。” 老太太闻言,呵呵的一冷笑,老脸露出了扫兴的样子,她缓缓地说:“嗅丫头社话爱掺水,这个习惯可不好,当饿丝个老糊涂滴,哼,饿心里可雪亮着哩!” 说罢,她将双手拢进了灰色便袍那宽大的袖口,佝偻的身子往背后的墙壁一靠,再不说话了。 Silber不由有些忐忑起来。这老太太眼毒,该不会已认出她就是臭名昭著的贝拉特里克斯了吧? 转念又一想,要真认出肯定就不会搭理她了……跟这老太太说话她真是臊得慌,实话不能讲,扯谎又老是被含沙射影地数落……索性还是别开腔了。 胖瘦两光头也不唠嗑了,瘦光头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报纸,蹲到地上,收拾他老母亲磕出的一摊子瓜子皮,Silber也蹲下去帮忙,被胖光头拿手碰了碰,示意她往贸易司的办公室看。办公室的门开着,前一个巫师刚从里面出来——轮到Silber了。 第34章 威廉堡 采矿业,无论对麻瓜还是对巫师都是一项高危作业,矿井坍塌、瓦斯爆炸、大量的有毒气体,这些都是不可忽视的安全隐患,因此,在重开矿场之前向当地巫联递交一份正式的书面申请,详细陈述以上险情的预防措施,是必须走的一道程序。 这事好办,罗齐尔那里有现成的方案,Silber复制了一份带来了爱丁堡,交给了贸易司的办公人员。对方大致浏览后说没问题,不过又告诉她,正式的审批要一周以后才会下来,在那之前矿场必须闲置,不能进入实际的运行。 看日期,得等到圣诞节之后了。 那就先做准备工作吧,考察矿山的情况,雇佣矿工,购置开矿器械,这些事都不简单。 从贸易司出来,已近晌午,Silber作别了华莱士祖孙三人,提着被罗道夫斯用魔法缩小了的行李箱和鸟笼,走运输司的飞路网,直奔此行的目的地。 秘银,让本尼维斯这座大不列颠最高的山峰成为了全世界最值钱的一座山,那些世代居住山下的麻瓜可知它的价值? 他们不会知道的。而在这个动荡的年代,钱又是多么重要。钱能买食物,买遮风避雨的屋檐,买逃往和平的车票。 钱能买命。 高地今天没有下雨,清冽的空气吹拂着舒缓起伏的大地,宽广的高原湖林尼湖畔,全世界最值钱的山峰矗立在烟波浩渺的云雾之中,脚下依傍着苏格兰西北高地的门户,古老宁静的小镇:威廉堡。 至少它现在仍是宁静的,在那支庞大的军队踏过苏格兰的心脏闯入这片土地之前。 小镇中心的鹅卵石广场曾经是全镇最热闹的地方,在好天气的集市日,人们会穿上漂亮的苏格兰方格裙,喝*辣的威士忌,在广场中央的海神喷泉下和着欢快的风笛跳奔放的“辛特鲁勃哈斯”舞,一直狂欢到深夜。 此时的广场安静得孤寂,冬风打着旋儿,从海神的三叉戟中穿过,喷泉早已枯竭,周围的商店也多数已关闭。能走的,都走了。逃往海边,逃往北方。这些人并不知道,当战火燃起,逃到哪里都一样。 火山是为数不多的没有北逃的小镇居民之一,作为威廉堡如今唯一还在营业的旅店“赫克拉”的老板,火山认识镇上的每一个人,因此,当他看见那名眼生的女子从一栋荒废多年的民房里走出时,这个有着一头火红色头发的年轻人好奇地把脚站住了。 女人漫步向广场走来,羊皮靴轻快的敲打着光滑的鹅卵石,上身穿着及膝长的深红色翻领大衣,系深棕色腰带,长发在脑后随意地挽着髻,垂下几绺乌黑的发丝。女人在海神喷泉下停下了脚步,仰起白皙的脖颈,就那样与波塞顿威严的双眼凝目对望。会是又一个躲避战祸的南方人吗? 火山怀里抱着刚为旅店购买的食材,用健硕的胳膊紧了紧牛皮纸袋,向女人走近了一些张望,女人的左手揣在她的大衣口袋里,右手正拎着她的所有“行李”:两只罩着黑布的袖珍鸟笼,和一只比女士手提包大不了多少的小皮箱。这身行头可不像逃难的。“请问——”火山迈步向女人走去,高声说道:“请问您是从南边过来的吗?” 听见他的询问,女人侧过了脸来。未施粉黛,却丰神冶丽。被她水润的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直勾勾一望,火山脱口说道:“小姐,你需要住店吗?” 女人静静地打量他,似在揣测他的身份和用意,火山意识了到自己的唐突,连忙指住广场北面的一座花园式建筑向她解释:“那是我的旅店,我的厨子可以作证,我是说……小姐,我从没在街上拉过客人,这太失礼了,我的意思是……上帝啊!我这……”火山长到二十五岁上,还从没这么窘迫过,他的脸烧得快和他的头发一样红了。 却见女人缓缓地扬起了嘴角,对他展露微笑,她愉快地说:“我正是在找住的地方,您可救了我了!” 赫克拉坐北朝南,是一座四层楼的老式旅店,深冬时节,花草都枯谢了,但有苍翠的松柏茂密地环绕在旅店四周,使得广场西北角的这间小旅店依然显得生气勃勃,就连周遭那些萧条地紧闭着门户的商铺也仿佛跟着它鲜活起来。 从砖石围墙之间的铁门穿入旅店的院落,Silber见到,庭院中央一棵翠绿的松树上正挂着金色的星星,和闪烁着霓虹灯光的彩球——是圣诞树。她有些惊讶,这还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头一次在麻瓜的世界里感受到节日将至的气息。 在登记她入住的资料时,旅店的老板没有向她索要证件,只是问了她的姓名、籍贯,以及想住多久。Silber回答自己可能要在这儿住半年,随即又想到,她稍后要从罗齐尔那里延聘的几位帮忙打理矿场的巫师也需要一个体面的落脚之处,而卢修斯和艾米克在节后也会来威廉堡作实地考察,便又问老板,自己是否能将这间旅店所有空着的房间都包下来。她主动提出,自己会预先支付一半的房钱。 听到她的要求,老板看上去很是诧异,实际上,在听见她说自己打算在威廉堡一待就是半年时,这个名叫火山的年轻人就已开始用奇怪的眼光打量她了。 “莱斯特兰奇小姐。”见她双手的无名指都未戴婚戒,他便继续用小姐称呼她了,他正色地对她说:“我必须提醒你,德国人的军队已经攻进爱丁堡了,如果他们继续进攻西北的高地,威廉堡会是他们的必经之地,这意味着不久后威廉堡将发生激烈的战事。你也看到了,镇上的居民大多都离开了,留在这里并不安全,我真的不建议你在这里长住。”他最后这样说道。 早在他合上那本登记薄前,Silber就已留意到,登记薄上的姓名只有她的:这间旅店只有她一个客人,而且这情形出现得远比今天要早。 整间旅店被包下来半年时间,房钱可不是小数,放着有钱不赚,这青年却反过来劝她别在此地久留,他的善良和正直已博得了Silber的好感。 我在威廉堡有生意要做,可不能离开,她这样告诉他,你尽管替我安排吧,下个月我的几位合伙人也会来,我们会注意安全的。也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了,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是巫师,就算没被她吓着,怕也是要把她当神经病轰出去了。最后她对火山说,你叫我贝拉就好的,我要在你这儿长住,太客气就生分了。 她没有纠正火山对自己称呼的错误——夫人,在英格兰,她总是这样被人称呼,恭敬又畏惧地,让她时时刻刻不可忘记自己是谁,生怕在言行上弄出一点儿错来,火山的一声“小姐”让她的心情忽然开拓起来,她认识到自己是真的离开了英格兰,离开了黑魔王的视线,哪怕只是暂时的,也让她感到了切切实实的轻松。 火山见她计划已定,也不好多做劝说了,他从接待处的柜台后面绕出来,手里提着一串钥匙:“走吧,我带你上楼去看看房间。”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卢修斯和艾米克承诺的投资还未到账,此时的Silber正穷得叮当响,虽然承诺了先支付一半房钱,却还只是空头支票,问火山能不能宽限几天,这年轻人却非常干脆地说:不急,你什么时候付都行,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再计较这些就没意思了。 做生意做到这个份上,似乎已慷慨过了头,Silber见他眉目间忧郁凝结,暗自揣测,怕是有什么隐情? 火山给她安排的房间在二楼,正对小镇广场,窗口向东,拉开窗帘便流入一室日光,凭窗眺望,还能看见湛蓝清澈的林尼湖。客厅连着两间卧室,一间主卧一间客卧,是套房,室内电器不多,但Silber已暗暗欢喜起来,她一遍又一遍地拨弄墙上的按钮,看客厅的吊灯一闪一灭——电灯啊!莱斯特兰奇庄园是没有的,巴拿督也用不起电,罗道夫斯总说她上辈子是一名黑巫,可这些明亮的灯具却让她感到打心眼的亲切,以至都叹息出声来。 火山点燃了客厅里的老式壁炉,氤氲的炭香很快在洒满日光的房间中弥散开去,室温也随之回升起来,Silber脱下了大衣和靴子,穿着嫩黄色的高领毛衣和黑色马裤,将两只脚舒服地踩上地毯。火山下楼去为她张罗午餐去了,临出门前被她叫住问道,本尼维斯离这儿远吗?火山就笑,拿手指着她身后的窗外:“喏,它不就在那儿!” 波光粼粼的林尼湖对岸,好大一座山! Silber的两边太阳穴一抽一抽地同时痛起来。 矿场的经度纬度和海拔她都有,把这些坐标输入从对角巷买来的魔法罗盘,罗盘便会指出矿场的位置。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她要怎么用两只脚爬到那位置上去? Silber走到衣帽架前,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魔杖、魔法罗盘和记着矿场坐标的那张羊皮纸,罗盘被做成了腕表造型,Silber戴上左腕,拨动发条输入坐标,便见罗盘的指针一打,直指本尼维斯那云雾缭绕的半山腰。Silber开始苦笑。等她自己慢慢找上去,山里的秘银矿怕都已长毛了。 她需要一个熟悉当地的向导。 火山肯定不行,矿场的事不能让麻瓜知道。那在贸易司结识的华莱士祖孙三人呢? 华莱士一家就住在镇东的林尼湖边,老太太临别前曾抓着她的手嘱咐说:“生意归生意,嗅丫头别忘了常来看饿!威廉堡滴风景不错,饿让饿滴重外孙带你到处转转!” 然后转着转着就转到她的秘银矿上去咯! 罗齐尔祖辈都在本尼维斯开矿,住在山下的华莱士一家不会不知道,如今矿场落到了食死徒贝拉特里克斯的手中,老太太肯定已有耳闻。不行!Silber只是稍一思索,便作出了取舍:断不能让老太太知道她和那座矿场有关系! 她不想看见那张和蔼可亲的脸孔在见到自己时变成厌恶,甚至畏惧,然后再不理她的调头就走,那太可怕了。 要上本尼维斯,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还是先收拾行李吧。 Silber从手腕上解下了魔法罗盘,连同坐标一起放回了大衣,锁好房门,拿着魔杖来到地毯上的鸟笼和行李箱边。 “速速变大。”她用魔杖指着一只鸟笼说道。 就像往常许多次那样,这支对贝拉忠心耿耿的魔杖不肯给她丝毫反应,蒙着黑布的鸟笼还是袖珍大小,鸟笼里传出来一串欢乐的咕咕的叫声,仿佛在嘲笑她这个冒牌货的无能。Silber忿然道:“尼普顿,你这辈子还想出笼子不了?!”鸟笼里的猫头鹰讪讪地闭上了嘴。Silber坐到了地毯上,“速速变大。”她对着鸟笼挥舞魔杖,“速速变大……速速变大!……混蛋,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当柴棍烧了!速速变大!……” 十分钟之后,魔杖懒洋洋地吐出了一串火花,好似玩腻了打呵欠一般,终于将她的皮箱和鸟笼变回了原样大小。Silber又累又委屈,用手背擦了擦额头淌出的大汗,一把将魔杖摔到地上,拽起皮箱往卧室去。 皮箱里的换洗衣物被她挂进了卧室的衣柜里,厚厚的矿场资料和魔法书籍也被取了出来,整整齐齐地码放进书桌的抽屉里。放在最上面的一本书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书名用镏金的字体庄严地写着:《第三帝国战时法律》。 Silber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买这本书,昨天在伦敦的麻瓜旧书店里见到它,她鬼使神差地把它放进了购物篮里。 从书桌后的落地窗向外看去,湖光山色尽收眼底,此刻的小镇一片静谧。人们都去哪儿了呢?火山刚才说他们都逃了,背井离乡,躲避即将到来的侵略军。 率领这支军队的是不是童海? 如果是,那她们很快就会见面了。Silber有预感,这场见面不会愉快。 赫克拉现在只有她一个住客,但活物不少,庭院里的松树上歇满了乌鸦,大白天也聒噪不休。这些食腐的畜生对死亡嗅觉灵敏,军队开向哪里,它们就提前扑到哪里,广场四周的屋顶上都是,海神喷泉也没能幸免:三叉戟上站着一只,波塞顿头顶两只,其中一只屁股一撅,一坨黄白稀泥物便吧嗒落了下去。 如果波塞顿泉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有时我们是在雕像上随意便便的乌鸦,有时却就是那被便便的雕像。 Silber买了一只乌鸦。确切的说,是一只渡鸦:通体黝黑,体型比寻常的猫头鹰大两倍不止。昨下午在对角巷,宠物店的老板将这只渡鸦夸得天花乱坠,说此鸟的飞行速度远超猫头鹰,其耐力更是无鸟可及,绕地球转一圈都不会叫累,实乃长途旅行传递书信之必备。而且它还会说话,只要你花工夫教它,念咒语都不是问题! 这只鸟有没有老板吹得那么厉害,Silber不得而知,昨天她走进那家宠物店,店里人山人海,唯独这只渡鸦无人问津,Silber直觉老板在忽悠自己。但当时她和这只鸟隔着笼子对视了三秒,她改变了主意—— 此鸟眼神里有杀气。 有杀气说明有灵性。Silber想到了小白,想到了对贝拉特里克斯死心塌地的尼普顿。这只黑大个,会成为她的尼普顿和小白的。Silber掏出钱袋叫来老板,将它买了下来。 她给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小黑。 此时小黑仍被关在笼子里,Silber收拾好行李箱,才打开卧室的窗户,将鸟笼放到窗台上,放被关蔫了的两只鸟出去觅食。一小时内回来,我有信要你们送,她对它们叮嘱。 尼普顿不理她,腿一蹬就飞了。小黑“嘎”了一声回应她,从窗台滑翔而去,老鹰般巨大的身影顿时惊起院子里乌压压一片同类。 两只鸟飞走的当儿,火山上楼来敲门,说午餐做好了问Silber介不介意一起吃?Silber说乐意之极。 第35章 威廉堡 Silber随火山下到餐厅时,发现赫克拉的厨子和四名女仆也在,笑吟吟地围坐在餐桌边等她。厨子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壮汉,名叫纳什,他主动为自己和女仆们作了介绍,笑着对Silber道,为了欢迎赫克拉半个月以来的第一位客人,这顿饭由老板火山请。 餐桌上,菜肴丰盛极了,全是苏格兰的风味特色:偶蹄饺子、奶油焗洋芋、填满了水果的烤松鸡、烟熏鳕鱼汤……洋芋是威廉堡地里生的,松鸡是镇上的猎户从本尼维斯打回来的,鳕鱼是早上刚从林尼湖中网上来的,女仆们一一介绍,看得Silber目不暇接。在她喝汤时,厨子又端上了一只巨大的银制餐盘,那上面盛放的东西看上去就像一只涂满了灰泥的恐龙蛋。 Silber眼都直了。“这是什么东西的蛋?” 坐在她身旁的火山就笑,说道:“这不是蛋,是哈格斯,是我们每年的‘彭斯之夜’的重头戏。” 见她面露困惑,火山细心解释:“彭斯之夜是我们的民族节日,为了纪念抵抗异族侵略的诗人彭斯,我们每年都会举行盛大的庆典活动,哈格斯就是庆典上最经典的一道菜。它是用羊肚、土豆、燕麦和芜菁烹制的,如果有客人远道而来,我们就用这道菜招待他们。” 说到这里,火山露出了真挚的笑容,他与厨子和女仆们一同举起了盛满了苏格兰威士忌的酒杯,对她说:“贝拉,苏格兰欢迎你。” Silber偷偷地低下脸,忽然感到鼻腔一阵酸涩。六只酒杯清脆的碰到一起,她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吃哈格斯前,火山按照习俗带领众人用盖尔语朗诵彭斯作的诗歌《致哈格斯》,Silber一句也听不懂,但她跟着从头念到尾。 Fair is your honest happy face Great Chieftain of the pudding race Above thece Stouts Well are you worthy of a grace As long as my arm …… You powers who make mankind your care And dish them out their meals Old Scotland wants no watery food That splashes in dishes But if you wish her grateful prayer Give her a haggis! Silber不懂盖尔语,可她分明地感受到了那字里行间所燃烧的热情与率真,它独属于这些淳朴的苏格兰人民,即使战争的铁骑已踏上这片土地,仍不能让它熄去。诗歌诵毕,众人请她吃第一口哈格斯,火山担心她对内脏有反感,特意的再次提醒她这道菜是用羊肚做的,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勉强。 Silber说我贼喜欢内脏了!她用叉子小心地剥开了最外面的一层羊肚,露出了软糯的肉馅,舀了一大块送进嘴里,在所有人略有些紧张的注视下,她认真而仔细地咀嚼,随即展开笑颜:“这真是,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肴!”一桌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火山打开了餐厅的唱片机,悠扬的风笛声飘扬而出,女仆们起哄,要看老板穿方格裙跳高地舞!火山就保证:改天一定。 厨子是个好酒的,Silber与他频繁碰杯,火山也加入,说今中午一醉方休,反正没客人,索性下午关门大吉。Silber喝得脸颊通红,同时不忘大口咀嚼食物。食物无味,但它们每一口都香进了她的肺腑。 酒至半酣时,Silber掐着指头计算:威廉堡距离爱丁堡仅百余英里,一天,或者两天,德国的军队就会开进这里。到那时,这里还会有哈格斯、风笛、和苏格兰方格裙吗?Silber瘫伏到餐桌上,心想:童海你回去吧永远不要来。 午饭吃到下午两点,四个女仆自告奋勇要将已喝得两腿打架的Silber送回房去, Silber摆手表示自己能行,女仆们仍是坚持护送她到二楼。拿着钥匙替她开门的女仆说:贝拉,下午要叫醒你吗?Silber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一声贝拉是在叫自己。 “别!千万别,这里的床舒服,几位行行好就让我睡到自然醒吧!”说罢她做了个飞吻,女仆们嘻嘻哈哈跑了,Silber靠着房门目送。她想她真有点醉了。 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关上房门,Silber到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帮助清醒,随即就坐到了卧室的书桌前。桌上放着她早先已拿出来的墨水、羊皮纸和羽毛笔。 提笔之前,Silber扭头往窗台看去,小黑已按时回来,正在窗台上大嚼自己捕得的猎物;尼普顿居然也回来了,缩在窗台一角,惊悚的望着正享用食物的小黑。Silber定睛一望,小黑正用嘴撕着的是一只有羽毛的东西,黑色的羽毛,可不是只乌鸦? 这畜生居然吃自己的同类?! 难怪尼普顿一副吓得要死的样子。 小黑觉察到了Silber的异样的盯视,它停下了嚼食,抬起脖子,嘴与两爪皆血红,就那样与Silber目不转睛地对视。Silber皱了皱眉,终是放弃,罢了罢了!造物主设计的食物链,这畜生不吃人就行。 她转回头来,往书桌上铺上了羊皮纸,拿起羽毛笔蘸足墨水,开始写信。 她一共写了四封信。 第一封给梅瑟里,向巴拿督报平安,并询问孩子们的情况,尤其是昨天扬言要加入游击队的比利,Silber在信中嘱咐梅瑟里,若是有任何异常,请她千万告知自己。“你的回信就交给这只渡鸦,它叫小黑。”她在信的末尾写道:“系到它腿上,它会带给我的。” 第二封,她写给了罗道夫斯。“劳驾,帮我买一根扫把寄来,就是你去特拉法加广场找我那天骑的那种,随信请说明使用方法。”顿了顿笔,她又写道:“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Silber连写了三个“急需”。 最后她另起一行问道:“黑魔王叫你回去干嘛了?” 第三封信她写给卢修斯,并让他带话给艾米克:“你们承诺给我的先期投资是时候到账了,我要现金,存古灵阁里,我自会去取。”这封信,Silber是用左手写的,她发现这样写出来的字会好看一点。 第四封信Silber写了很久,小黑将乌鸦的骨头剔干净了,她仍然在写。末了,这封信却被放进了书桌的抽屉,用一本《近代魔法史》夹了起来。 这封信没有署名,收信人的名字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你一直保护的那个隆巴顿家的男孩,近期会有危险。” 短短的一句话,Silber写了许久,尽己可能的将字写得工整。但她知道,这封信还不到寄出的时候——在她弄清楚罗道夫斯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之前,这封信不能被送到那个老白巫的手里。 Silber将前三封信用信封装好,盖上蜡印,给梅瑟里的那封她打算让小黑去捎,给罗道夫斯的则准备交给尼普顿,尼普顿回来以后,再让它接着送给卢修斯的第三封。她之所以这样安排,是为了将来可能的计划,小黑,不能被食死徒知道。 “都吃好了没有?”她对窗台上的两只鸟说道,“过来,有活干了。” 小黑听到招呼,将死乌鸦的骨头一脚撂下窗台,掠上书桌,主动向她伸出一条腿,同时说道:“嘎嘎!” 尼普顿仍然杵在原地不动,对她不屑的别开了脑袋。 Silber静静地盯了它一会,说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从今天开始老实给我送信,要么,你现在就走,永远不要回来。” 尼普顿歪了歪脑袋,像在思考。随后它扭身转向了窗外,张开翅膀便要起飞。 小黑就在这时动了,它闪电一般的蹿过去,一翅膀就把尼普顿扇下了窗台。 尼普顿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咕”!已两脚朝天摔到了地板上。小黑一爪子踩住它,二话不说,埋头一气猛啄。尼普顿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惨。Silber蹲到地上看,过了好一会,她对小黑道:“好了,暂停。” 小黑扬起头,嘴上叼着一支血淋淋的羽毛,爪子仍然踩着尼普顿的胸口。尼普顿已被啄成了癞子。Silber低头看着它,对它比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 “第一个选择:走;第二个选择:老实给我送信。你选哪个?” 尼普顿萎蔫蔫地叫了两声,它选送信。Silber拍了拍小黑的脑袋,小黑松开了踩着它的脚。 被啄成了癞子头的尼普顿哭着飞走了,腿上绑着Silber给罗道夫斯写的信;小黑带着给巴拿督的信也飞走了,走前被Silber抱着猛亲了两口。 总算事了。如此,就等罗道夫斯寄扫把过来了。本尼维斯大又如何高又如何?有了飞天扫帚,又有魔法罗盘指路,Silber就不信找不到罗齐尔的秘银矿。 收起纸笔,她头重脚轻的爬到床上,一身酒气的衣服也没脱,倒头便睡。是真醉了。威士忌势如下山猛虎,从脑门一路沸腾到脚跟,Silber昏天黑地的睡死过去。 醉成那样,做梦似乎无可避免。 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是,她梦见的不是她思念的巴拿督,也不是童海。不是罗道夫斯,甚至不是赫克拉的火山和厨子。 她梦见了她最最不可能想念的人:Voldemort。 第36章 威廉堡 Silber曾经一度好奇Voldemort的年龄。 不是因为他太老,相反,正是因为他太年轻,体现在他外表上的这种并非刻意保持的年轻与他自内而外所散发的成熟魅力总给人以强烈的感觉冲击,像妖,已超脱岁月流逝的凡尘,他永远不会老去。而关于他的真实年龄,Silber从罗道夫斯那里得到的答案是:以Voldemort的岁数,他完全可以做贝拉的父亲。 彼时,罗道夫斯甚至给了她一个横向参照:劳勃。他说劳勃和Voldemort是同届的斯莱特林。 劳勃·莱斯特兰奇,罗道夫斯的父亲,尽管长年有昂贵的魔药的精心养护,他的眼角已可见清晰的皱纹。 Silber想象不出Voldemort像劳勃那样老去的样子,似乎他理所当然就该是现在的面孔,现在的身体,没有童年,没有少年,没有老年,当劳勃们尘归尘土归土,他依然是如今的模样,愚弄着时间,嘲笑着被时间愚弄的凡人。 这画面已在Silber的脑中扎根,像太阳就该是圆的那么自然。 直到,她看见那个男孩。 威士忌的梦境就从这个男孩开始。 孩子十岁出头的年纪,黑色的短发整齐的向后梳理,气质是与年龄不符的老成与沉静,人长得苍白而瘦削,围一条杂色粗线围巾,穿一件洗得泛灰的旧巫师袍,胸口所纹的徽章,Silber曾在罗道夫斯家中见过:是斯莱特林学院的标志。 男孩孤单地走在一片暮秋时节的小树林里,那潦倒的模样,让Silber不禁想到了巴拿督的比利。然而男孩的眉眼,他眺望远方的神态,活脱脱童年时代的Voldemort。 Silber几乎掉头就跑。是好奇使她克服恐惧留了下来,留在了这个梦里。 树林远方,一座庞大而古老的城堡矗立在晴朗的秋空之下,气势恢宏,塔楼林立,一个已多次听说的名字在Silber心中悄然浮现——霍格沃兹。 它长得真像北奔宁山巅的风语堡。 男孩一路上不时地回头,谨慎地张望来路,似乎在担心有人跟踪自己。他快步穿出了那片铺满落叶的小树林,来到了一个杂草丛生的大湖边,在一棵大树下,他面对湖水曲膝坐了下去,等再一次确认四周没人以后,他将自己左手的袖子挽了起来。 “出来吧,Nana。” 男孩小声说道。 于是,Silber看见了一条小指头粗的绿蛇,从他的袖子里怯怯地探出了脑袋来。 小蛇顺着男孩苍白的手腕游进了他摊开的一双掌心里,扬起钻石花纹的脑袋,嘶嘶的吐出一口气,它的蛇语带着小孩子才有的稚气的委屈:“好闷呀,汤姆,怎么今天这么久呀?” Silber抬头望了回天。 秋日当空,一行鸿雁向南飞去,她蹲在湖边的草丛里,看这条与纳吉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绿蛇,和这个与Voldemort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汤姆,用蛇语悄悄交谈…… 交谈声轻细,伙伴般亲密,透露的秘密真是不少。 麻瓜的出身和贫穷的现状让初入霍格沃兹的男孩遭到了斯莱特林同学们的排挤,学校,一个浓缩的小社会,流言蜚语共鸡飞狗跳一色,弱肉强食与物欲横流齐飞,一群孩子能造成的伤害往往是大人都无法想象的,男孩初初入学,懂得的魔法不多,为了保护自己的小伙伴,他不得不让小绿蛇藏进校服的袖子里,只在无人处才能放心让它偷偷出来透口气,就像现在这般。 Silber觉得,能把堂堂黑魔王梦成这个样子,她实在很佩服自己的想象力。 孰知,梦的剧情还有发展。 小绿蛇为男孩的遭遇忿忿不平,但同时又认为斯莱特林也并非全是坏蛋,它声称,有一个人是例外——当听到这个例外的名字被小蛇吐出,那一瞬间,Silber差点一头栽进湖里。 小蛇的原话是这样的: “我不要回巴拿督,霍格沃兹挺好的!这里有吃有穿,你比在巴拿督的时候健康多了,汤姆!最重要的是,你比过去快乐啦,我在你的袖子里常常听见你笑哦!那个叫Silber的女孩子,你们每天都在一起,她现在是你的朋友了么?是么是么是么?” 真的不是!Silber心道,要是就好了! 她没能听到男孩的回应,只看见他唇边漾起的一缕漂亮的微笑,然后画面黑了下去,男孩与蛇,大树与湖,都不见了…… 待画面飞快的重组,Silber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间阴暗的教室里—— 教室的桌椅被乱糟糟的推到了四周,亲密的蛇语声被愤怒的叫喊代替,教室中央,一群高年级的斯莱特林正围在一起,对地上的男孩拳打脚踢。“揍他!下贱的泥巴种!揍到他下跪为止!” 指挥众人的是一个嗓音尖细的黑发少女,她的右手正拎着奄奄一息的小绿蛇,Silber震撼的看着她的脸,她看她就像在看镜中的自己——除了眼睛是灰色的,这少女分明是十六岁的贝拉特里克斯! “垃圾泥巴种,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饲养蛇院的宠物,我先收拾了这条蛇,再收拾你!” 话音落下时,地上已嗖的燃起一堆火,小绿蛇的嘴角淌着深红色的血液,被少女高高拎起,就往火苗上凑去。“一下弄死就不好玩了。”少女瞪大着灰色的眼睛,兴奋地叫着:“先烤熟你的尾巴,再一点点剥掉你的皮!” “布莱克,你快放开她!我会让你后悔的!我发誓会让你后悔的!” 一记闷哼传入Silber耳中,然后是更重的拳头击打的声音……打吧,Silber边看边想,你们要能把黑魔王在我梦里打死,我让你们的名字永垂青史! 遗憾,教室的门就在这时不声不响的开了。 一个穿着斯莱特林院袍的小姑娘猫一般的闪进了教室,没人察觉到她的出现。黑色长发在脑后绑着马尾,小姑娘长了一双极为罕见的红色的眼睛,她一进教室便反手将门锁上了,旋即扫眼看向场中,然后她开始笑:“哟!这儿可真是热闹呢啊!” 听到她的声音,正在火苗上快活地折磨小绿蛇的少女神情一滞,猛回过头去: “斯泰因?……你是怎么进来的?!”她神情甚是惊疑。 小姑娘不理她,右手张开,往空气里一抓,被少女紧拎着的小蛇突然脱手,忽的飞到了她的手里。女孩抱着小蛇,低头看了它片刻,伸出手指,轻轻擦去了它嘴边流下的血丝。她抬起头时,眼光已成冰,但依然在笑,笑嘻嘻地将教室里的众人一个一个地看过去,仿佛要把他们的模样全部烙进脑子里。 一片寂静笼罩着教室,每个人都在看这个突然闯入的女孩,他们掏出了魔杖;没掏魔杖的两个正用手按着地上的汤姆。被按着狠揍的汤姆是这么喊的:“白痴,你进来做什么?!快带Nana出去!” 他的小蛇呜咽大哭:“Silber,你快帮帮汤姆呀!” Silber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确定这声Silber不是在叫自己。 却见那黑发红眼的小姑娘放下了小蛇,让它躺在门边,左手伸入自己校袍的袖子,抽|出了一支灰色的魔杖来,握着它,她没管汤姆那声慌乱的“你别管我快走啊!”她径直向众人走去—— “快,拦住她!”随着那个被唤作布莱克的少女的一声大叫,七八道咒语同时向小姑娘打去,却还未近身,就往两旁炸了开去——汤姆多虑了,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给自己套上了盔甲护身,她浑身无懈可击。 只见她把垂在胸前的长发往后一撩,横眉冷对道:“又是石化咒!老娘最讨厌石化咒!” 小小年纪,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同时她的魔杖也动了,她念了一句Silber听都没听过的咒语,就见一片耀眼的白光从她的魔杖尖端炸开,随即,整个教室的桌椅都活了一般蹦跳了起来! 斯莱特林们再也顾不得汤姆了,一个个惊恐地喊叫着,被甩开四条腿飞奔的桌椅撵着满教室追赶。汤姆从地上一跃而起,也不掏魔杖,逮到一个按住就揍。 不过他很快就无人可打了,活过来的桌椅板凳把斯莱特林们全部扣到了地上,压着,连他们的嘴也用椅子脚塞住了。 于是,再没人能碍着那施咒的小姑娘了。 她发出了自己的第二发咒语,魔杖直指方才折磨小蛇的那名少女,少女吭都没吭一声,仰面就向后倒去,砰然摔倒在动弹不得的斯莱特林们跟前——小姑娘狸猫一般欺身上去,膝盖一跪,就压到她胸口上。 “强效石化咒——恭喜你啊,布莱克,这咒语我快一年没在人身上使过了,想知道我为什么叫它强效石化吗?”小姑娘极亲热地俯下脸,和少女眼睛对眼睛,拿左手一下一下啪啪地拍打少女那僵硬的脸:“被石化的是你的全部,你的骨头你的肉你的皮肤——现在的你就是一件物品,就算我砍下你一只手,你也不会流一滴血。布莱克,你不是很喜欢玩嘛,你说我这样陪你玩玩好不好啊?” 布莱克哪里能说话,她连摇头都无法,小姑娘把话撂下,就扔下她站起来了。她往堆满教学器材的教室一角去,在那里挑挑拣拣,末了,她挑中了一杆锡秤。锡秤眨眼被变成了一柄锋利的长剑,小姑娘手提长剑折转身,煞星一样的回到了少女身边。 汤姆始终站得老远,身子回避地侧对着她,不知是被她一手放倒全场的手段惊吓住了,还是不愿意被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可惜了他那张俊俏的脸,眼眶青紫,嘴角肿裂,身上那件旧校袍被厮打得稀烂,撕坏了的衣袖被他拿着堵鼻血。此时,小姑娘进教室以后第一次看向了他—— 她把他的脸定定地瞅了十多秒钟,忽然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她抬脚就朝地上的少女踹去——不留劲的,每一脚都照着那少女的脸去。 满场十多个人,就那么被桌椅压在地上,一声不响的围观那少女被踹。但这不算完,小姑娘又扭头望向汤姆,问他道:“这女的刚才用哪只手碰的Nana?” 汤姆向她瞥来一眼,双眼幽深的漆黑,他不动唇地森森吐出一个词:“左手。” 小姑娘点了点头。 就在全场的一片抽气声中,她二话不说挥起长剑,对准那少女的左手就砍了下去—— 这只手被砍下以后布莱克怎么样了?痛死了吗?霍格沃兹的老师们有没有现身救场?Silber没看到后续。教室不见了,场景再一次重组。 这一次,她站在了巴拿督的房间里。 之所以会在第一时间认出是巴拿督,是因为Silber只稍稍一打量,便赫然认出,这是她自己在巴拿督的房间。窗外飘着小雨,房间朝阴,散发着潮湿的霉气,一如如今。此时她的床上正睡着一个瘦巴巴的姑娘。 不是刚才那个和贝拉长一样的布莱克。 也不是那个挥剑砍了布莱克左手的Silber·斯泰因。 这姑娘相貌平平,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巴拿督的孤儿们统一配发的麻布长裤和白色衬衫,灰色的短发显得稀疏而营养不良,瘦仃仃的身子,明显有病。 无论梦里还是梦外,Silber都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女孩。 房间里的家具看上去比如今的要新,这是哪个年代的巴拿督?Silber正疑惑,身后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比梅瑟里年长许多的嬷嬷站在门外的走廊里,双手叉腰,冲床上的小姑娘大声叫道:“莎莎,你今天的活还没干!天黑之前必须干完,不干完没得晚饭吃!” 小姑娘被吵醒了,打着呵欠用左手慢慢撑起身子,她的右手伸进了枕头下面,在那里掏啊掏啊……她掏出了一支魔杖来。 Silber揉了揉眼睛。她没看错,那真是一支魔杖。 魔杖被漫不经心地抬起,对着那凶恶的嬷嬷随意地一戳,小姑娘没精打采的吐出一个字:“滚!” 嬷嬷关上门走了,就像接到命令的士兵一样听话。 夺魂咒,三大不可饶恕罪之一,这姑娘使得信手拈来,Silber甚至没听见她发出念咒的声音! Silber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已经没有感想了。 先是麻瓜孤儿院出身、被一群斯莱特林狠狠欺负的黑魔王,现在又是将夺魂咒使得跟玩儿似的小女巫,她生活在巴拿督…… 这梦的走向是越来越诡异了。 小姑娘这时又躺回去了,极疲惫的样子,在那张铁丝网窄床上很快沉入了梦乡,她的身子摆着不舒服的姿势,没盖被子,左脚看着似乎有异样。Silber正要凑上去细看,却在此时,又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幻影显形的爆响近在咫尺,Silber吓得抱头蹲地。这实在不能怪她不镇定,不速之客是汤姆。已长成倜倜少年的汤姆,模样已与Voldemort七八分神似了,Silber只差一点,就噗通跪地叩首喊“主人”了。 然后她坐在地上,膛目结舌地看着少年模样的Voldemort箭步冲到床边,拎起床上那姑娘,就开始前后摇晃: “为什么要瞒着我?”他这样冲她吼问着,那愤怒的样子好像要把那姑娘活活掐死。 小姑娘睡眼懵懵地觑觑他,又觑觑自己被揪着的衣领,十分无辜的样子,说:“我没瞒你啊!我这不是都给你看了吗?!” “那你前两天是怎么回事?走路没看出有问题啊!” 小姑娘努了努嘴,声音低了八度:“哦,那是因为我用木板绑住了小腿,把它固定住了嘛……”Silber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一眼看清了那姑娘的左腿:她的小腿以下没有血肉,是一条木头做的假肢。 汤姆的眼睛都红了:“你在哪做的截肢手术?什么时候做的?” “就今天早上啊。”女孩目光躲闪地回答: “就在伦敦,找了一家麻瓜医院做的……你别问我在哪啊,你晓得我不认路的。” 她顿了顿,马上又邀功地说:“我带了几瓶魔药去,所以当时就可以装假肢了,你看我想得周到吧!”汤姆一掌把她推回了床去。 他看上去简直要气死了,烦躁地在屋子里踱起了步子,突然扭头问她:“为什么事先不跟我商量?至少应该想办法把腿保住!” “保不住了呀,在德国那天这条腿就摔断了,之后又幻影移形那么多次,当晚这条腿就废了。”小姑娘磨磨蹭蹭地坐起来,好像很怕他发火的样子:“我怕你和我哥知道了担心,所以就没和你们说么……可是今天去医院,医生说再不做手术,上面的也要坏死了。” 听见她的话,汤姆的嘴唇起了哆嗦。他脸色数变,颤着声音问她:“你的腿……是因为我带你幻影移形,才恶化成这样的?”他的脸孔写满了震惊,说话时双脚已不自觉地向后退去,仿佛想要夺门而逃,小姑娘见状,急忙下床向他走去,脚触地时她疼得直抽气,但是她说:“这不怪你真不怪你!你的幻影移形是自学的,你也不知道受伤的人不能幻影移形啊。我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了,可是就像你说的,如果你没用幻影移形带我走,我已经死在格林德沃手里了——他捅了我一刀,又害我失去了左腿,上辈子我就死在他手上,这辈子他还是不肯放过我,这些仇我要报的吧?可没了命怎么报仇呀?没了腿总比没了命好啊,你说是吧汤姆?”她向他伸出手去—— 汤姆抓住了她,扯进自己怀里,两个人磕磕绊绊失去平衡,一同跌进了角落的铁床里。 汤姆整个人都在发抖,他抱着那姑娘的双手用力地收紧着,他的脸深深地埋进了她的颈窝里,“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他颤抖地说,“Silber……再也不会了……” 他叫她Silber…… Silber嘴里发苦……为什么又是Silber? 床上的Silber用手指轻轻地梳理少年的黑发,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小声的对他说:“别哭了,我一点儿也不疼,真的!而且这假肢特好使,我让医生给我装的最好的,不信我跑给你看!” 汤姆缓缓地摇头,失控般不断的重复着那句话,仿佛那句话是他要发下的誓言: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沙哑的痛哭从那姑娘的脖颈间传出,从他的胸腔内传出,承重着难以名状的痛苦,那痛苦的重量叫Silber忘记了一切,她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看着他们……听着他们。 截肢痛不痛?肯定痛。Silber中过枪,童海帮她取子弹的时候她痛得昏死了过去。可是这个名字也叫Silber的小姑娘,鲜血正从她装着假肢的膝盖上渗出、染红了她的长裤,她却只是抱着失声痛哭的少年轻声安抚。“我不疼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疼。”她不停地向他这样保证着,她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 房间渐渐的暗淡下去……场景再次变了。 第37章 威廉堡 场景又变了。 这次是一栋典型的英国乡村民居。 百叶窗外,阳光明媚,不知名的黄色小花爬满了窗台下的篱笆丛,院子里,知了在高大的苹果树上懒声吟唱,入目尽是一派葱绿。原来时间,已跨过秋冬,来到了炎炎的夏季。 却不知如今已是哪一年。 Silber站在明亮的客厅里,四周是红漆木的组合家具,贴着印花墙纸的四壁挂着雅致的挂毯和织锦;方形玻璃茶几上,一盘巫师象棋厮杀正酣,执黑棋的是汤姆,而在他对面执白棋的是—— Silber的心脏猛然跳停。 那是一个十分俊秀的青年,银色长发用细丝带系在脑后,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似湖水般清澈而宁静,他穿着一件绛红色的巫师便袍,可是,Silber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任何魔力波动。 他是一个哑炮? 这人,竟让她感到一种血脉相连的熟悉——他是谁? “西瑞斯·雪莱。”汤姆在茶几上不耐地磕了磕棋子,道:“别发愣,该你走了。” 闻言,男人拎起了只一白象,却举棋不落,他的头又一次向左转去——与客厅相邻的厨房门紧闭着,此时从里面正传出一阵阵奇怪的声音,西瑞斯轻蹙着眉梢看着那扇门,他那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心。“汤姆,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他轻声说。 这声音飘入Silber耳中,直钻进她心里……她听过这声音,她肯定自己在哪听过这声音! 却听汤姆没好气地说:“进去也会被赶出来,她是你妹妹,你还不了解?不搞砸一次她不知道消停。” 话虽如此,他却也将棋子扔回了棋盘,他们两个都不说话盯着厨房的门看:门里乒乓声不断,里面的人不知道是在切菜还是剁肉,下刀声一点章法亦无。西瑞斯的右手紧张的握住,抵在嘴边,好像要把那只手吃进去似的。他忽然问汤姆:“她说要做的这个满汉全席,你听说过没有?” “我查了书。”汤姆回答,“书上说那是中国麻瓜的一种宫廷宴席,一共有一百零八道菜。”他将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地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断定地说:“你妹妹上辈子在霍格沃兹就号称坩埚杀手,指望她把这108道菜做出来,不如指望她别把厨房炸掉。” 上辈子?这已经是Silber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到底谁是谁的上辈子,她完全糊涂了。 不待她多想,就在汤姆的话音落下的后一秒钟,厨房里传出了“轰!咣!梆!咚!呛!”各种爆响,汤姆和西瑞斯从沙发里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厨房冲,厨房的门被汤姆胳膊一扛撞了开去,西瑞斯紧跟他身后,两人直往里走,门外Silber踮着脚看,只往里看了一眼,她就抬头望门梁。 梅林他奶奶的。眼前那场面之惨烈,用飓风过境去形容都委屈那姑娘了。 灶台上烧着熊熊大火,火焰直冲天花板,四面八方狼藉一片,碗橱东倒西歪,盘子碟子碎了一地,那个瘦仃仃的小姑娘就站在灾难现场正中央,一张脸乌漆抹黑,裤子也被烧没了一截,露出左腿下细细的木头假肢;她的右手正握着她的魔杖,左手握着一只铁锅,铁锅锅底破了一个大洞,正嗒嗒的往地上滴着冒烟的热油……那油是黑色的。 小姑娘直愣愣的望着破门而入的两个人。 西瑞斯快步过去捉住她就前看后看:“宝贝说话!伤着哪了?”小姑娘扁扁嘴,有气无力地回答:“没伤着哪儿……”汤姆拿着魔杖把灶台上的大火扑灭了,皱眉将她打量着,脸上的紧张一闪而逝,随即换上了幸灾乐祸的神态,被小姑娘看见,小姑娘冲他瞪圆了眼:“我搞砸啦,你满意啦?” 汤姆回她一声特别开怀的“呵呵!”然后转身往灶台去,灶台上放着一盘正在冒烟的黑糊糊的不明物体,气味焦糊,形态诡异,汤姆找来一把餐叉,神情肃穆地在盘子里拨拉:这坨拨拨,那坨拨拨,叉起一块放进嘴里,表情十分之痛苦;末了他将餐叉往水槽一丢,端起盘子往一旁的垃圾桶走,小姑娘见状急了:“不许倒那是我好不容易炒好的我哥还没吃呐!”汤姆在垃圾桶边站住,对她说:“你荼毒我就够了,还想祸害你哥啊?” “你讨厌!”小姑娘举起破了一个洞的铁锅朝他挥去,黑黢黢的锅油就从空中呼的往他飞去,汤姆身子一侧就闪开,指指手里那盘菜,问她:“这玩意是什么?” “西红柿炒蛋!你快把它放下,不然我跟你没完!” Silber摸着良心得说:那盘东西真不像西红柿和鸡蛋。能把它们吞下去,汤姆的勇气委实可嘉,只见汤姆低下头,特别温柔的看着他手里那盘黢黑黢黑的东西,像是在回味它刚刚在自己嘴里的滋味。然后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这颗鸡蛋真可怜,被你折磨成这个样子,我要是它我都死不瞑目。” 要不是有西瑞斯及时拦住,小姑娘已经将手里的铁锅挥到他脸上了。 西瑞斯捉着那姑娘用湿毛巾擦她一头一脸的炭灰,回头往汤姆手里的盘子里瞟了一眼,说道:“留着,我尝尝。” 汤姆严肃地看着他:“我真诚的奉劝你,别。” 小姑娘从毛巾下抻出脖子,委屈极了地看着他:“有那么难吃吗?!” 汤姆回答:“好吃死了!真的。”他撂开垃圾桶的盖子,连盘子一块儿扔了进去,随即他斩钉截铁地向她宣布:“从今天开始,禁止你烧饭。” “我不烧谁烧?”小姑娘愤怒道:“你平时都住学校,不然就你烧!” 汤姆举手一指西瑞斯:“叫你哥烧。” “我不,我不要我哥做家务!” “那就找个麻瓜帮佣来做。” “找个头,这房子我装了赤胆忠心咒,麻瓜压根就看不见!” 汤姆眉梢一竖,训道:“笨蛋,你去把人领进来不就能看见了?” 顿了顿,他又沉吟地说:“不过得用夺魂咒把人控制住,否则看见你用魔法会把人吓死。” 小姑娘考虑了一下,认为可行。“好吧!那记忆也要改,而且只能请不过夜的钟点工,我们家只有一间客房,已经被你霸占了!……” 于是他们两个不吵了。汤姆从灶台上幸存的那只水果篮里挑出了一颗红澄澄的苹果,用小刀削了皮,切成小块,和小姑娘你一块,我一块,同时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起如何“改造”这个尚未进门的麻瓜钟点工的细节来……西瑞斯似乎对这两人奇特的相处方式已见惯不怪,用毛巾擦干净自己妹妹的脏兮兮的脸,就开始收拾被她搞出来的满厨房的狼藉,也不插话,其间只嘱咐了两人一句:“就近请德文郡的麻瓜吧,记得给人家发工资。” 汤姆的回答是不以为意的一声轻嗤,小姑娘则点头如捣蒜,把她哥哥的话奉若圣旨。 Silber本想留在厨房里听这两人还会说什么,可是西瑞斯就像一块磁铁,他的银发他的眼睛他的气味都牢牢地吸引着她,她的双脚不知不觉地跟着他,离开了厨房,来到了客厅。清俊的男子拂了拂自己的绛红色巫师便袍,坐进沙发里,从茶几下取出来一黑一白两只棋盒,将茶几上的棋子一颗颗收回盒子里,Silber依坐在他身旁,安静而专注地看着他用漂亮的手指做着这一切,她心想再多说些话吧让我再多了解你些! 于是他说了,厨房里小姑娘正和汤姆头抵头分苹果吃,西瑞斯招手对她说:“Silber,来和哥哥下棋。……” 北奔宁大雪漫天的山顶,在贝拉的身体里苏醒的那个夜晚,这个声音也是这样轻柔的唤她:Silber,你在哪?哥哥在找你。 就是这个声音,给予了她Silber这个名字,将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家在何方的她引去了黑魔王的风语堡,而后,又弃她而去。 这个声音的主人名叫西瑞斯。 西瑞斯·雪莱。 Silber出神的望着西瑞斯那双透澈的琥珀色眼睛,这双眼穿过她的身体,温柔地停驻在他的残疾妹妹的身上,它们渐渐模糊……梦境再一次变了。 第38章 威廉堡〔改链接〕 雷雨夜。 仍是那栋民居。 漆黑的夜空被闪电撕扯,狂风砰砰地敲打着门窗,院子里的篱笆丛被刮得东倒西歪,无名的黄色小花落了一地。 客厅里却很安静。 茶几和柜橱上,点满了白色的蜡烛,淡淡的熏香在空气中飘散,蕴出一室的恬静。西瑞斯和汤姆都不在,小姑娘穿着乳色的睡衣,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腿上偎着汤姆的小绿蛇,正低头在看一本书。 Silber刚出现便听见了她教育小蛇的一席话:“女孩子要矜持,知道不?你怎么到处勾引人呢,德文郡的蛇都快被你勾引光了,这都谁教你的?是不是你那个妖怪主人?” “不是的呀。”小绿蛇特别认真的摇头,“汤姆从来不勾引别人,汤姆只勾引你——”脆蹦蹦的当头一个爆栗,让小蛇不吱声儿了,它吐了吐红信,厚着脸儿又往那姑娘的大腿偎去。 尽管知道这只是个梦,Silber仍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不出声的坐过去。小姑娘在看一本很厚的魔法书,书的内容深奥晦涩,Silber看着像看天书,那姑娘却一目十行,不时还从身边的盘子里拈起一颗炒南瓜子,脆声磕开,自己吃一颗,又喂偎在她腿上的小绿蛇吃一颗。她装着假肢的残腿放在地上,在她脚下,躺着一根木头做的崭新的拐杖。拐杖是手工制作,做拐杖的人怕将她磨疼,特意在腋窝处裹上了厚厚的棉花。 她是有人疼爱的。 她有朋友也有亲人。她有家。Silber嫉妒她。如果梦可以成真,这个残疾姑娘真有其人,Silber希望自己是她。 小姑娘又磕了一颗瓜子,一边翻书一边往腿边送去。这回没人接了。小绿蛇依依呀呀讨瓜子吃的声音没了,它已嗖的蹿下沙发,扭着细细的腰肢往门边欢快地爬去:“汤姆汤姆,你回来啦!” 雷声滚过窗外,夜雨淅淅沥沥地下着,Silber和那姑娘同时往客厅门口望去,便看见黑发少年不声不响的靠在那里,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他的双手揣在黑色套装的裤兜里,身姿散漫,嘴角轻扬,含笑望着那姑娘,不知已在那儿站了多久。 “你还知道回来啊?”小姑娘捞起自己的拐杖,气呼呼地向他走去:“汤姆·马沃罗·里德尔,放假这半月你跑哪去了?” 汤姆不说话,抿嘴笑,墨黑的眼将她从头打量到脚,最后他的视线停在了她光着的右脚丫上,眉微皱,问道:“你的袜子呢?” “不高兴穿。”小姑娘向他摊开右手:“你答应帮我买的魔杖呢?”Silber这时才留意到,她的魔杖不见了。 汤姆对她朝自己伸着的手视若不见,只是往她身后的客厅瞧:“西瑞斯不在?没人管你了。” “他在地下室。”小姑娘说,仍然讨宝贝似的朝他摊着右手,又说:“都怪你,我哥哥明明说了不许卖毒药的,你偏卖,这下好了,被他发现了,他现在天天在地下室里修改你卖去翻倒巷的魔药配方,都没时间陪我了!” 汤姆闻言,他的双眼眯了起来:“你哥在地下室?”他的眼中有阴谋的意味在闪动,“那我们在这儿做什么他都听不见了?” 小姑娘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她警惕得晚了,汤姆的左手已伸了过去,揽住她腰身便将她搂了过去,身子一转,就将她抵到墙上。 登徒子啊!Silber扼腕叹息,这姑娘怎的就没看出来呢?只听当啷一声,拐杖摔地上去了,地上的小绿蛇“Biu”的飚走,欢快的嚷:“羞羞~汤姆又要欺负Silber啦~羞羞羞~!……” Silber的脸从头顶一路红到了下巴,僵坐在沙发里看这两人抱成一团,那小姑娘手足并用的挣扎,可是汤姆把她抵得结结实实,他的怀抱将她密不透风地困住了。他那样专注地凝视她,眼睛里盛载的浓情蜜意露骨得连Silber都看出来了,他怀里的姑娘脸红成了猴子屁股,用手抓住他的肩膀,使劲往外扳,可是汤姆只稍一用力,便将她搂得更紧了。他的呼吸愈渐沉重,脸离她越来越近,两人的嘴唇眼看着就要碰上……却见那姑娘忽然挥舞双手,对着他劈头盖脸地打起来。 这反应真是意料之外。 Silber看得叹为观止。 小姑娘怕是已慌极,下手委实不留情,汤姆猝不及防挨了无数个小巴掌,左眼下方险危危一道指甲印划过去,见血了。 终于他把头埋进了那姑娘的肩窝,在那里恼火地低吼:“够了!给我住手!” 小姑娘还在玩命的揪他的头发…… “再不住手我扒你衣服了啊!” 此话一出,那姑娘的身子一抖,老实了。汤姆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喘粗气,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是野猫变的!” 小姑娘两只手抱着他的头,结结巴巴的叫:“你还不快放开我!” “要放开你可以,先说好,我不对你做什么你也不准再打人!” “滚蛋,谁要信你啊!快放开我,不然我咬你啦!” 汤姆搂着她不松手,两个人就用摔跤的姿势僵持着,小姑娘开始拿脚踩汤姆,汤姆就站着让她踩,突然用气急败坏的声音说:“我想你了,你想我没?!” 他怀里的人没吭声,估计是愣了,汤姆也不等她回答,用左手将她拦腰抱起,便往Silber正坐着的沙发走。 Silber飞身闪到一旁。 真皮沙发十分之宽敞,躺两个人在里面打滚不是问题,于是小巴掌又来了。汤姆被打得直抽气,一脚将沙发上的瓜子盘和书踢开,把小姑娘扔了上去,他用左手按住她:“你给我老实待着!再乱动我现在就把你那什么!” 小姑娘一双眼凶光毕露,抄起装瓜子的盘子双手高举,看样子随时准备拿那盘子往他头上招呼——她没有魔杖,可不代表她就会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到目前为止,汤姆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已被她揪成了鸡窝,俊美的脸颊上左一道右一道指甲挠的红杠杠,他倒是不在意,用手指随便梳了梳乱发,便伸手去捉那姑娘的左脚—— 同时他的右手已经很有经验地掏出了自己的魔杖:“Silber·斯泰因!”他用魔杖指着举起盘子预备砸人的小姑娘,暴躁地警告:“你希望我给你一个昏迷咒是吧!” 她昏过去,他正好为所欲为,大抵是这么个言下之意。 小姑娘眉毛一抖,说:“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让我拿到魔杖!”她撂下狠话,只见汤姆使劲往她瞪去一眼:“把左脚伸过来!”她就伸过去。汤姆抱住她的左腿放到自己的腿上,在她身旁坐下了。 那是那姑娘的残腿。 汤姆被挠得花里胡哨的脸上,神情已变得凝重起来,这让那姑娘安静了下去,她抱着装瓜子的盘子,疑惑地看着他,她的裤腿被他卷上去了,套着黑袜套的木头假肢一点一点地露了出来,汤姆的右手似乎不大灵活,所以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一直只用左手,最后他极小心地将那副木头假肢从她的小腿上卸下,放到了地板上,然后他就停下了,整个人都不动了。 失去了小腿的膝盖上,厚厚的棉花和纱布包裹在细瘦的截肢面上,汤姆盯着它,就像盯着仇人一样。 他说话时,吐出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痛不痛?”他问那姑娘。 “不痛。”小姑娘说:“哎呀你别看!”她扔下了盛瓜子的银盘,试图将自己的腿从他腿上抱走,但被汤姆伸手按住了,“别动!”他的声音竟然透着哀求,低着头,开始一点点地拆她伤口上的包裹物。他的手指一直在发抖,动作因此而显得有些笨拙,“我去问过伦敦的外科医生,”他低声说,“他们告诉我,截肢后会出现幻肢痛,很多人都受不了,严重的还会想自杀。有人是针刺样痛,有人是刀割样痛,还有人是烧伤样痛,你是哪种?” “都不是,我没痛过。”她飞快地回答。 然而,当汤姆将最后一层黏在她皮肉上的纱布极缓慢、极轻地撕开,露出了结着血痂的创面时,她明显的倒抽了一口气。 汤姆抬起头,沉默的凝视她。 他们两人的脸都白得像纸。都是痛的。 小姑娘有些尴尬地别开视线,看着地上那堆凝着血块的纱布,她说:“我今天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沾到水了,平时不是这样的,本来都好全了。”汤姆不说话,只拿一种刚下过十八层地狱的惨痛的眼神把她看着,这让她终于忍不住了:“你看够没有?我要上楼换包扎了!” “不用!”汤姆垂下眼眸,咬牙对她说:“你以后再也不用包这些该死的、&*¥%的垃圾了!” “你说什么?” “我叫你别动!”他的右手将魔杖吃力地抬了起来,左手紧紧地握住右手手腕,似乎在防止它发抖,然后他将魔杖的尖稍对上了那姑娘的断肢——一段冗长的咒语从他口中徐徐吐出,同时间他那支赤褐色的魔杖亦繁复地舞动了起来,他的姿势行云般流畅,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一旁的Silber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只见,一条月光般银白的小腿从他的魔杖下出现了,与那姑娘的残腿天衣无缝地结合了起来:那是一条完美的新腿! 这是什么魔法?变形术吗? 汤姆的额头淌出了汗珠,整个人变得疲惫无比,但他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很快的用手推了推那姑娘,鼓励她说:“起来试试。” 小姑娘没动,只是将腿从他的大腿上移开,踩到了地上。 她严肃地看着他:“你跑出去这半月,就是练这个咒语去了?”她的声音里有风暴在酝酿,汤姆静静地看着她,嘴角轻扬,他的模样满足死了。小姑娘咬了咬牙,忽然朝他扑了过去,一把捉住了他今晚一直回避着自己的右手,就往上挽他的衣袖——为了防止他躲避自己,她甚至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腿上,用后背抵住他。 汤姆的手臂露出来了。 苍白的皮肤下,无数条黑线狰狞地爬着,从他的腕部一直向小臂延伸上去——是咒语反噬。 小姑娘脸色大变,手指在他皮肤上轻轻地抚摸、按压,作着检查,嘴上已是大骂:“汤姆·里德尔,你这个大笨蛋!当初我是怎么教你的,啊?!一切黑魔法,切忌急于求成,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肢体再生术哪是十天半月就能练成的!你是要气死我吗?算你运气好反噬不是太严重,不然你就等着当杨过去吧!……” 杨什么过?Silber竖着耳朵。这“杨过”怎么这么耳熟?! 小姑娘每骂一句,汤姆就嗯一声轻轻的应她,眉宇间神采飞扬,Silber简直能听到他的心声:早知道这妞会心软,他不介意把自己弄得更惨一点! 有句话不记得是谁说过:变态的人谈变态的恋爱。 此刻,他心爱的姑娘正被他搂在怀里,小屁股正坐在他的腿上,他伸手便能摸到她睡衣的扣子,汤姆用左手不露声色地从下往上解着那些小小的纽扣,他极有耐心地一颗一颗解上去,不弄出一点儿动静,他的嘴唇似有若无地吻着那姑娘细窄的肩头,女孩正焦虑地检查着他手臂上的咒语创伤,对他的行为全无觉察,这让他愈发肆无忌惮了,这时他的嘴正好找到了一只软软的小耳垂,他舌尖一挑,便含住。小姑娘在他怀里打了一个哆嗦,猛回头,正正被他的嘴接住。 可算吻到了。 汤姆发出一声得偿所愿的叹息,扬手扣住照自己扇来的两只小巴掌,一翻身便将那姑娘压进了沙发里—— 登徒子啊…… 这个梦再看下去,估计要长针眼了,Silber双颊滚烫地望了望天花板,一脚将被子踢下床,醒了。 第39章 威廉堡(含新封大图和旧封) 东方佛学说:梦是另一个世界的投影,连接着那个世界的因和我们这个世界的果。 西方哲学说:梦体现隐藏的自我,是思维深处的愿望,是我们对得不到的快乐与美感的补偿。 哪种说法都解释不了Silber梦醒后此时的混乱。 汤姆·里德尔的脸,西瑞斯·雪莱的脸,红眼Silber的脸,残疾Silber的脸,他们在她眼前交替出现,无声地对她说着话,她分不清谁是谁,谁是真谁又是假,她此刻是醒了还是依然在做梦,她已无法去思考这些问题。 很长时间,她只是一动不动地平躺在羽绒被下,净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被慢慢平西的日光刷上一层微微的金黄,那带有温度的颜色让她渐渐意思到自己是醒了,正躺在苏格兰的一间名为赫克拉的旅馆里,然而身体的一部分却似乎依然停留在伦敦的那所孤儿院里,停留在霍格沃兹的那间阴暗的教室里,停留在德文郡的那栋乡间民居里……内心竟然隐隐有种猜测:在梦里砍了布莱克胳膊的Silber是我,失去了左腿的Silber也是我,前者身死成为后者,后者身死成为了今生的我——这些被忘却的记忆,在一瓶威士忌下肚后清楚地重现在她的醉梦里。 这猜测光是想想就要发疯! 要求证它,不难。只要回英格兰,上北奔宁,去风语堡找Voldemort,问他:“你是否曾认识一个叫Silber·斯泰因的姑娘?你是否曾发下永不伤害她的誓言,在巴拿督,在伦敦东区的麻瓜孤儿院?” 他一定会给她最真实的答案。 在那之后,她将得到一个久违故人的热烈的拥抱,还是一个干净利落的阿瓦达索命?这看上去像是一场她必输无疑的赌博。 曾听罗道夫斯聊过Voldemort的一些过往,对这位当今最危险、最强大的犯罪集团的首领,罗道夫斯是这样描述他的:“黑魔王一生未娶,对名利也不大在意,魔法和永生才是他真正的追求,至于女人……他断续也有过几个,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嗯?他喜新厌旧,把她们都抛弃了?”彼时她不由好奇。 罗道夫斯说:“不!她们都死了,被嫉妒疯了的贝拉特里克斯用毒药和阿瓦达索命暗中除去了。” “黑魔王一直都不知情吗?” “怎么可能!”罗道夫斯当时就失笑了。“连我都知道的事,他当然心知肚明,他只是不在意而没追究罢了!他对那些女人原本也没持续多长时间的兴趣……” “可她们毕竟曾是他最亲近的人啊。” “那也比不上贝拉特里克斯对他的重要性——那些女人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而贝拉,他在她10岁那年就找到了她——她的魔法、她的价值观念、乃至她对纯血主义的极端推崇,全部来自于他,可以说是黑魔王亲手塑造了贝拉这个人——她是他灌注了十多年心血的作品。不然你以为以她那疯狗一样到处得罪人的个性,为什么没人敢收拾她?食死徒里,几乎没人能比得上她在黑魔王心中的地位!更何况那几个只是和他有过露水姻缘的女人,死掉就死掉了,他根本都没有过问过一句。——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背叛他,来自贝拉的背叛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更不要让他知道你的复生导致贝拉死掉了,那样纵使你逃到天涯海角,他的怒火都将尾随而至,把你烧成灰烬!” 这段对话发生在法布被处死的那个雨夜,它被Silber狠狠地记住了。 然而她不能假装自己没有梦见那一个个真实得叫人心悸的故事,它们唤起了她压抑至今的对家的想往,对自己前世过往探寻的深深渴望。 把梦当真的人绝对是疯子。 然而人活着不就是为了疯一场! Silber掀开被子跳下床,来到书桌前坐下,拿出纸笔开始写信。 这封信她写给自己唯一能全心信赖的人。 “罗道夫斯,有时间吗?帮我查几个人,他们可能和我上辈子的身世有关。……” 西瑞斯·雪莱是信上出现的第一个名字,Silber写下了自己可以提供的所有线索: 男性哑炮, 银发, 琥珀色瞳仁, 家住在英格兰德文郡。 第二个人只有姓:布莱克。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和贝拉特里克斯长得非常相像,但她的眼睛是灰色的,她应该是你父亲那个年代的人——对了,她是一个反麻瓜的斯莱特林。……” 第三个名字是Silber·斯泰因。 “你不要惊讶,我不是让你查我自己,这个女孩长着一双罕见的红色眼睛,黑头发,通蛇语,有很高的黑魔法造诣,也是一个斯莱特林。 我不知道她是否就是我的上辈子,还有一个女孩也叫Silber·斯泰因,但身体很差,腿有残疾,她有一头灰色的头发……她对夺魂咒使用得非常熟练,也懂蛇语。另外,她和我前面提到的西瑞斯·雪莱是兄妹,对外可能用莎莎·雪莱这个化名。这个女孩曾经在巴拿督生活——没错,就是伦敦那所麻瓜孤儿院,你去过的——我也不知道一个精通不可饶恕咒的黑巫师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住在一所麻瓜的孤儿院里,但我认为她待在那里的时间并不长,她真正的家应该在德文郡,和她的哥哥西瑞斯生活在一起。好吧,你赢了!我承认,也许就像你一直所断定的,我上辈子真是一名黑巫师!现在的问题是,你听说过一个叫Silber·斯泰因的黑巫师吗?我想你肯定毫无印象,否则你早就告诉我了。也许霍格沃兹往年的学生档案里会有线索,你有机会接触到那些资料吗?……” 信在这时翻页了,接着出现了第四个名字,它更像一个德国的姓氏:“格林德沃”。 “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和长相,只知道此人和残疾Silber是宿敌,她的腿就是因他而断的,格林德沃一心要杀她。” 写到这里,Silber停下了笔。 也许,格林德沃的追杀终于还是成功了,于是有了此刻用贝拉的手写信的自己? Silber咬了咬牙,在“格林德沃”这个名字下面画了重重的一条横线。 最后一个名字,是“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没有细节描述。 写什么呢?告诉罗道夫斯她怀疑此人是黑魔王,然后说你们都被骗了,摇了几十年反麻瓜大旗的黑魔王自己就是麻瓜孤儿出身? 那样写,这封信的下场可以想见:它会被罗道夫斯揉成一坨,踩扁,然后扔进垃圾篓置之不理。“你竟然质疑黑魔王的出身!”她现在就能听见罗道夫斯的严厉训斥,他会给她寄咆哮信,甚至亲自跑来威廉堡对她实施一对一的洗脑教育:“永远不要怀疑黑魔王的血统,他是斯莱特林家族现今仅存的一位后裔!”噢!那个最古老、最高贵、最伟大的巫师家族!Silber捂着耳朵替他补充。 毫无疑问,黑魔王是罗道夫斯最为敬重的人,麻瓜出身这种说法不仅侮辱了黑魔王本人,更侮辱了他领导的食死徒这一反麻瓜的黑巫群体,换作罗道夫斯以外的任何一个食死徒听到她这样胡说八道,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浸猪笼——她造的这个谣岂止大逆不道,简直旷世丑闻! 为了不影响与罗道夫斯难得融洽起来的关系, Silber一个字也没写。她最后连“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也涂去了。于是给罗道夫斯的信上最终只有4个名字,和一大块补丁一样的墨迹。 她没有告诉罗道夫斯这些人名和信息的由来。西瑞斯也好,格林德沃也好,要是被罗道夫斯知道这些名字是她喝多了做的梦,再指望他帮忙查人恐怕就难了,更大的可能是被他指着鼻子骂疯子,或者干脆笑破肚皮。 Silber自己都在笑。 苦笑。 我他妈这残缺不全的人生,只能靠做梦来实现完整。 线索太少了! 她将写满字迹的两张信纸平整摊开,用镇纸压住晾着墨迹,从抽屉里取出了第三张羊皮纸——这封信她写给巴拿督的嬷嬷,琳娜·梅瑟里。 “亲爱的琳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巴拿督有自己的档案室,用来存放曾经在孤儿院生活的孩子们的资料的?我想,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你帮我查两个人? 男孩的名字是汤姆。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你可以从40年前的档案找起,也许30年,我也不是很清楚时间,他现在应该50岁上下了,他的童年是在巴拿督度过的。 另有一个女孩,名叫莎莎·雪莱,是一个残疾女孩,她和汤姆是同时代的人。她应该只是暂时住在巴拿督,待的时间不长——事实上,她有自己的家。莎莎也不是她的真名,不过,当时在巴拿督管事的嬷嬷是这样叫她的。她的真实姓名是Silber·斯泰因。是的,她的名字和我一样。你一定觉得这样的请求很奇怪,琳娜,请原谅我的唐突,我迫切地期盼你的消息……愿你和孩子们一切都好,爱你们的,Silber。” 长长的两封信写罢,镇纸旁的座钟已走到17点40,Silber回头望了一眼窗外,太阳在本尼维斯的后山腰上招摇着最后的那点光亮,渐近的夜幕下,群鸦已开始骚动的狂欢,她的渡鸦和猫头鹰中午才被派去英格兰送信,这两天都不会回来了,而此时,她的手里又多了两封急于想寄出去的信。它们是她解开自己身世之谜的全部希望,Silber捧着它们,就像捧着自己的心脏一样,在用蜡漆封上信封的时候她的两只手都在哆嗦,试了好几次才将蜡液滴到正确的位置上……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用手指轻轻地划着紫罗兰色的蜡印,对自己轻声说:终有一天,当一切水落石出,我将不再是食死徒贝拉,我将做回我自己。 第40章 威廉堡 火山和厨子的酒量比Silber的猛多了,Silber醉死过去半日才醒,下楼去时,讶然发现这两人从餐厅转战到了大堂,在吧台上又喝开了,喝得精神抖擞的,在玩扳手劲的游戏呢,四个女仆簇拥着他俩,又是鼓掌又是跺脚地给两人吆喝。 没客人,赫克拉上下便这样打发时间。 一地空酒瓶,厨子那张憨憨的胖脸不知道是被威士忌醺的还是用劲憋的,通红,滚着豆大的汗珠,不过正处于优势,他双目暴睁地握着火山的右手往吧台上用力,看样子是想趁势赢了这一局;Silber轻手轻脚的走到火山身后,没敢招呼怕打扰了两人,就悄悄的看——从她的角度能看见火山也已汗湿了脸,但他在笑,嘴漫不经心的咧着,自己的手腕快被厨子压到吧台上了仍是不急。四个女仆大呼小叫个不停,见Silber来了,其中一个叫玛蒂的姑娘冲她眨眨眼,用口型问她:“你觉得谁会赢呀?” Silber笑着指指火山:“你们老板。” 她刚说罢,火山那厢陡然一声暴喝,腰腹猛然发力,握住厨子的手“梆!”的掀翻回去——赢了。 “不来了不来了!”厨子甩着印着五指印的手腕哇哇大叫:“你小子每次都这样!要赢也不干脆点,真气死人了!” 火山取下搭在肩上的毛巾,在高脚凳上边擦脸上的汗边笑:“你每次都这样说,每次又还拉我比。” 他说话时,四个女仆已嘻嘻哈哈的围了上去,搂住他的脖子挨个往他的嘴上亲。火山坐怀不乱,照单全收。苏格兰高地的民风是出了名的奔放热情,Silber猜测这亲嘴儿是扳手腕游戏的奖励——难怪打了三十年光棍的厨子要抗议,中午一起喝酒的时候厨子就向她抱怨过,说火山把威廉堡的好姑娘全都勾了去,一个也没剩给他的老兄弟我!这会这胖大个正在伤心欲绝地捶吧台,喊着:“老天不开眼呐,怎么就没姑娘看见我的好呢?你们说你们说,你们明知道这小子准赢还下这种赌注来勾引我,你们太坏了!” 四个妙龄姑娘千娇百媚的飞嗔他一眼,打笑着搡他,玛蒂翘着指头慢慢地拧他的胳膊,啐道:“臭不要脸,谁要勾引你了!”厨子就美滋滋地仰头干嚎:“哎呀好疼!” 这时间吃了一圈香吻的火山伸手又来捞人,醺醺地拖着音调问:“还有一个呢——?” Silber往后一跳躲开去,大笑道:“没了没了!四个都给你亲过了!” 火山捞在半空的那手臂一僵,伸脚站下高脚凳,扭身就来找人—— “啊……你醒了?” “啊,我醒了。” Silber憋着笑,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他的,火山慌张低头,扯着袖子擦嘴上那一圈口红印,威士忌都浸不红的脸这会儿竟彻底红成了火山,一旁玛蒂见状,用手肘轻轻的碰了碰Silber,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们这都是闹着玩儿的,你从大城市来,别见怪呀!” Silber笑道:怎么会?你们继续,我是醒了口渴,下来找点水喝。火山抬头,手还在嘴上挡着,话就从指缝间溜出来:我下午给你提了一壶上去,就放在你的客厅里,你没看见吗?Silber摇头,他顺势就道:肯定都凉了,你等等,我给你再装一壶新的上去。没等Silber说不用了,他已经以手半遮面,逃也似的往锅炉房去了。 厨子大刺刺的趴在吧台上,嘿嘿怪笑,洪亮的声音感慨道:“完啦,这小子遇上能治他的人了!就是哎,威廉堡的姑娘们该心碎咯!” 四个女仆亦拿幽幽的目光把Silber看着,看得她背上发毛,厨子笑眯眯地对她说:“所谓百里挑一的好青年,就是我们火山了,小伙子品行好,样貌没得说,身家也不错,比你们英格兰那些歪瓜裂枣强多了——怎么样,贝拉,考虑考虑吧?” Silber哭笑不得。她遗憾地叹气说:“是啊,我要不是已经结婚了,肯定倒追他的。” 闻言,厨子和女仆们同时一愣:“你结婚了?——可是你没戴婚戒啊!”他们盯着Silber光秃秃的十根指头,一脸受骗上当的表情。 事实是Silber是有婚戒的,白金镶着硕大的钻石,被穷疯了的她拿去麻瓜当铺换钱了。这事Silber不好提,不然只是解释她和罗道夫斯的关系就得说到明天早上去了。她爬上火山刚才坐的那把高脚凳,在厨子对面坐下,赶紧的岔开话题:“纳什(厨子的名字),你们打算就这样在威廉堡待下去吗?都说德国人这几天就要打过来了,你们怎么不和其他人一起去北边呢?” 这话题选得不好,气氛顿时沉重了下去,女仆们相看一眼,都不说话了。厨子将胖乎乎的手指叉在一起,放到吧台上,想了想,对她说:“这个事,我们已经讨论过了,火山不走,我们也不走。其实如今这世道,人在哪都一样,除非去埃及或者亚洲,否则哪里都有战争。威廉堡是我们祖祖辈辈生长的地方,不到万不得已,我们都不想离开它。”他顿了顿,往地上那堆空酒瓶一指,又道:“再说,老板把自己私藏的好酒都拿出来让我随便喝了,我又怎么好意思丢下他自己跑呢?” “可是你们这样如何维系生计?赫克拉一个客人也没有,没有收入,你们怎么过日子啊?” “你就是我们的客人啊。”厨子憨厚地笑着:“放心吧,贝拉!赫克拉肯定不会饿着你的,我们有自己的菜园,高地到处都是肥沃的天然牧场,林尼湖里的鱼吃都吃不完,再加上我的厨艺——我的厨艺可是威廉堡数一数二的哦——保证让你比在伦敦还吃得好!你不要怕,德国佬来就来吧,我和火山已经做足了准备,有我们两个大男人在,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的——你说是吧,玛蒂?” 不用他说,玛蒂已将手放在了Silber的肩头,用安抚的力量无声地握着。Silber一时竟再也说不出话。她一个会魔法的巫师,帮不了这些麻瓜,却要他们反过来宽慰自己,如此无能,她难受极了。 许久,她才再度低声地开口:“火山为什么不肯离开威廉堡?” 厨子流露犹豫之色,但摇了摇头还是道:“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原本,火山是打算去参军的,赫克拉则留给他的哥哥照料,可是他哥哥说什么也不肯让火山上战场,自己去了。半个月前部队上传回了他哥哥的消息,他在保卫伦敦的战役中牺牲了,火山家只剩他一个独子,赫克拉是他父母留下的家业,谁劝他也不肯离开了。” “他的父母呢?” “死了……死于伦敦空袭。他们那时正在英格兰度假,没想到德国人突然发动了战争。” “……我明白了。”要是换成自己,也会和火山一样选择留下,已经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如果再离开赫克拉,那就哪里也不是家了…… 发现厨子的眼光有异样,她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被日光灯照得惨白的锅炉房门口,火山提着一只红色的热水壶,静静地站在那里。他已经听到厨子的话,但他什么也没说,走过来,对Silber牵了牵嘴角想露出个笑,却显得勉强:“走吧,不是渴了吗,我送你回房间去。” 事情就在这时发生。巨大的一个声响,从赫克拉的二楼传下,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Silber心中一沉,从高脚凳上跳下,往二楼望去,身旁不知是谁低喊了句:“怎么会有枪声?德国人来了?!”女孩子的声音惊慌莫名。Silber紧紧地咬住了牙,正要说话,却见厨子已经以他的身形不可能有的矫健飞快地跑向了厨房,火山则留在了大堂,把热水壶往地上一放,沉着道:“都不要慌!玛蒂,你们到地窖去,锁好暗门,我和纳什不回来谁叫也别开门。贝拉,你和她们一起走!”Silber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人已被玛蒂拽住胳膊往餐厅跑去。 “别怕!贝拉,我们在地窖建了避难所,门是钢焊的,枪都打不开!”玛蒂边跑边安慰她,然而她的指甲已陷进Silber的胳膊,喘气的声音在哭。 别怕,厨子对她这样说,火山对她这样说,手无寸铁的女仆也对她这样说。 Silber用力挣脱了玛蒂的手,在餐厅门口回头,正看见厨子握着两把黑色双管猎枪从厨房跑回了大堂。他将其中一把猎枪递给火山,两人拔腿便往通往二楼的楼梯去,Silber的耳边突然响起厨子刚才的话:我们已经做足了准备,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 “都给我站住!”Silber使出全身的力气吼道。 纵然此刻紧张无比,所有人一时都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Silber指着身旁的女仆们:“你们,全部待这别动!” 她疾步走到楼梯下,指着火山和厨子道:“你们也别动!”火山伸手去抓她没抓住,Silber已越过他和厨子飞快地往二楼跑去。 “你干什么?!贝拉!快回来!” 穿着嫩黄色高领毛衣的身影一晃已进入二楼走廊,他的低喝根本不能阻止她。“都不要上来!相信我,来的不是德国人。” 德国人的军队昨天才攻入爱丁堡,不可能这么快就到威廉堡。来人是找她的。Silber的牙关都快咬碎了。刚才那声巨响不是枪声,而是巫师的幻影显形! 知道她地址的人只有一个,这个人做这种混账事并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他的突然出现就把巴拿督的孩子们吓得半死!他不知道这房子里全是对枪声极度敏感的麻瓜吗?火山和厨子先她上去了怎么办?火山和厨子开枪了怎么办?!Silber气得头皮都快炸了,她满脸阴沉的跑上二楼,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就跨进去。 屋里没点灯,她两眼胡乱在黑暗里找,找到了沙发里那个身穿旅行斗篷的高大黑影—— “罗道夫斯!”她随手往门边的橱柜一抄,抓起一只花瓶就朝他砸去:“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再这样我跟你没完了!” 花瓶是塑料的,擦着那人的肩头划过,在他身后的地毯上弹跳着“砰——砰——砰——”的声音。 来人一动也未动,面对着她坐在落地窗前的黑暗里,长腿交错,双手交握,从黑暗中投射而来的目光冷然似冰。 片刻后他便开口,用低沉的声音问她:“贝拉,你要跟谁没完?” 第41章 威廉堡 ——“贝拉,你要跟谁没完?” 低沉的声线,冰冷地透着质问。 火山和厨子挎着猎枪匆忙追上二楼,正看见上一秒还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Silber,“咚”一声朝地上跪去,向着屋内匍匐下了身体——那卑微的姿势,顿时把两人惊得愣住了。 火山张口要叫她,被厨子用手一下捂紧了嘴,紧跟着就听见Silber向屋内低喊出声:“主人……主人,我不知道是您。”口气是那么惶恐,叫本欲上前看个究竟的两人讶异地站住了。 一堵墙,和跪在门前的Silber,就这样阻隔开了身为麻瓜的他们,和屋里那位传奇黑巫。 向晚风起,云翳铺满苍黑的夜幕,本尼维斯变成了巨大的淡淡黑影,在Voldemort身后的落地窗外岿然矗立。黑暗公爵,在这个寒冷的冬夜突然驾临苏格兰高地,谁会想到?Silber木讷地跪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那件被她扔去砸他的物事从地上飞到了他的手中,他握着看了一眼——原来是一只塑料花瓶,他随手又将它丢开了,花瓶的落地声激得Silber混身一抖,惶然地膝行过去,在他脚下低头:“主人,我不是故意要冒犯您的,我刚才真的不知道是您……” “你以为是罗道夫斯……恩?”Voldemort将双手搭在分开的膝盖上,向她俯下|身来:“贝拉,你让罗道夫斯来苏格兰找你了?” “我没有!”Silber看着地面飞快地摇头,“他在英格兰有要事,是您亲口吩咐的,我怎么敢擅自叫他离开……我是想,只有他知道我现在的地址,所以刚才听到幻影显形的声音还以为……”她迭声解释着,肠子都悔青了,她竟然忘记了自己手臂上的黑魔标记,通过它这魔头随时都知道她在哪,她怎么能犯如此愚蠢的错误啊! 她语无伦次地请求他的宽恕,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了,她的心思早已跑到了走廊上去,恐惧地祈祷着火山和厨子千万不要进来不要进这个房间!她知道他们正躲在外面,握着要用来对付德国人的猎枪,诧异地听着她一声声“主人”的乞求一个男人的原谅——走吧!Silber多么希望他们能听见自己心里的呐喊:赶快离开这儿啊! 走廊上迟迟没有脚步迈开的声音。而Voldemort开口了。他讲了一句话,让Silber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我们有客人在外面,贝拉……两个苏格兰麻瓜,一声不响地偷听着我们的谈话。” 他的食指扶上唇畔,视线停驻在客房的墙上,仿佛在打量挂在那上面的那张风景油画,又仿佛在透过它注视一墙之隔的走廊……他将自己高大的身躯慢慢地靠进沙发的靠背里,慵懒地坐住,用他那惯常的沉思的语调接着说道:“这两个麻瓜,难道他们的长辈没教导过他们,偷听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吗?……贝拉,经过一天的和睦相处,你应该和他们已经很熟了,快交上朋友了,嗯?为什么不请他们进来呢,为我介绍一下,让他们坐下来听我们接下去的内容。” 她已全身发抖,深埋着头,一语不发,而为了表示他的欢迎,他的手指轻轻的弹动了一下,让角落的壁炉噼啪地燃烧了起来。被照亮的走廊上,没有人出现,Voldemort静静地聆听着:那两个掺杂着疑惑和紧张,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被突然屏住了。他眼神残酷地往脚下看去,火光已驱散走房间里浓稠的黑暗,此时躁动着,笼罩住Silber开始砰砰磕头的身影。 “是我的错!主人,我应该让他们待在楼下,威廉堡没有巫师开的旅店,我只能选择住在这里——这两个麻瓜听到您幻影显形的声音他们以为是枪声,以为是德国人来了——这都怪我!麻瓜不懂规矩,他们是老鼠是虱子,主人,我求您!别让他们进来玷污了您的眼睛——” Voldemort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贝拉,你在为那两个麻瓜求情?” 他俊逸的眉峰深深的蹙起,眼中密布疑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死死地盯着她额头被磕出的那一大块紫青。她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旁,双眼空洞地回望着他,嘴唇颤抖的嗫动出回答:“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替麻瓜求情?我只是不想您被这些垃圾影响心情。” “不要对我撒谎。”他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偏向火光更亮的地方,漆黑的双眸在她脸上敏锐地搜寻着另一种答案,“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处理掉他们?” “您吩咐过最近都不要对麻瓜动手。”她飞快地说,“您说魔法部正密切地监控着麻瓜界,不让我们随意的使用黑魔法——啊!”她吃痛地低叫,他捏住她的大手正猛然收紧,不容她再狡辩下去地截断了她的话:“魔法部管不到这么远!这里是苏格兰,只有一个空壳子巫联,连一个坐镇的傲罗都没有,你可以对任何人使用任何黑魔法——这不是你一直最渴望的事吗?”他不放过任何细微表情地审视她,这种近乎剖析的逼视让她强装的镇定下的恐惧无所遁形。 然而Silber没有动。 即使他已明确地给出命令:“杀了他们!”她依然没动。她跪在他的脚下,仰着纤瘦的脖颈,用沉默的目光望着他。 这一刻首先出现在Silber脑海里的,是食死徒叛徒法布,被杜鲁哈吸干了血,凄惨地死在贫民窟的泥泞里,躺在他冷漠的注视下; 然后,她看见了汤姆。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那个在梦里会对她款款微笑的少年,有一双她此刻正迎视的眼睛,它们摄人心魂的深邃,用全然不同于此时的眼神凝望着她—— “汤姆。”Silber在心里轻轻地叫了一声。 然后又叫了一声…… “贝拉,你是要我亲自动手吗?” 男人冷酷的声音好似寒冬的湖水,瞬间浇灭了她将那个名字叫出口的热望。 Silber的身体向后退去,从他的掌控中脱离,她双手撑地,从他的脚下站起来了。 她走进了与客厅相连的卧室,片刻后出来,手里已握着魔杖。经过客厅的沙发时,她卑恭的向严厉地盯视着自己的他低了低头,轻声说:“如您所愿。” 她手握魔杖,转身向门外走去。 把希望寄托于梦境的是疯子。 做人要现实一点,Silber。这句话童海对她说过,罗道夫斯对她说过,华莱士家的胖光头爷爷也对她说过。 她想她真的听进去了。 Voldemort从沙发里长身站起,未及步出房门,走廊里两声尖锐的“Avada Kedavra!”已干脆地结束了。没有逃跑的机会,他能听见那两个麻瓜砰然倒地的声响。下手非常利落,麻瓜没发出一下被折磨的叫嚷。 这不是贝拉的习惯,真正的贝拉不会舍得让猎物如此轻松地死去,脑子里有一个声音轻轻的向他提示着…… 而杀了人的女人已迅速回到客房——她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堵上来,向迈步欲向门外走去的他单膝跪下,请示地问他:“楼下还有四个女仆,都是麻瓜,也要处理掉吗?” 他没有立即做决定,却是问道:“你这次来苏格兰,有没有带家养小精灵过来照料起居?” “没有。莱斯特兰奇庄园没有家养小精灵。”她声音平直地说道,“您让我杀掉的那两个麻瓜一个是这间旅店的老板,另一个是这里做饭的厨子。” 原来如此,所以她会犹豫不肯下手?他垂眼看向她散乱的发髻,浓密的黑发散落在她嫩黄色高领毛衣的衣领里,后颈上全是汗水。她是真被他刚才的态度吓着了。 “留着吧。”终于他如是说道,“——那四个女仆,只要你受得了和这么多麻瓜生活在一起。” “说实话,我很受不了。”她盯着他旅行斗篷漆黑的下摆,语气僵硬地回话道:“可是从大局着想,这点忍耐不算什么,我包下这间旅店不是给自己住的,那些协助管理矿场的巫师,包括卢修斯和艾米克过来的时候,都需要需要一个体面的住处——”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打断了她,再不想听她说什么矿场和麻瓜。他来这里并非为了这些。 英国战败,麻瓜首相带着内阁大臣在军队的护送下秘密逃至苏格兰,日前已潜入本尼维斯。这消息他今天下午收到,是他安插在那麻瓜首相身边的食死徒传去的,对方征询他是否有新的指示。 无论那指示是什么,都犯不着他亲自来。 然而他还是来了。几度幻影移形,接数段远距离飞行,飞至威廉堡上空,他没上本尼维斯,却在山下这间麻瓜旅店里现了身。他将这行为判定为鬼使神差。 鬼使神差的结果就是差点被这女人用花瓶砸了。 真险!他想。倘若那只塑料花瓶真的砸中了自己,他到底要不要责罚她? 死了两个麻瓜,算是迁怒,她应当明了。低头看她,下跪的姿势规规矩矩,那脸上的羞恼简直不加掩饰,就为了两个麻瓜,她还敢跟他造反不成? “你起来。”他说道,两眼很快地扫视了一圈房间的布置——这屋子到处都是麻瓜制造的垃圾。那些用电的灯具,粗制滥造的家具和装饰品,贝拉特里克斯没放火烧了这地方,还居然安心的住下了? “你要在苏格兰待多久?”他问道。 “半年,到大选结束,劳勃坐上魔法部部长的位置。” 是了,她说过的。 而他依旧还是那句话:“半年太久了!这里不需要你一直守着,你回去,叫卢修斯或者艾米克来替你。” 她想也没想,一口就把他回绝了:“不!我不信任他们。” Voldemort严厉地盯着她:“食死徒里你信任过哪个?” “哪个都不信!——除了罗道夫斯。” 他微微地愣了愣神。贝拉像这样跟他顶嘴,好像还是第一次。而她此刻的表情告诉他,此话是发自内心。 Voldemort最近时常在想一个问题:贝拉和罗道夫斯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打小就处不到一起,见面就鸡犬不宁,如今被他安排着结了婚却马上好上了,听卢修斯形容,他俩现在简直如胶似漆——连罗道夫斯曾向他赌咒发誓说坚决不度的蜜月也在苏格兰度了。“罗道夫斯对付女人就是有一套!”卢修斯如是感慨道,“连贝拉那么心高气傲的女人都被他迷住了,我和艾米克真是佩服之极!”末了又不忘拍他马屁:“还是主人您有眼光,硬是撮合了他俩,罗道夫斯当初还逃婚呢,这会不知道美成什么样儿了,要我说,这世上再没人比他和贝拉更适合彼此的了!” 这马屁拍得他莫名的心头火起。 纳吉尼一向对他的情绪感应锐敏,今早上知道他把去苏格兰送贝拉的罗道夫斯急召回风语堡后,当时就跑去找他,“你搞什么呢?”它问他,“隆巴顿那件事又不是只有罗道夫斯能办,明明是你把他和贝拉特里克斯硬凑成一对的,现在又横插一脚不让人家新婚的两口子待在一起,汤姆,你这么倒行逆施的到底是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很想知道。就像他此时很想知道,明明要去本尼维斯的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跑来这女人所在的威廉堡。 他往走廊上去,女人那细碎的步子就对他亦步亦趋,走廊里躺着两具男性麻瓜的尸体,茫然地闭着眼的模样仿佛只是睡着了,两人的身旁各躺着一柄麻瓜武器,是枪,他冷笑,哪个巫师要是连这破玩意都能打中,那真该被扔回霍格沃兹回炉重造。他向默不作声跟在自己身旁的女人看去,她立即说道:“这间旅店后面有一个大湖,我会在那处理尸体。” 他便不再多话,抬脚跨过尸体,往楼下去。他没有细看那两个死掉的麻瓜的长相,这已无意义,作为单攻击魔法之最,阿瓦达一击毙命。这魔法是他手把手教给贝拉的。很多很多年前,另一个女人手把手教给了他。死在那女人魔杖之下的人有多少?他不清楚,但有一点:她绝对不肯伤害麻瓜。 为此,他们不止吵过一架。每次都是她赢。 旅馆一楼的大堂,四个麻瓜女仆戚戚惶惶的挤在一处,望着他们走下楼梯,其中一个哭声问道:贝拉,火山呢?Voldemort转头去看她,只见她厌弃地看看女仆们,而后又望向自己,眼神在问:真的不用杀了她们? 他突然一刻也不想在这地方待了。 出了旅店,猎猎晚风送着测测的清寒,将庭院里的松柏摇曳出沙沙的声响,中央最高大的一棵松树上挂满了金色的星星,在风中闪烁着迷离的光亮。Voldemort驻足在树下,借着星光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件物事来,“拿着。”他将它放进Silber连忙伸来的手心,“我来这附近处理点事情,顺路把这个给你。”没错,这才是他来威廉堡的目的。 他交给她的是一只袖珍小巧的皮包,棕色的皮料已非常旧了,显得丑陋,而她显然不懂它真正的价值,就那么茫然地捧着在手上:“主人,这是?” 她不会认得这东西的,认得这东西的人活在世上的已没几个了。 “纳吉尼的玩意,你出门在外应该会用到。里面还有一些纳吉尼的东西,要是觉得占地方就扔掉……别让纳吉尼看见你带着它。” 听着他的交代,她发出受宠若惊的低呼,就在她的感激涕零声中,他离开了缀满星光的圣诞树下,没再回头:“待着吧,别送了。” 其实,若是他回头,他会看见Silber说主人您慢走时言不由衷的虚假;若是他腾空飞起时往下瞧上一眼,他会看见她眺望他离去的眼中的警惕。但是他没有。 他乘风飞翔,飞向夜空下云雾苍茫的本尼维斯,没听见云端下“啪”的一声,他送给她的那只珍贵的皮包被摔在了潮湿的土地上,被脚狠狠地踩进了泥土里。 第42章 威廉堡 Silber飞奔回赫克拉。 一进大堂就被四个女仆团团地围住了:“贝拉!刚才那个男人是来做什么的?火山和厨子呢?”Silber用手分开她们往楼梯跑,边跑边低叫:“等下再和你们解释!帮我守着这儿,再有人来就大声叫我!” “……叫什么啊?” “随便!——叫救命!” 二楼走廊。 火山和厨子抱枪站着,Silber一阵风的奔上楼,看见他们,踉跄站住,腿一软就靠上墙:“对不起……谢谢,谢天谢地你们都活着!”她缓缓地坐倒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捂上脸庞,后怕的泪水奔涌而出,滚落在手掌。 火山和厨子相看一眼,神情肃穆,没有过去。此时他们仍然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因为两人看懂了Silber刚才不出声的唇语:“相信我!倒下装死。” 当一个人用Silber当时的眼神看着你对你说出这句话,你只能选择相信她,那就倒下吧。两人都是游泳好手,憋几分钟气不是问题。叫人心有余悸的是,那个想要他们命的男人离开前并未蹲下近距离检查他们的“尸体”,否则,必然穿帮! 真不明白,他们明明有枪,为什么连反抗也不让他们试一下? 食死徒、麻瓜、魔法部,这些词语他们一个也没听懂,但从刚才偷听到的谈话已能清楚地判断出,Silber的入住将赫克拉置于了极度危险的境地,而她却竟然一直隐瞒着大家!火山失望至极,伫立在原地,面庞阴沉地看着她,厨子重重地“唉!”了一声,挎枪向她走去——“贝拉!”一声叫得Silber从手掌上缓缓抬头,眼圈潮红,看见厨子疏离地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枪口朝下,他说:“告诉我们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Silber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很难作答。 她不是贝拉特里克斯,但她也不能简单直接地说自己就是Silber·斯泰因,因为有关这个斯泰因的一切她一概不知。 当然,她也可以这样告诉火山和厨子:我梦见自己上辈子姓Silber名斯泰因,我在梦里砍了别人一只胳膊然后自己断了一条腿,我有一个哥哥叫西瑞斯·雪莱,还有一个不知道算什么关系的汤姆·里德尔曾经跟我很熟,这个汤姆现在变成了世人连名字也不敢提的黑魔王——哦,这里要补充一下:刚才命令我杀掉你们的那个男人就是他。 这么说火山和厨子会信?赫克拉的女仆们会信?反正Silber自己不信。 梦罢了。 那就别说自己,说他们真正应该关心的吧——什么是麻瓜,什么是巫师,什么是魔法,以及,什么是黑魔王。 魔法部有明文规定,除非极个别特殊情况,如自身安全遭受到威胁的时候,巫师们严禁向直系亲属以外的麻瓜透露巫师界的存在,违反者,轻则被罚款,重则被关进阿兹卡班,是谓《保密法》。 去它的保密法。Silber什么都说了。 一干人聚在赫克拉的餐厅里,热了中午的剩菜边吃边听,听得津津有味,在Silber捞起袖子给他们看了自己手臂上的食死徒标记后,女仆们拿起刀叉敲打餐盘嚷出要求:我们要看魔法,来两个魔法! Silber的魔杖不听话,魔法是看不成了,就幻影移形吧,幻影移形不需要那根没事就耍人来疯的蠢木棍。Silber“砰”一声上楼,又“砰”一声回到餐厅,街面上野狗“嗷嗷”回应,餐厅里一桌人直接看傻—— “神仙!”一个女仆指着她大叫。 “妖怪!”另一个女仆大叫。 “我的上帝!”厨子抱着威士忌酒瓶出溜到了餐桌下,打了个酒嗝慢慢爬回去,喊道:“你那是什么身法?太厉害了!简直都不用怕枪子儿了!” 还是要怕的。 Silber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有一个丑陋无比的肉疙瘩,就是子弹到此一游的纪念。 “我不行。”她说,“我的魔法是半吊子,但是真正的巫师是不怕你们的武器的,像黑魔王那样的巫师就更不怕了。” 闻言,始终沉默不语的火山说话了:“我明白了……所以刚才他要你杀我们,你却连枪都不让我们开。” Silber点点头,回到餐桌上坐下。 她没有说:其实你们根本不会有机会开枪。 黑魔王,连身经百战的傲罗见了也得绕道走,更何况麻瓜。别说开枪,掏枪都别想!她刚才唯一能想到的保住两人的办法就是叫他们倒地装死,现在再回想当时的情况,她真是后怕——换作在平时,谁吃了豹子胆敢耍这种把戏糊弄那个大魔头?一旦被他看穿,火山和厨子必然惨死当场,而她自己也将跟着完蛋——古往今来,胆敢欺君罔上的人基本都是血溅菜市口的下场。 此时此刻,她还能完整地坐在餐厅里,跟完整的赫克拉一群人吃晚饭,她觉得运气好得简直不真实。要是火山和厨子刚才与黑魔王正面对上了,那结局…… 结局她还真没想过。 总归,她不能袖手旁观他们出事。 火山和厨子不能再留在赫克拉了,Silber在餐桌上为难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待年关一过,卢修斯和艾米克这两个黑魔王跟前的红人就会来威廉堡,她不能冒险让应该已经死了的两人被他们看见。 她向火山和厨子保证道:“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和我交接一些事情,不会待太久,你们不用离开威廉堡,只要别在赫克拉就行,等他们一走你们就可以回来了。” 火山不肯走。 赫克拉是他那战死的兄弟和他的父母给他留下的家,德国人吓不走他,食死徒也吓不走。Silber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然而火山态度坚决,口风死活不松。 就在Silber眼看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的时候,一直闷头喝酒的厨子突然一掌拍响餐桌,掐住了火山的肩膀开始猛摇:“你这个不懂事的蠢小子!你不走,是想害死我、害死玛蒂她们、害死贝拉吗?” 火山被他吼得怔住,随即浮现怒容。 厨子抢在他开口辩解前拿手一指Silber青紫一片的额头,沉声说:“你没看见为了我们,贝拉是怎么求那人的?头都磕成这样了!要是黑——黑什么?” “黑魔王。”一女仆出声道。 “要是黑魔王知道你没死,他会怎么处置贝拉?你想过没有?!” 火山没想过。 他开始使劲地想。 一分钟之后他问厨子:“你住在林尼湖上游的二叔一家是不是逃去北方了?” 厨子说:“岂止!一二三四五叔全走了,屋子和家具都留着,你爱住谁家住谁家!” 于是事情定下来了。等Silber一收到卢艾二人来威廉堡的消息,火山和厨子就搬去厨子已人去楼空的二叔家,直到这两个潜在的威胁离去。 火山一口气喝下了整杯威士忌,眼通红地问Silber:“贝拉,你会替我守好赫克拉的对吗?” Silber郑重的点了点头。 火山死死地盯着她:“要是德国人来了呢?你刚才说你们巫师不可以介入麻瓜的战争,要是德国佬要侵占赫克拉,你这个巫师又能做什么?” “我会叫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只要我在一天,赫克拉绝不会少一草一木,这是我对你们的承诺。” 火山深深地注视她良久,绷紧的神色渐渐软柔,“谢谢。”他沙哑地吐出,而在他身旁,赫克拉的每个人眼中都已燃起期许的火花,只听厨子大声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他将自己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墩——“敬贝拉!” “敬贝拉!” 六只酒杯被高高举起,那里面盛满的已不是金色的威士忌,是希望。 我不是贝拉。 真正的贝拉不会和你们喝酒聊天,她会屠了赫克拉,把你们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尸体抛入冰冷的林尼湖——根本不需要Voldemort的命令。 这番话,被Silber就着一杯威士忌吞入胃腹,永不打算提及。 她已经想明白了,自己是食死徒贝拉特里克斯也好,是不知道自己是谁的Silber·斯泰因也好,对这些人而言并不重要。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在战争来临时保护他们的巫师,而非这个巫师的名字。 名字只是符号,烙记着一个人的曾经。而Silber这样的人没有曾经。 她也没有将来。 Silber只有今天。 有惊无险的今天就这样过去了,黑魔王的到来给赫克拉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说是晚餐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但Silber上楼前看到火山和厨子将两张折叠铁床架到了旅店的大堂——他们已决定彻夜在此值守。 Silber留下帮两人铺床,想了想,对两人说:“黑魔王今天只是有事路过,以后不会再亲自来了,你们不用这样紧张。” 火山将上了膛的猎枪靠到自己床头,对她说:“不守着我们不放心,好歹出了什么状况我们能挡挡,你们也好及时逃走。” 他甚至反过来宽慰她:“你快回房休息吧,有事我们会上去叫你的。”Silber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默默地陪着他们在大堂又坐了会,被厨子以爷们要更衣为由赶上了楼。 小镇的夜正深浓,挂着白色窗纱的卧室窗外,乌鸦也停止了聒噪。本尼维斯那巨大的阴影下,静静的林尼湖仿佛一面巨大的黑色镜子,岸边漂浮叶叶渔舟,在白色的雾气中悠悠地摇摆。一镇宁静。 Silber的内心翻江倒海地难过着。我能在这场战争中保住几个人?她站在窗前,一遍又一遍痛苦地自问。这么多人,这么多,火山、厨子、赫克拉的女仆们……还有巴拿督的孩子。 这么多人朝不保夕,她的力量却是如此微薄,在面对德国人的机枪时她尚且难以自保,在黑魔王面前她只能磕头讨饶,那么,为赫克拉和巴拿督她到底能做什么? 在晚餐桌上作出的那番承诺安抚的是别人的心,Silber的心只感到深深的绝望。Voldemort给她的小皮包被她再一次掏出,摔在地上,愤恨地踩,那样的用力,踩他的无情,踩她的无望…… “咣啷咣啷……”奇怪的声响,从那只被踢来踩去的皮包里传出,被Silber听见了。 她曲膝蹲下,拣起皮包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放到耳边再次用力摇晃。 皮包只有几英寸宽长,自身感觉不到重量,但她又一次听见了那种物体相撞的声音——里面装着东西,而且不少! Silber走到书桌前,将皮包凑到台灯下仔细端详。 做包的皮质非常柔软,韧性极高,看褪色的程度,年代肯定不短,然而毫无磨损,说明皮质极好。 包口被人打上了一圈整齐的圆孔,用银色的金属链穿合,便于携带——Silber愕然的发现,那条链子竟然是用价值连城的秘银做的。 这皮包是黑魔王的所有物……是了,材料用秘银也不稀奇!她心中愈发好奇,试着将一根手指伸进去,竟没能碰到皮包的底部。 她又添了一根手指。 最后她将整只右手都伸进了那只看上去连鸡蛋都无法塞入的小皮包……Silber抽|出自己的右手,用手指扩住皮包口,凑上去往里瞧—— 就是这一凑,如果房间里此时有第二个人在,会看见,Silber趴在书桌上的身体消失了。她一边尖叫一边头朝下,掉进了那只无比袖珍的小皮包里,就像掉进了一口打在空气里的无形的井—— 第43章 威廉堡(答谢双更) 这是一个用魔法开辟出的庞大的空间,它的体积只凭它的外观根本无法想象——谁又能想到一只零钱袋似的小皮包,内里却是一个大得看不到边的房间?! Silber站在地上直接都看傻了。 实际上,说它是房间并不合适——虽然这里有高高的天花板,甚至有一座通往外界的螺旋形悬浮楼梯——当摔得七晕八素的Silber从地上爬起、拣一个方向走了十多分钟后,她楞是没有看到一面墙壁,就好像这地方根本没有尽头! 数不清的火把被从天花板上伸下的铁手握住,每当走近,它们便自动燃烧,待Silber远去后又忽的灭去,就像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控制着这里的一切…… 这里不能幻影移形。 在察觉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Silber拔腿就走,径直按原路返回到了自己掉入这里的地方,然后就再也不敢随便走动了——因为迷路而困死在一只零钱袋里,这死法她不想要。她不敢再让那座能回到外界的楼梯离开自己的视线,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就地一坐,这才谨慎地开始观察四周。 火把从头顶照亮着视野所及,在她的四周,散落着形形色色的动物骨骸:有头有脚,保留着完整的体型,许多已钙化变黑,甚至风化了。 这其中有人类的吗?Silber早已感到毛骨悚然,又哪敢细看,很快,她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制造这满地尸骸的始作俑者——的一部分身体:一张巨大的、碧绿色的蛇皮。 Voldemort将皮包交给她时曾指明,它是纳吉尼的所有物。 Silber愁得直揪头发:接受了这只皮包,等于她和那条大蛇的梁子彻底结下了! 看得出,纳吉尼十分喜欢这地方,从那些被它吃剩的动物的骨头的数量就知道它常常待在这里,而且,地上到处都堆放着蛇类钟爱的各种玩意:闪闪发亮的银器、五光十色的珊瑚、花里胡哨的宝石、还有用藤条编造的奇形怪状的玩具——这些玩具有大有小,一看就是为爬行类动物嬉闹而量身制作的, Silber甚至在楼梯下看到了一只用碎布和棉花扎成的小老鼠,半个手掌大,该是纳吉尼小时候的玩具,居然至今都还留着。 就是不晓得是谁这么有闲情逸致,给这只畜生一针一线地缝制玩具,还体贴地做成呆呆的小耗子模样——必然不会是黑魔王。那魔头或许能把不可饶恕咒使出十八般花样,但针线活绝不会是他所擅长。 现在,包括这只不知道从哪个年代遗留下来的旧布老鼠,纳吉尼的一口袋宝贝,全部落到了她手里。 黑魔王在打什么主意?想看她被那条大蛇打上门拼命吗?!Silber发现自己完全猜不透那个男人的心理了。 不过——她往那满地亮晶晶的宝石和银器又瞅了瞅,吞了口气,心想——梅林他爷爷的……我真的发财了。 欠火山的房钱这下可以付清了。 不管怎样,这个满是尸骨的地方她实在不想多待,在台阶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便迫不及待地往悬浮楼梯上爬去。楼梯总有几十英尺高,她掉下来时没被摔死,全赖地面被人施加了减免冲撞的魔法——Voldemort对纳吉尼是真的好,Silber丝毫不怀疑,这只空间储藏袋乃至里面的所有魔法,全是他为纳吉尼设计的,因为除他之外,再不会有哪个巫师有这样的本事和闲心做这些事了。 小皮包还躺在她卧室的书桌上,包口朝外,Silber刚探出脑袋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身后猛的一推,头朝地的滚下去。 这一摔把她疼懵了。 亏得有人伸手下来,将她从地上搀起。是火山。 “我敲了很久门你都没反应,我怕你出事,所以就开门进来了。”火山说道,他看看桌上的小皮包,又看看Silber,表情接受不了地空白着。 说真的,任谁目睹一个只能装钢板儿的小皮包大变活人,都会接受不了。 Silber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在床沿上坐下,火山就搬来一条椅子坐到她对面,神情严肃,想是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和她说。Silber揉着摔肿的额头询问地看着他。火山又瞟了一眼书桌上的皮包,而后才开口:“刚才你上楼以后,我和纳什收听了今天的广播——德国人的军队已经从爱丁堡开拔了,方向是北部高地,看路线,肯定会经过我们威廉堡。” Silber放下搓揉额头的手,思忖了一会。“广播里有没有说他们什么时候会到?”她会有此一问,是直觉苏格兰方面不会放弃高地的门户,这意味着威廉堡将成为双方的火力争夺对象。 只听火山说:“快的话先遣部队明天就能到,不过,我们的军队会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们的……大概能拖上一两天吧。”他不抱什么希望地苦笑,Silber往前坐了坐,拍了拍他握紧在膝盖上的手:“你不要怕,我不会让赫克拉有事的。” “不。”火山摇头,沉声道:“我上来找你不是说这个。广播里有提到,目前正有大批难民从全国各地赶往威廉堡,这情形其实之前就已经出现了,他们想逃到更北部的城镇去,可实际上谁都知道,没有地方是永久安全的。——贝拉,”他看着她的目光忽然变得热烈起来:“你的矿场不是需要两百个矿工吗?如果你能给这些难民提供一个安全的地方工作和生活,我想,他们肯定会愿意放弃北行,为你留下的。” Silber万没料到他会有这种想法,她惊讶极了,那可是整整两百个人啊! 确实,她一直在为矿场雇人的事而烦恼,如何绕开麻瓜的军队和政府雇足矿工,这是件老大难的麻烦。原本,她是打算等卢修斯和艾米克来威廉堡以后把这事推给两人解决的,可现在,看看火山那信赖的目光……他在用这种方式为自己的同胞们向她求助。 “我可以雇佣这些人。”Silber说,“可是本尼维斯上的矿工宿舍只能住下两百人,在现在这样的特殊时期,他们不会愿意和家人分开的……而且宿舍已经荒废太久了,要重新修葺才能入住,在那之前,我没有地方可以安顿他们……火山,我保护不了他们。”她痛苦地回避着火山充满期盼的注视,讲了实话。火山的双肩垂下去,不自觉流露了失望的神色,但他说:“没关系,是我考虑不周。”这让Silber更加无地自容。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Silber的视线愧疚地向旁挪走,忽然,她看见了静静地躺在书桌上的小皮包—— “纳吉尼的玩意,你出门在外该会用得着,拿着吧。”Voldemort将它放到她手中时这样说。 Silber的双眼绽亮了起来,“我有办法了!”她从床上跳下,喊道:“哈哈!我有办法了!” 在她房间的门外,厨子和女仆们一直在忐忑地听着她和火山的谈话——火山是他们派上来求助的代表,此时听到Silber欢喜的叫声,众人忙不迭跑进屋。 就看见她捧着一只装零钱的小皮包,待情人一样的爱不释手,厨子挠了挠头,有些无所适从,但想着她已有对策,大家都很高兴。却见Silber转身看向了他们,用手指撑开皮包,冲着火山就说:“来,你先进去!” 火山看看厨子。 厨子看看女仆们。 一女仆小声说:不会是练魔法走火入魔了吧那口袋伸得进一根指头? 火山严肃问厨子:纳什,你今晚又灌贝拉酒了?厨子无辜地摇头。 Silber已来到火山跟前,将皮包举向他:“你往里看。”火山犹豫地将脸凑近了……Silber突然伸手,兜住包口就往他脸上罩去——六英尺高的男儿,眨眼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声变了调的“啊——!” 众人大哗:“贝拉你对火山做什么了?!”Silber把皮包又对准了厨子,说道:“来,你也进去!” 厨子双目圆瞪,狂摇头。 却听从皮包里传出火山遥远的呼喊,对他们说:“下来吧!这里面好大!……真的好大!” …… 五个人是带着英勇就义的表情钻进皮包的。 Silber在外留守,将小皮包小心翼翼地摆到自己的床上,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就眼巴巴的站在床头等——也是不久之后她才发现,当有活物进入后,这只空间储藏袋里的重力魔法阵会自动开启,再不会像她此刻所担心的那样,里面的一切会随着皮包的晃动而危险地四处乱滚了。 一刻钟后,赫克拉的两男四女依次从小皮包里爬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的震惊,厨子洪亮地大笑:“太棒了!这下所有人都有救了!贝拉,你这个宝贝真是厉害,那里面岂止能住两百人,住两千人都不是问题啊!” Silber已笑眯了眼,她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走了多远,不过看情形,他们和自己一样没走到尽头,厨子的说法并不夸张,里面说不定真能住下两千人呢!“这宝贝不是我的。”她珍而重之地捧起小皮包,“是黑魔王给我的。” “那个想要我们命的魔头?” “恩……就是他。”她将扎住皮包口的秘银链小心地系到了自己的左手腕上,欢喜地看着,现在,就算纳吉尼哭着喊着要她还,她也不会还给它了! 火山一冷静下来,开始分析她的计划的可行性:你是打算让那两百人和他们的家属全住进这个口袋里吧?可这样一来,势必要暴露你巫师的身份了,你们不是有《保密法》么?你们的政府不会追究吗? “不会。”Silber很确定地说:“矿业属于特殊行业,由于巫师人口稀少,大量雇佣麻瓜工人是不可避免的,魔法部在政策上会给予一定程度的通融,只要矿场的经营者按照法律所规定的,定期用魔法修改这些麻瓜的记忆,确保他们不会把巫师的秘密泄露给外界,就不会有问题。” “你把住的问题解决了,吃的怎么办呢?”厨子搓了搓胖胖的手掌,关心地问道:“在你矿场的宿舍修起来之前,这些人都得藏在你这只口袋里,几百张嘴要吃饭,粮食怎么解决?” Silber一愣,顿时头大。 厨子极为熟练地替她算账:“一个成年男性,一天需要两磅面粉,不算上家属,两百人就是四百磅。你翻修宿舍需要多久?一星期至少要吧?那算下来就是两千八百磅。你的工人不可能每天只吃面粉,蔬果和肉食的需求量也会非常大,尤其在你的矿场开工以后。贝拉,你有弄到这么多粮食的渠道吗?” Silber张了张嘴,沮丧地摇头。 火山沉声说:“别急,咱们再合计合计,肯定会有办法。威廉堡有集市,军队攻进城之前我们可以从集市上购买粮食,先放你的口袋里存着,能撑上好一段时间。” Silber想了想,摇头否定了,这不可行。从集市购粮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几百人在皮包里要吃饭,上了山也要吃,而德国人的军队一旦进驻威廉堡,必然将牢牢控制粮道,她需要的是一条稳定的、不会惊动到军队的购粮渠道。 Silber双手交握,在屋里来回踱步,焦愁的思索着对策,火山等人也在低声商量,女仆玛蒂说,威廉堡还有不少没有北逃的农民呢,我们可以找他们买粮食啊。另一个女仆却道:这不长久,仗打过来谁都得跑,农民也得跑,没看鸡蛋已经快断货了,十个便士只能买到一个。 农民……农民! Silber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皱纹盘根错节的脸,缺了下门牙的嘴噗的吐出一片瓜子皮,嚯嚯地对着她笑,说道:“饿们华莱士家种滴粮食,上至大麦下至地瓜,出口转内销,喂饱全欧洲!嗅丫头打英格兰来,不丝饿吹,你们那饭桌上有一半滴东西都丝饿们种滴!” 哈哈!农民! Silber精神焕发地抬起头,看向低声议论的赫克拉众人,说道:“嘿!咱们的面粉有着落了!” 第44章 威廉堡 1973年12月23日,暴雪,炮火响彻苏格兰高地。 五万英国陆军在威廉堡西面的格伦科峡谷集结,他们所面对的,是德意志第三帝国派出的二十万大军。 二十万大军仅仅是先头部队。 铺天盖地的战斗机从峡谷的另一面呼啸而至,翅膀下四个火箭巢接连不断的射击,同时间,虎式坦克的炮弹从空中瓢泼般射来,德国人正在进行的这一轮轰炸仿佛要把英军阵地的土地全部犁上一遍。英国人咬牙坚持着,占据着峡谷高地的他们身后就是苏格兰北部的门户,对这五万士兵而言,今天人在谷在,人亡谷失。 战争有着它独特的美感,从古时的金戈铁马到今天的钢铁洪流,是这种肃杀的美感谱写着人类的历史,而它的色彩,是滚热的鲜血。本尼维斯静静地矗立在峡谷身后,冷漠地注视着这场战事,它的膝下,是那座曾经飘扬着威士忌的醇香和苏格兰风笛声的古老小镇——威廉堡。 作为英军发现德国人北上的意图后仓促选择的后方,小镇已在一夜间被英军的司令部和后勤部占据。不断有伤兵被从峡谷的战场上撤下,用军车运回小镇。军车不够用,只好再征用当地人的汽车,甚至马车和牛车。鲜血和哀号从黎明开始便充斥着人们的视线和耳朵,威廉堡的人们似乎已经忘记要去恐惧,麻木的眼睛里,能看见的只有对即将到来的命运的茫然。 与伤兵同时抵达的还有源源不断的难民,赶着牲畜,背着能带上的所有家底,人数足有数万之巨。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经过小镇时没作任何停留,在雪地上蹒跚地迈动双腿,只知向北,向北,再向北……留在威廉堡的只有不到两千人。 留下的这些人有的是累了走不动了,更多的是已彻底失去逃亡的信心。身后就是迅速逼近的战火——北方,可有活路? 午间时分。 从峡谷方向传来的炮火声仍在持续,小小的威廉堡挤满了伤兵和军官,难民们已无容身之地,只好聚集到林尼湖边,在雪地里埋锅做饭。 期间,一条奇怪的消息在难民中悄悄地流传了开:有人在威廉堡急招矿工,包括家属在内包吃住,每个月付给薪水20英镑。 20英镑真不多。换在寻常年月,一名扫大街的清洁工也能挣每月40磅。然而对方承诺将连家属一同照顾,更吸引人的是,消息还有一条附加条件: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去吗?有人隐隐动心。 哪有这么好的事?一定是骗子!更多的人说,这个时候还有谁能保证我们的安全?没人! “可是我们还有什么好骗的?已经落得无家可归的地步,我们已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去看看吧……看看就走。” 渐渐的,开始有难民聚集到小镇广场上,一间四层楼的老式旅馆外,人头攒动,数量越来越多。 旅馆名为赫克拉,是消息传出的地方。 老板带着四名女仆已来到大门内的庭院中,坐在一张长方形木桌后,桌上放着登记用的本子和笔墨。难民中无人上前,他们怀疑地打量着这间装修朴素的旅店和它的主人——那是一个漂亮的苏格兰小伙,他并不催促他们上前报名,就那样安静地坐在登记用的木桌后面,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们。 寒风呼啸,拉扯着人们褴褛的衣衫,难民们饥肠辘辘,都已不记得到达威廉堡前自己已走了多少英里路,稍好些的也快有一天没有进食了。人群中有孩子饿得哭闹,大人们警惕地看着赫克拉、小声地议论着,又迟迟的不舍得走。忽然,一个孩子拉住她母亲的衣袖,小手指住旅馆老板的身后,童稚的声音欢喜地喊出: “妈妈,快看,是圣诞树!” 葱翠高大的松柏,挂满金色的星星和彩色的霓虹灯,它在被硝烟染成灰色的雪花中明亮地闪烁……真美!有人恍惚地心想,原来明天,就是平安夜了…… 一名大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踏着积雪,大步来到庭院中的木桌前。 “听说你们这里招聘矿工?包吃住,还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大汉身穿粗呢子大衣,已脏得看不出颜色,但模样凶悍,两道浓眉西瓜刀一样指向天空。 年轻的老板从登记桌后站起身,对他微微颔首:“是的,这里招聘矿工。不过我不是雇主,雇主有事外出了,晚些时候会回来见大家——我叫火山,”他向大汉伸出右手:“你好,欢迎你加入我们。” 那大汉不理会他伸给自己的手,眼一横,声如洪钟道:“我勤奋工作,却失去家园,我不偷不抢,如今却食不果腹。要是你们敢骗我,哼——!”他凶煞地盯着老板,眼神威胁。老板依然平和,他说:“我们图你们什么呢?” “我没做过矿工。”人群中有人高声说:“你们开什么矿?没有经验的人也要吗?女人也要吗?” “男人和女人都要。”老板沉声道:“只要你勤劳吃苦,遵守大不列颠的法律,这里总有你的一席之地。具体的事宜雇主会和你们说,不过……”他顿了顿,说道:“我们只招两百人。” 两百人?环顾四周,这里最少也有一千两百人。刚才发问的男人排众而出,“我要报名。”他说。 有了第一个,很快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争相上前的人们被最早来到木桌前的那名大汉挤到了自己的身后,大汉拿起木桌上的登记薄和钢笔,用虎背熊腰的身躯挡住后来人,“我叫路德维希。”他说,“我什么都能干!” 他对着一名女仆说话,似乎对方的性别比旅馆的老板更让他信服:“报名需要什么手续?还是谁的担保?我可不认识你们威廉堡的人。” “不需要担保。”女仆柔声道:“你只用写下你的姓名,年龄,和籍贯,以前从事过什么工作。对了,别忘了写下你的家属,他们将在今后的日子里和你一起生活。……” 路德维希认认真真地写下了自己的资料,又拿着看了一会,才将登记薄交给身后的下一个报名者,然后他绕过木桌,去到了赫克拉的女仆们身后,站在那棵闪烁着星光的漂亮的圣诞树下,双手抱住胳膊——那姿势仿佛在说,我们是一伙的了,你们不能再将已经报了名的我赶走。 名额太少了,难民们唯恐漏了自己,却又不得不在旅馆老板的维持下排队报名。雪越下越急,炮火的吼声似乎离威廉堡更近了,然而人们已经忘了这些,此时的他们只想在那个薄薄的小本子上写下自己和亲人的名字,然后见到矿场的雇主,亲耳听对方说,那惊人的承诺是真的。 Silber并不在赫克拉。 今天一早,她就请厨子陪着自己去了镇东,寻找林尼湖边的华莱士老宅。 几百张嘴要吃饭,饭从哪来?Silber在爱丁堡结识了华莱士一家,华莱士祖辈种地,就是他们了。 一名壮妇来开门,Silber自报了家门,说来看望华莱士老夫人。那壮妇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厨子,没说什么,将两人领了进去。 Silber对那壮妇自称贝拉·斯泰因,厨子没问她为何给自己改了姓,厨子已一路看花了眼:撇开大得出奇的院落不提,他一开始根本就没看见这幢房子,只看见Silber在湖边的一棵大树上重重的敲击了三下,这宅子就突然出现了——露天的院子里,鸡鸭懒散地四处溜达,藤条上结满瓜果,院子里温暖如春,不见雪,也听不见外面的炮声,宛如两个世界。 胖瘦两光头不在,老太太领着一群老妇坐暖炕上嗑瓜子,见Silber进来,老太太呵呵的洞开嘴笑:“丫头居然能想起来看饿,不错,不错!” 她就像没看见厨子一般,将厨子晾在那干干站着,一把将Silber拉到身旁坐下,就给她挨个介绍周围的妇人。 “这丝饿滴大儿媳妇,你叫大奶奶,这丝饿滴二儿媳妇,你叫二奶奶……这丝饿滴大孙媳妇,你叫大姑姑,这丝饿滴二孙媳妇,你叫二姑姑……” Silber一一乖巧的打招呼。 七姑八姨拿出瓜子请她吃,Silber礼貌谢绝,旋即不多做寒暄,直接道明来意:她要购粮,供两百人及其家属长期吃喝,希望老夫人能提供帮助。 “帮助谈不上,生意奏丝生意,丫头总不会不给钱啵?”老太太拂掉自己便袍上的瓜子皮,笑容可掬地说。Silber连忙起身,向她说道:“那肯定不会,我现在就可以付订金。” 她边说边捞起袖子,从手腕上解下一只棕色的小皮包,开始往外掏东西。“我现在没有现金,”她说,“您看这些可以么?” 银器、宝石、珊瑚,转眼堆满一地。都是纳吉尼的。纳吉尼知道了必然要找她拼命。Silber才不在乎,她已经想钱想疯了,哪里有钱的味道,她就在哪里掘地三尺。 众妇女继续磕瓜子,仿佛视钱财如粪土,只有老太太多看了她那只小皮包几眼,老眼中精光一闪而过。Silber说:这是前两个月的订金,您看够么?老太太说多了,奏算三个月滴吧!她保持着盘腿的姿势,坐在暖炕上,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将Silber端详了许久。 老太太最终道:“丫头,粮食丝活命滴东西,饿也不问你拿这么多粮食去做谁么,只要你不做伤天害理滴事情,你要多少,饿奏卖给你多少。” Silber闻言,心中大喜,她郑重道:“我暂时不能告诉您我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粮食,但我可以告诉您:这个事,我问心无愧。”老太太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又露出那种和蔼的笑容,Silber趁机将一直傻乎乎站在门口的厨子叫过去,让他站到老太太跟前,介绍道:“这是纳什,是我的朋友,我可能不会一直在威廉堡,所以购粮的事都会是他来打理。嗯……他也是苏格兰人。” 她一面说着,一面暗中观察着老太太的神情,只要老太太眉头稍有一皱,她就会立刻带厨子出去。厨子是麻瓜,华莱士一家对麻瓜是什么态度?是友好还是抵触?Silber完全是在冒险。而且,她这样堂而皇之将一个麻瓜带进一群巫师的家里,已是明目张胆地违反保密法了,华莱士老夫人是否会向魔法部举报?她也没底。 然而她不得不这样做,她随时可能被召回英格兰,回去做食死徒,而为麻瓜矿工们购粮的事,她必须交到一个能信赖的人手中。 老太太慈祥地看着厨子,随手拣了一颗瓜子磕,边说:“你这个胖小子,饿认得你,你丝广场那家旅馆里做饭滴!” 厨子双腿并拢地站着,敬畏的神情答话:“我也认得您,老夫人,您曾经来我们餐厅吃过饭的。” “改天还去吃。”老太太笑呵呵的说:“你滴牛血布丁做滴不错!” 见状,Silber忐忑的心落到底,长舒一口气。又陪着众妇人拉了一会家常,便说还有事要处理,得走了。厨子被留了下来,Silber让他和老太太的大儿媳详谈粮食交接的细节,自己先行告辞。 跨出老宅大门时,听见老太太在屋里叫:“丫头,外面打仗呢,可不敢乱跑哩!”Silber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硝烟和炮击声离威廉堡越来越近,她抿紧嘴唇,闭上眼,催动了幻影移形。 她的目标——伦敦。 第45章 Silber抵达伦敦时,天已黄昏,雪簌簌地下着,落在对角巷栉比鳞次的屋檐上,白色的,没有硝烟的灰也没有鲜血的红,从商铺门前的圣诞树上纷扬的飘落,白得那么纯洁。这里没有战争。 Silber阴沉地穿梭在热闹的人|流里,竭力屏蔽着周围的欢声笑语。 愤怒没有错,但当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愤世嫉俗,那是愤青。 做一个食死徒愤青注定活不长久。 古灵阁的守门妖精还是上次那个,诚惶诚恐将Silber迎进银行大门,上一次Silber来提取贝拉的财物,由于密码问题过门而不得入,Silber发了脾气,妖精们心有余悸。还好,莱斯特兰奇夫人这次来古灵阁不取钱,只是换钱…… 成堆的珊瑚、银器和宝石被要求按照市价,兑换成巫师的加隆和麻瓜的德国马克。古灵阁的妖精被征调了三分之一来处理这件事——既是莱斯特兰奇夫人的要求,按例,肯定是要首先满足的。妖精们离开了柜台后的高脚凳,围在那堆小山似的财宝周围,一面用黄铜天平称量计算,一面在羊皮纸上统计它们的价值,有条不紊,慢条斯理。Silber急得上火,却不好出言催促,只能端着贝拉高傲的样子坐在那等。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财物才被统计完毕,古灵阁提供的四只龙皮口袋被撑得鼓鼓囊囊,三只装满加隆,一只装满马克,被推车送至Silber跟前。Silber全部扫进小皮包里。 正要离开,迎面跑来银行经理,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贝拉名下的兑换金币的额度已经用完了,银行将不再提供类似服务。“您可以把东西放在拍卖行寄售。”经理陪小心地给Silber出主意。Silber差点脱口而出:我抵押给你们贷款行不行?经理鬼鬼祟祟地说:“您也可以委托给翻倒巷的博金·博克……他门路多,稍加时日,肯定能为您找到价格优渥的买主的。” 它不晓得Silber急着用钱,又哪里等得起。看来以后只能继续去当铺了。 钱看上去很多,实则杯水车薪。购粮要钱,给矿工修宿舍要钱,矿工的工资要钱,购买开矿器械、勾兑政府关系也要钱。 等矿场正式开工,花钱更是将如流水。 Silber的预算就像一个嗷嗷待哺的怪兽,等着Silber往嘴里喂加隆。纳吉尼的那些收藏,足以让一个三口之家过上潇洒富足的生活,然而对一座矿山两百个家庭来说,塞牙缝都不够。 如果可以,Silber都恨不得去风语堡,把Voldemort的家当搬出来卖。 还是要指望卢修斯和艾米克的投资。Silber等不及让猫头鹰给他俩送信了,她决定直接杀上门去。 在此之前还有些别的事要处理。 离开对角巷前,Silber在炼金店又买了两只空间储藏袋——远不如Voldemort送给她的那一只,空间小了许多,更不能容纳活物,但至少,能让她今后的行事方便些——Voldemort给她的小皮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作为矿工们的藏身之所,她不可能带着它到处跑。 离开对角巷后,她忍着对孩子们的想念没有回巴拿督,匆匆催动了幻影移形,往埃文·罗齐尔的家里赶——她需要他介绍一位修建矿工宿舍的建筑商给自己。 罗齐尔给她介绍了自己的邻居。 建筑商是一个老男巫,长得瘦小而精明,听Silber说明来意,老头说没必要啦,那些房子当初就是我修的,你叫那些麻瓜扫吧扫吧肯定还能住。 Silber说:“住不下,我计划让他们的家属也住进去。” “您可真是好心。”老头发出桀桀的干笑,又道:“那我也修不了,我的工人都回家过节去了。你着急的话我也只能卖给你材料,砖头水泥什么的。” “你卖我材料就行,我自己找人修。” 老头撇撇嘴,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钱。 你得先付钱,老头说。Silber问要多少,老头报了个数——和罗齐尔给她估计的差不多,Silber知道老头没敢坑自己。“我只能先付一半。” “那我也只能给你一半货。”老头精明地算账道:“现在建材很紧俏啊,另一半货我帮你留着,但最多只能留一星期,货到款到,一天算五分利息。” Silber想了想,一咬牙:“成交!”她掏出小皮包。 人经手的钱一多,总会变得麻木,Silber的手指机械地往外数加隆;数完又核对三遍,把多数出的五个放回小皮包。老头取出一式两份的订货合同给她签字,将加隆锁进了一只巨大的保险柜里,眼角光看见Silber的眼神像要吃了自己。 Silber写给他赫克拉的地址,告诉他建材就送到那里,又盯着老头说:“要是因为你的关系耽误了我的工期……”她抽|出魔杖慢慢抚摸。老头把瘦瘪的胸脯拍得砰砰响:“我以梅林的胡子的名义起誓,你要的货三天内一定送到威廉堡!” 把Silber送走后,老头哼着小曲回到房中,打开保险柜美滋滋地数加隆——像这样听金币落地的声音总能让老头感觉年轻——然而今天一个幻影显形的爆响毁掉了他的享受。显形就在老头的书房里,这可真不礼貌!刚才莱斯特兰奇夫人来的时候都有敲门的!老头火冒三丈。 一只家养小精灵站在他的办公桌上,瞪着网球大的眼睛左右打量他的书房,老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它喝道:“嘿!你是谁家的家养小精灵?” 小精灵眯了眯眼睛,抬起下巴,老迈的声音冷冷地说道:“风语堡的主人,有话要问你。” 老头指着它的胳膊一僵,矮瘦的身体晃了一晃,咚一声跪进加隆堆里…… Silber揣着20万加隆的建材合同,幻影移形到莱斯特兰奇庄园找罗道夫斯,本想问他要自己写信托他买的飞天扫帚,可罗道夫斯不在。问管家,管家说自从她离开英格兰,罗道夫斯就没回过庄园,Silber只好又马不停蹄地往巴斯赶。 罗道夫斯在巴斯的公寓占地不小,前有花园后有露天温泉。然而不管前门还是后门,Silber都没钥匙。天真冷啊!夜风卷着雪花往脖子里钻,Silber抱着胳膊,在前门的台阶上来回跺脚,窗户里黑黢黢的,这个时间罗道夫斯上哪儿去了呢? 大概是去见他那位情儿了吧……她哆嗦着猜测,内心失落极了。他今晚不会舍不得回来了吧?飞天扫帚在他的公寓里吗?她撬门进去拿会不会惹他生气?一通胡思乱想,她裹紧大衣在台阶上坐下,望眼欲穿地看着行人穿梭的街头…… 时间缓缓流逝,雪越落越大,Silber掏出魔杖偷偷对自己用暖咒,魔杖不理她,与此同时她的睫毛开始结冰了。一位绅士打扮的麻瓜从对街走来,取下头上的圆顶黑礼帽,弯下腰对她说:小姐,这儿太冷了,前面有一家咖啡店,不如去那儿坐坐吧。Silber牙齿打磕地说谢谢但是不了,对方继续邀请,她便道:我在等我的丈夫,要是走开,他回家就看不到我了。 然而终究是没有等到罗道夫斯。一声嘶哑的莱斯特兰奇夫人叫得Silber转过头……公寓门前的阴影里,站着一只家养小精灵,硕大的双眼在黑暗里闪着绿色的幽光,它缓缓地鞠了一躬,对从台阶上慢慢站起的Silber说:“莱斯特兰奇夫人,主人要见您。” …… 一个小时前。 风语堡。 东塔楼的积雪已漫过窗台,巴洛克式的拱形窗被厚厚的白雪死死抵住,于是,被关在塔楼里的囚徒想推窗而遁是不可能了。 囚徒是一只灰色的猫头鹰,小小的身体已不像一个月前那样暴躁地上蹿下跳,它萎顿的缩在窗台上,只余一双乌溜溜的小眼还炯炯有神,此刻正对着沙发里的伏地魔怨念相向——这段时间每次他来看它,它就拿这种表情给他看。 纳吉尼无精打采地盘在沙发下的地毯上,嘶嘶声对猫头鹰说:“你别指望他放你出去了,没用,他的心肠是石头做的。你等着好了,小白,等我冬眠期一过我就带你离家出走。”说着说着眼睛就要闭上。 小白冲沙发里的Voldemort喊了两声“咕!”往窗台上一躺,就开始打滚,爪子在半空蹬动,宛若小孩撒娇耍混。 Voldemort看也不看它,靠在沙发深处,以手支额,闭着双眼,在他脚下,纳吉尼一边嘶啊嘶的向猫头鹰表达着自己的同仇敌忾,一边嫌冷地往男人的脚下拱了拱身子。Voldemort伸直脚,它便顺势把头放到了他的大腿上。 直到轻轻的叩门声传来,Voldemort方才缓缓睁开眼,眼底一闪而去猩红色的光点,快得仿佛只是人的错觉……他用手拨开了纳吉尼搭在自己腿上的脑袋,从沙发里起身,去开门。 小白突然活力四射,从窗台上一跃而起,一边呼拉开翅膀一边瞪住即将打开的房门,就预备起飞。Voldemort冷笑一声,举起手指住它一点——小白被石化。他开门出去再关门,咒语才解开。小白咕咕大哭,纳吉尼从地上报以同情的眼神。 东塔楼的回廊里,小精灵皮皮佝偻着它年迈的身体,向Voldemort作着汇报: “主人,莱斯特兰奇夫人去古灵阁是兑换现金去了,她用掉了纳吉尼小姐留在空间储存袋里的所有财产,用它们兑换了大量加隆和麻瓜的钱币。之后她去南安普顿会见了一名建筑商,用刚换到的现金向他订购了一批建材,建筑商说,莱斯特兰奇夫人决定重修秘银矿的矿工宿舍。主人,皮皮在那里跟丢了她,她幻影移形得太频繁了……” 燃烧的火把下,Voldemort沉默伫立,没有对跟踪失败的小精灵施以责罚,他的思绪已穿出曲绕的回廊,穿过了东塔楼的围墙,向远方伸去,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一座遥远的城市,他触摸到了她的气息…… “她在巴斯。”他静静地说道。 她找罗道夫斯去了。 可是他清楚罗道夫斯并不在那里。等着吧,他沉吟地想……等一会见不到人,她总会知道离开。 皮皮呆站在回廊里,看着Voldemort阴沉地回到了东塔楼中,竟没有吩咐它接下来的安排,像是忘记了它的存在。“……主人,已经是晚餐时间了,您今晚要在东塔楼用餐吗?”小精灵追出几步询问,回答它的是男人略显落寞的背影,和紧紧闭上的房门。 小白不闹了,躺在窗台上装死。Voldemort坐进沙发里,手指揉压着眉梁,低声说:“过来。”小白不理他。 然而半晌听他不再说话,猫头鹰翻身起来望他,看看他脸色,急忙挥动翅膀飞来。它落在他的肩头,用嘴轻轻蹭他的脸:你又头疼啦? Voldemort摸摸它脑袋,阖上了双眼。 雪静静地模糊着窗外的夜景,纳吉尼爬在地毯上嘶嘶的打鼾,他的身旁依偎着小白,很快也睡着了。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他的思绪始终停留在那座大雪纷扬的城市,着了魔一般,怎样都收不回来…… 终于他掏出怀表,垂眼看去,不觉间,口中已溢出一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叹息声:已经一个小时了……他收回怀表,没有惊动熟睡的纳吉尼和小白,轻声起身离开了沙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皮皮。” 一声轻喝。小精灵从黑暗中现出身来:“主人?” “贝拉还在巴斯,你去找她,带她回来见我。” 第46章 Silber从未走过这条走廊——通往风息厅的路远没有这里阴森,至少那些回廊和楼梯有铁手握着的火把照明,而这里,此时此地,只有老迈的家养小精灵手中的一盏昏黄的油灯,在她前方踽踽引领。 仿佛永无止尽的黑暗里,风的声音在沿途的墙体中游荡,呵啊……呵啊……像濒死之人发出的沉重呼吸。 可纵使害怕无比,Silber仍不得不强迫自己镇定,至少看上去不可流露怯意,因为小精灵总是时不时回头,提醒她注意脚下或者告诉她接下去需要爬一段楼梯。 Silber宁可它说些别的,最好能告诉她黑魔王为何会召她来风语堡——在她回到英格兰的当天夜里? 我一回来他就注意到了,这一认知让她不寒而栗,同时又一次颤抖的摸上左臂的食死徒标记:他甚至准确的知道我就在罗道夫斯的公寓门外…… 还有什么是那个男人不知道的? 小精灵终于停下了,它用干枯的手指提着油灯,另一只手向黑暗中伸去,就在沉重的轰隆声中,一座高大的橡木门在他们面前缓缓的开启了—— “我们到了,夫人,请进去吧,主人在等您。”说完这句话,小精灵熄灭了油灯,它深深鞠躬,倒退着没入了身后的黑暗里…… Silber将双手压上自己的胸口,按住狂乱跳动的心跳,它慢慢地平静了,勇气似乎回到了她的身体中。她在自己的大衣上擦去了手心的汗水,将几绺散落的鬓发拂到耳后,迈步走进那座橡木门。 竟是一间餐厅。 空气里漂浮着食物的香气,洁白的餐桌陈列在深绿色的地毯中央,尽头坐着那个男人。看见她进来,他放下手中的汤匙,拾起餐巾拭了拭唇角,“坐。”他指指身旁的餐椅,银绿色的珐琅纽扣在他的手腕和脖颈处闪闪发光。 Silber单膝下跪,亲吻了他的黑色塔夫绸长袍,才坐进那张椅子里。“主人,您找我来是?……” “吃了晚饭没有?”他问她,深邃的黑眸在烛火后静静地将她注视着。Silber看了看面前已摆放好的银质餐具,摇头。便听他说:“先吃饭,吃完再说。”寻常的语气被他说出,却叫人无法拒绝。 急着脱身的Silber暗暗苦笑,向他低声告了个罪,起身脱下大衣挂到壁炉旁的衣帽架上,重新坐下后,视线便放到了面前的食物上,以此不让双眼泄露内心的紧张。 食物很丰盛,散发着香郁的热气,用银亮的餐具盛放着摆满了长桌。真够奢侈的。Voldemort却不去碰它们,只是低头喝汤,似乎她到来时他的用餐已近尾声,他喝汤的姿势优雅从容,汤匙往身体相反的方向舀上去,即使偶尔抬眼来看她,也没发出一点声响。 Silber做不到他那样,她没有学过贵族的用餐礼仪,这并非罗道夫斯对她的“教导”出了疏漏,实在是两人至今都不曾有时间坐到一张餐桌上……贝拉是不会在餐桌上犯错的,Silber苦涩而为难的心想,这时又一次感觉到男人投来的目光,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空坐着什么也不吃了。 离得最近的一碟馅饼被她选中,不知是什么材料烤制,金黄酥软,用小勺轻轻一舀就像要融化掉。这个吃起来简单。两三勺入口,转眼碟中又会出现小巧精致的新的一块,Silber感激涕零,就此占着碟子不放,再不去瞧别的菜肴。 Voldemort在她将手伸向那碟馅饼时,就已放下汤匙,他看着她低头舀动银勺、送入唇中轻抿,他的思绪在摇曳的烛火中渐渐恍惚开去,脑海里,一些久远的记忆似水流淌……那真的已太久远…… 盛夏的傍晚,夕阳洒满明亮的餐厅,十五岁的少女绕着铺着织花餐布的餐桌疯狂逃窜,她的哥哥就端着一碟松仁馅饼追着她撵; 少女腿有残疾,但那天行动异常敏捷,她小猫一般满屋躲藏,同时叫嚷:我不要吃甜食打死我也不要吃甜食,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没吃过甜食这辈子你们也休想逼我就范! 她哥哥伸手去捉她,严厉地放话:“汤姆都说了你太瘦了!这么瘦以后连孩子都要不了,这怎么行,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挑食!” 于是他引火上身,少女在又一次跑过他身旁时愤怒的捶了他一拳。不疼。她的威胁却引他发笑:“就知道又是你在搞鬼!你等着,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我要跟你没完,她总是这样对他说,每次都信誓旦旦的。可其实她是个骗子,她很早就一个人走了。 同桌而食的女人小口小口地吃着蜂蜜烘焙的松仁馅饼,已经第四碟了。他低声问她:“你喜欢吃甜食?” Silber握着小勺愣了一下。 她没有味觉。 “喜欢啊。”她说:“这馅饼烤得刚好。” 晚餐在壁炉的噼啪声中沉闷的进行,直到Silber放下勺子,将双手都放到了餐桌下,男人才绅士地问她:吃好了? 她连忙点头,“谢谢您的晚餐,我回到英格兰就一直在忙,都没时间吃东西。”她今天发挥不是很好,有点诌不下去,她还没找罗道夫斯要到飞天扫帚,没找卢修斯和艾米克索要资金,火山帮她新雇的矿工们正等着她回威廉堡去安顿,现在全耽搁了。她按捺不住再次问桌首的男人: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接下去的谈话让Silber很长时间都难以忘怀:这是她首次零距离接触Voldemort那严厉而干脆的个性,整个谈话,都被他冷静而扼要的发问主导着,在他深邃的眉骨下面,隐藏着一对极为锐利的眼睛,直视着她,他向她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叫Silber措手不及。 “你现在很缺钱?” “稍稍……有一些拮据。”他为什么要这样问我?她飞快地思考,“卢修斯和艾米克的投资没到位,可劳勃那边等不起了,必须尽快将矿场运作起来,所以资金有些紧张……” “我知道,你打算重修本尼维斯的矿工宿舍,这没什么问题——但也没必要动纳吉尼的东西。只是区区几座矿场,你这些年存在古灵阁的钱不少,怎么会沦落到拿那点银器和珊瑚去兑换现金?” “我那是……顺便清理,您不是说,那只空间储藏袋里的东西可以任我处置么?”她小心地回答,内心已在恐惧地叫喊:他知道我去了古灵阁,知道我见了建筑商!他知道我回来后做的每一件事去的每一个地方!……这说明了什么? 这个男人,他一直在“看”着她! Silber手脚发凉,如坠冰窟:要是自己离开对角巷时没忍住对孩子们的想念,回去了巴拿督—— 他的训诫叫她慌乱的心神顿然一震,斩钉截铁的口气:“劳勃的大选不容有失,我不希望听到你有任何隐瞒,遇到困难并不丢脸,愚蠢的是以困难作为失败的借口。我再问你一遍,你的矿场筹备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没有,一切都很顺利!主人,您请放心,明年坐上魔法部部长位置的人必将是劳勃!”她笃笃的语气,被他盯着看了许久,他终于稍稍颔首,跟着又问她:“你找罗道夫斯有什么事?” 他是我丈夫我回来看看他不行吗!Silber想尖叫。这男人怎么什么事都要过问?!“我在威廉堡给他写了封信,”她吞了口气说:“托他帮我买一支飞天扫帚。想着既然回来了,就顺路去看他买好没有。” “你要飞天扫帚?”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会骑?” Silber连扫帚的尾巴都没摸过。可贝拉会骑吗?看这魔头的反应该是不会。“我想学。”她说,“威廉堡有太多麻瓜,总是幻影移形也不方便,惊动了军队就不好了。” “罗道夫斯在监视凤凰社的人,没时间帮你买这买那……怎么今天不在对角巷自己买一把?”他沉吟了一会,从餐椅里站了起来,对她说:“你跟我来。”走了几步又回头,指了指壁炉旁的衣帽架:“把外套穿上。” 餐厅后方竖有一幅巨大的雪松木屏风,其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鸟和走兽,Voldemort将一只孔雀的脑袋拧了个方向,便听隆隆声响,一道暗门出现在屏风之后,他径自走入。Silber一边给大衣系上纽扣,一边快跑跟上——对接下去要发生的事,她完全没有头绪。 那是一间隐秘的陈列室,巨大的空间里堆满了财宝:闪烁着寒光的全身铠甲、镶嵌着红宝石的秘银剑、纯金塑的狮身人面兽雕像,它们被随意地堆放在地上、挂在墙上,仿佛毫无价值。 唯一被用心收藏的是一支短小的暗红色魔杖,锁在一只透明的水晶橱柜中,用天鹅绒缎面的红木盒子盛放,不染一丝灰尘;放在橱柜上的一支烛台已积满白色的蜡液,仿佛在漫长的时光里,常有人在这里擎烛而立,静静地看着这支魔杖……它属于谁呢?Silber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它,然而仅仅是匆匆一瞥,Voldemort已领着她来到了陈列室最靠里的一座壁橱前。 几十把崭新的飞天扫帚悬挂在壁橱里,看得Silber暗暗咂舌,身旁的男人说:“都是魁地奇球联每年送来的样品,你挑一把吧,不用等罗道夫斯买了。” Silber心急火燎地只想赶紧离开这地方,随手指了一把71年生产的彗星。黑色的帚柄和帚尾,被他从橱柜中取下,递给她:“还记得霍格沃兹上的飞行训练课吗?” “……不记得了,都这么年过去了。”她回答。 男人抿了抿嘴,转身道:“跟我来。”他领着她穿过了又一扇暗门,爬上一段石砌的旋转楼梯,当墙体中游走的风声变成真实的寒冷吹拂到脸上,Silber恍然发现,自己已站到了一座塔楼的露台上。 北奔宁山脉那庞大的轮廓扑面而来,又瞬间远去,狂风从脚下的黑暗深渊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吼声,一股摇摇欲坠的渺小感从心底而生,Silber不禁将呼吸都屏住了。 她向身旁的魔头偷看去一眼,他正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方式审视着飘雪的夜空,身上的塔夫绸长袍随山风猎猎飘动,显得身姿益发的挺拔了,“就这儿吧。”他做出了决定,语气里透着一股兴致缺缺的味道。 他示意她放开一直抱着的飞天扫帚——扫帚一离开她的怀抱,就横着漂浮了起来,“站到它旁边去,右手伸到它上面,然后大声说:起来!” “起来!” 冷风灌入口中,Silber止不住狼狈咳嗽,好在有大衣御寒,身体尚不觉寒冷,一声“起来”让扫帚浮到了她的掌下,她下意识握住,听见Voldemort沉声说:“握紧它,跨坐上去,双脚用力蹬地面。” 她照做了,立刻被扫帚托着漂浮了起来,整个人都悬了空……首次经历这一切的她竟不觉惶恐,反而从心底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转眼她已升到男人的头顶,大片大片的雪花遮挡住了视线,她伏在扫帚上向伫立地面的男人大声询问:“下面呢?主人,我下面该怎么做?” Voldemort没有回答,仰望她的目光充满复杂,眼底里不断闪过诧异的情绪,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贝拉特里克斯怕高,还在霍格沃兹一年级时她就曾哭着去找他,原因是在飞行课上被罗道夫斯狠狠地嘲笑了。 骑在扫帚上的女人期待地征询他的意见:“我可以飞了吗,我可以飞得更高些吗?” 他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迷茫,不自觉就放缓了口吻,指导着她:“握牢你的扫帚,先尝试上升几英尺……对,就是这样——现在试着向前慢慢滑行——不要急,如果觉得不适应就立刻回——” 他的话音陡然一止,她的滑行已变为真正的飞行:她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风语堡的东塔楼中,咕咕的叫喊顿时响起,灰色的小身影从拱形窗后急切腾空,用翅膀没命地扑打、撞击挡在它面前的玻璃…… 然而,Voldemort看不到它。 Silber也看不见它,雪花占据了她的视野,她的眼中只有无穷辽广的天空—— 这真是出乎意料的简单!尽管狂风寒冷刺骨,她挽在脑后的发髻亦被刮散了开去,然而这点不适与飞翔带来的刺激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扫帚,让它带着自己朝任何方向拔高、俯冲……风语堡被她远远的甩到了身后,在这广袤的夜空里,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自由。 她的身后,高大的身影在迅速靠近,那强大的存在感令她不由从扫帚上回了头——男人像烟雾一样飞行,他的长袍在风中张扬鼓动,寒潭似的双目片刻不曾离开她,牢牢地锁定着她的一举一动——噢!见他的鬼去吧!在这浩淼的宇宙中她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怕他了,她抓住帚柄往上一提,扫帚就带着她向更高的地方拔升而去。 Voldemort如影跟随,始终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她紧贴扫帚的身影、她唇边飞扬的放肆的笑容,这一切对他都是那么似曾相熟……他只见过一个女人飞得和她一样好,好像生来就属于天空,她总像鸟儿般自在的飞翔。32年前她骑上扫帚离开了他,留给了他那最后一句话…… 汤姆,我恨你。 如果有生之年我再次遇见你,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的。…… “没想到飞行这么简单!主人,您这支彗星真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圣诞礼物!”她终于降落在山涧的一条小溪旁,依然在兴奋不已的喘息,汩汩溪流卷着雪花从他们的脚下流淌而去,叮咚……叮咚……仿佛时光流逝的低吟浅唱。 Voldemort低头看着她,目光缓缓地滑过她的长发、她的眉眼、她的脸颊……终于他不可自抑地道出:“贝拉,我记得你怕高。” 他的声音那么低沉,他甚至不想去听她的回答,他知道,那注定了将是又一场失望…… 我总是在别人身上找寻你的影子,却终究……连背影也摸不着。 他的话让她怔忪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扫帚,随即对他尴尬一笑: “这么丢脸的事您怎么还提呢?我终于克服了恐惧学会了飞行,难道您不高兴吗?” “食死徒里你是唯一一个始终不敢飞的,这并不值得骄傲。”他淡淡地说道。她再次道谢,而后向他告辞,他没有犹豫地放她离去了。漫天飞雪的夜空下,他们两人一个向着北奔宁,一个向着威廉堡,飞翔,谁也没对谁回头。 第47章 `P`*WXC`P``P`*WXC`P` 十点钟的赫克拉,灯火通明。 巡街的英国士兵上门查问,竟看到数不清的北逃难民,挤挤攘攘地坐满了大堂。没凳子的人就坐地上,坐楼梯上,吵吵嚷嚷地争论着什么,又在士兵走入旅馆的瞬间同时住口。 士兵被几百双眼睛盯得头皮发麻,喝道:你们在这做什么!不知道是宵禁时间吗?! 没人回答。 士兵叫来了旅店老板,重复刚才的问题。年轻的老板无奈地看了看挤满旅馆的难民,对士兵说:他们都是我这儿的客人,就算是宵禁时间,也不是说必须睡觉吧。 “你这儿的客人?”士兵指着一个外套上的泥都快结块了的犹太老妇,叫道:“就这样的你也敢说是你这的客人?她付得起房费吗!” 老板的脸色沉下去:“我免费让他们入住,他们不需要付得起房费!” 士兵抬起下巴:“我怀疑这里有德国奸细!我要看他们的身份证明!” “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你可以把这里的人全部抓走,如果前线的形势已经乐观到让你们把关注重点放到平民身上了的话。” 难民太多,士兵不可能把人全都抓走,至多抓走旅馆老板,但是当他把手铐掏出来,那些难民全部从地上站了起来,沉默地向他围上来。 士兵没敢掏枪。战争时期,引起平民骚乱的不论小兵还是将军,一律得上军事法庭。 士兵骂骂咧咧地走了。 “就是因为有这种人渣在,我们的军队才总是打不了胜仗!” 士兵走后,难民中有人发出这样的抱怨。火山回头看了一眼。他记得这个彪形大汉,他叫路德维希,说一口维京腔,却总说自己是伦敦人。 旅馆中的吵嚷声已再度响起,人们围上来问道:“老板,雇主到底在哪?这都已经一天了,她还来见我们吗?” “是啊,她那些承诺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要怎么保证我们的安全?” 火山一个头两个大,所有能想到的安抚的话从中午到现在早已经讲了不下三次,此时他已彻底没辙了。厨子看情形不对早就遁了,四个女仆也已躲进厨房,被这么多张嘴围着质问一天,谁受得了? 正在他焦头烂额之际,忽然发现旅馆整个安静了下去,接着,他看见挤在楼梯上的人群慢慢地分开了一条通道来:一个女人从二楼走了下来。 女人一身风雪,面容疲惫,她疑惑地看了看满大堂衣衫褴褛的难民,旋即流露恍然。“这都是今天雇的?”她看着被难民们围在接待处的火山。 火山长长吐出一口气,笑了。 “各位!”他踩着凳子跳上前台,在上面大声说道:“各位,这位就是你们的雇主:贝拉·莱斯特兰奇夫人!”几百号人轰的站了起来,嗡嗡的发问声顿时直冲天花板。 Silber高举双手往下压,示意他们安静——她说话不得不用吼的:“听我说!我知道大家一定有很多疑问,也很着急接下去的安排,我很快就会告诉你们一切,但现在我还有一点事情需要处理,请大家再给我十分钟时间,好吗?”她说罢便招手示意火山过去。 在无数双充满怀疑、焦虑的眼睛的注视下,火山跟随着Silber走上二楼。连二楼的走廊都挤满了人。“你雇了多少?”Silber关上自己房间的门低声问道。 “照你说的,两百个。”火山从怀中掏出一本登记簿,递给她:“资料都在这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事情还顺利吗?” “出了点事,耽搁了。我没能凑够修建宿舍的资金,明天还得回英格兰一趟。”Silber快速的浏览着登记薄,说道:“纳什在哪?我要见他。” “他在地下的避难所。”火山道:“走,我带你去。” 厨子揉着一头蓬乱的头发打开避难所的防弹门,嘴角突着个大泡,显然也是急得上火。看见Silber,这汉子吐出一大口浊气,怪叫道:“我的姑奶奶,你总算回来了!” “粮食都联系好了吗?”Silber问道。 厨子点头:“联系好了,第一周的粮食已经运进华莱士老宅,说是任何时候都可以去取,但要你亲自去。” “我现在就去。”Silber说道,“等下你们先陪着那些难民,我很快回来。”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火山和厨子惊愕的注目下推开窗,跳上扫帚就飞了出去。 承诺与空头支票没差别,谁都会讲,谁也不会随便相信,除非你兑现。让所有人远离战争这种话,两百个难民都只是听听而已,然而哪怕有一线希望,也已让这些绝望的人甘愿从中午等到夜里十点。 十点之后,怎样让这些人安心留下?住的,吃的,缺一样也不行。 华莱士老宅。 老夫人已经睡了,老夫人的大儿媳打着呵欠来开门,Silber说明来意,又连声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妇人呵呵笑道:不碍事!后院都堆满了,就等着丫头来取呢。 Silber跟随老妇走入后院,整车的面粉、蔬菜和猪牛羊肉被她飞快地扫入了小皮包,老妇人在一旁感叹:现在的空间储存袋真是先进呀,连食物都能长时间存放了!Silber低头没说话,将小皮包仔细系回手腕,老妇人又道:丫头怎么不点数,要是少了可怎么好? Silber对她笑笑:“如果连大奶奶都信不过,我还能信谁呐?” 老妇将她送出老宅,临别前问:明天平安夜,丫头有什么安排呐?Silber回答:忙生意,凑合着过吧。 老妇摸摸她的头,慈祥地笑:“得空还是回家看看吧,女孩儿家,怎好老是在外飘着呀!”又用力拥抱她:“丫头,圣诞快乐啊!”Silber吻了吻她的鬓发,说谢谢大奶奶。 如果无家可归也算一种快乐,那就快乐吧。 赫克拉很安静,两百个人沉默地等待Silber,沉默地看着她回到旅馆、提着一根扫把走进大堂。有人抬头看了一眼大堂的挂钟:她离开刚好十分钟。这个女人说话算话,看钟的人心想:这是个好的开始。 “你要怎样保证我们的安全?矿场在哪?我们要在那儿干多久?” Silber没有立即回答难民的提问,她说:“来,请给我一个位置。” 她从人群分开的通道走上几阶楼梯,在那里缓缓扫视全场,那目光让每个人都感到她在认真地注视自己。然后她用非常清晰的声音开口说道:“没错,我就是你们的雇主,来自英格兰,我的全名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我在苏格兰拥有一座矿场,就在威廉堡附近,具体的地址和开什么矿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等你们和我签订了合约、成为了我的正式雇员,我将会告知一切。” 她在这里停顿了一会,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说接下去的那句话,又似乎在斟酌这句话的用词。然后没有任何征兆的,她突然飞快地说道:“如果你们在我的矿场工作,你们将活过这场战争。” 这个承诺把难民们惊呆了。他们当中有许多都是犹太人。这句承诺从赫克拉老板的口中听到是一回事,被这个自称是他们雇主的女人亲口说出却是另一回事。这话简直像是出自上帝之口。一个凡人怎么能许下这样的诺言?【注】 可是很多人发现自己马上对这个诺言深信不疑了,这并非因为已陷入绝望境地的他们想要相信这类带来希望的甜蜜谎话,而是因为,在她许下这诺言的那一刻,你除了相信,别无选择。 “您说的是什么合约?我们不是已经在登记薄上写下资料并且签了字了吗?”一名青年关心地问道,他和他身边的人全都抻长着脖子、踮着脚尖,尽管他们注视的女人比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要娇小。 Silber稍稍背过身子,在没人能看到角度的将手伸入小皮包。一张羊皮纸飞入她手中。五英尺长的羊皮纸被Silber抖开,她将它高举过头:“这就是合约,”她说,“在它上面写下你和你家人的姓名,你就是我的雇员。” 签字在静默而有序的气氛中进行。 难民们自觉排队,在那张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名字,然后依次走上二楼,去见在那儿其中一间房间里等待他们的雇主——关于具体的情况,她说她要和他们每个人单独面谈——尽管他们并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大费周折。 ‘我是她的人了。’许多人踏上楼梯时心想:‘从今天开始,那个叫贝拉特里克斯的女人将负责我的生命和生活。’ 路德维希是最后一个签字的。他没有家属,所以合约上属于他的位置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名字。他和之前那199个人不同,那些人很快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作为雇员,他们服从并接受了眼下的一切,包括某些显而易见的不寻常之处——整整五英尺长的白纸,写满了名字,但也只有名字。 这份“合约”上没有关于合约的任何只字片语。 路德维希握着纸张的一端翻来覆去地查看,茂密的眉毛叠在一起,他已经发现这并非普通的纸张,而是中世纪那会的人才使用的羊皮纸。 “有什么疑问吗?”一个胖子走过来问道。是这间旅店的厨师。路德维希用眼风张望,发现赫克拉的老板已不知去向,而去了二楼的那199个难民至今没有一个下来——他的耳朵告诉他此刻的二楼非常安静。 “有什么问题吗?”胖厨师又一次问道。 “没有问题。”路德维希将羊皮纸放回前台上,说道:“我现在是不是应该上楼去?” “是的,左手边靠尽头的那间就是。” 路德维希走了几步又停下,问那厨子:“其他人呢?怎么没看见他们?”他真正想说的是怎么这么多人挤二楼却一点声响也没有?! 厨子的笑脸很憨厚:“你上去就能看见他们了。去吧,贝拉在等你。” 贝拉。 这是个好听的名字。 那个女人也长得很好看。路德维希觉得毛骨悚然,二楼见不到一个人,那张没有字的合约和那个提着扫帚的女人处处都透着诡异。可是他必须弄清楚这里正发生的事——是的,他必须。 路德维希走进房间时,魁梧的身躯绷得像一挺标枪。 噼啪燃烧的壁炉让他的眼睛很快适应了昏暗,女人坐在沙发里,还穿着回来时穿的那件红色的大衣,纤细的脖子露在V型衣领的外面。我可以在一秒钟内拧断它,路德维希心想。女人指了指沙发对面的凳子,对他说:“请坐。” 路德维希道了声谢,双手放在膝盖上,端正地坐下。胖子厨师这时进来,将已折卷起来的合约交给了女人,又关门出去了。女人将合约展开浏览,柔和的声音问他:“你叫路德维希?” “是的,夫人。” “不必拘束,你可以叫我贝拉特里克斯,或者贝拉。——我看见合约上只有你自己的名字,你的家人呢?” “都死了。” 女人轻轻的吸了口气,从合约上抬起头看向他:“我很抱歉……是因为战争?” “战争哪有不死人?——不过不是,我的父母死于几年前的一场海难,我妻子死于难产,我的儿子也没能生下来。” “这真是不幸,愿上帝让他们安息……”女人温和的看着他,眼神是那种再自然不过的怜悯,路德维希抿了抿嘴,说道:“逝者已矣,夫人,我们还是谈谈我的工作吧。” 她点了点头,掏出了那本登记着难民们具体资料的小薄子,低头翻看。“你是伦敦人?”她突然问道。 “是的,我来自伦敦东区。” “可你的口音不像。” “我在国外长大,去年才回英国。您不信的话我可以给您看我的身份证明。”这套说辞他已经滚瓜烂熟,他对每个人都这样说。女人不知信了没有,又问他在哪个国家长大。 “我出生在意大利,后来又在德国待了几年——那是在战争爆发之前。”他最后这样补充了一句,高大的身躯绷得极紧,暗暗观察着女人脸上的神情。 女人轻轻地笑了。“你无须对我解释这些。”她说,“我只用知道你是麻瓜就够了。” 路德维希沉默了一会,迟疑地问:“对不起,夫人,您刚才说的是‘麻瓜’这个词吗?” “是的,而我接下来要向你解释这个词的意思。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还是先把这个月的薪水付给你,你觉得呢?”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握着一只棕色的小皮包,系包的细链像是银子做的,闪耀着雪白的光芒。女人将包递给他:“拿去,作为我的雇员,这是你应得的。” 路德维希在她向自己走来的那一刻就已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女人的个头只及他胸口,手脚纤细,腰肢盈盈一握,‘我只需一招就能将她制服,’他如此判断。女人递包给他的姿势随意而大方,皮包很轻,不可能装有手榴弹之类的东西,就算有,她离得这么近也不会幸免。路德维希将系包的链子解开了。他的眼睛一刻不离开女人,他说:“您不用这样的,夫人,我还没为您工作。” 女人依旧温和地笑:“要是以前,我是不会提前发放薪水的,但现在是战争时期,你们肯定有自己的需求,我只能负担你们的吃住,像日常用品和衣物这些就只能你们想办法了。——好了,拿出属于你的那份薪水,把包还给我。然后我们来谈谈你的具体工作,矿场的位置,以及麻瓜是什么。” 最后这句话让路德维希下定了决心,他将手指伸进了皮包。 一只大手从皮包里紧紧的抓住了他。 那只手结实而有力,抓着他使劲往下拽去,路德维希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像被大型抽风机吸住一般,往下急坠而去。完了!这是他那一瞬间唯一的念头。 紧跟着,他听见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在他高速坠落的过程中不断从下方传来:“看啊,又下来一个!” “第200个!” “快让开,他要掉下来了!” 路德维希认出最后那个叫喊声,是一个破产的珠宝商——他白天才帮他修过帐篷。哎,连枪都没用上!他懊恼地心想。就知道那女人有问题,我应该再小心些!然而现在说什么也迟了…… 最后他听见了那女人的声音,从头顶很远的地方传下,对谁招呼:“人齐了,火山,你让让,我要下来了!” `P`*WXC`P``P`*WXC`P`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句话出自《辛德勒的名单》。 三更完毕,感谢大家对本文入V的支持,周四到周日日更,以上。 预告:下章某人将登场。 第48章 Silber将右脚伸进小皮包,晃了晃,找到台阶,踩实,才松开扒着沙发靠背的双手放自己沉入小皮包里——这样的进出方式她已练习过多次,如今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狼狈掉落了。 即使如此,等在里面的火山还是伸手托住了她,掌住她背心,待她站稳了才放开。两人向数十英尺高的螺形浮梯下看去——地面上,拥挤地站着两百名难民,他们身体挨着身体,沉默望着她俩,目光充满质问与怀疑。 Silber毫不回避,和火山一道向他们走去,她不知道自己进来前火山对这些人说过什么,但他的话应该发挥了作用:到目前为止,这里并没有发生不可收拾的骚动——尽管这两百人的恐惧乃至愤怒正写在脸上——他们实际是被她以一种极为粗暴的方式“绑架”进来的。 Silber站定在倒数几级台阶上,让所有人都能看见自己,然后她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了魔杖。燃烧着火把的天花板下,她的声音清晰地回响: “我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将你们‘请’进这里,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相信像这样让你们亲眼看到,比我说任何话去解释都要有效——我是一名会魔法的巫师,正如你们所见,这里是一个用魔法开辟的空间,它是你们今后要生活的地方。” 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仰望着台阶上的女人,全神贯注。他们在那些流传了数个世纪的传说中曾听过巫师和魔法这样的字眼,但也仅此而已,而这个女人正在告诉他们的事情,远比那些传说更加匪夷所思。 “我说过将保障你们的安全,这就是我的方法:用魔法掩盖你们的行踪,不叫德国人发现。你们不会再被随意的夺去财产、赶出家园、捉去干苦力、甚至因为只是说错了一句话而被枪杀在街头——你们不会再被贴上二等公民的标签。包括你们今后将搬去的生活和工作的地方,也设有魔法屏障,旁人将从此对你们一无所知。我不会说在你们招惹上德国人以后还会去解救你们,那是欺骗。我的能力有限,不可能为了你们去对抗军队。但是,只要你们遵守我的纪律,在我的矿场上工作和生活,你们将活过这场战争,无论这场战争将继续十年,还是二十年。” “……我的要求并不苛刻,你们的人身自由不会受到太多限制,工作之余,这个魔法空间里,以及我矿场的范围,你们都可以自由行动。同时每周会有几十人可以到威廉堡和周边区域活动,以不引起德国人注意为前提——这将以分组的形式轮流来。倘若你已有纳粹党卫军签发的身份证明,在遇上宪兵的排查时能自圆其说,这个条件会更为宽松。” “……你们刚才签下的合约,是一张魔法契约,凡是在上面写下过名字的人,将不能对外透露有关我、我的矿场、这个魔法空间的一切——我必须提醒你,即使你冒险去尝试,你说出的也将是胡言乱语,这是对所有人的保护,我相信大家可以理解。——好了,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现在,各位有没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疑问塞满了每个人的脑子,然而沉默依旧像一张大网,笼罩着地面那两百名衣衫褴褛的难民,于是Silber不再说话,留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和消化——他们会接受的,她坚信。这些在苦难的命途中寻觅出路的人,他们的智慧最终将让他们决心和她站在一起。 许久过去,开始有人向Silber提问:“我们的家人怎么办?” Silber沉声回答:“合约上已有他们的名字,他们将受到的庇护和你们完全一样,你们明天一早就可以将他们接来。” “吃的呢?你说过会管我们吃住,可德国人就快攻进威廉堡了,你上哪去弄我们这么多人的食物?” “我是一名巫师。”Silber再次强调地说道,“我有我的购粮渠道,不管外面仗打成什么样,在我这里,绝不会有人饿肚子。” 她的魔杖向他们身后不远处指去,在那里,正小山似的堆着一袋袋粮食,装粮食的麻袋有些已经被打开了,露出来里面白花花的面粉和颗粒饱满的土豆——但并没有出现争相哄抢的情景,即使这些难民早已饥饿不堪。Silber暗暗感到欣慰,她用魔杖指着那些粮食,对人们说道:“在我下来之前,相信你们已经检查过了,它们是你们第一周的食物。” “只是第一周的?”人群中有人发出低呼:“我还以为是一个月的……” “我看见有好多肉,猪肉牛肉都有!还那么新鲜……” “我有帐篷!”有人大声向Silber说道,“我可以把帐篷安在这里!这的地面很干燥,气温也不像外面那么冷,我和我的儿子们可以住在帐篷里。” “我的妻子是厨师,她可以为大家做饭!” “我和我的丈夫是医生,我们可以为大家看病!” 发言声此起彼伏地踊跃起来,不少人甚至主动提出自己的家人也可以为矿场出力——尽管,Silber向他们展现的未知的能力让他们已不由自主产生了又敬又畏的感情,然而在关系着未来命运的此刻,这种情绪被他们克服了,他们轻而易举地接受了Silber的女巫的身份,亦接受了她对自己的安排。 人类,这个星球上最逆来顺受的生物,苦难总是激励他们更加迫切地寻求出路,战争不能摧垮他们,只要有一线希望握在手中,就能让他们勇敢站立到最后。 Silber在火山的陪同下站在螺形楼梯的阶梯上为每一个发问的难民释疑,你们不会永远住在这个魔法空间里,她耐心的解释:我的矿场就在本尼维斯山上,那里将修建矿工宿舍,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搬进去。 “那可不是一笔小开销。”有人担忧的说:“我们远不止两百人。” 闻言,火山踱上前来,在Silber耳旁出声提醒:“是610个,加上家属。” Silber点了点头,转而向人群说道:“你们不要担心钱,我来解决钱的问题,而且,”她温和的笑了笑,说道:“你们并不是白吃白住,埋在深山里的矿藏正等着你们去开采,这是我雇佣你们的目的。” 是啊,我们是有价值的。许多人流露出轻松的神情,想道:我们可以为她赚钱,那么她就不会对大伙太糟,而她作为交换的那些承诺也极有可能真的兑现! 唯一不和谐的声音来自一个彪悍的汉子,汉子名叫路德维希,他用他那特有的卷舌头维京腔大声说:“我们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签写的那份合约,现在已没有退路可言,你这是欺诈!” Silber微微的蹙起眉头,抬手拦住冷哼一声就要上前对质的火山,她对那汉子说:“你可以退出。” 她扫视着台阶下的张张面孔,对他们说道:“你们都可以退出。只要你说不愿意,我立即从名单上划去你的名字,合约将不再对你有效,而你将忘记这里发生的事情。” 不待那汉子说什么,他身旁的人群已发出反对的声音:“为什么要退出?难道你喜欢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我妻子正怀着身孕,我可不能再让她担惊受怕下去!” “你要走就走好了,听见外面坦克开炮的声音了吗?祝你平安!” 汉子昂着脖子,但气势已偃旗息鼓,他讪讪地咳嗽了一声,对Silber说:“我不会挖矿,但我会修房子,我在工地上干过!” 这倒是提醒了Silber。 她说,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形势,我很难雇到专业的施工队来修建本尼维斯上的宿舍,看起来战争在短期内是不会结束了,要想尽快搬到山上去住,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我可以试试。”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士举起右手,“我以前在爱丁堡大学教授建筑,宿舍可以交给我设计。” 在他之后又有更多的人举手,出力的出点子的皆自告奋勇,Silber掏出登记薄,用钢笔快速的作着记录,火山就在一旁陪着,在又一次抬手看了眼腕表后,火山终于忍不住碰了碰她的胳膊:“贝拉,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吗?你的嗓子都哑得不像话了。” Silber今天车轱辘似的奔波了一整天,对时间已全无概念,一看他递过来的手腕上的石英表,竟已是凌晨12点,她吓了一跳,忙道:哎呀我糊涂了!这些人肯定都累坏了,得赶紧让他们去休息。 “是你该去休息!”火山推着她往浮梯上走,也不管难民们还在将她眼巴巴望着,“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脸色!你不能倒,知道吗,你一倒这里的人就全完了!现在,回床上睡觉去,别的事你甭管,我和纳什会安排这些人先在赫克拉住下,明天一早就去林尼湖边接他们的家属。” Silber一步三回头:“可他们都还没吃饭……你让他们吃饭了吗?” “没有,现做,行了吗?你弄来了那么多粮食,饿不了他们。”火山一路把她赶到空间储藏袋的出口,难民们听见了他的话,也都纷纷出言催促,Silber无奈小声说:那我就先出去了?被火山干脆双手握腰往出口递去—— 出口是一张正方形的小窗口,开在头顶的天花板上,外面的情形看去像隔着许多层毛玻璃,朦胧不清。Silber讶然看见了一双熔金色的眼睛,在那儿眨了一眨,来不及细看,人已被火山托着身子往上轻轻一送,从出口蹿了出去。 她掉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结实的臂膀圈住她,那人一手搂着她的腰肢,一手握着她的小皮包,跟她大眼瞪小眼。随即他将小皮包扔到了她身后的沙发上,改用两只手将她搂着,然后他说:“唔,这个打招呼的方式还不错!” 火山很快也从皮包里爬了来,坐沙发上把两人看着,“这位是……?”Silber猛一拍搂在自己腰上的手,一把将男人推开了。 “我丈夫。”她拂拂耳鬓的头发,淡淡对火山说。 第49章 罗道夫斯和火山,两个男人目不转睛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罗道夫斯凉凉地问Silber:“你不给我介绍一下?” 他盯着火山的眼神透着毫不掩饰的对麻瓜的歧视,但又多了些别的东西,好像食肉性动物在护食的时候流露的本能的警觉和敌意。 Silber的介绍只有俩字:我朋友。 罗道夫斯把他金色的双眼微微地眯起,用很轻的声音说:“一个麻瓜……” 话音就断在这里,后面的话被他吞了回去,只听从火山身后传出嗫嚅的声音:“老板……劳驾把屁股挪挪,我们要出去……”火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紧接着一个、两个、数不清多少个的麻瓜从沙发上那只小皮包里排队爬出,扛着麻袋装的土豆和面粉,从罗道夫斯和Silber跟前走过去—— 莱斯特兰奇夫人晚安! 夫人做个好梦! 夫人明天见!…… 就像看一列由麻瓜组成的火车,从沙发上的小皮包轰隆隆开出房间,而你永远不知道这列火车究竟有多长。 有个麻瓜老头甚至拉起穿着食死徒长袍的罗道夫斯的手,哽咽着上下摇晃:“莱斯特兰奇夫人是好人呐!你们巫师都是好人呐!……”从出生那天算起,罗道夫斯的表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矜持过。直到最后一个麻瓜离开,连火山也被Silber赶出了房间,他那微微张开的嘴都没能合上。他用做梦的表情瞪着Silber。 和他差不多表情的是随他一同到来的尼普顿——贝拉的猫头鹰——它在窗台上凌乱地站了一会,终是忍无可忍掉转身飞走了。 Silber以手抚额,对着地板长长地叹了口气。 大约是怕他跳出去对那些麻瓜大开杀戒,她关上了房门还锁上了插销,搬来一条凳子在门口堵着,才拣起沙发上的小皮包揣进自己的口袋里。罗道夫斯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的大衣口袋,痛苦地甩了甩被麻瓜老头热情握过的右手,他说:“行啊你,以后彻底没人敢惹你了,兜里随时藏着几百号人,放出来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对方淹死。” “是200个。”Silber纠正他的说法。她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两颊,松开了大衣的纽扣,身子坐进沙发,在那里看着他:“明天这些人的家属也会来,总人数是610个,都是我给矿场雇佣的麻瓜,你不要打他们的歪主意啊!” 罗道夫斯发出一个牙酸的吸气声:“要是我没记错,上次在伦敦那所孤儿院的时候还只有二十几个麻瓜,才一周不到你又发展了六百多个,你是在传教吗?” “……去你的。”Silber说话有气无力,在沙发里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怎么来威廉堡了?” “你写信问我要飞天扫帚,自己又不会骑,我不亲自过来一趟,谁教你?”这时他看见了竖在门后的黑色彗星。 “你今天回伦敦了?那只装麻瓜的空间储藏袋,也是在对角巷买的?” “是的,我今天回去了。”Silber揉揉干涩的眼睛,回答。“不,储藏袋和扫帚都是黑魔王给我的。” 她把这两天和Voldemort见面的情形大致说了,花了不少时间,罗道夫斯坐在她沙发前的茶几上出神,表情严肃像在思考人生。 “他专程来威廉堡,就为了给你那只空间储存袋?你一回英格兰他就派小精灵看着你,在你在我家门口傻等的时候把你叫去风语堡,让你在那吃晚饭,还亲自教你骑飞天扫帚?……” 他回顾着她的叙述,情不自禁就发出一声冷笑:“嘿!贝拉特里克斯要是还活着,一定会感动得哭死!” 以上可不是Silber的原话,被他这样说出来,怎么感觉和她所知道的事实不一样了?“我为他做事,他偶尔给点赏赐,请我吃顿饭,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罗道夫斯沉吟地摇头:“他的确赏罚分明,但他的赏赐绝不包括纳吉尼从小用到大的那只空间储藏袋,更不会包括风语堡的晚餐——从来没有食死徒在风语堡吃过晚餐,那是黑魔王的家,你明白吗,那是他非常私人的所在。” 那他干嘛要这样对我?Silber整个茫然了。对她来说,Voldemort的心思太难猜度,妖怪一样的人物,他行事需要理由吗?她压根不指望凡人的智慧能把他看透。“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她喃喃地说:“总不会因为我吃了他顿饭,我就欠了他。” “你好歹还有晚饭吃。”罗道夫斯酸溜溜地说:“我在阿拉斯托·穆迪家房顶上只有西北风喝。” 穆迪?她想起在风语堡的时候Voldemort有说过,罗道夫斯被他派去监视的凤凰社的人了——一定是隆巴顿那件事。她试探地问:“黑魔王交代给你的事你都做完了?” 罗道夫斯洞察地看着她:“你问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的,你给我省省,少管闲事。” Silber再一次揉了揉眼睛,佯作若无其事地问他:“你这样翘班没关系吗,穆迪跑掉了怎么办?” “我让杜鲁哈去了。”他从茶几上凑近她,“明天我放假,我要过圣诞节。” 食死徒也过节?真是岂有此理! 借着壁炉的光他打量着她揉个不停的双眼,眉头就皱住:“你真像一只兔子!”他闷声吐出。她的手又往眼睛上凑,被他挥手拍开,训斥道:“别乱揉!用毛巾蘸热水捂捂——洗手间在哪?” Silber往左边指了指,脑袋搁在沙发的靠背上,一点也不想再动。人忙得脚不沾地时不会有什么感觉,可一旦歇下来,才顿感精疲力竭。 罗道夫斯进了洗手间,须臾传出哗哗水声,Silber摩挲着沙发垫上的天鹅绒纹路,懒洋洋地打呵欠:“兔子多可爱呀!自己吃的是草,给人吃的却是肉,我可没有那么伟大。” 洗手间传出拧毛巾的声响,罗道夫斯的语气一如以往充满挖苦:“别妄自菲薄,你能和几百个麻种厮混得不亦乐乎,食死徒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是伟人是什么?” 他的脚步从洗手间走出,来到了她的身旁,她的双眼被温热的毛巾轻轻捂住,脸也被宽大的手掌捧住,不叫她乱动。Silber靠在他掌心继续打呵欠,轻声说:“你要还当我是朋友,就别再当着我的面嘲笑麻瓜。”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罗道夫斯沉默了。毛巾的温度让她昏昏欲睡,没有留意他的变化,走廊里开始有轻手轻脚的走动声,麻瓜们已做好食物在挨屋分发,怕扰了她,走路都踮儿着脚。但说话声还是传进屋里被两人听见了。 Silber半睡半醒地靠在罗道夫斯的掌心,听见他幽幽地说:“喂,我饿了。” 她从眼睛上摘下毛巾,向他仰起头:“你没吃晚饭?” 罗道夫斯讪讪的看着她:“我吃了西北风。” “楼下做了吃的,我去给你端点上来?” “你打算让我吃麻瓜做的饭菜?”罗道夫斯继续讪讪的看着她,他开口得可干脆了:“你去给我做。” Silber 的表情一下变得十分精彩。 昨前天有人在梦里吃了一盘她做的西红柿炒蛋,吃完就严厉地警告她:从今天开始,禁止你烧饭! 罗道夫斯的神情很失落:“我这么远地来给你送扫帚,虽然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你不会连一顿饭都舍不得请我吃吧?” Silber咬了咬牙:“你想吃什么?” 他问:“这儿都有什么?” “白面、大米、大白菜、西红柿……” “就西红柿吧。” Silber的嘴角一抽抽:“还想吃什么?” “有鸡蛋吗?” “……有。” “那就这两样吧。” Silber沉默地站了一会,拔腿往门口走,搬开堵门的凳子,一边愤愤地说道:“他娘的,我还就不信了!”开门前又转身指着已经笑飞了眉眼的罗道夫斯说:“你就在屋里待着,别出来啊!” 开玩笑,整个旅店全是麻瓜,罗道夫斯这食死徒要是蹿出去,保不准就要狂性大发。Silber出门走了一段,又倒回去,冲屋里喊:不准出来啊!罗道夫斯坐在她的沙发里,长腿叠在茶几上,从鼻子里嗤气道:这傻婆娘! 厨房里,十来个麻瓜正抱着不锈钢大盆盛食物,往外送,厨子也在,见Silber进来,众人七嘴八舌的打招呼。又见她捧着几颗西红柿和鸡蛋,厨子直接伸手来拿:“想吃炒的还是煮的?” Silber抱着西红柿和蛋退开:“不是我吃。” 厨子“哦”了一声,说:“是你老公呀!火山都跟我说了,这老远的来看你,真够有心的!”又伸手来拿她的菜:“你老公什么口味?爱甜还是咸?” Silber直接搂着菜走开了:“他不爱吃别人做的饭。” 厨子挠了挠胖脸,了然:“只吃你做的呀?小俩口可真恩爱!” Silber闭了闭眼,心说:恩爱个屁啊他就是嘴贱! 赫克拉的厨房有六个灶,五个大灶正炖着半人高的铁锅,当中飘出面条、酱汁和土豆的香味;小灶空着,上面架着一只炒菜的锅子,锅刚洗过,滚着水滴,煤气炉一拧开,水滴便滋滋蒸出热气。Silber磕了鸡蛋扔进去。 厨子抱着一盆煮土豆从她身后走过,往锅里望了眼,张嘴就要说什么。却见火山在厨房门口探头,喊道:“纳什,出来搭把手,帮我把地窖那几副行军床架大堂去。”厨子忙放下大盆走开。 麻瓜们亦抱着要分发的食物鱼贯而出,于是厨房剩Silber孤军奋战。Silber找来菜刀和菜板。鸡蛋该是快熟了,已鼓鼓冒烟,Silber往菜板上码好西红柿,操刀就切。西红柿色红饱满,拳头大个,每个切四瓣,倒下锅,同时下锅铲。蛋和锅底已粘在一起,翻面即见黑色,滚滚焦味扑面而来,Silber秀眉打结,锅铲舞得满头大汗。突然想起还没放盐。 盐和糖都是白色,她举着俩瓶子对着灯端详。一样放一半吧!她思忖,肯定不会错。 最后再往锅里加两大勺掺了淀粉的水,如此那坨黢黑的东西便不算太难看了。朦胧是美。 至于主食。见鬼的主食。Silber舀了一碗麻瓜们炖的意大利面往楼上端。楼上那家伙爱吃不吃,她对他已经仁慈义尽了。 Silber的房间是套间,客房可住人,今天时间太晚,就让罗道夫斯在客房屈就一晚。饭也在这儿吃。Silber是不会放他出去乱蹿的。此时罗道夫斯就端坐在临时当饭桌的圆桌前,盯着自己面前的大碗,神情肃穆而紧张,他问Silber:“这是什么?!” Silber双手环胸坐在他对面,回答:“你要的西红柿和鸡蛋。” 罗道夫斯从碗上抬头:“你以前做过饭没有?” Silber的回答是不知道。此乃实话,说不定她上辈子就是个厨师呢?这谁清楚。罗道夫斯左手餐叉,右手餐刀,对着烛火下那碗黑糊糊的东西不知所措。最后他用刀在碗里搅了搅,放进口中,脸就缩成了一团。 他起身就往客房外走。 Silber说干嘛去?客厅传来大口喝水的声音,而后才是罗道夫斯愤怒的叫喊:“从来没人吃过巨怪的鼻涕,我今天成了史上第一人!” Silber低头看着那只碗,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她离开椅子,端着碗走出房间,往洗手间走。罗道夫斯抱着喝水的马克杯跟进去,看见她掀开马桶盖,将整碗菜倒了进去。 罗道夫斯忽然感到一阵慌乱。 “生气了?喂……其实味道还不错!就是咸了点……” Silber摇头。 “你说,如果做过一个做饭很难吃的梦,而事实是我做饭确实很难吃,那有没有可能,这个梦里发生的其他事也是真的?” 罗道夫斯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他皱眉看她的侧脸,Silber的睫毛长而舒卷,目光扑簌而出,轻轻暗暗,忧郁悠远。被她这样深深凝视的是一只马桶。马桶里水流哗哗而出,西红柿和鸡蛋欢快的与这个世界告别。Silber用力闭眼。待再睁开,她仿佛卸下了某件沉重的包袱,整个人突然轻松起来。 “走!”她一拽罗道夫斯胳膊:“回屋吃饭去!” “那碗面?!”罗道夫斯缓慢而坚决地摇头:“我才不吃麻瓜做的东西!” Silber揪住他衣领,目光凶狠:“你非吃不可,我这辈子就没给谁做过饭今天为你做了,你得弥补我精神损失!” 于是罗道夫斯坐回了客房的餐桌,吃着麻瓜煮的意大利肉酱面,心情出奇愉悦。 直到他问出Silber那个问题:你自己做的菜难道没尝尝?不知道没放油而盐放太多了吗? Silber拿着叉子从他碗里挑面吃,含糊地说:“尝了啊。没用,我没有味觉。” 这句话罗道夫斯消化了很久,终于明白她就是字面的意思。她没有味觉。 人这么努力地活在世上,所为不过是美丽的风景,美妙的音乐,和美味的食物,是这三件事赋予了人生颜色,使活着不再是简单的活着,而是生活。现在她告诉他,她的人生已缺失三分之一,尽管她活得比谁都努力。 罗道夫斯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他该是气愤的,为Silber之前的只字不提,可冷静的想,告诉他又怎样呢?Silber这样的女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他最后只能吐出一句:“明天回去,我先带你去圣芒戈让医生看看,肯定能治好。” 可是真的能治好吗?也许圣芒戈能做出假手假脚甚至假眼睛,可味觉能用什么代替? Silber用餐巾擦了擦嘴,取来一瓶威士忌和两只玻璃杯,连珠炮似的发问:“回去?回哪?英格兰?我为什么要回英格兰?”她倒了两杯威士忌,将其中一只杯子递给他,罗道夫斯接过来说:“明天是平安夜,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来这?” “你来给我送扫帚啊。” “错,我来接你回家。” Silber用食指刮着自己的酒杯杯沿,笑了。她是真的觉得他在说笑话。“布莱克不是我的家人。”她说。 罗道夫斯哼了一声:“你不可能一辈子躲着他们,有些事是你作为贝拉特里克斯必须要面对的,布莱克就是其中之一。”真搞不懂,她怎么始终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整天跟麻瓜混在一起算什么意思?麻瓜有什么好,一群一无是处却繁殖力旺盛的害虫! Silber才不理他,仰头喝威士忌,左手长长地伸在餐桌上,杯子空了才抿抿嘴,“我是要再回去一次。”她说,“我要见卢修斯。” “做什么?” “找他要钱。” 她问他剩下的面还吃不吃,罗道夫斯说饱了,于是她起身收拾餐具,脏了的桌布被她麻利地叠起夹在腋下,她左手端着碗碟,往桌上又点了两支蜡烛——他肯定不会肯用麻瓜的电灯的。罗道夫斯翘腿坐在椅子里,一边喝威士忌一边看她忙碌,心情就在静谧的烛火里悠然起舞,这时Silber端着碗碟从他身边走过,冷笑着站住,对他说:“好喝吧这酒?1959年生产,正宗麻瓜制造。”罗道夫斯扫兴死了。 “你听见外面的炮火声了吗?”她说,“明天,最迟后天,德国人的军队就会进入这座小镇,然后一切都将不一样了……也许这样的威士忌,你将再也喝不到了。” 是吗?罗道夫斯致意的举了举杯,表示遗憾,心下却不以为然。麻瓜的武器真的很吵,地板和窗户都在嗡嗡的震,十里外的夜空一片血红,今晚别想睡个好觉了。至于这座小镇这里的人,明天会如何,与他何干? 不过是麻瓜罢了。 第50章 威廉堡是12月24日下午两点钟被攻陷的。 时间之所以如此准确,并非有谁看着手表向大家宣布这一事实,像过去的30年里滑稽小电影演的那样,纳粹开着装有大喇叭的卡车,挨街挨巷地宣传“神圣德意志无可战胜!”这种情景是不会出现的。一切都在静默中发生。 当血红色的卐字旗代替被一把火烧成灰的米字旗,在镇长办公厅前的草坪上飘扬而起时,威廉堡的英国人知道,一切都结束了。而从午间开始那长达两小时的末日般不间断的轰炸,和英*队最后的匆忙撤退,不过是尘埃落地前的倒计时罢了。 屠杀从下午三点钟开始。 最先遭难的是躺在小镇医院里的那些来不及撤退——或者更直白地说——被大部队不得不放弃的英军伤兵:一队纳粹党卫军如狼似虎地闯入病房,看也不看病床上的军人已毫无反抗之力,端枪就射。 病房里雪白的床单被转眼染得血红,医生和护士们惊呆了,他们当中很多人正在为病床上的战士换点滴,忽然发现输液管另一端连着的已经是一具尸体,而他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德国兵已咆哮着冲了上去,把他们粗暴地赶到一起,往医院外押去。 也许,有人会拿出海牙公约,指责这队党卫军违反了那条众所周知的战争法:不得虐杀战俘。这样想的人铁定是忘了,德国人最不在乎的就是国际法令——什么公约协议,在他们眼里全是狗屁!30年前签订的《英德互不侵犯条约》就是德国人甩在全世界脸上的一记响亮的耳光。 对于屠杀医院里的伤兵的行为,这支党卫军在事后给出的理由是:要为他们自己的伤员腾出救治的场所和医护力量。他们甚至都懒得去编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暴行。 威廉堡的平民们目睹了这一切,心沉到谷底,保卫他们家园的战士以最屈辱的方式死去,而纳粹的魔手正并不罢休地往手无寸铁的平民的脖子上伸去。 就在小镇中心的广场,在那座早已枯竭的海神喷泉的注视下,人们正被赶出自己的家门,往广场上驱赶而来,雪不停地下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德国士兵牵着狼狗奔走于每条街巷,不断有激烈的枪声和哭喊传进人们的耳里……而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当广场终于站满了平民,一个士兵挎着半自动机枪跑了过来,他在海神喷泉下端的敬礼,向等候在那的一名德*官大声说道:“报告司令官,所有地方都搜查过了,一共抓捕35个潜藏的英军,由于对方抵抗,包括匿藏他们的平民在内已全部当场击毙!” 那位德*官点了点头,拨开羊皮手套查看腕表上的时间,在他身后,13名医生和22名护士正被多名士兵驱赶着按性别排成两列,动作稍慢一点的立即遭到枪托的痛击。 本次进攻威廉堡的主力部队是德国国防军第21装甲师,党卫军协同作战,从广场上这些士兵的军装胸口的黑色雪绒花可以看出,这支部队正是党卫军赫赫有名的那支野战部队:第六北方山地师。 而海神喷泉下的那位德*官,若是有细心人胆敢张望,便能从他绘有“SS”闪电字样的肩章和大檐帽上的骷髅头帽徽知道,这是一位武装党卫军的高级将领——尽管他看上去根本还不到三十岁。 只见他用德语向那名前来汇报的士兵交代了几句什么,士兵啪的立正道:“遵命,上校!”旋即跑步离去,他身旁的副官往地上啐了一口,愤恨地说道:“这帮狗娘养的英国□,还想像在伦敦时那样搞,真不该就这样便宜他们!哥特,你该下令把他们全部吊死!” 他的长官,那位名叫哥特的党卫军上校,对他这种马后炮式的宣泄似乎颇有微词,他将薄薄的嘴唇抿直了起来。这个动作使得他的嘴角露出一种敏感而多情的线条,隐藏在大檐帽下的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更是引人注目的善感忧郁——假如此人不是心肠冷酷的纳粹头子,只是这相貌,就足以让无数小姐太太为他疯狂了……只见他双眼锐利地扫向医生和护士的队列,问那副官道:“整个医院,你们就找出来这么点人?” 副官摊了摊手:“值班的就是这些,都在这里了,今天是平安夜,很多人都在家里过节。” “平安夜?……过节?”那军官低沉的呢喃,显得很是不可思议。“失败者还想过节?他们受的是什么教育,竟然活得这么乐观?——把他们找出来,今晚该休息的是我们,而不是这帮丢掉城池的废物。” 他面色冷峻地对那副官说道:“才13个医生,你觉得忙得过来?第二十一装甲师损伤惨重,要是死掉太多,你就等着迎接那家伙的怒火吧。” 闻言,副官似乎想到了某件可怕的往事,阴冷的面庞更加苍白了,只听他用极小的声音骂道:“该死的国防军……该死的海因里希·缪勒!” 副官向广场上的人群大步走去,开始用英语向他们喊话:“所有人听着!凡是在这所医院工作的,无论医生还是护士,一律上前一步!……” 他一共喊了三遍。没人移动双脚——根本没人抬头,谁也不知道“上前一步”的下场是什么。但副官自有办法,他走向医生和护士的队列,从中揪出一名少年,少年的脸孔写满恐惧,但丝毫不敢挣扎,因为副官已掏出手枪并拨开了枪栓。 “他只是我们这的实习生!”一个女人尖叫着从医生的队列扑出,立刻被两名士兵用枪托赶了回去。“求求你——他什么都不知道!” 副官根本不理那女人,冲着少年的大腿就是一枪。他拎着少年的后领不让他跌倒,示威地向人群摇晃他剧烈颤抖的身体:“我打中了他的动脉,几分钟之后他就会流血而死,如果他死了,我就找下一个,那个人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你的父母妻子——我再说最后一次,凡是在这所医院工作的,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一律上前一步!” 这法子很快见效,开始有人高举双手,从人群中缓缓的走出,他们立刻被端着机枪的士兵驱赶进了医生和护士队列里。陆陆续续的,一共走出了17个男女。但副官觉得不够,他依旧像拎着动物般提拎着中枪的少年,等待着。少年已不省人事,身体生理性地抽搐着,眼看要不行了。副官又等了一会,见不再有人走出,他看向那名军官:“哥特,我想这些就是全部了。” 哥特抿紧着嘴唇,极小幅度地点了点下巴,脱下的皮手套被他用来掩着自己的鼻子,好像很讨厌鲜血的味道。 副官将少年扔到了地上。 刚才央求他放人的女人立即从人群中冲出,这次士兵不再阻拦,女人扑到少年身边,也不知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竟然将身上的白大褂生生撕下了一大块,她将布用力绑到少年中枪的大腿根部,试图为他止血。然而这已是徒劳,少年的血已流尽。他死了。 女人放声痛哭。 “他只是一个实习生!”她对那副官说,对那军官说:“你们根本犯不着杀他,他什么都不知道!这孩子明天才满16岁,你们这些畜生啊……!”她用沾满少年鲜血的手控诉地指着他们每个人,在冰冷的雪地上疯狂地哭泣:“你们会遭报应的!上帝会诅咒你们下地狱!” 哥特脱下头顶的大檐帽,掸了掸帽檐上的雪,修长的手指仿佛艺术家般优雅,他始终看也不看那女人一眼,将整理干净的军帽戴回自己头顶,压住金色的头发。“毙了她。”他对那副官说。 副官看上去好像没明白怎么回事。于是他重复了一遍:“毙了她。” “可是这是个医生,缪勒那边——” 哥特突然发火:“见鬼的缪勒!他这会人都不晓得在哪,他要是在威廉堡就叫他自己找医生去!我受够了给他的人当保姆,让那些伤兵都去死吧!” 他转身就走向停在一旁的黑色军车,候在车边的士兵连忙为他打开副驾的车门,他的副官在原地小声嘀咕:“冲我发什么脾气?哪次不是你自愿的,又没人逼着你给缪勒那个娘炮擦屁股。” 哥特已一条腿跨上军车,回头向他看去:“你听不懂我的命令吗,所罗门?毙了她,就地处决!” 副官不再说什么,抓住那女人的胳膊,把她从死去的少年身旁拽开几步,面对着静默的人群推倒在地。女人跪在雪里,嘶声地大哭又大笑,已然疯狂。副官抬起手枪,对着她的后颈开了枪。 广场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那一声枪响似乎还在天空回响,鲜血的味道飘荡在每个英国人的鼻腔,腥的,臭的,愤怒的,它的温度就喷溅在女医生死时所面对的那名青年的脸上。 青年与女人依然大张的双眼对视着,她似乎在对他说:看呐,这就是我们生存的非人世界! 青年的胳膊被人从后面死命拽住,往前冲出的身躯被同伴拉得几乎趔趄跌倒,“别冲动,火山!一切等贝拉从英格兰回来!赫克拉是矿场的中转站,绝不能被德国人占去,你千万不要干蠢事啊!” 青年缓缓抬头,牙关紧咬,被怒火充得血红的双眼看着那党卫军上校乘车扬长离去,他的副官留了下来,正在指挥士兵们将医生和护士押回医院看守。 另一队士兵从医院搬出了桌椅,在广场上坐成一排,小镇的所有居民们被要求在此出示盖有盖世太保官印的身份证明,没有身份证明的则必须留下来补充登记,以甄别其中的“可疑对象”,然后才准各自回家。 副官高声颁布着一条条占领区的法令:“不得聚众喧哗,发现任何可疑人物须立即上报,每晚七点开始宵禁,有私自出门的一律严惩不贷!——你,还有你,留下!”他伸手在人群中指点,那些被叫住的男女恐慌地站在原地,副官说:“你们将服务今晚的庆功宴,会做饭吗?——听不懂人话?回答我!” 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点了头,副官接着又说:“我还需要一棵圣诞树,颜色要深,但不能太老——” 正说着,他看见了那间旅馆。 赫克拉……副官照着铁栅栏门上的镀铜招牌低读。 庭院里,苍翠的松柏缀满金色的星星,在洁白的雪地上灼灼闪耀,副官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就是它了……”他招手让旁边的一名中士过去: “挖了它,搬到办公厅的一楼去,它会是今晚宴会的主角……真是个可爱的宝贝,哥特一定会喜欢它!——你,站住,你也到庆功宴服务。跟我走,你坐我的车。” 被他相中的是一个年轻的苏格兰姑娘,柔弱的面孔充满惊慌,她那样害怕地迈动双脚,向副官走去。副官放肆地打量她的脸、她的身体,眼中逐渐跳跃起灼热的火花。 姑娘的身后,青年的脸上仍残留着女医生的血迹,胳膊被一旁的同伴拽得快从肩膀上掉下来了,“别去,火山!算我求你,让她走,让玛蒂跟他走!” 五个士兵扛着铁锹,推开了他们,走进了赫克拉的庭院。星光黯然泯灭,圣诞树像从母亲的子宫被强行剥离的孩子,被连根拔出,士兵们嬉笑着扛着它,从他们面前扬长而去了; 而他曾经发誓要保护的姑娘已坐上纳粹的军车,她害怕得双肩不住的颤抖,但没有回头投来一瞥求助的目光,因为她知道,在那间旅馆的二楼,在那只充满魔力,充满希望的小皮包里,正躲藏着610个她的同胞。 火山高高地仰起脖颈,让雪花飘打在自己脸上,死去的女医生的鲜血在他的眼角泪一般流淌。贝拉,他无声地大喊,贝拉,你在哪?你快回来啊! 第51章 如果要用语言形容对布莱克一家的印象,Silber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词:残酷。 一个家族是要残酷到何种地步,才会把世代相伴的家养小精灵的头砍下,挂到墙上,供每一个来访者观看,并以此为荣?布莱克一家做到了。即使事先已有罗道夫斯提醒,当Silber走进格里莫广场12号,那裱糊在墙上的一整排小精灵的头颅仍是骇得她几乎尖叫。 “这家人全是变态!”她趴在布莱克家的马桶上把早上吃的东西吐了个精光,对一旁不断递来纸巾的罗道夫斯说:“我真的很庆幸,你和他们不一样。” “要是一样呢,你要怎的?”罗道夫斯蹲在她身旁,下巴放在膝盖上,被Silber狠狠瞪住:“那咱们的交情就此作罢,我再也不认识你这家伙了!” 罗道夫斯很无辜的耸耸肩。 从今天一早离开威廉堡,Silber就是这样,火气一点就着,好像威廉堡那些麻瓜是她下的崽儿,离开他们一分钟就让她得了焦虑症,看谁都不爽,“我得赶紧办完事回去。”她总是这样念叨。说什么德国人攻势太强,看样子今明两天就有可能攻陷威廉堡,她心慌。早上在圣芒戈巫师医院排队挂号,没站一会她就魂不守舍了,要不是他威胁她:敢跑就不带你去找卢修斯了!她一准连医生的面都没见就走了。 五官科那个混帐庸医,居然说没有味觉不能治,“她这个不是病。”庸医说,“我用这里的仪器都检查过了,她好着呐!”Silber如蒙大赦转身就走。罗道夫斯气坏了。“你是回英格兰来过节的,”他说,“别弄得跟打仗一样行不行?” Silber惊讶极了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回来是过节的了?我是回来找卢修斯和艾米克要钱的,赶紧带我去找他们,拿到修宿舍的钱我还得回威廉堡!” 去他的威廉堡!他诅咒威廉堡今天就被德国人炸掉。 艾米克不幸在家,被Silber逮到,给直接架着去了古灵阁,划了十万加隆到她账上才脱身;卢修斯不在马尔福庄园,Silber猜测他是去布莱克家陪伴未婚妻纳西莎去了,他只好又马不停蹄的领着她去格里莫广场。结果刚把脚跨进门,她就吐了。 就她这熊样,还想保六百多个麻瓜毫毛无损,早上他可听见德国佬的火炮轰得震天响,真没见过像她这么不自量力的。 Silber再次按下马桶的冲水按钮,爬上盥洗台,把嘴凑到水龙头下接水漱口,右手举在半空冲他挥舞,那意思大约是帮我拿下毛巾。洗手间的门这时被人敲了三下,跟着传来纳西莎大惊小怪的嚷嚷: “贝拉,你没事儿吧,怎么吐了呀?……哎呀!你该不是怀孕了吧?!” 罗道夫斯正伸手去拿壁橱里的毛巾,差点一头栽倒。 转头去看Silber,他的表情有眉飞色舞的趋势,但又被他使劲克制,导致五官都扭曲了。Silber双手撑在盥洗台上,水龙头也忘了关,用手背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对着水池喃喃地说:“那我可厉害了,第二个圣母玛利亚呢。” 罗道夫斯把毛巾递给她,问谁是玛利亚,Silber用毛巾边擦手边回答:耶稣他妈,无性生育第一人。 她转而用一种研究的眼神望着他:“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们巫师不屑去了解麻瓜的历史和文化,却又总是认定他们是没开化的野蛮人,另一方面又乐此不彼地过着属于他们的传统节日——感恩节、复活节、圣诞节——你知不知道平安夜是那个耶稣的生日啊,他妈玛利亚就是在今天生下的他。” 说完这席话,她把他留在那儿边洗手边思考,打开门走了出去。 洗手间外,纳西莎的身旁站着布莱克夫人,Silber还没站稳就被妇人抓住双手热切地问:“孩子的名字取了吗?” 罗道夫斯把水龙头拧出了吱~的一声。 他忽然很期待Silber的回答。女孩就叫茜茜,茜茜,Sisi,这像她;男孩就叫夏洛克,她会喜欢吗?罗道夫斯抬头看见盥洗台上的镜子,镜子里的男人笑得像一个傻瓜。 Silber的回答是:我要是真的快生了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她的口气就和在圣芒戈时一样焦躁:我找卢修斯有事,卢修斯在不在? 布莱克夫人认为她在害羞地顾左右而言他,了然地把她胳膊一拽,往餐厅去,“你爸爸一早去报社了。”她激动地说:“我得让克利切赶紧去他办公室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你早饭吃了没有?从现在开始要注意营养了,太油腻的东西不能吃了,幻影移形也能避免就避免,我听纳西莎说你跑苏格兰开矿场去了,这像什么话?我们布莱克家的女人怎么能随随便便的抛头露面!赚钱这种事应该男人去做,女人就该待在家相夫教子,再说,我可是知道矿场那种地方的,干活的全是麻种,简直是那些下贱货的窝,我的外孙绝不能在那种环境下长大——你看看罗齐尔那个儿子,生下来就是哑炮,不就是因为他爸爸开矿场,你居然还把那几座矿场给接下来了,真是胡闹!那地方你不能再去了,给我回英格兰安心养胎——对了,我刚才听罗道夫斯说你们早上去圣芒戈了,查出来是男是女了吗?” 这其实不是一个问句,因为Silber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搭理过她,而她也不需要Silber回答,她可以自己说上几个小时,她甚至扭头看向从洗手间里钻出来的罗道夫斯,特别断定地向他宣布:“我女儿生的第一胎肯定是男孩。” 罗道夫斯的嘴角就像有线牵着,止不住地往上翘,走路都是飘的。至于布莱克夫人接下来的话则自动被他过滤了: “你爸爸知道贝拉怀孕了吗?他的遗嘱该改了,我的外孙要继承玫瑰石庄园,你叫他记得在遗嘱里写上。” 顿了顿,她又改口说:“算了,还是让贝拉的爸爸去和他说,你们父子俩老是剑拔弩张的——我就不明白了,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你是他的种,劳勃怎么总是不待见你呢?给我女儿的聘礼都那么少。……” ‘那些聘礼都到你自己的腰包里去了!’罗道夫斯心道,‘关Silber屁事!’ 餐厅里,长长的餐桌坐满了人,正在吃早餐,包括贝拉父母的兄弟姐妹无数,及小辈若干,其中大部分人,Silber已通过罗道夫斯给自己的照片认识并记住,其他的连罗道夫斯都不认识。布莱克夫人刚才的话整栋房子都能听见,Silber刚走进餐厅,七姑八姨的恭喜就迎面扑来,是否出于真心倒是两说,反正Silber一概不理睬——她迫不及待地走到餐桌前,两眼在人堆里寻找:“卢修斯呢?纳西莎,把你未婚夫叫出来。” “卢修斯不在这儿啊。”纳西莎端庄地坐进家养小精灵为她拉开的一张餐椅,挨着她母亲坐下,一手轻掩嘴唇,说:“呀,他昨晚倒是有告诉我,他要和朋友打猎去——他们要为今晚在马尔福庄园举行的平安夜宴会猎一头母鹿回来,鹿皮要留着给我做手套。”她摸摸自己光滑的手背,嘴衔娇羞的笑。 Silber拖开一张椅子对着她坐下,问道:“他上哪打猎去了?” 纳西莎睁大眼睛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Silber思忖片刻,气急败坏地说:“那你替他给钱吧,反正你俩马上是一家人了。” 在她身旁落座的罗道夫斯低下头,咧嘴一笑,拿起一片吐司用餐刀涂果酱。显然,一个女人,在布莱克这种传统贵族家庭的早餐桌上张嘴就说钱,是非常*份的,众贵妇集体发出倒吸气声,就像胸衣束得太紧,马上要昏倒的样子。 昏倒也没用,罗道夫斯撇了撇嘴:这女人眼里现在只有钱,别说你们,连我都是空气。 Silber把纳西莎盯着:“十万加隆,我今天就要。” “我哪有那么多钱啊。”纳西莎委屈地挽住布莱克夫人的胳膊:“妈妈,你看贝拉,才回来就满口钱不钱的,我有没有钱你最清楚了,卢修斯也一下子拿不出十万加隆啊,我们的婚礼都还在筹备呢!” 布莱克夫人张嘴预备说话。Silber冷笑。她对纳西莎说:“十万加隆,是卢修斯在合同上亲笔填的数字,有很多人承诺的投资都比他多,因为他是你的未婚夫,我才把矿场的共同经营权交给他。如果卢修斯出不起这个钱,你让他来找我,我马上换合伙人,至于黑魔王那里要怎样交代,就是你们两口子的事了。” 接着她又看向布莱克夫人,对她说:“矿场的事我不方便和你多说,我只告诉你一件事:矿场明年的收益将全部用于支持劳勃大选——劳勃,也就是你的亲家,黑魔王非常希望他能成为下一届魔法部部长。” 最后,她看向餐桌上的七姑八姨,说道:“我没有怀孕,肯定一定以及确定。” 餐桌上一片寂静,从她嘴里蹦出“黑魔王”这个称谓的那一刻起,所有人便连饭也不吃了,伴随寂静的是鼻子都能嗅到的畏惧。Silber的魔法水平或许惨不忍睹,但在狐假虎威这方面,全体食死徒都要甘拜她下风。罗道夫斯将抹好果酱的吐司递给她,她接过来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眼睛继续盯着纳西莎。纳西莎已泫然若泣,她是真舍不得自己老公出那十万加隆。 还是布莱克夫人比较明事理,这妇人一向将自己的女儿为黑魔王效力一事视为家族百年内最大的荣耀,再者,劳勃要是当上魔法部部长,布莱克家族只会是受益的一方。只是略略一衡量,妇人便主动给Silber出主意:“今晚在马尔福庄园有一场宴会,卢修斯肯定会出席,你可以到那儿去找他。” 纳西莎觉得自己被母亲卖了,泫然若泣的跑了。Silber很愤怒:“什么?要等到今天晚上?!” “你现在也没别的法子找到他啊。” 可是威廉堡已岌岌可危了!罗道夫斯简直能听见Silber心声:而那个黑心的建筑商非要收齐订金才肯把该死的水泥卖给我! 她现在一定想什么都不管了飞回威廉堡。 不过然后呢?该炸毁的还是会炸毁,该死的人还是会死,Silber不是他,挥动魔杖就能挡住麻瓜的枪炮,她什么也做不了。没有钱,她修不了本尼维斯的矿工宿舍,那六百多个麻瓜只能一直躲在暗无天日的空间储藏袋里苟延残喘,尤其是其中那两百个犹太麻瓜。 Silber昨晚对他说:“你可以帮助这些人的,这对你而言绝非难事,你只用动动手指,这里的人都能脱离危险。” 罗道夫斯以沉默的微笑回答了她。 Silber懂那个笑容:他永远不可能帮助麻瓜。 她从此再没向他提过类似的请求。 现实就是这样,卢修斯揣着他的十万加隆跑进深山老林追母鹿去了,Silber的焦躁症有愈发严重的趋势,罗道夫斯只能不断用涂了果酱的吐司塞她的嘴巴,以防她一时冲动而出言不当——这在布莱克家的餐桌上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餐桌已再度热闹起来,毕竟,自家人有幸成为当今最伟大的巫师的追随者,是极为值得骄傲的,甚至能抵消一部分众人对那个男人的畏惧——黑魔王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这是布莱克家族每个人的心中所想,也是绝大部分贵族家庭的共同认知。此时,餐桌上谈论最多的话题自然是麻瓜,这对Silber来说非常遗憾,因为,她在这里不可能听到关于麻瓜的任何好话。 将憎恶麻瓜作为品味优雅的明证,是贵族圈子里经年不衰的潮流,对布莱克这样的黑巫家庭而言,嘲笑麻瓜有多么无能已不能满足他们,贝拉的小姨成功地将话题引到了时下正进行的战争上,她不知从哪里打听来了伦敦战役的阵亡人数,炫耀地报出来,引得众贵妇及老少爷们儿们一片唏嘘。太少了!有人惋惜地叹气,我以为还可以再多死些呢! “战争果然是消耗这些垃圾的最好方式。”小姨握着勺子,矜持地搅动着小精灵为她送上的咖啡,一边说话:“要是没有《国际公约》就好了,如此一来,我们巫师也能加入战场,那事情就好玩了。” 布莱克夫人说:“现在是德国的麻瓜在攻打英国,要是我们巫师参战,该帮哪边?”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哪边处于弱势就帮哪边,让他们打个不停,这样死掉的麻瓜才多,不是吗?” “这真是个天才的主意!”贝拉的大伯啪啪鼓掌:“我认为,等劳勃上台以后,通过的第一项法律就该是取缔《国际公约》!罗道夫斯,你应该回去向你父亲提出这个建议,他一定会赞赏你的。” 罗道夫斯僵硬地对他笑笑,缓缓转动脖子,看向身旁的Silber:她正低头慢慢地啜饮着咖啡,察觉到他在注视自己,她轻轻向他瞟来一眼,那目光仿佛来自极遥远之处。她静静地听着布莱克夫人发表自己更为“天才”的观点,嘴角挂着一种让他脊梁生寒的冷笑。 布莱克夫人说话很注意风度,她不像贝拉的小姨那样使用“死”这样的字眼,她认为那是很庸俗的表达方式,她有自己更为文雅的一套。 “我听说,中世纪的麻瓜在打仗的时候,喜欢屠城,这个习惯应当保持——首先该清除的就是妇女和儿童。麻瓜的繁殖力像老鼠一样猖獗,只有最彻底的清洗,才能保证这些肮脏的东西不再污染我们的生存环境。女人和小孩是最容易清洗的对象,他们蠢得都不知道反抗,以为按照你说的去做就能苟且偷生,就算你让他们挖个坑埋了自己,他们也会哭哭啼啼地照办——这种事在麻瓜的历史上发生已不止一次了。” 罗道夫斯眼睛盯着Silber,右手在餐桌下静静地拿出了自己的魔杖。 接下去会是这样:只要Silber有任何攻击人的迹象,或者说出一个不恰当的字,他就立刻把她弄晕带走。 但Silber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眼,拿起咖啡杯旁的餐巾擦了擦嘴,而后推开餐椅站了起来。 “我吃好了,还有事,先走一步。”她对布莱克夫人说。 罗道夫斯有些茫然地起身,跟着她快步向餐厅外走去,太安静了,这真不像他所认识的Silber·斯泰因。却见她在餐厅门口又顿住脚,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继续着侃侃而谈该如何消灭麻瓜的布莱克夫人说:“妈妈,安多米达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布莱克夫人那张刻薄的脸一下就红了。 Silber很认真地问她:“今天是平安夜,你怎么不让你的女儿回家过节呢?还有她那位麻瓜丈夫——我听说他在上个月成功让安多米达怀孕了,那可是你的第一个外孙。” “我没有那样的女儿!”布莱克夫人咬牙切齿地说,“她是布莱克家族的耻辱!” “可她确实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Silber遗憾地说,“就算你把她的名字从族谱上烧掉,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说你,生个女儿跟麻瓜私奔了,很快她又将诞下他的骨肉,这都什么事儿啊,妈妈,有时候你会不会羞得想抹脖子死掉算了?” 布莱克夫人在餐桌上伸手指着她,全身哆嗦着,眼一翻昏了过去。 餐厅鸡飞狗跳。众贵妇掏出手绢掩面作即将晕倒状,男人们大呼小叫指使小精灵克利切去圣芒戈叫医生。制造出这场混乱的女人片刻不再停留,调头就走。罗道夫斯漫步跟在她身后。如果这就是她的反击,那和她压抑在内心的怒火相比可真不够看的。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她忍不住要对餐厅里的布莱克们发动攻击了。可是在他开口问她以后,她说:你当我傻吗那里面的人我一个都打不过。 罗道夫斯站在布莱克家门外,神情严肃地将她看着:“你的意思是,如果打得过你就要动手了?” Silber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她说:“我需要一支魔杖,我再也不能忍受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了,就算是烧火棍都比它有用。” 罗道夫斯说:“好。” 他想:他再也不会让她来格里莫广场了。 “然后呢,你想去哪?”只要她不再急着回威廉堡就行,“我们可以顺便在对角巷吃午餐,或者你想去伦敦的麻瓜餐厅?” “不,买了魔杖就走。”Silber低下头,从旅行斗篷里掏出一只拆开的信封。罗道夫斯预感不好地皱住眉头。那封信他昨晚已经看过,是Silber之前写好打算寄给他的。信中记录着五个人名,它们是:西瑞斯·雪莱,丽莎·雪莱,布莱克,格林德沃,和Silber·斯泰因。 Silber说:“我们去你父亲的玫瑰石庄园,我想见见你的继母,卢克丽迪亚·莱斯特兰奇。” 作者有话要说:这星期爆发了将近四万字,不晓得你们过瘾没有,反正我是过瘾惨了..(┬_┬)←这是现在而今眼目下镜子里的我的脸... 下周一到三要忙工作了,周四中午恢复更新,记得带瓜子板凳前来宰杀,以上。 第52章 `P`*WXC`P``P`*WXC`P` 信是昨晚给罗道夫斯看的,上面记录的人和事,Silber怀疑与自己的前世有关,她希望罗道夫斯能帮忙查查看;当听说这些信息全部来自她喝多了做的一个梦,罗道夫斯咧嘴笑得很不以为然,但Silber说:“你答应帮我这个忙,我就答应你三件事。” “随便什么事都可以?” “随便什么事。” 罗道夫斯说:“可我暂时想不起有什么要你做的,能存在帐上吗?” “可以,终生有效。” 罗道夫斯把信拆开了。 他压根没正儿八经读,完全是跳着在看,但当他看到“格林德沃”这个名字,原本准备泼她的冷水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他问Silber:“你以前是不是在哪听说过格林德沃这个名字?” “没有,我知道的巫师都是你告诉我的,而你从没有跟我提过这个人。” “你再好好想想,也许你在《魔法简史》上见到过他,我记得我陪你去对角巷买魔法书那天你买了一本。” Silber是有这样一本大部头,和别的介绍魔法的书籍一起被她带来了威廉堡,但一直没有时间翻看,听他这样说,她立即回卧室把它找了出来。翻开目录,入眼尽是霍格沃茨四巨头和活了六百多年的老妖怪尼克·勒梅这样的传奇人物,Silber很震撼:“这本书上有格林德沃?他很有名吗?” “非常有名。”罗道夫斯说。 “盖勒特·格林德沃,德国圣徒组织的创立者,他是黑魔王之前被公认的最强大的黑巫师,德国和埃及都是他的势力范围——在他的统治时期,这两个国家的魔法部完全形同虚设。你别瞎翻了,这本书上不会有太多有关他的记载,他生前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外界对他和他的圣徒组织知道得一直都不多。” “生前?……他已经死了?” “死了——或者失踪了,他最后一次被人看到是在32年前的埃及开罗,许多人都认为他是死了。毕竟像他那样的人物,不可能彻底淡出人们的视线几十年不出现。除了他的圣仆和圣徒——他们一直坚信格林德沃依然活着,有一天还会回来领导他们,因此始终不愿解散组织,我记得安东宁·杜鲁哈曾提到过,他们拒绝过好几次主人的招揽。” 罗道夫斯沉默了片刻,问她:“你确定没在哪听到或见到过他的名字?” “没有!就算是在梦里,我也没亲眼见到他,我是听梦里的人谈话时偶然提到他的。” 闻言,他终于郑重起来了。“那你这个梦,可能真是你开始想起以前的事了。” 他开始认真地读她那封信,间中问她一些梦里的细节,首先是“格林德沃”那一段,看到了“Silber·斯泰因”这个名字,于是倒着往上读——“有意思……” 他摩挲着下巴,分析地说:“首先假定你梦见的两个Silber·斯泰因都是你,这说明你曾死亡过一次,并且在那时就干过借尸还魂这种事……而格林德沃一直在不遗余力地追杀你,他捅了你一刀,甚至……他害得你成了残疾?!” 罗道夫斯忽然住了口,狠狠地皱住了眉,往她的双腿看去,目光就阴沉地定在了那里,Silber说:“你发什么愣啊?”伸手点点他手中的信纸,“继续看信啊。”他这才将阴郁的视线放回到信上: “会让格林德沃亲自出手对付,你上辈子不会是什么小角色。”他对Silber说,“可是在我的印象里,那个年代并没有这样的女巫……除了——” 他忽然瞥向她一眼,洞察地指出:“你别高兴太早,和格林德沃是仇家不代表你上辈子就是什么善良之辈,也许比贝拉特里克斯还糟——格林德沃当年扩张势力的手段极其霸道,和他作对的可不止是白巫师。” 被他一语中的,Silber飞扬的眉梢垮下去,她恹恹地问:你刚才说除了,是除了谁?罗道夫斯告诉了她一个奇怪的名字:L。 “这不是她的名字,只是她的代号,这个女的比格林德沃还要神秘,外界一直不清楚她的来历……她是格林德沃手下唯一的一个女巫,地位高于圣徒,是格林德沃的二十四圣仆之一——从来没人见过她的样子。” 罗道夫斯顿了顿,回忆地说,“传言,L出现时总是戴着圣仆的银色面具,你梦见的黑发和红眼,倒是和传闻里她的形象符合,但你不可能是她;L除了执行暗杀任务,其余时间都待在格林德沃在德国的城堡里,怎么也不可能跑到霍格沃兹去。” Silber惊讶极了:“她和格林德沃住在一起?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我也不清楚……他们失踪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我现在告诉你的这些事也是从魔法部收管的黑巫师档案里看来的。 我记得,L在历史上是突然出现的,从她这代号被人们听说起,她就已经在格林德沃的身边了。但两人不会是情人关系。格林德沃那时已经三十多岁了,而L在失踪前还没成年——这也是L最可怕的地方,要比战斗能力,贝拉特里克斯拍马都赶不上她,她曾经单枪匹马把法国的几十名傲罗弄成了哑炮,还有古灵阁有史以来唯一的那次被劫案,据说也是她做的……在那之前她刚洗劫过预言家报社。说真的,单从爱钱如命这点来看,你俩还真挺像的!可你的魔法水平……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心里清楚。要是L能活到今天,不知会有怎样的成就——唔,她失踪的时间比格林德沃失踪要早,距今差不多该有35年了。” Silber喃喃道:“也许她就是在那时被格林德沃杀了,随后重生成为了西瑞斯的妹妹。” 凭她那叫人不忍直视的魔法水平,罗道夫斯对她前世是L这件事持坚决怀疑的态度,再看西瑞斯·雪莱这个名字,他表示自己毫无印象,尤其当看到她在信中写着此人是个哑炮,“这可不好查!很多哑炮在魔法部都没有记录,他们历来是被边缘化的族群——也许到德文郡去会有线索,如果这个人还住在那里的话——不过,你得等我把黑魔王这次吩咐的事忙完了才能陪你去。” Silber忽然问他:“你知道汤姆·里德尔吗?” “不……”罗道夫斯思忖地说,“不,我没听说过这个人。他也在你梦里出现过?” Silber想了想,选择摇头。罗道夫斯用手指着信纸,讶声对她:“但是这个和贝拉特里克斯长得很像的布莱克,我想我认识……你都梦见她些什么了?” Silber讪然答道:“我梦见我砍了她一条胳膊。” “见鬼!”罗道夫斯那双金色的眼睛一下就瞪圆了:“你上辈子,居然认识卢克丽迪亚那个老妖婆?!” “卢……卢克什么?” “卢克丽迪亚·布莱克!贝拉特里克斯的姑妈,我的继母!小时候我有一次听她说,她的胳膊是被人砍下又接上去的,我一直以为那是说来吓唬小孩的把戏!”Silber和他四目相对,罗道夫斯一脸撞鬼的表情,Silber讪讪的说:“她不是吓唬你,那条胳膊真被我砍下来了……这样看起来,我要是一直没死过,我的年龄可以做你的阿姨了,罗道夫斯……” ———————————————————————————————————— 【注】:本章内容发生在罗道夫斯到威廉堡找S的那天晚上,也即上章剧情发生的前一天,由于情节设定的关系,当时没把这段放出来,在这里说明一下,下章会紧接着两人离开布莱克家后的情节,以上。`P`*WXC`P``P`*WXC`P`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非常卡,大纲和资料都在坏掉的旧本本里,要周五晚上朋友才有时间导我家帮忙导出来,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写出BUG来,这还不算什么,新本本直接用它那奇葩的德语键盘和WIN8系统把我虐得生无可恋了,你们造我找添加中文输入法的地方找了多久吗? 一个下午+一个晚上 你们造我找关机的地方找了多久吗? 答案是至今没找到啊我都是按电源硬关的啊 呵呵呵呵呵呵……WIN8去死去死去死吧 麻麻,我再也不会乱摔笔记本了(┬_┬) 第53章 `P`*WXC`P``P`*WXC`P` 和格里莫广场一样,今天的对角巷比平常冷清许多,大部分店铺在平安夜这天是不开门的,因为就算开门也不会有人光顾,人们总习惯在重要的日子和家人一起安静地度过。当然,无牵无挂的孤魂野鬼除外。 孤魂野鬼·Silber和孤魂野鬼·罗道夫斯,结伴来到对角巷的魔杖店,发现孤魂野鬼·奥利凡德正开门营业,急着买魔杖的Silber很欣慰,“这老头不结婚真是造福大众!今天没白来。” 罗道夫斯默默地扭开头,心想:我这个结了婚的还不是得陪着你到处乱跑! Silber小声说:罗道夫斯,我就要有自己的魔杖了!她推开门期待地走进魔杖店,口袋里揣着贝拉的骨白色魔杖,已经断成两截。 事情大致是这样的:从布莱克家来这的路上,罗道夫斯提出,Silber贸然更换魔杖很不明智——没有哪个巫师会突然放弃自己使用多年的魔杖,“要是有人问起,你总得找个应付的理由吧。”罗道夫斯说。Silber认为他的建议很有道理。她将贝拉的魔杖掏出来,握住两端啪一声掰成两段,说道:“喏,这个理由够应付不?要不,叫奥利凡德先试着修修看?” 就算奥利凡德他爹在世也修不好。 老头捧着折断的魔杖心疼不已,甚至忘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大名鼎鼎的食死徒夫妻,他对Silber唏嘘:“想当年,神秘人带你来我这买魔杖的时候,你才11岁,这支魔杖一下就选中了你;转眼12年过去了……你也成家了,谁又想到它会落得这样的命运呢?”老头长吁短叹地走进了里间,回来时怀里多了一叠长长的盒子,他垂头丧气地说:“现在咱们来看看吧,谁是你命定的第二支魔杖……要好好珍惜它啊!” 这是灾难的开始。 从Silber挥动第一只盒子里的魔杖,莫名其妙地将老头的收银台轰成了两半开始,一切就往诡异的方向发展。第一支魔杖暴躁地排斥了Silber,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没有哪支魔杖不排斥Silber。老头不信邪地让Silber试下去,结局就是他的铺子被轰得面目全非。 罗道夫斯已经从最初的震惊恢复到云淡风轻,很淡定的搬了一条椅子在相对安全的位置坐着看戏,老头正不死心地捧出第20只盒子。“最后一次!咱们试最后一次!”他从盒子里取出魔杖,颤抖地交到Silber手里。 Silber举着舞了一下。 “啪嚓”,罗道夫斯身下的椅子炸裂,罗道夫斯一屁股墩到了地上。 他摸了摸鼻子爬起来,抖抖长袍上的灰,说道:“够了吧?”他怒目而视Silber:“你要试到奥利凡德破产吗?还去不去玫瑰石庄园了?!” Silber捧着魔杖在沉思。完蛋了,这下她彻底没魔杖用了。 奥利凡德老泪纵痕:“我真傻,真的!我早该料到的,当年那个红眼睛的小姑娘用一百根魔杖炸了我的店,我就该料到,这种事不会只发生一次的!啊!梧桐木和荆棘鸟的羽毛,不需要认主的魔杖,我应该在你前几次不成功的时候就把它拿出来!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老头失魂落魄地跑进收银台后面的仓库,找他说的那支魔杖去了。Silber和罗道夫斯对视数秒,异口同声道:“红眼睛的小姑娘?!” 罗道夫斯朝仓库的方向打眼神:进去问他!Silber刚要行动,只见奥利凡德举着一根灰颜色的魔杖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不用认主,只要是巫师都能使用!多少年没人要它了,啊!因为它让魔法效果大打折扣,很多威力强大的魔法都用不了——尤其是黑魔法!不过除了它不会再有魔杖适合你了!10个加隆,拿去吧!” Silber接过来,挥了一下——这次没有爆炸发生。老头哭着跺脚:我就说嘛随便谁都可以用的我应该早想到它!Silber掏出钱袋数加隆,一边装着随意的样子问老头:“红色眼睛的巫师?很少见啊……那姑娘也像我这样被所有的魔杖排斥?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吗?” 老头发出呜咽的声音:“我到死都记得!”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手绢,一会擦眼泪一会擦鼻涕: “是一个德国来的小姑娘,叫Silber·斯泰因,他爸爸陪她来的,说是要送她去霍格沃兹上学……我觉得他完全应该让那姑娘待在德国,要知道德姆斯特朗已经是非常好的魔法学校了,何必大老远的来英国?而且,格里戈维奇的魔杖做得虽然没有我好,也算不错了,那父女俩却偏偏来祸害我,她接连试了一百根魔杖,一百根啊!你可以想象我的铺子变成什么样了!然后她才跟我说,随便给她一支能用的魔杖就行了……我当时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小姑娘呢?!她存心就是来作弄我的!后来她父亲倒是把损坏的赔偿都寄给我了,可也不能那样欺负人啊,我的魔杖店整整一个星期没能营业。……” Silber专注地听着,心念电转,老头用手绢擤鼻涕的当口,陪在她身边的罗道夫斯发问道:“她的父亲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老头把手绢塞回衣袖里,皱着鼻子想了想。 “托斯滕·斯泰因,”他道出一个姓名,“他寄给我的账单上是这么写的。说起来,我到现在都怀疑他是不是那姑娘的父亲,哪有做父亲的对女儿那种态度,恭敬得像个仆人似的,和她说话低声下气的,连走路都刻意落后那姑娘半个身子。” “竟然如此?”罗道夫斯喃喃说道,手指在塌了一半的收银台上敲打,神情若有所思。老头瞟见他左手戴的铜扳指,想起了什么,接着又说: “那个托斯滕·斯泰因,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德国那边的贵族老爷,衣服裤子都是最体面的那种,可是那个小姑娘却穿得破破烂烂,全身上下没一件不是二手货,就和霍格沃兹那些拿助学金的穷孩子差不多。偏偏我眼尖,瞧见她左手的无名指居然戴着一只钻戒,是非常罕见的血红色的……对了,和她的眼睛一个颜色——我对炼金术还是懂一点的,那种品质的红钻,比秘银还稀有,她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戴在手上,不知道霍格沃兹的教授会怎么说……反正,我开魔杖店这么多年,最奇怪也最倒霉的就是36年前那一天了。” “36年前?”Silber敏感地一抬头:“你确定?” 老头挠了挠花白的头发,有些糊涂:“36还是40……?哎……老啦,记不住事了!”他伸手捧住Silber递来的10个加隆,伤心地看看自己的店铺,柜子盒子翻倒一地,没一样完好的,连很多魔杖都没能幸免,“这下好了!我可以关门去过年了!”老头好像一下老了十岁,说着说着又要掉眼泪。 Silber咬了咬牙,将钱袋整个递给了他。老头讷讷地接着,Silber说我今天就带了这么多,回头有钱了再补给你!她招呼罗道夫斯走人,两人从被炸得稀烂的店门穿出去。等她二人的身影从街面上消失了,奥利凡德还发着愣。半晌,他惊觉自己拿着的是谁的钱袋,顿时感到晕眩:我今天和贝拉特里克斯说了这么多话?!天呐…… 破斧酒馆也是一个客人也没有,酒馆老板窝在角落里边看报纸边抽烟,见Silber和罗道夫斯从后门进来,连忙掐灭了烟起身招呼:莱斯特兰奇夫人日安!莱斯特兰奇先生日安!罗道夫斯匆忙对他点了点头,和Silber快步从酒馆穿了出去,进入麻瓜界。外面的巷子空无一人,两人这才停下开始交谈。 罗道夫斯开口就问:你不是都要穷疯了吗,怎么有钱给奥利凡德? 他刚才本来已掏出腰包,准备替Silber赔钱了,哪知道她竟然把一直当宝似攥着的钱袋给了奥利凡德。罗道夫斯太清楚Silber的财政状况了,一分钱她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她的钱都被她拿去给威廉堡的麻瓜买吃的和造房子去了,她的预算里可没有奥利凡德。 Silber没好气地回答:那些钱是我攒着怕有急用的,谁知道今天出了这个事,总不能让那老头哭着过年吧? “你哪来的那些钱?”罗道夫斯问。 “我把婚戒当了啊。”Silber说,“我没告诉过你吗?” 罗道夫斯愣了一会。 他小声说:“你把我们的结婚戒指当了?!”Silber奇怪地望着他。罗道夫斯看上去有暴走的倾向:“你当哪儿了?!” “我怎么记得啊,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没钱吃饭,每天只能去麻瓜军队的厨房偷些吃的,有一天走在街上,饿得实在眼花,看见路边有一家当铺,我就进去了。你自己那只戒指不也早就扔不见了吗?”她顿了顿,问他:“你确定要现在和我说这个?我问你,刚才奥利凡德说的那个托斯滕·斯泰因,你认不认识?” 罗道夫斯瞪眼盯着她,嘴角抖动,神情像是有气没处发似的错乱着。Silber说:“你到底认不认识那个人啊?”他深深吸了口气,憋闷的语气回答:“不认识!……但我知道这个人,他是格林德沃的二十四圣仆之一。” “我就知道会是如此。”Silber重重的捏住拳头:“那么和他一起去买魔杖的人肯定是L——圣仆L。” 她将拳头抵在嘴边,用牙咬着,在巷子里思忖地来回踱步,忽然说:“你听见奥利凡德怎么叫她的了吗?他叫她Silber·斯泰因。那就是我……我是L。” 罗道夫斯锁起眉头,伸手握住她肩膀:“喂……你怎么哭了?” Silber用手背胡乱的抹眼睛,泪水串串滚下,打湿了她的手心和衣袖。罗道夫斯把她揽过去搂住。Silber用头抵住他胸口,放声大哭:“我也有家,我的家在德国……罗道夫斯,我也有家……” 罗道夫斯低低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很想告诉Silber,L也不一定有家。 L只是一个小女孩,那个年纪的女孩身边应该陪伴着爸爸妈妈,然后是青梅竹马的男朋友,而不是格林德沃那样的大魔头。那个年纪的女孩应该快乐地长大,而不是在刀口舔血,和白巫厮杀。三十多年生死不知的女孩,从来没人寻找过她。L没有家。 Silber一哭不可收拾,仿佛要在这里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她一定憋坏了。在她让自己奔波忙碌的每一天,心坎里到底藏着多少事呢? 巷子那头走来两个麻瓜,远远瞧见搂在一起的两人,调头又出去了,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看见那俩神经病没,穿的什么怪衣服!” 说话声惊动了Silber,她从他怀里慌张退开,拉起巫师袍的衣袖在脸上擦,眼睛红红的,歉意地瞅瞅他:“对不起啊,把你衣服弄脏了。” 罗道夫斯低头看了看自己湿成一团的胸口,浑不在意地问她:“感觉好点了吗?” Silber声细如蚊地说好多了,露在鬓发外的耳根都是红的,她飞快的瞅了他眼,低声说:“你觉得,托斯滕·斯泰因会是我的父亲吗?” 虽然答案会让她失望,但罗道夫斯还是得说:“不是。” 他尽力帮Silber分析:“托斯滕和L一样都是圣仆,不过,我们从他对L的态度可以判断,L的实际地位应该比他高——我们先假设托斯滕是L的父亲好了,那么按照你梦中所得的信息,L不知什么缘故在后来与格林德沃反目成仇,甚至遭到格林德沃的追杀,这种情况下,作为她的父亲又同是圣仆的托斯滕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但事实是,L已失踪多年,而托斯滕仍活得好好的——包括他在内的23个圣仆至今都活着,只有L不在了。我有一个想法……也许,Silber·斯泰因并非你真正的姓名,至少,你真正的姓不会是斯泰因,但是想进入霍格沃兹,以L的身份肯定不行,那时候整个欧洲的魔法部都在通缉你,所以,这个名字很可能是你当时为了混入霍格沃茨的伪装。” Silber苦涩地笑了一下。 原来她终究还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连贝拉特里克斯都不如。至少贝拉不是要更名改姓才能走进霍格沃茨的大门。 她对罗道夫斯说:“我和你的想法一样:托斯滕应该不是我父亲。但我还是想见见他……还有其他人,他们肯定知道我的过去,知道我的家人在哪。” 一般她说她想怎么样的时候,就是她已经决定要怎么样的时候,罗道夫斯沉声道:“我必须提醒你,德国的黑巫师和英国的不同,他们非常排外,很少有人能探听到他们的内部情况,你想和那些人直接接触,难。” “难,不是不可能。” “如果你非要这样做的话——”罗道夫斯想了想,说道:“那就从现在开始,尽量讨好黑魔王吧,争取让他下次去德国的时候带上你。” “什么意思?”Silber猛的抬头:“黑魔王经常去德国?” “每年一次。”罗道夫斯说,“他和那边叫得上名号的黑巫师都认识。” “他去那边做什么?想招揽他们么?可你不是说那些德国人对格林德沃死心塌地,不肯做食死徒吗?” “事实本来就是如此,黑魔王也清楚,我觉得他根本就没用力争取过。圣徒不是他去德国的目的,我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吸引着他,他没让我跟着去过。我记得,好像是前年……他带了杜鲁哈去。不过,你知道杜鲁哈和贝拉的关系有多糟,你想从他那里打听到什么,基本没有可能。” Silber低下头,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总会有办法撬开他嘴巴的。” 接下去她的安排应该是去玫瑰石庄园,看看能否从他那位和她颇有渊源的继母口中打听到更多的情况,而后便是去马尔福庄园守欠了她钱的卢修斯。再然后——没有什么然后了。一拿到钱,她必然是要赶回威廉堡的。罗道夫斯发现自己今天用心良苦的安排全泡汤了。什么平安夜烛光晚餐,呵呵呵呵……吃西北风去吧。 他看了看Silber哭成了花猫的脸,心想算了吧算了吧,只要她高兴就行了。 Silber让他等自己一下,去了巷子外面,半天没有回来,罗道夫斯不放心地跟出去,看见她蹲在路边和一个麻瓜男孩说话。男孩拿着一封信,不乐意的样子,Silber塞给他一张麻瓜纸币,男孩又笑起来,朝她点点头,拿着信跑了。 “你在做什么?”罗道夫斯踱上前问道。Silber回头看了他眼,从地上站起来:“找人送信给巴拿督。” “那所孤儿院?”他抬头往东边一望,疑惑道:“我记得过了那个路口就是,你怎么不自己走一趟?” Silber神色悲凉地看着他:“我也想,可我不敢。有黑魔王在一天,巴拿督……我今后都不会去了。” ************************ 巴拿督。 琳娜·梅瑟里坐在乱糟糟的办公室里,办公室的门从里面上了锁,以防止有孩子突然进来,闯见她正在秘密进行的事情。在她的办公桌上,此时正堆着漂亮的彩色小盒子,和崭新的毛线袜子,盒子和袜子数目相当,都是26只,梅瑟里正在将那些系着彩带的小盒子一一塞入袜子中。 这是Silber拜托她做的。 在离开巴拿督的前一天晚上,Silber将这些东西交给了她:“我不知道能不能在平安夜那天赶回来,要是我不在,你就替我把这些礼物给他们吧。在孩子们睡着以后放到他们床头,然后第二天早上告诉他们圣诞老人来过,因为他们前一年很乖,所以那个白胡子老爷爷用这些礼物奖励他们……是这样做的吧?” “是的,我知道别人都是这样做的。”梅瑟里很高兴,孩子们从没收到过圣诞礼物,在孤儿院,礼物是童话里才存在的奢想。明天早上醒来,他们该有多开心呐?梅瑟里格外小心地将盒子放进毛线袜里,不去碰系住它们的彩色丝带——Silber叮嘱过,这些盒子都被她做过“特殊处理”,缩小了许多,方便藏进袜子里;只要孩子们将丝带拉开,盒子就会变回原来的大小——天呐你还会变魔术!梅瑟里当时就惊奇地说。Silber笑了笑说:是的,我会一点儿。 盒子里都藏了些什么礼物呢?梅瑟里真想拆开偷看。会有糖果吗?Silber之前就留下了许多糖果,都是孩子们见都没见过的,五颜六色的巧克力豆、水果棒棒糖、奶油太妃糖,Silber要她在今天分给孩子们。“可别让他们一次吃太多,吃坏肚子就不好了!”这一点梅瑟里非常赞同,小迦南今天就不止一次缠着她要糖吃了,天知道他兜里正揣着多少哥哥姐姐们给的巧克力豆,却还搓着吃得圆滚滚的小肚皮问她要。想到这儿,梅瑟里不禁失笑地摇摇头。 最后一只礼物盒被塞进了一只红色的毛线袜,梅瑟里像完成了某件重大任务,长吐口气,打开办公桌下面的柜子,将26只袜子放进去,用钥匙锁上,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办公桌,看有没有遗漏。桌上放着一封拆开的信,是Silber到苏格兰的第一天寄来的,被会识字的几个孩子传着看了又看,又反复念给大家听,才叠得平平整整的回到梅瑟里手中。Silber在信里说自己一切安好,嘱咐她将孩子们的近况随时告知自己——特别是比利,Silber对他说要参加游击队的事忧心不已。“你的回信就交给这只鸟——它叫小黑,系到它腿上,它会带给我的。”Silber在信的末尾这样写道。梅瑟里将回信绑到那只黑黢黢的大乌鸦的腿上时,一度担心它会啄自己。它现在飞到哪了呢?梅瑟里望向窗外,它真的能找到Silber吗? 楼道里不断传来孩子们嘻嘻哈哈的跑动声,从早上开始就这样了;那些年长一些、被拉去泰晤士河上修桥的孩子也被放了假,德国人破天荒准许他们在平安夜这天休息一日。26个孩子都在呢,要是Silber今天能回来,那一切就完美了,梅瑟里微笑着心想。 昏暗的走廊尽头,孤儿院的门敞开着,五岁的小迦南穿着厚厚的棉袄站在门前,仰头望着台阶上的大哥哥,“你找谁呀?”男孩奶声奶气地问道,嘴里含着一支橙子味的棒棒糖,吃得眉眼都弯着。 门外的男孩用力的咽了咽口水,眼睛黏着他手里的棒棒糖,说:“有人让我交给琳娜·梅瑟里一封信……你们这儿有梅瑟里这个人吗?” “有呀。”迦南扒着门框转过身去,冲楼道里喊:“梅瑟里嬷嬷,快来呀,有您的信!”随后他努起小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小手在兜里掏啊掏啊,伸到男孩面前摊开,手心上滚着三颗红色的巧克力豆:“给你吃,大哥哥。” 巧克力豆在他的兜里揣了太久,有些化了,红色的糖衣上粘着灰扑扑的棉花和泥土,迦南鼓着小嘴吹了吹,又用手指抹了又抹,然而门外的男孩还是嫌弃的把身子往后仰开,叫道:“我不要!妈妈说你们吃的都是脏东西,都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脏死了!” 迦南歪着脑袋,不明白他的话,他奶声奶气地说:“不是垃圾堆里的呀,是好看的盒子里的呀。”小手依然捧着巧克力豆对男孩举着,男孩说:“就是,就是,你们没有爸爸妈妈,谁会给你们买糖吃啊?” 这话迦南听明白了,眼里顿时起了雾花,鼻尖一耸,哇的就哭了出来:“你乱说,我有妈妈,我有两个妈妈,斯泰因姑姑和梅瑟里嬷嬷都是妈妈!” 哭声传进楼里,噔噔跑出一个少年,红色的头发,瘦高的个儿,将伤心大哭的迦南往怀里一搂,生气地瞪着台阶下的男孩:“你是谁?在这做什么?” 他凶巴巴的样子把男孩吓着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梅瑟里从走廊那头急急忙忙跑来,慌张地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迦南,谁让你出来的?!” 她一下就生气了,跟着她看见了台阶下的男孩,神情登时变得无比紧张,她回头冲那红头发的少年低喝:“比利,带迦南进去!” 少年恶狠狠的瞪了那男孩一眼,抱起迦南大步往楼里走,梅瑟里用背把门挡着,站在台阶上问那男孩:“你找谁?” 男孩也是要哭的样子,大声说:“凶什么凶?那个小孩是犹太人,我要回家告诉妈妈,你们这藏了犹太人!”他将攥在手里的信扔到地上,转身飞快地跑了,梅瑟里慌极,拔腿去追,但男孩身子灵活得像一条鱼,转眼就跑得没影了。 梅瑟里忐忑不安的回到孤儿院,走进楼里,咣的把门关上,插上门栓,伸手就将迦南从比利怀里拽了出来。嬷嬷的神情从未有过的严峻,用双手捉着男孩的肩膀:“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许离开这栋楼!要是有人来,不许离开你的房间——绝对不能让人看见你!你为什么不听话?” 迦南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呜咽着解释说:“我想,我想看斯泰因姑姑回来没……您说过她会回来的,今天是平安夜……”男孩委屈地抽啜,小手还握着棒棒糖和化成了泥的巧克力豆,舍不得丢。 梅瑟里鼻子一酸,将男孩搂过去,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楼里的孩子都跑了出来,围在周围,无措的样子,年长些的已明白事态的严重,忧心忡忡的面面相视着。比利在一旁拿着一封信在读,信是刚才那男孩扔下的,比利借着从门楣上透进来的日光一目十行,与其他孩子不同,他的眼里充满了欣喜,因为信上那独一无二的笔迹。 然而,当读到信的末尾,少年的脸庞变得僵硬了,神色渐渐冷下去了。 他对在梅瑟里怀里小声呜咽的迦南说:“她不会回来了。” 迦南从嬷嬷的怀里仰起头,懵懂地望着他,比利心灰意冷地垂下拿信的手,对男孩说:“你的斯泰因姑姑,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骗人。”迦南生气了,连哭都忘记了,“撒谎要尿裤子的,比利哥哥。”梅瑟里疑惑地看了比利一眼,从他手里拿走信,走到一旁读。 只看笔迹,她就知道信是Silber写的。可怜见的,那么漂亮的姑娘,怎么把字写成这样呢? “亲爱的琳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巴拿督有自己的档案室,是用来存放曾在孤儿院生活过的孩子们的档案的?我想,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你帮我查两个人? 男孩叫汤姆。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这事不会引起比利那么大反应,梅瑟里迅速往下读,发现信的末尾潦草地添着两行话,一看就是匆忙间临时加上去的: “我今天回伦敦了,但由于某些不便告知的原因,我不能回巴拿督看你们了。很抱歉,琳娜,我非常想念你和孩子们,可我必须对你说实话,也许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回巴拿督了。我会一直给你们写信的,孤儿院有任何需要都请写信告诉我,替我和孩子们说对不起,好吗?告诉他们,我爱他们……总有一天,是的,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回去的。” 字迹到这儿,乱得简直要看不懂了,迦南的哭闹让梅瑟里心乱不已,那孩子正用前所未有的坚持和比利争吵着,男孩哭得嗓子都哑了:“斯泰因姑姑不会不要我们的!” “不要我们的人够多了!这里是孤儿院,是全世界都不要的地方,事实就是这样,Silber·斯泰因和那些人一样抛弃我们了,她人就在伦敦,却随便找了一个小孩来送信,她甚至都不肯回来看我们一眼,你还不明白吗,迦南?就像你的爸爸妈妈,留下一张纸条说总有一天会来找你,可他们回来过吗?” “斯泰因姑姑和他们不一样的!我才不信你的话,你是一个大骗子!”男孩向少年冲去,挥舞小手就要打他,比利伸出一只手架开他,男孩就只能对着空气拳打脚踢了,他哭得伤心极了,比利没有表情的站在那,不再说话,他目光哀伤地看着他,梅瑟里大声喝道:够了!走过去将迦南搂进怀里。 不安的情绪在楼道里无声的传荡开,年幼的孩子悄悄的抽泣,再没有之前那欢乐的节日气息,梅瑟里焦头烂额地哄了一个又一个,却发现给出的解释连自己也无法说服。Silber在信里说的不清不楚,为什么就不能亲自回来一趟呢?哪怕只是站在门口,让孩子们看见她也好啊。她不知道这些孩子对被遗弃的感觉有多么敏感吗? 梅瑟里左手抱着迦南,右手搂着一个哭成泪人的女孩子,身后感觉有冷风吹来,她回过头,看见孤儿院的门敞开着。比利不见了。 街上行人很少,大多是小孩,牵着彩色的气球,穿着漂亮的新衣服,蹲在街边堆雪人。巡逻的德国士兵也不管,笑嘻嘻地站在一旁边吸烟边看。比利一阵风地从他们眼前跑过,士兵懒洋洋地骂了句什么,但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喝站住。 再转过一个街角,就是贫民窟里唯一的酒馆。 酒馆一如平日的潦倒,鼎沸的人声从中传出,流浪汉们在劣质的啤酒中醉生梦死,挥霍着一年的乞讨所得。比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这。走入酒馆逼仄的木门,少年的目光径直向左: 还是那个角落,破烂的木桌后面,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似乎从来不曾离开过。比利向他走去。 汉子慢慢放下了右手握着的啤酒杯,隔着那张酒桌与少年沉默地看着对方。他的左手始终按在腰间,手下鼓鼓的。比利知道那是什么。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汉子曾拿出来让他看了一眼:鲁格P85,当今最优秀的半自动手枪,暗杀纳粹军官的战利品。 “小子,你终于决定了?”汉子率先开口,恶臭的酒气从肮脏的络腮胡下喷薄而出,嗓音低沉似闷雷滚过。 比利盯着他张邋遢的大脸,却穿过它模糊地看着另一个人的脸,紫罗兰色的双眼,每每一笑,总叫他感到阳光洒满的温暖。 “我会有枪吗?”他问汉子。 汉子裂嘴露出满口黄牙,回答:“只要你证明自己能用它杀人。” 比利沉默了一会,青春的脸孔在飘荡着灰尘的光线中静得仿佛一尊雕塑。最后他缓缓点头:“那么我决定了,我要加入你们。” `P`*WXC`P``P`*WXC`P` 第54章 玫瑰石庄园位于肯特郡郊外,整个庄园由布满玫瑰花纹路的大理石砌成,庄园由此得名。四周是覆盖着皑皑白雪的肥沃的原野,远有崇山,近有静湖,仿若神仙之地。 Silber知道,罗道夫斯是极不情愿来这的。 “劳勃就是在这里,把你推到湖里去的?”站在庄园的观景高台上,望着脚下结冰的大湖,她从心底蹿起一股寒意。这是两人随机显形的地方,她的手挽着罗道夫斯的胳膊,在踏上这座高台的那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体的突然僵硬;她一放开他,他便立即往远离湖水的方向走开。 罗道夫斯没有回答她的话,低头转身,从高台的扶梯下去了。庄园的哑炮园丁拿着扫帚在庭院里除雪,见两人从观景台上下来,忙摘下头上的皮帽大声问候日安,随即踩进路边的雪堆里,为两人让出逶迤的庭院小径来。 园丁的态度如此恭敬,并非因为罗道夫斯是他服务的家族的少爷,而是因为他是一位食死徒。这是黑魔王给予罗道夫斯的尊严,是罗道夫斯从他的生父那里不能得到的。罗道夫斯曾经对Silber说过一句话,让她印象十分深刻:“黑魔王给了我从前不能想见的未来,我知道他在利用我,可那又怎样?我始终敬他如父。” 玫瑰石庄园有自身的监管系统,管家已得知两人的到来,从庄园大门迎出,鞠躬问候日安。又说两人来得不巧,老爷今天不在。 劳勃当然不在,否则罗道夫斯根本不会来。大选在即又时逢圣诞,那政客正孜孜不倦地在全国各地作秀,美其名曰体察民情兼与民同乐。Silber对管家说:我们不是来找劳勃的,我姑妈在吗?管家回话说在的,夫人在试穿今晚的宴会礼服,知道您来了一定很高兴。他将两人引入庄园西角的茶室,吩咐女仆送上茶点,又叫人上楼通报女主人。 罗道夫斯彻底成了哑巴,身子陷进沙发深处,捧着一杯红茶,望着飘雪的窗外,谁也不理睬。直到管家询问两人是否要留下吃午饭?他干脆地吐出两个字:“不吃。” “吃,为什么不吃?”Silber说道,她转头问管家:“我结婚以后还是第一次来这儿,你们不会拿些粗茶淡饭招待我吧?”管家说当然不会!也不再问罗道夫斯意见,弯腰鞠躬告退。 罗道夫斯抱着茶杯,恼火地把Silber盯着。 Silber对他说:“如果有人对你不好,你不要躲着他们,比起你不想见到这些人,他们更烦恼你的出现。你就要吃他们的,用他们的,让他们知道你现在过得比谁都好。” 罗道夫斯神情苦涩,但勉强一笑:“你不是我,你不会懂的。” Silber正要说话,忽闻一串清脆的笑声从茶室外传来,往门口看去,一个穿着翠绿色天鹅绒长裙的窈窕身影出现在那儿,只见她期待地往沙发上一望,掩嘴发出惊喜的叫声:“罗道夫斯哥哥,真的是你!” 罗道夫斯迅速站起了身,茶杯被他随手放到桌上,溅出一滩茶水。 “安娜?”他的声音透着突如其来的喜悦。 那是一个分外俊俏的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画着精致的淡妆,模样娇艳可人,她聘婷走来,极亲昵地握住罗道夫斯的双手,踮脚就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罗道夫斯哥哥,你怎么来这儿了?我正说要去巴斯找你呢,这下可太好了!”她欢喜地说道。 Silber讶异地看见,罗道夫斯露出了他踏入庄园的第一缕笑容。 他让那少女握着自己的手,金色的眸子望住她身后的门口,冲那边咧嘴叫道:“拉巴斯坦!” 一个青年手挽大衣站在那儿,嘴角衔着与罗道夫斯如出一辙的痞气的笑容,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身上有一种艺术家的颓废气质。他向罗道夫斯大步走来,两人狠狠地拥抱在一起,“哥,好久不见!” 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罗道夫斯同父异母的弟弟,罗道夫斯在这个家里唯一牵挂的人。 16年前,当罗道夫斯被劳勃推进湖里,所有人都在岸上冷眼旁观时,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奋不顾身跳入湖中,逼迫劳勃命人下水,将紧紧抱在一起的兄弟俩一同救上来。Silber在罗道夫斯的记忆里目睹了那一幕的全过程。 对罗道夫斯而言,拉巴斯坦是在他充斥着冷暴力的童年里,唯一会对他微笑的那个人。 莱斯特兰奇的家族生意大部在阿尔巴尼亚,经营石油和高档皮料,被劳勃全部交给了拉巴斯坦。拉巴斯坦长年待在国外,只在他哥哥的婚礼那天回来过一次,他今天的出现让罗道夫斯喜出望外。 毫无疑问,弟弟的外貌遗传自母亲,在他身上见不到一点劳勃的影子,只从外表上看,他根本更像是贝拉的弟弟。Silber暗暗打量并肩而立的兄弟俩,不明白劳勃为何对丝毫不肖自己的拉巴斯坦万千宠爱,却对拥有自己栗色卷发和金色双眼的罗道夫斯冷酷至极。 拉巴斯坦不知对罗道夫斯说了什么,引得他发出爽朗的大笑,脸上的阴翳一扫而空,混然与先前判若两人。这时弟弟瞥见了静静坐在沙发里的Silber,微的一怔,笑容迅速转淡。他侧过身来,疏离地向Silber颔首致意:“是大嫂……你还是那么美丽。” Silber按捺着对他的好奇,下巴往上指去,淡淡地哼了一声,给了他贝拉式的回应。 对方当然讨厌她。他有多喜爱他的哥哥,就有多讨厌她这个嫂嫂——当初罗道夫斯逃婚去阿尔巴尼亚,路线就由他策划和安排,要不是黑魔王亲自出马抓人,罗道夫斯今天还是逍遥的单身公子哥儿呢。 在场讨厌Silber的不止一个,适才亲吻罗道夫斯的少女也是其一,小姑娘偶尔向Silber瞥来的眼神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安娜·普林斯——Silber已经把少女的资料从记忆里搜了出来——普林斯家族的千金,拉巴斯坦的17岁女友,明年夏天从霍格沃兹毕业,不出意外的话届时她将与拉巴斯坦完婚。 少女亭亭玉立在罗道夫斯身边,极为自然地挽着他的胳膊。那可不是她的位置,她的位置应该在她的男友身旁,Silber感觉怪异无比。少女轻声细语地和罗道夫斯说着话,神态娇憨可人: “爸爸给我买了一头小马驹,性子可烈了,没人能让它听话,除了罗道夫斯哥哥——我就和拉巴斯坦这么说的,可他不信,你一定要证明给他瞧,罗道夫斯哥哥,它这会就在玫瑰石庄园呢。” 罗道夫斯宠溺地拍拍她挽住自己的手:“今天不行,我和贝拉有事,改天好吗?” “你去吧。”Silber开口道:“我自己和卢克丽迪亚谈就好。”难得见他如此开怀,她不希望接下去的会面再影响他的心情。罗道夫斯皱了皱眉毛,那表情大约是你能不能行?Silber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正好管家来通报,说夫人请少夫人上楼去,Silber便从沙发里起身,独自往茶室外去。 “贝拉!”罗道夫斯突然叫住她。Silber疑惑的转身看他。罗道夫斯从安娜的臂弯里抽出自己的胳膊,向她快步走来,他低下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当心点,别乱说话,要是不小心露了马脚,把她弄晕就跑,剩下的我会处理。” Silber点点头,有些失笑,将他往门外拉出几步,伸手整理他巫师袍的衣领,把他脖子上那片淡淡的口红印遮了下去:虽然肯定没什么,被拉巴斯坦看见总是不好。收回手时,她眼角光瞥见安娜无声无息地跟来了罗道夫斯身后,她的眼神让Silber背上爬过一阵阴寒的冷意——像毒蛇在吐信,透着隐晦而尖锐的挑衅。 Silber觉得莫名其妙。 卢克丽迪亚在起居室等Silber。 Silber进门时,妇人正慵懒地靠在窗前的躺椅里,欣赏自己刚换下的晚礼服。礼服被两名哑炮女仆用手提着,乳白色裙摆飘逸曳地,细节处缀着碎钻和轻纱。半卧在躺椅上的贵妇顾盼生辉,雍容优雅。 罗道夫斯对她的称呼是“老妖婆”。老妖婆看上去一点也不老。如果把她的灰色双眼换成紫罗兰色,Silber觉得基本就是在看十年后的自己。 莫怪乎能让劳勃鳏居不足一个月就急吼吼的把自己娶进门,这女人是有本钱的。 老妖婆亲热地招呼Silber到自己身旁坐下,递给她一杯红茶,问她对那件礼服的看法。Silber满嘴跑火车,拣恭维的话说,一边盘算着怎么把话题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 3个女仆捧着和礼服配套的首饰侍立一旁,卢克丽迪亚叫捧着发饰的女仆过去,“贝拉,你戴上这个给我瞧瞧。” Silber从善如流地抽出别在脑后的发夹,蓬松的黑发瀑布似垂下,女仆取来木梳重新为她梳理、挽起,插上那支镶着钻石的银色发簪,卢克丽迪亚满意地端详她,点了点头,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我就知道劳勃为什么要买这套礼服给我。他是要提醒我,我老啦!” 女仆们集体惊呼:“老爷没有……” “出去!”卢克丽迪亚厌烦地挥手:“没看见我要和我侄女说话吗?” 礼服和首饰被小心放进了沙发上的四只精致的礼盒里,女仆们悄然鱼贯而出。卢克丽迪亚按住Silber欲摘下发簪的手,说:“这条裙子你穿正合适。晚上在马尔福家有一场宴会,你没带穿的吧?”她扫了眼Silber身上的巫师袍,“就换这身去。” 天上掉的馅饼都是给狗吃的,这女人可不是慈善家,Silber猜不透她在打什么主意,只管点头笑纳,两眼盯着她纤细的左胳膊,情不自禁的出了会神。在梦里,她亲眼看见这条胳膊被一剑砍下,现在看它好端端的长在卢克丽迪亚的身上,那感觉诡异极了。难道‘强效石化咒’和普通石化咒的区别就在于此?即使把人大卸八块,也能照原样拼回去,以至于卢克丽迪亚当年被侮辱到那种田地却没法告状去? L太坏了。 她的目不转睛的注视深深地刺激了卢克丽迪亚,妇人又羞又恼:“贝拉,你在看什么!” Silber讪讪的一掠嘴角:“姑妈,你这条胳膊现在还疼吗?” “你什么意思?”妇人皱眉道。 Silber说:“我听说截肢后会出现幻肢痛,不知道你这种情况是不是也会有……我最近在做一个魔法实验,你知道的,是那种黑魔法……嗯,黑魔王已经给过我一些指点了,要是能从你这儿了解到一些更具体的情况,对我的帮助会很大。” 黑魔王这三个字的效果一如既往的好,卢克丽迪亚明显地安静了下去,并且真的开始回忆。这过程让她既愤怒又痛苦,美丽的脸都变得扭曲了。“不疼,只在那一剑……砍下时疼,那个贱人给我接回去后就没再疼了……她竟然对我用恢复如初,好像我是一件物品!我找了好几个霍格沃兹的教授检查,都说我没受过伤,不相信我的话……邓布利多那个蠢货,就知道维护那贱人!……” 听她一口一个贱人地叫着的自己,Silber的感觉那是相当的复杂。她做出愤然的表情,说道:“那个贱人,真是太过分了!”顿了顿,又问道:“她为什么要那样对你?” 本该是张口就来的答案,却见卢克丽迪亚神态变得迷茫了。 她居然说自己不记得了。 Silber惊讶的一愣,提示她:好像是因为一个叫汤姆·里德尔的男孩? “什么里德尔?”卢克丽迪亚茫然地问道:“谁是汤姆·里德尔?” “一个斯莱特林的男孩啊,比你低几届,在麻瓜孤儿院长大……” 妇人的脸上满是荒诞之色,连音量都不自觉拔高了:“麻瓜孤儿院出来的男孩被分到斯莱特林?笑话!那顶帽子不会干这种蠢事的,它把Silber·斯泰因那个贱人分到斯莱特林已经错得够离谱了……贝拉,你确定这个里德尔是在斯莱特林?!” 确定吗?Silber糊涂了,可她梦见的确实如此啊。 卢克丽迪亚一口咬定自己前后七届都没有汤姆·里德尔这个人,“你肯定记混了。”她对Silber说,“是新入学的吧?不行,我要给霍格沃兹的董事会写信,他们简直越来越堕落了,怎么能让那种破落货混进斯莱特林?!——我知道了,肯定又是邓布利多干的好事!我得告诉劳勃,这个校长早就该换人了!” Silber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她抱怨不停的嘴发呆。她没有继续追问她那Voldemort呢,你总该记得Voldemort在霍格沃兹的事吧?经验告诉她没这必要了——同样的话她已先后问过埃文·罗齐尔、卢修斯·马尔福的父亲、以及艾米克·卡罗的父亲,这三个人都是和伏地魔同时期的斯莱特林,在听到她提出的问题后,三人的反应出奇的一致: 均是首先一愣,继之懵懂神情,然后是深深的恐惧。过程无丝毫偏差,仿佛他三人被同步催眠了一般。 “他聪明,勤奋,又谦和有礼……老师和同学都喜欢他……他是斯莱特林的后裔。” 答案差不多都这样,空有赞誉而没有任何实质的东西,三个回忆者始终面带扭曲的畏惧神情,若是被继续追问,便会彻底的语无伦次,至多将先前的话再重复一遍,让Silber不禁怀疑他们这到底是得了什么毛病。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当着罗道夫斯的面说出Voldemort这个名字,罗道夫斯的反应:面孔灰白,咆哮地警告她:不要、直呼、他的名字! 这个名字被下了咒,等闲人只是想想就会吓个半死。 奇怪的是她对这名字却毫无恐惧之心。 那么汤姆·里德尔呢?为什么没人记得这个姓名? 卢克丽迪亚对霍格沃兹的抱怨已暂告一段落,又开始贱人长贱人短地声讨L。Silber同仇敌忾地陪她声讨。她觉得这女人其实也挺不容易。她花了几十年的时间仇恨一个人,却无人诉说发泄去,罗道夫斯和拉巴斯坦是不信她,劳勃则是不愿听。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妻子是个喋喋不休的怨妇。于是Silber成了送上门的倾诉对象。 Silber只是随便撺掇两句,卢克丽迪亚就把所知一切抖了个一干二净。 “你怎么不想办法报仇呢?我要是你,我可忍不了这口气。” “怎么报仇?那贱人早死不知道多少年了。她运气好没落到我手里,否则我一定让她生不如死!” “她怎么死的?” “淹死、吊死、杖毙,我怎么知道。她的父亲自作聪明,以为把她藏到霍格沃兹就安全了——哼!一个下贱的私生女,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她父亲急急忙忙帮她退学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是德国那边的斯泰因家族发现了那个贱人,把她从霍格沃兹抓回去了。德国贵族的家规比咱们的严多了,绝不会允许肮脏血统的存在——要我说,就应该学学他们德国人,把一切有辱家族的因素在第一时间就剔除掉!”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贝拉,你说过要亲手除掉安多米达的,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行动?你该不是心软了吧?我听说安多米达怀孕了,你可别等那个小杂种生下来。” 怎么突然就扯上她那个未曾逢面的二妹了?Silber牵动嘴角努力让自己微笑,而不是跳起来狂扇这女人的嘴巴。她说:“我最近都在忙矿场的事,这不是要帮劳勃竞选部长嘛,哪有时间办那件事。心软?姑妈,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也是!”卢克莉迪亚缓缓点头:“这一点你像我,也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 她放下心去,转手去拿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茶。Silber长吐口气,发觉自己两边太阳穴已绷得突突直跳。 老妖婆刚才那一番话透露了不少东西,但抽丝剥茧想来,几乎都是虚假信息。所谓私生女,无非是L为了掩人耳目而给自己杜撰的假身份,这错不了;至于后来的退学,那该是L在霍格沃兹要做的事已经完成,或者失败了不得不离去,总之不会是卢克丽迪亚认为的“被斯泰因家族抓回了德国”。那太荒谬了,Silber宁肯相信是格林德沃把她捉了回去。 可是那座学校里到底有什么?能吸引L越洋而来,甚至为了掩饰身份不惜放弃自己强大的魔杖,改用奥利凡德制作的垃圾灰杖? 罗道夫斯之前已告诉她,L的魔杖是一支短小的暗红色魔杖,与她那双罕见的红眼一样,在当时已成为她身份的象征。Silber隐约觉得自己最近曾见过这样一支魔杖,就是死活想不起那是在哪里。 愈来愈多的疑惑纷至沓来,卢克丽迪亚根本指望不上,这一趟可说是白来了。Silber脑子乱极,还得应付卢克丽迪亚翻来覆去的试探,这老妖婆抓着她的手说个没完没了: “2月就开始你姑父的大选了,你的资金什么时候能到位?你真的能提供八百万加隆支持他参选?——那套礼服是劳勃让人从法国订做的,你身材和我差不多,留着吧,还有那支发簪。我知道你一向是向着自家人的,别让我和你姑父失望——矿场那边事很多吧,我和劳勃担心你人手不够,让拉巴斯坦去帮你吧,家族的生意可以先放一放,他跟着你也正好磨练磨练;矿场的股份你不用给他多了,百分之二十就行。他是你的亲表弟,比你那个废物丈夫可靠多了——贝拉,你听见我说的没有?” Silber很想撕开她的嘴巴,拔出她的舌头缝住自己的眼睛,如此就不用看她那副讨厌的嘴脸了。 “姑妈,很多事不是我决定的,矿场的经营人就是我和卢修斯、艾米克,这是黑魔王定下的,你想让拉巴斯坦加进来分钱,可以自己和黑魔王说去。八百万加隆是七座矿场在半年中的总开采价值,这是罗齐尔给我的往年的数据,劳勃也知道;如果开采出的矿石销量乐观,扣去成本以后的盈利大约能有三百万,我会陆续划进劳勃的竞选基金。是三百万不是八百万,你不要再搞错了。那套礼服——首饰也一起送我了是吧?我先谢谢您了。” 卢克丽迪亚肉痛地倒吸口气,眼看着她走过去将沙发上的四只盒子一边两只的夹到腋下——那是包括耳环、手镯和项链在内的全套钻石首饰。她的厚颜无耻把卢克丽迪亚震惊了。卢克丽迪亚半晌没能说出话。 她迟疑地问:“贝拉,我听说你和罗道夫斯好上了……是真的吗?” Silber的胳肢窝下夹着价值上万的首饰和礼服,心情略见晴朗。她回答:是真的,我们在苏格兰度了蜜月,下次来的时候带照片给你看。 只是敷衍的一句,却见卢克丽迪亚的神情一下就紧张了:“那神秘人怎么办?你不爱他了?” Silber愣了一愣。干脆道:“不爱了。” “这不可能!”卢克丽迪亚跳下躺椅,终于维持不住她贵妇的矜持了,她愤怒地抓住Silber的胳膊,仿佛受了莫大欺骗的怨愤表情:“你婚前还跟我赌咒发誓说要杀了罗道夫斯,怎么改主意了?那个孽种不死,你怎么和神秘人在一起?我的儿子怎么继承莱斯特兰奇庄园?!” 什么是忍无可忍鬼才再忍?Silber一膀子撞开她,退后一步,大声道:“我说我不爱Voldemort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卢克丽迪亚拿手颤抖地指着她:“你,你怎么敢叫他的名字……” “我就叫了。”Silber说,“Voldemort,Voldemort,Voldemort,Voldemort!……” “住口!”卢克丽迪亚倒退着用手扶住躺椅的靠背,两股战战,面孔惊惧,忽然她认为自己抓到了事情的关键,厉声问Silber:“你是不是觉得不方便动手,怨我在勉强你?我明白的,所有人都知道你和那个孽种以前的关系,他要是突然死掉,你第一个就会被怀疑……让我想想,咱们不急,让我好好想想!” 她精心保养的脸孔上不断变换着算计的表情,片刻后冷笑一声,说道:“那就我来吧!早该这么做了,要不是劳勃那蠢货一直不肯……好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一切交给我,那个孽种再谨慎,我照样能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你放心,我的毒药谁也查不出痕迹,我会找一个你不在英格兰的时间动手,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到你。” “是吗?……”Silber迈开双脚,来到她跟前,她低声说:“那我只能考虑现在就干掉你了。” 卢克丽迪亚讶然地看着她:“贝拉,别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姑妈。” Silber轻轻地说:“你要是敢动我男人,我会杀了劳勃,杀了你儿子,当着你的面,然后再是你。真的,我这个人没什么幽默细胞,从来不开玩笑。” 卢克丽迪亚的脸由下往上渐渐的变红了,最后整个充血,她看上去很想说点什么,开合的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Silber冷冷地瞥着她:“记住我今天的话,姑妈,记进脑子里!”她胳肢窝一夹,搂着价值不菲的首饰和晚礼服转身往起居室外走去,身后响起一声尖叫,继之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呸!”Silber说道,脚步丝毫不停。 她出门就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好险没啊一声大叫,左手夹着的两只盒子差点掉地,被对方一把接了过去,他用另一只手紧紧拽住了她,拉着她在走廊上拔足就开始奔跑。 Silber正气得晕头转向,但看着攥住自己的手一气傻跑的男人,她忽然生出一种哭笑不得的奇妙情绪。栗色卷发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飞扬跳跃,他整个人散发着要飞起来的愉快气息,起居室和卢克丽迪亚的尖叫咒骂被远远抛在了身后,转过了不知多少条幽静的走廊,终于在Silber一声低喊:别跑了我鞋子掉了!他总算想起停下脚。 Silber扶着墙,单脚跳着倒回去,在拐过一个弯的走廊里找到了自己歪在地上的小坡跟皮鞋,她伸脚套上,随即转头瞪住从身后跟上来的男人:“你还笑!我都要气死了,你还笑!” 罗道夫斯的嘴咧得根本就合不上,灿金色的双眼明亮得好像太阳,Silber气得牙痒痒:“你给我小心点!听见没有?别让那个老妖婆靠近你,她要是拿东西给你吃,你就叫她去死!” “我经常叫她去死。”罗道夫斯说。 大约是为了不让自己发出笑声,他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英俊的脸庞因此也憋得发红了,他深深地看了Silber一会,忽然低头下来,将额头放上她肩膀,Silber手里的首饰盒也被他接了过去,他紧紧搂住了她的身体。他在她肩窝里低声说:“喂,你知道吗,从来没人为我说过那样的话。” Silber无声叹了口气。 她说:“你不是帮你的弟妹驯马去了吗,怎么跑楼上来了?” 他回答:“不放心你,就上来了。” 她微微地发了会怔,扭过头,对着他耳朵说:“刚才要是换成你,有人想害我,你也会那样说的。” “是的,我也会那样说的。”他的声音愉快至极。“你真的会杀了老妖婆吗?” “会!所以你千万要给我当心,别让我成为杀人犯了。” “好。”他顿了一顿,又道:“如果真有那天,你别伤害拉巴斯坦。” Silber猛的把他推开,一拳捶在他胸口上: “你这个乌鸦嘴!什么那天这天,呸!”她往地上吐口水,“快呸呸呸!” 罗道夫斯终于爆发大笑,抱着她从卢克丽迪亚那讹来的首饰和礼服笑得弯下了腰:“你真的……你真的很没有幽默细胞啊!” Silber不可理喻地看着他,这家伙是不是被马踢到脑子了?都有人明说要杀他了还乐呵成这样,简直神经病!她跺了跺脚,扭身就走。 罗道夫斯那开怀的笑声紧紧地跟着她:“喂,上哪儿去啊?” “找地方吃饭去!”Silber气冲冲道。 “不在这儿吃了?”他说,轻快的脚步来到了她身旁,与她并肩而行。 Silber把步子迈得飞快,好像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煎熬:“吃个屁,你还不怕被毒死?我们去马尔福庄园吃!那家人还欠我十万加隆没给利息!” “那这些东西怎么办?”他拍了拍手里的盒子:“老妖婆铁定已经气疯了。你今晚宴会上穿吗?我要看。” “你在搞笑吗?”Silber简直要受不了他了,“那都是钻石啊!”她拔下仍插|在自己头上的那支钻石发簪,长发刷的滑下也不管,她将发簪塞到他手里:“装一起,等下我就找一家当铺当掉!”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超肥一章送上,好累…… 明天剧情预告,某人和某人将出场。 你们绝对猜不到是谁。 白天有事要出去,晚上六点半左右更新。 以上。 第55章 巫师为什么不开当铺,这是Silber耿耿于怀的问题,麻瓜的当铺倒是遍地开花,然而在眼下的战争时期,麻瓜的钱与巫师的加隆之间的汇率低得令人发指,Silber把卢克丽迪亚的礼服和首饰交给当铺老板时,想着最后能到手的加隆数目,心都在滴血。 罗道夫斯一进当铺就像大型侦查犬一样到处乱转,一边叫人家老板把近期抵挡进店的钻戒都拿出来给他看,回头又来问Silber:你把婚戒到底当哪了,真的不是这家? Silber痛苦地呻|吟:“你别闹了行吗,我真不记得了,我拿去当掉的时候就没注意。” “你的当票呢?上面总该有地址吧。” Silber说:“早不见了,洗衣服的时候顺手就给搓坏了。” 罗道夫斯生气了:“你怎么可以那么不小心呢?你要把戒指赎回来的啊!” Silber觉得他这说法很有创意,“赎回来干嘛?等看到出价高的当铺再当出去吗?” 罗道夫斯的脸就像被霜打过的茄子,又绿又紫,“你就知道钱!”他说,“Silber·斯泰因,我心情本来很好的,现在糟透了,这都怪你!” 卢修斯继续在森林里追母鹿,老马尔福接待了Silber和罗道夫斯,虽然这两口子今天造访得比较勤快(早上天刚亮就来过一次),倒也不算突兀,毕竟两家马上要结为亲家了嘛,多串串门也很正常,老马尔福这样想。 认真算起来,马尔福的儿子要娶的是布莱克家的小女,布莱克的长女则嫁给了罗道夫斯,罗道夫斯的爹又娶了卢克丽迪亚·布莱克,这个布莱克同时又是她的继子的老婆的姑妈——真是乱呀。 巫师贵族的圈子就是这么乱,也许哪天早上你醒来,发现躺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自己妈妈的姐夫的弟弟,这都不足为奇。 Silber不再像早上来时那么客气,进门就亮出一张欠据,上面写着十万加隆和卢修斯的亲笔签名,她对老马尔福说:这笔钱在合同签订当日就该付清,算算你儿子赖账多少天了。 老马尔福汗颜的把欠据还给她,歉意地说:“这件事,卢修斯办得确实不地道,我会说他的,等他回来我就叫他去古灵阁把钱汇给你。” Silber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他,她急着催款是因为在建筑商那边还欠着货款,建筑商非要收足货款才肯往威廉堡运建材,Silber忧心着威廉堡的战事,要求老马尔福这就替他儿子付钱。 但马尔福说,家族的财政都是卢修斯在管理,自己早就不过问了,再说谁也不会没事在家里囤十万加隆啊。他对Silber说:“要不你先在家里坐坐?等卢修斯下午回来,我让他陪你去古灵阁提钱?” Silber不表态,用右手捏着自己下巴,在马尔福庄园的大厅里四处看,专挑那些名贵的古董和银器看。马尔福背上飙冷汗。他从老友那里听说了此女在古灵阁拿成筐的银器宝石换金币的惊人之举。庄园里这些宝贝全是他的祖爷爷的祖爷爷传下的,丢一件他都没脸见祖宗。他往一旁的罗道夫斯看看,用眼神向他求助:贤侄,帮忙递句好话嘛! 在独自生闷气的罗道夫斯才不想理他。 管家来了,替马尔福夫人传话,说午饭准备好了,问要不要现在用餐?马尔福灵机一动,对Silber说:要不咱们先去吃饭? Silber大方的说:那就吃个饭先。顿了顿又说:我等你儿子到四点。 吃完饭被马尔福夫妇带着在庄园里溜达,两口子热情极了,邀请Silber参观这个月刚装修好的卢修斯与纳西莎的新房,要她这个做姐姐的多多评鉴,总之怎么转移她的注意怎么来。Silber完全不配合,不停问罗道夫斯要手表看时间,看得马尔福夫妇越来越紧张兮兮。 罗道夫斯比Silber捧场,认真鉴赏完毕,悄悄对Silber总结:咱们的新房比他们的好。 Silber心想有吗?半天只记起一张大床,她在床上大骂罗道夫斯流氓,然后差点一巴掌掴到他那张漂亮的脸上。 时间转眼到两点,马尔福不得不放弃盯梢Silber,因为陆续有客人来了。今天的平安夜宴会虽说是晚上才举行,不过通常情况下,与主人交好的世家都会提前到来;特别是年轻一辈的少爷和小姐们,坐一起喝喝茶聊聊天,顺便相相亲,都是题中之意。马尔福夫妇换了正装,去到庄园的门厅迎客,管家则在门廊下为走下马车的客人唱名。Silber也跟了过去,往大厅里正对大门的沙发里一坐,只要卢修斯回来,就会在第一时间被她看见,想跑路都不行。 来的巫师清一色全是贵族。 听管家唱名,从马车上下来的要么是某某魔法部大臣的公子,要么是某个世家望族的千金;可以幻影移形的也一定要坐马车,车上必然刻着各自家族的徽章;相互见面的第一件事也是问候对方父母,碰上面生的更要自我介绍一番。在这样的聚会上,家族谱系是和天气冷暖一样普遍的闲话话题,家里要是没有达官显贵,你都不好意思到这里来。 这是一个拼爹的时代。 所以,当那个瘦骨嶙峋、面有菜色的少年从其中一辆马车走下时,立刻便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了。 少年的出现造成了门厅交通的拥挤,因为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皱起眉毛用批判的眼光打量他那身穷酸的麻瓜装扮。他的外套太大而牛仔裤太短,露出了里面滑稽的毛线衫和起毛的皮鞋帮子,长长的黑头发像家里缴不起水费似的多日未洗。少年是拉巴斯坦的女友安娜·普林斯带来的。 也不知安娜用了什么理由把那少年诓了来,他的脸上写着上当后幡然醒悟的吃惊,和受到羞辱的忿然——他从长而油腻的黑头发下抵触地盯着围住自己的巫师们,与这些服饰华贵的贵族们相比,少年就像一只误闯入天鹅群的麻雀,想不引起注意都难。而将他带来这里的安娜则双手交叠站在一边,矜持地微笑着,由着他被人们围着指指点点。 人群把Silber张望卢修斯的视野挡了个结结实实。 她伸手拽拽坐在自己沙发扶手上的罗道夫斯的袖子,朝门厅那边努努嘴:“你弟妹带来的男孩,你认识不?” 罗道夫斯往人堆里瞧了会,摇头。脸臭臭的,对她爱理不理。人堆里有人认识那少年,喊出惊讶的疑问:“这不是斯内普吗?安娜,你怎么把鼻涕精带来了,当心马尔福夫人不高兴。” 马尔福夫人早已面色不豫,只是碍着人是安娜带来的,才没立刻叫下人把少年轰出去。只听安娜细声细气地解释:“他是我的堂弟呀,西弗勒斯·斯内普,他的妈妈是我的姑姑。” 此话一出,连Silber都大吃一惊,看那少年穷得叮当响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普林斯这样的名门之后。 “安娜,你在学校里怎么没跟我们说过啊?天呐,鼻涕精居然是你的堂弟!”人群中有人发出这样的惊呼。少年把头低了下去,两只拳头在线罩衫下无措地握着,却又不能夺路而逃,那样只会让他更加难堪,他的堂姐在一旁轻言细语地对人们说你们别看不起他呀!他爸爸是麻瓜,家里的经济有些拮据,他以前没见过这种场面,今天有这个机会我就带他来了。马尔福夫人,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看马尔福夫人的样子很想说点什么,被她的丈夫用眼神制止了,妇人瞥着那黑发少年冷冷的哼了一声,抿着严肃的嘴唇拂袖而去。人群奇特的安静了几秒,随即传出低低笑声,有人赞叹道:“安娜,你太善良了,对家人真是照顾啊!”安娜便谦虚一笑,一双眼忽闪忽闪地,不停往正被几个贵族小辈围着寒暄的罗道夫斯这边看。看什么呢 这姑娘在同龄人当中是极受欢迎的,在她周围很快形成了一个年轻贵族的小圈子,安娜被众星捧月地簇拥在中间,往庄园的茶室而去,那里有舒适的座椅和为客人准备的可口茶点。至于她那位穷酸的堂弟,她却没再看他一眼。 少年被孤单地留在门厅里,从旁经过的客人和庄园的仆人无一不嫌弃的绕开他,脸上毫不掩饰露骨的不屑。 美人颜如玉,心却似蛇蝎。Silber在安娜身上看见了卢克丽迪亚的影子,可遗憾的是,罗道夫斯却对此视而不见。大概在他眼里,自己弟弟的女朋友无论做了什么,都是无伤大雅之举吧…… 拉巴斯坦比安娜晚一拨到来,罗道夫斯随即就和他哥俩好的讲悄悄话去了,Silber独自坐着两米长的沙发,偶尔有客人进门后想过来歇歇脚,看见她,又马上掉头走开了。 只有那个叫斯内普的少年走了过来。 少年迟疑了一下,问Silber自己能不能坐她旁边。Silber大为惊讶:“你不认识我吗?” 斯内普疑惑地拧了拧眉,寻思着难道自己该认得此人?却听她大声说:“很好!”她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沙发示意他:“坐吧,这儿没人。” 斯内普从她跟前走开,去到了沙发的另一端坐下来,长长的黑头发贴着他瘦削的脸颊,他目光阴沉地望着茶室的方向,大概是在犹豫是坐这里傻等,还是进茶室去找自己的堂姐。Silber无所事事,决定找这个不认识自己的少年聊天,她的开场白是:“喂,你叫什么名字?” “你刚才不是都听见了吗,女士。”少年的口气很冲,显然将她和嘲笑自己的那些贵族归为了一类,看也不看她。 Silber不放弃地继续搭讪:“那些家伙太吵了,我没听清,你姓斯内普是吧?安娜·普林斯是怎么把你骗来的?” 最后这句话让少年把头转了过来:“你怎么知道?” “猜的。我想我猜对了。告诉我,她是怎么把你骗来的?嗯,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少年目露警惕,看怪阿姨一般看了她眼,闭紧嘴巴起身走开了,往茶室走去。茶室里喧哗的谈笑声传入大厅,能清楚的听见里面正在进行的贵族式话题,少年的脚步变得踟蹰,忽闻身后沙发上的女人发出夸张的一声叹气,对他说:“我要是你,我才不去自讨没趣。” 他在原地怔忪地站了几秒,低头返回,宽大的外套像蝙蝠的翅膀般上下翻动,菜色的脸上挂着气恼。坐回原位,还是不说话。 这孩子比巴拿督的孩子难交流多了。 Silber伸手叫住一名蹑手蹑脚从旁溜过的女仆,指指茶室:“去,给我拿点吃的喝的出来,多拿些。” 女仆去了,用托盘装了一壶果茶和数盘糕点回来。Silber接过托盘,放女仆迅速离开。她把吃的和喝的一一摆到沙发中间,托盘扔地上。 斯内普缩在沙发另一端怪异地看着她。 糕点是整块烘焙,Silber不用刀切直接用手拿,一块香草蛋糕被她转眼消灭,她吮吮手指,又把手伸向下一块。斯内普被她气吞山河的吃相震住了,他压着嗓子低问:“你中午没吃饭吗?” “吃了。”Silber回答,“这家人欠我钱,我吃点利息先。”她喝了口茶,抬头问少年:“你吃不吃?不吃我全吃了。” 斯内普的喉结滚了一滚,拿起一块草莓布丁一口咬下。Silber帮他倒了一杯茶,将杯子递给他。 两个人风卷残云地解决了所有糕点,捧着茶杯在沙发里懒洋洋发呆,看门外车马络绎不绝。Silber再次张望罗道夫斯,没找着人,掩嘴打了一个呵欠,往身旁的斯内普瞟去,少年的眉心依然叠着深深沟壑,中年人一般深沉,Silber忍不住问他:“不想在这儿待着,干嘛不叫普林斯的车夫送你回去呢?” “他不听我的。”斯内普低声说。 “那就自己幻影移形走嘛。” “年满17岁的巫师才能上幻影移形课,我今年才15岁。”这样说着他的声音小了下去,似乎未成年这件事让他觉得很丢脸。 Silber是真不知道幻影移形要17岁才能学,她提议道:“那我教你嘛,想不想学?” 斯内普转头观察她神态,相信了她是认真的。他左右看看,屁股往Silber凑过去一点,“我早就会了,我偷偷自学的。”他小声向她吐露了自己的秘密。 Silber微微的笑起来。他还只是个孩子。“走吧,西弗勒斯,回家去。你不属于这儿,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看他样子该是颇有意动,但仍是坐着,Silber好奇道你到底是为什么来这儿?少年再次左右瞅瞅,把屁股挪到了她身边,他的语气神秘得Silber要支着耳朵才能听见: “安娜·普林斯告诉我,跟她走能见到神秘人。” Silber把他的话小声重复了一遍。 这孩子想见Voldemort?他以为Voldemort是大熊猫吗? “现在看来她是骗我的了。”斯内普沮丧地耷拉着肩:“亏我听她催得急,连一身像样点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下意识地伸手去拉自己长到膝盖的旧外套,想遮住里面那件滑稽的线罩衫,但外套缺了扣子,一松手就又敞开,“她只是想看我出丑而已。”少年低声自语,自卑感一览无遗。 Silber嘶了口气,扶住额道:“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想见黑魔王?” “我想做食死徒。”斯内普的回答石破天惊。 “可是想见他太难了,没有人推荐,我根本没机会让他认识我。你说,今天这里有食死徒吗?他们会不会也看不起我?”他的语气又苦恼又忐忑,眼睛又往茶室的方向望去。 Silber头痛欲裂,霍格沃兹没有思想教育课吗?这孩子的是非观都谁教的? 她严厉地说:“你知不知道食死徒是做什么的?” “做大事的。”斯内普很快地回答,这话题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菜色的脸上有种难掩的渴望,似乎整个人都有了精神起来,他神秘地低声说:“食死徒会别人不会的魔法,做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没有人敢看不起他们。这一切都是因为神秘人。他是一位伟大的领袖,能够效忠于他,是每个巫师的莫大荣幸。” 好吧,Silber明白了,这又是一个被Voldemort荼毒的迷途羔羊。 那男人是不是会什么妖法?他到底给这些人灌了什么*汤?! 她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显得平和:“食死徒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对斯内普说,“他们做的事很危险,对自己、对别人,都很危险。你还在读书,不了解外面的世界,不要这么早就认定自己的梦想。” “你听上去简直和邓布利多一样。”斯内普有些生气了,“食死徒不是坏人,我关注他们快两年了,就算偶尔有违法行为,也是为了更加崇高的利益不得已而为之。” 他顿了顿,又说:“我承认他们当中也有贝拉特里克斯那样的败类,但那只是个别现象,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就全盘否定他们——我不和你讨论这个,你一看就是对食死徒有偏见的那种人!” Silber万没想到自己在这时候当了一回反面榜样,心中的滋味不是一般复杂。可惜,这孩子关注食死徒的功夫不过硬,没认出她就是坏了一锅汤的那颗老鼠屎。 她算是看出来了,斯内普对伏地魔的崇拜已病入膏盲,再跟他争论下去也是徒然,她决定改变劝说的方式,她问斯内普:“你觉得一个霍格沃兹的学生,能为黑魔王贡献什么呢?他手下全是精兵强将,为什么要带你一个未成年的小巫师呢?” 这话点到了斯内普的痛处,但少年挺挺胸脯:“我的魔药学学得很好,很多高年级巫师都不会的魔药,我一次就能配制成功,而且比按照书上的方法配制出来的效果更好!” Silber发出一声嘲笑,但斯内普不受干扰:“我的黑魔法防御课也是学得很好的,我还自学了很多霍格沃兹不教的魔法。再过两年我就毕业了,神秘人会需要新鲜血液的,他是一位英明的领袖,他知道忠诚比精兵强将更加重要!”他以一个充满自信的感叹句结束了自己的宣言。 Silber简直要愁死了。这个熊孩子,他怎么就油盐不进呢!她说:“你把自己刚才说的话背下来,等见到黑魔王,你说给他听,你看他要不要你!” 她倒是不担心伏地魔真会看上斯内普,那个男人是不会饥渴到这种地步的。这孩子注定要受伤一回了。算了吧,人不轻狂枉少年,让他受一次挫折,就当是补一补思想教育课了。 她最后警告斯内普说:我会给你们老师写信的,该好好管管你了,最好关你两年禁闭! 斯内普面露愤然,挪着屁股回到沙发的另一端,脸扭向旁边,重重的哼了一声。 不用说,两人一起撩膀子吃蛋糕的交情算是就此作罢。 但Silber无暇惋惜。她看见卢修斯了。Silber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卢修斯真是打猎去了,一身猎装,精神抖擞的从门厅跨进来,两手空空,他猎的母鹿呢? 门厅那儿一个人也没有,刚才还聚在那里的客人集体失踪,Silber发现马尔福夫妇也躲不见了。 独自待在那里的卢修斯看见了她,举起右手对她做出一个隐秘的手势,Silber没看懂。卢修斯摇了摇头,收回视线,很快站到了大厅入口旁边,上身挺直地往前鞠出,脸上充满虔诚的神态。 见状,Silber上前讨债的步伐猛然一滞。 只听一阵奇异的寂静笼罩着大厅空旷的入口,而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个男人迈步走了进来。 男人的面容被黑色的风帽遮蔽着,帽边绣着妖异的银绿色蛇纹,颀长的黑袍在他身后幽幽地散开,拂过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他在卢修斯面前停住脚步,卢修斯的身体弯得又低了些。 男人掀开风帽,露出俊美清隽的面容,一抬眼,便往呆在大厅中央的Silber望过来。 Silber身后的斯内普已激动地一跃而起,颤声连连地低喊:“普林斯没骗我……是黑暗公爵……真的是黑暗公爵!” 是啊是啊,Silber心想,我偷偷回一趟英格兰结果又他妈倒霉的撞上了黑暗公爵! Voldemort解下了自己肩上的旅行斗篷,随手交到卢修斯伸出的手中,向她唤道:“过来。” 身后响起一个清晰的倒吸气声,Silber叹出一声“唉……”撇□后的少年向男人走去了。 待她去到他跟前,敛眉低首地叫了一声主人,就见他转头问卢修斯:“有没有说话的地方?”Silber惊讶且愁苦地意识到,这魔头是来找自己的。 卢修斯说有的,主人,请跟我来。捧着他那件黑色斗篷,当先往通向二楼的楼梯去。人声鼎沸的茶室里匆匆跑出一个人影,是罗道夫斯,他担忧地望向Silber,拔腿就想跟上去。 然而Voldemort突然回头看了他眼,那眼神让他止住了双脚。 讷讷地跟过来的斯内普,还在亢奋地语无伦次着“黑暗公爵”,罗道夫斯暴喝道:“闭嘴!小子。”双眼望着二楼的楼梯平台,看见Silber从那里匆忙地回望了自己一眼,她的目光愁闷不已,旋即就跟随黑魔王拐入了二楼的走廊。罗道夫斯心烦意乱,回想起她早上才对自己说:“我宁肯挨两记钻心剜骨,也不想和那魔头独处。”他的嘴唇抿成直线。 他身旁的少年礼貌地喊了一声先生,向他询问:“您认识跟着神秘人上楼的女人是谁吗?” 罗道夫斯眼皮都不夹他一下。 斯内普不气馁地再问。罗道夫斯烦躁地吐出答案:“我老婆,贝拉特里克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wy姑娘的长评,也再次感谢之前月之消姑娘的手机长评,我再不表示一下有点说不过去了,今天双更,午饭也没功夫吃了,正在奋战第二章。我先把防盗章放上,8点之前应该能更换上正式内容,各位不要走开。 第56章 卢修斯为两人谈话安排的地方是自己的新房,他将Voldemort的斗篷挂上屋里的衣帽架,便说自己去外面守着,留下Silber一个人独自面对Voldemort。 深红色的四柱婚床陈列在两人身旁,脚下的地毯绣满了娇艳的玫瑰花朵,紫红色的法式窗帘遮蔽住室外阳光,流泻入满室暧昧的光线。这地方适合洞房花烛,可不适合与魔头独处,Silber紧张得想吐。 Voldemort进屋后就坐进了一张天鹅绒的扶手椅,长腿交叠,右手用力地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近来他时常做这个动作,好像总是被头痛困扰,人也比上次见面时看着更为憔悴了——最好得绝症吧!Silber默默祷告,脸上摆布出贝拉式激动神态,喊了一声主人,以提醒他旁边还有个人在等着他发言。 Voldemort的开口竟有些迟疑:“我上次在威廉堡给你的那只空间储存袋,你有没有带在身上?” “我留在威廉堡了——您是要要回去吗?”哦不!她需要那只小皮包! 他很快地摆了摆手,说道:“给你了就是你的——里面的东西,你都清空了吗?”Silber点点头,就见他眼底溜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像在自责着什么,她愕然一愣,再看时,他已将身子侧开去了,脸孔没入窗帘的阴影里,而后她再也看不出他情绪的端倪了。 只听他静静地问道:“你在清理它的时候,有没有在里面看见一只老鼠?” “啊?” “一只布扎的小老鼠,灰色,很旧……上面有许多纳吉尼小时候的牙痕……”他以一种难以启齿的语调描述着,Silber慢慢的回想了起来:“是纳吉尼的玩具吗……我不知道它还在不在,可能已经被我扔掉了。” 实际是已经被她扔掉了——只是一件不值钱的玩偶,旧成那样子不晓得有多少个年头了,丢了就丢了吧?纳吉尼想要什么没有,还会惦记那样的破烂玩意? 哪想到Voldemort当即就说:“你回去仔细找找,找到后让猫头鹰寄给我。” “万一找不到了呢?”她不介意去刨垃圾堆,可是好几天前的垃圾她要上哪刨去? 抬头一望,Voldemort竟皱住了眉梢,他说:“没有万一,你必须找到它,我给你三天时间。”这竟然是一个命令。 他又抬手去揉太阳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他那双低垂的漆黑的眼睛里竟透射出了猩红色的光芒,这完全不同于人类的目光把Silber骇了一跳,她慌声说:“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我再做一只行吗?我记得那只老鼠的样子……” “你做不了。”她的语无伦次被粗暴的打断了:“谁也做不了——你必须回去找到它!” 他向她抬起了眼睛,于是她终于确定刚才不是自己的错觉:Voldemort的瞳孔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猩红色,他看她的目光,仿佛渴望饱饮鲜血的刀。 “你必须……回去找到它。” 他如是向她强调,声线却因气息的突然紊乱而失去了往昔的斩钉截铁,显得异样的虚弱,却随着他这句话的出口,一股暴戾的威压从他的身体里一下就冲了出来,再也压制不住一般,房间里六扇玻璃窗同时响起哀号,咔嚓巨响不断。 Voldemort全然没有觉察自己的失控,他犹自沉浸在丢失了那只老鼠的懊恼中,他的头低垂了下去,喑沉地自语着:“我也仿造不了,这世上会做那只死耗子的只有一个人……该死,我不知道她当年用了什么魔法……”突然他不再说话,他猛的抬起猩红色的双眼,朝Silber看去;Silber面孔煞白,早已跑到了房间的另一端,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他。 “主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只老鼠这么重要,我再做一只成吗?我会努力做得和以前一样的!……”她的身体抖得就像一片风中的叶子,他离得这么远都听见了她牙齿打磕的声音。 我刚才做了什么? 他的手仓促地扶上眉梁,挡住自己的目光,在房间里横冲直撞的那股可怕的魔力暴动被他竭力地往下压制,同时他用沉闷而含混的声音向她解释:“算了,这事不该怪你……是我忘了那只老鼠还在储藏袋里,纳吉尼今天问我,我才想起。”终于,玻璃窗停止了哀号,倒飞的窗帘徐徐落下,房间恢复平静了,Silber畏惧地缩在墙角,根本不敢向他靠近,她说:“您不能告诉纳吉尼您把储藏袋给我了吗?它早晚会知道的。” 他从手指间掀开眼帘,瞥向她,疲惫的说:“我告诉她,然后你今后都别想去风语堡了。” 他不知道,如果今后可以不用再去风语堡,不用再面对他,她宁肯让那条大蛇咬一口自己。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玩具老鼠丢失的后果只能Voldemort一力承担,因为Silber承担不起。“主人,我能问问为什么吗?那只是一件旧玩具……” “它是纳吉尼的第一件魔法玩具,还在霍格沃兹的时候……它会说话,每当纳吉尼叫它‘球球’,那只老鼠都会回应她一声Nana,从小,她睡觉时总爱搂着它……最近这段日子,她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Silber震撼于他对那条大蛇的宠溺,他竟然为了它的区区一只旧玩偶,就专程赶来马尔福家向她索要。 倘若,他可以像爱那条蛇那样去爱人,这个世界将是什么样子?她不禁想。 也许,正是因为他的生性冷酷,他的宠爱才如此弥足珍贵吧…… “我等下就回威廉堡去找,主人,找到就寄给您……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她小声地问道,头低着,不敢直视他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却听他讶异的说:“你不参加晚上的宴会?” Silber摇摇头。 “你来马尔福庄园做什么?” “找卢修斯,他承诺给矿场的投资一直没到账,我来催催他……主人,我想和卢修斯去古灵阁了,今天平安夜,银行关门早……”她急急忙忙地请求告退,一得到他的首肯,她打开门就跑了。 听着她迫不及待远去的脚步声,Voldemort仰头望向天花板,蓦的露出自嘲一笑。 他亦起身离开了房间,顺手从衣帽架上取下了自己的斗篷披在肩上,走廊上,卢修斯正被她拖着快步往一楼去,卢修斯嘴里着急地说着什么,Voldemort听见了其中两句,一句为:“主人难得赏光参加我家的宴会,我怎么能走开呢?!” 一句为:“哎呀贝拉,你别拽我了!纳西莎说你怀孕了,这么风风火火的不怕动了胎气啊!” 他的身体晃了晃,双腿不听使唤的就追上去,站在楼梯平台上,他看见她去了庄园的一楼大厅,在人来人往的客人中间,她依然拽着卢修斯的胳膊不放,“我不管你那么多。”她说,“就是天塌下来,你今天也必须把钱给我!”她的丈夫似乎一直等在楼下,朝两人大步迎了过去,他一边旁若无人的细细打量她,一边低声问着她什么……是在问她腹中的孩子吗? 她摇了摇头,罗道夫斯便松了口气,忽然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旁……就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他低头吻住了她。 Voldemort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一片漆黑的虚空,汹涌的剧痛刹时间袭上脑海;有人从背后扶住了他,失声喊着惊惶的话:“先生,您怎么了?先生!” “住嘴!”Voldemort沉声低喝:“扶我回去,回走廊尽头那个房间!” 他又回到了方才的房间,坐回了那张扶手椅……搀扶他的是一个少年,他不认识少年的声音,但能听出他的年龄。Voldemort什么也看不见,剧烈的头痛搅拌着他的脑浆,坐在那张柔软的扶手椅里,他突然想起了与西瑞斯·雪莱不欢而散的那个夜晚……被他用言语激出了满腔怒意的西瑞斯带着人世间唯一能平复他灵魂创伤的药回去了魔界,离开前,他对他说:“我不杀你,汤姆,因为死亡不能赎清你对我妹妹犯下的罪,死亡只会终结痛苦,我更愿意看你永久地痛苦。” 这诅咒终究是灵验了。 身旁的少年声音哆嗦得厉害,不停问他您怎么样了要不要叫人来啊?想必已被他虚弱的样子吓坏了,他此刻这形容只有纳吉尼和小白见过,要是有食死徒在这里,怕是已吓得尿裤子了。Voldemort紧闭着自己盲了的眼睛,右手扶住冷汗不断的前额,沉声说:“谁都别叫,去把门关上。” “已经关上了,先生,您想喝水吗?” Voldemort摆手说不必,将头靠到椅子的靠背上,平复着呼吸,等待剧痛过去。少年安静地守候在一旁。这孩子很机灵。要是他跑出去大声嚷嚷,那他将不得不给他一个阿瓦达,而不仅仅是一忘皆空了。 “说吧。”他开口道,“你为什么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他的双手交握住放在腿上,始终闭着眼睛,丝毫不怕此时有人会对自己不利,只听少年的声音青稚地流露出惊慌:“不是的,先生,我是想……” “好生说话,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是……是的,先生。” 少年沉默了两秒,然后他听见了单膝跪地的声音,少年说:“我想追随您,我想做您的食死徒。” 闻言,Voldemort突然就想笑了。今天这都是怎么了?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大抵能视物了,视野还有些模糊……一张近在咫尺的瘦削的脸把他吓了一跳。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缺乏快乐和健康的年轻的脸了。 少年的头发很长,散发着油腻的魔药材料的气味,隐藏在其中的一双黑色的眼睛正渴望而虔诚地望着他;瘦仃仃的身躯上挂着一件成人型号的灯芯绒外套,跪着时外套一直垂到了地上去。 Voldemort问道:“你今年多大了?”这孩子要是敢说自己已经成年,他就立刻把他轰出去。 少年垂了垂眼睛,蜡黄的脸颊透出红晕:“15岁,先生。”他小声说。 “15岁就想做我的食死徒?” “我的魔药学学得很好,”少年努力的挺直胸膛,“很多高年级巫师都不会的魔药,我都能一次配制成功,而且比书本上的方法配制出来的效果还好。……” Voldemort食指扶在唇畔,心不在焉的盯着地毯,听少年郑重其事地推销自己。这个时候能有人在耳边叽叽喳喳真好。每当他控制不住的开始回想在大厅看到的那一幕,就会被及时打断。 “……再过两年我就毕业了,您会需要新鲜血液的,您是一位英明的领袖,先生,您一定知道忠诚比精兵强将更加重要。” 少年的演讲结束了,胸口激动地起伏着,希夷而紧张地望着他。Voldemort低低的笑了,他说:“你说了这半天,有一点最重要的却一直没提。” “先生?” “你的名字,男孩。” 强装镇定的面孔顿时通红,烧熟了一般:“对不起!先生,我叫斯内普——西弗勒斯·斯内普。” 仿若一道惊雷劈入神识,Voldemort整个人陡然愣住,他猩红的双目死死盯住单膝跪地的黑发少年:“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西弗勒斯·斯内普。” …… 汤姆,若是你今后遇见一个叫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人,请善待他。 Voldemort低下头颅,胸腔内剧痛难当,跪在他脚下的少年兀自为自己的冒失沮丧不已,忙不迭的亡羊补牢着:“我的妈妈是一个普林斯,我必须诚实的告诉您,她已经被普林斯家族开除了族籍,因为我的爸爸……他是一个麻瓜。” “我知道!”Voldemort突然暴躁的截住了他的话。 “您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知道的多得多——我知道你父亲不只是一个麻瓜,他还是一个经常殴打你和你母亲的酒鬼;我知道你现在是真心实意想追随我,而你在未来的某天也将背叛我,你亲自参与并设计了我的失败!——忠诚?西弗勒斯·斯内普,你是最没有资格对我说忠诚这个字眼的人。” 斯内普惊呆了:“不……这不可能!” 他冷冷地说:“这是事实。” “您为什么要这样说?这不公平!”少年的眼眶湿润了,他受到了莫大的冤屈,同时脾气里的倔劲也上来了:“您是想以这个理由拒绝我吗?您可以直说的!” “我不应该只是拒绝你,我应该像杀了波特全家那样现在就杀了你。” Voldemort仰起头,苍凉地笑着:“很多年前,一个女人告诉了我你将来会干下的那些事……可恶的是,她同时也叫我善待你。” 斯内普愣了一愣,愤怒地说道:“您怎么会相信这样自相矛盾的话?这个女人是谁?我要和她当面对质!” “她是我一生唯一信过的人。”Voldemort说,“她死了。”他看着少年那双充满不甘的黑色眼睛,静静地说:“死了32年了。” 其实,西瑞斯·雪莱错了,痛苦从来不曾离开他,因为他从不曾完整。疼痛闪烁在每个瞬间,在他无限漫长的生命里如影随形。 Voldemort凝视着地毯上怒放的玫瑰,良久,他痛彻心扉地吐出那个名字:“她叫Silber·斯泰因。记住这个名字,西弗勒斯,因为她,你可以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配乐:rootless tree——Damien Rice 当大米用他那柔情似水的声音沙哑地嘶吼出第一句Fuck you时,真的让人有泪水夺眶而出的冲动。亦或许,是我老了…… 再次感谢wy姑娘和月之消姑娘的长评,今天的双更比约定的时间迟发了半小时,实在是*又抽了,打不开后台啊,好暴躁。 我必须去吃点东西了,低血糖犯了,打字都在手抖,一会再回来贴歌词翻译,以上。 不好意思吃饭晚了,我回来贴歌词翻译了…… Damien Rice——无根的树 我一直想要清空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 可他们说,算了吧别再对你留恋; 我们曾为了得到自由而无所不作, 这些往事如今就像无根的树,缠绕着我。 我想把我俩那些乱糟糟的想法都抹掉, 结局却是我们向彼此伪装了思想,打碎了时光 而当我们想要看清一切的时候,却又像瞎了一般, 这些往事如今就这样纠缠着我,就像无根的树。 Fuck you 去你的! 还有那些我们曾共同度过的时光, 我说管它的,管它的,反正你根本就从来不在乎。 你就恨我吧,恨我吧!如果恨我能让你感觉好过。 然后你就能放开我了,让我从你困住我的地狱里离开。 我想要的,只是放手, 而不是你,绝不是你。 可是人们总说,世事难料,而伤害总是在所难免, 这些事便是这样无尽地缠扰着我,就像无根的…… 周一到周三忙工作,周四恢复更新。 P.S.下周剧情将出现重大变故(突破?发展?),总之,各位请不要错过。 第57章 Silber幻影移形得并不顺利,几次弄错方向,差点掉进海里,罗道夫斯的吻让她的心乱了。 那是一个短暂但热烈的吻,传递的讯息明确清晰,他很快便放开了她,因而她那下意识的挣扎并未被周围的人们看去,熙攘的马尔福庄园的大厅里,巫师们捂着嘴巴交头接耳:“看来传言是真的,这对包办婚姻的夫妻真的相爱了!” 不,那不是真的。 Silber的双颊似火在烧,舌尖也火辣辣的,“我要走了!”她对在自己的唇上留下火热气息的男人说道,语气慌乱之极:“卢修斯刚刚告诉我威廉堡被攻陷了,我得回去了。”他的眼底滑过忧郁,凝视的目光让她的逃避无所遁形,在她终于忍不住转身离去时,他开口说道:“好。等我忙完黑魔王交代的事,我会去找你,然后我们来谈谈今天的事情。” 还是不要谈了吧,他明明知道她喜欢他。 就像喜欢童海,喜欢火山,喜欢巴拿督和赫克拉。那不是爱情。 一个没有将来的人没有资本谈爱情。 为什么要打破她混乱的生活里这点宝贵的平静?Silber突然开始生罗道夫斯的气,同时她感到深深恐惧——那个吻让他们再也不会是朋友了。 卢修斯被她拽去古灵阁提了钱,马上又赶回马尔福庄园了,按他的话说,黑魔王的驾临是马尔福家族的莫大荣幸,自己需尽心侍奉,不能让他觉得被怠慢了。 让黑魔王去死吧。Silber从没一刻像现在这样怨恨Voldemort。这个男人就像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阻绝了她对未来生活的全部念想。 建筑商在家,收到她送来的最后一笔货款很开心,拿进屋里要点数,Silber说不用数了,十万加隆一分不少你,明天我要看到我的水泥和砖头,迟了你就用它们给自己修坟墓吧! 建筑商指天发誓地说自己明天一早就发货,又对她说,你何必这么急嘛,我听说威廉堡今天被德国的麻瓜占领了,不太平啊! 是的,威廉堡沦陷了。而她还在为自己被亲了一下嘴伤春悲秋的,真是蠢透了。 马不停蹄地幻影移形,抵达赫克拉时却也已是傍晚了,Silber太急,直接显形在自己的房间的客厅里,楼下的小镇广场上,顿时响起狼犬的狂躁咆哮,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急促而严厉的德国话:怎么回事!刚刚谁开枪了? 一个士兵说:不是我们的人。士兵用手指着赫克拉:报告长官,声音是从这家旅店里传出来的。 该死!Silber飞快地脱□上的巫师袍,抽出魔杖,迅速环顾四周,她冲到桌边用魔杖指住上面一只热水瓶,一个消音咒打上去,提起水瓶就摔地上。 赫克拉楼下,十余名猎兵持枪闯入大堂,遇上挡道的一律拿下,厨子挨了一枪托,立时脸肿,被两名士兵踹到地上反手押住,厨子朝带头的中尉大声疾呼:“长官,你肯定弄错了!我们这住的全是平民!” 中尉不理,带着一队猎兵直上二楼,挨屋搜查。 前面几个房间都空着,没有住客。最后一个房间的门自己开了,屋里走出一个女人。 中尉不由双脚一顿。 女人握着一根灰色的细长棍子,边往外走边系身上那件红色大衣的纽扣,她看也不看迎面而来的军人,只管对被押解着跟在后面的厨子说话:“纳什,我客厅的热水瓶爆胆了,你叫人收拾一下。” 厨子的双手被拷在背后,整个左脸又红又肿,见了女人神情大松,挤眉弄眼地朝女人喊话:“啊呀,你没被烫着吧?”中尉指着女人身后的房间道:“给我搜!” 女人主动让路,数名士兵进屋搜查,衣柜、床下也不放过,床单被挑破,床垫被掀开,衣服裤子被翻的一地都是。末了士兵回到走廊,向中尉汇报:报告长官,屋里没人,地上确实有一只爆了胆的热水瓶,看来刚才的响声不是有人打枪。 中尉行事谨慎,亲自到屋里走了一遭,确认了士兵的说法才作罢。 他示意部下给厨子解开手铐,照惯例不作解释,转身欲走,女人却手一横挡在他身前,张嘴吐出一串德国话:“这位军士,你带人把我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现在是不是应该给我看一下搜查证?” 中尉诧然:“你是德国人?” 女人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来一本印着帝国鹰徽的身份证,递给他,中尉一丝不苟地翻看,随即语气变得缓和了:“我怀疑这里藏有反德分子,这种情况不需要搜查证。” “这家旅店已经被我包了,唯一的住客就是我。”女人说道,抱臂冷冷地看着他。 “我坐了十个小时火车六个小时飞机,从德国来苏格兰做生意,就因为我相信元首的承诺:这场战争是为了我们纯种雅利安人赢取更有利的发展空间,但现在我不得不开始怀疑这点——如果在这里三天两头就遭到今天这样的无端盘查,我不如收拾行李回拜仁。” 她抬了抬下巴,冷冷地问道:“这几天我没怎么看报纸,是不是占领区的政策改了,已经不再欢迎持有军方合同的本国人前来发展?”中尉的脸青一阵黑一阵,正要说话,她突然拔高了音量厉声道:“你是哪个部队的?我要见你们长官。” 中尉咬了咬牙,将身份证双手递还给她,极示好的态度说:“只要这里不存在反德分子,我们是不会轻易采取行动的,很抱歉,女士,刚才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请理解这是我们的工作,这种事以后都不会发生了——祝你平安夜愉快。” 女人仍旧板着漂亮的脸孔,冷哼一声道:“我有司令部签发的持枪许可,这把枪现在就在我的口袋里,你所说的那种人一旦出现,我会在第一时间打爆他的头——任何人都不准妨碍我的生意!那么,慢走不送了,我记住你了,军士,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能记得带上搜查证。” 中尉一言不发,冲走廊上的士兵阴郁地一挥手,一群人财狼虎豹似闯入,又风驰电掣般离开。厨子靠墙立正目送众官兵灰溜溜撤退,终于敢露出自己的激动神态,他揉了揉肿胀的左脸快步朝Silber迎上来: “贝拉,你终于回来了!”想笑,却痛得龇牙咧嘴。 适才见Silber对着那德*官满嘴跑火车,尽管一句没听懂,厨子万般佩服。她那本黄色的小本子来头可不一般。他从Silber手里要了去,边看边啧啧直叹:“做得真像啊!连盖世太保的官印都有,贝拉,你找谁弄的?让他给我也仿一本吧。” “不是仿的,这是真的。”Silber接回身份证,揣进口袋中。厨子愣了一愣。“那手枪呢?” “唬他的。”Silber淡淡道。 德国兵一出现,女仆们就躲进了厨房里,这时才相扶着爬上楼来,看见Silber,几个姑娘咧嘴开笑,同时痛哭:“贝拉,威廉堡失陷了。” “我知道。”Silber阴沉着脸,问厨子:“火山呢?” “和难民们在一起,在你的空间储藏袋里。” Silber觉得反常:“都这种时候了,他怎么不在外面守着?赫克拉不是他的命根子吗?”厨子变得眼神躲闪,嗫嚅了一句“是我让他进去待着的”,却没道出个所以然。 小皮包一早就被Silber藏进了衣柜深处,仍是被刚才的德国人翻了出来,掉在地上的一堆衣物里,Silber顾不得满屋狼藉,又恨又心疼地拣起皮包来,捧到灯光下查看,确认了没有损坏才放下心来。她将皮包放到沙发上,伸腿跨进去;厨子和女仆们亦相继进入,只留一名女仆锁上房门,在外面守着。 用魔法开辟出的空间,温度好像干燥而阴冷的初冬,火把在天花板上提供着晦涩的光明,地面上,简易帐篷已星罗棋布地立起来了。 正是搭灶做晚饭的时间,四处飘荡着袅袅的炊烟,从螺旋楼梯的顶端望下去,密密匝匝忙碌劳作的人头比昨天多出许多,矿工们的家属都已搬进来了。 只是,太安静了。 六百多个男男女女,却是即使有必要的交谈,也只是压抑的只字片语,战争的阴霾压得人步履蹒跚,无论是做饭的妇人还是搭建帐篷的男人,就连那蹲在帐篷前的孩童,也是一张张对生活茫然的面孔。茫然,是从这六百多个英国人的眼睛里透出的唯一的东西。 但是,当看见从螺旋楼梯上走下的Silber,那一刹那,人们的眼神突然活了过来。 “莱斯特兰奇夫人……您回来了。” “莱斯特兰奇夫人,晚上好!” “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吧,莱斯特兰奇夫人。” 质朴的问候,六百多个声音,仿佛沉寂的海洋起了浪涛,以那座盘旋而下的楼梯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荡去,又汇向穿着鲜红色大衣的那个女人。 男人们摘下了头顶的工作帽,按在左胸,以目光向她沉默地表达着敬重与感激,这一方与世隔绝的小天地,是失去了家国的他们在乱世之中的避风港,它在她回归的这一刻被重新注满了希望的活力。就像一名年轻的建筑工伸出手臂揽过自己的妻子,对她说的那样:“只要莱斯特兰奇夫人在,我们就有出路。” Silber问厨子,人都在这里了吗? 厨子说:“有一个叫路德维希的男人白天出去了,说有些私事要处理,他有党卫军签发的身份证,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他保证过会在宵禁前赶回来。我是说,我们这里并不是监狱,这些人有权决定自己的日常活动,你觉得呢,贝拉?” Silber皱了皱眉,没有反驳,但内心却涌起忧虑。厨子跟在她身旁走下楼梯,两手捧着肥囊囊的肚皮向四下望去,他说:“幸好火山一早就去湖边通知这些人了,让他们搬了进来,否则拖到下午的时候纳粹进城,事情就麻烦了。贝拉,我得告诉你,这里有两百多人是犹太人。” “我知道,他们登记的资料上并没有隐瞒这点。怎么——难道你也有反犹情结?” “噢不!”厨子连忙摇头,“你误会了,我只是给你提个醒。” Silber严肃地看着他,说道:“无论是犹太人,还是非犹太人,我们必须一视同仁。我知道很多英国人把这次战争归咎到犹太人头上,认为正是因为英国在这些年里成为了欧洲犹太人的避难地,才会遭到德国的攻击。那是狗屁。脑子清醒的人都知道德国无论如何都会打过来,这场战争跟犹太人没半点关系。听着,纳什,我不管外面的人怎么想,在我这里,我的矿场上,绝对不允许存在种族歧视。” “你是担心那些难民?”厨子想了想,沉声道:“我会留意的,如果发现有人存着这种心思,我和火山会处理的。” “不,你告诉我,我来处理。”Silber说道,接着又问他:“我今天不在威廉堡,赫克拉有没有出什么事?” 厨子的反应很奇怪,他开始明显地顾左右而言他:“人都在这儿啊,你看大家都挺好的,可以放心了吧,走吧咱们出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不对劲。 Silber从人们为她分开的道路向前走去,她已看见火山,他正大步向她走来,胳膊下夹着一卷搭建帐篷的毡布,衬衣的袖口高高挽起,露出健硕的臂膀。他神情焦虑,还没来到近前,就要张嘴说什么。厨子突然一改先前支吾的模样,大声道:“火山,你不要为难贝拉!” 火山根本不理他,他对Silber说:“贝拉,请你救救玛蒂。”用一种几近哀求的语气。 Silber猛一皱眉,往身后的女仆们看去。玛蒂确实不在,Silber原本还以为那姑娘在旅馆的别的地方忙活,她立即问火山:“出什么事了?” “没事!”厨子把肚子一挺挤到了两人中间,抢先说道:“能有什么事嘛!德国佬今晚有一场庆功宴,叫了一些平民到宴席上服务,玛蒂也去了。没必要一惊一乍的,就是去端端盘子倒倒酒,玛蒂对德国人又没威胁,宴会一结束就会放她回来的。” “你放屁!”/“你胡说。” 一个女仆和火山同时开口,女仆眼眶里滚出泪来,她死死抓住Silber的手:“是一个德*官点名要的玛蒂。”女仆说,“在那之前,那个军官当着全镇人的面枪杀了一个医生和一个孩子。贝拉,大家都是女人,你要是见过他看玛蒂的眼神,你就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Silber一怔,一凛。 纳粹对占领区的女人胡作非为,尤其是漂亮女人,这种事,不是没有。 厨子跺脚道:“你们忘了巫师的《国际公约》了吗?贝拉不能插手这件事!那可是德国人的大本营!如果被魔法部发现逮捕了她,这里的这么多人又该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玛蒂的命就不是命了?!”火山暴怒道。 周围已聚集不少难民,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却已开始忐忑不安地窃窃私语。厨子连忙压低了声音说话,他质问火山:“你就能肯定那个德国佬对玛蒂意图不轨?我觉得你是被仇恨蒙蔽了心,你的父母和兄弟已活不回来了,火山,你不能因为过去的事影响如今的判断!玛蒂只是一个人,这里有六百零六个R——” 人字没出口,厨子的话音戛然一止。火山冲着他扑了上去。厨子被推得趔趄倒地,火山骑到他身上,挥拳就打。 人群中跑出数名青壮,七手八脚拉开两人,厨子鼻血横流的被架起来,两条腿在空中蹬踢,和火山的腿撞出砰砰的声音,“来啊!臭小子,再来啊!以为我打不过你吗,那是老子让你!”火山目赤欲裂地瞪着他,喉咙里发出受伤的野兽般的嚎叫,被人群死命拖开,直拖到螺旋楼梯下。 突然间厨子没声了,他扭动脖颈向四周看去,“贝拉呢?”他鼻青脸肿的面孔渐渐浮现惊慌的神情:“贝拉去哪了?!” “走了。”一名女仆从旁走出,说道:“去市政厅了。” “她去市政厅干嘛?!”厨子怪声大叫。 女仆回答:“我告诉她德国佬的庆功宴在那。” 六点半,威廉堡的天空已经全黑了,路灯在白日的轰炸中被毁去了大半,此时的黑暗为低空飞行提供了极好的隐蔽。不过,这情形到了市政厅附近就不一样了。 探照灯从临时增设的多个哨岗刷向天空,将夜幕照得亮如白昼,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牵着狼犬的警卫兵。与那里的热闹相反,附近的民房却仿佛一栋栋鬼屋,看不见人烟,了无生气。Silber操纵着两腿间的飞天扫帚,在斜扫上来的探照灯光束之间快速穿梭,她穿过房舍间狭窄的阴影,冲着那片高大的建筑飞速而去。 黑魔王送给她的这柄飞天扫帚机动性极高,好几次,警卫兵被狼犬的狂吠引得望向空中,都被她一拨帚柄千钧一发地躲过去了。她出门时换上的一件黑色风衣也起到了很好的隐蔽效果,眼下要是穿着一身红在这里亮相,那就是十足十的活靶子了。 Silber绝不打算和军队起正面冲突,以她的实力,那纯粹是送死的行径。但是,她答应过火山,要尽己所能的保护赫克拉,如果承诺过的事连尝试都不去做,那又何以称之为承诺。 就算不是为了火山,她也必须亲眼确定玛蒂安然无恙。 市政厅的主体建筑周围生长着一圈高大的冷杉树,茂密的枝干遮挡住了一部分探照灯的灯光,Silber在这里降下速度,猫低身体,缓缓向着那几扇光线最明亮的窗户贴去。 视野不错,从窗外能清楚的看到昔日的市政大厅已被扫荡一空,所有的办公设施都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挂满了星星与霓虹灯的松树,在大厅中央闪闪发光,Silber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赫克拉庭院里的圣诞树。此时此刻,围绕它摆放着一张张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角落里一队乐手正演奏着轻扬的华尔兹,身穿铅灰色军装和党卫军黑色制服的军官们或坐或站,喝着香槟,大肆谈笑着这两日的战斗。 仅仅是一窗之隔,空气里刺鼻的硝烟味还没散去,这里已歌舞升平。 军官里没有海因里希。 也许是战死了。Silber宁愿他是战死了。 几个苏格兰人穿梭在大厅中,为军官们递送着酒水和食物,沉默地忍受着各种奚落的种族玩笑,其中没有玛蒂。Silber的心逐渐往下沉去,她拨转扫帚,朝着楼上的办公室飞去。 许多办公室都亮着灯光,有的已被改造成军官的休息室,摆进了席梦思大床、奢侈的家具。 从一扇降下了窗帘的窗户里正传出女人的娇喘和呻|吟,那声音迎合着男人的粗犷喘息……不是玛蒂。Silber稍稍放下高悬的心。一道探照灯的光束扫了上来,她连忙伏低身体,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从头顶的一间屋子传来: 像有人在呜呜哭泣,伴随着鞭子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 那间屋子没挂窗帘,Silber操纵扫帚静静地向窗户靠去……室内的席梦思大床上,躺着双手被铐在床头的玛蒂,她的惨叫被嘴里的布团堵成了呜咽,一个男人赤身裸|体地站在床前,胯|下之物丑陋地耷拉着,他手中的皮带正狠狠地抽打在她赤|裸的乳|房上,“臭婊|子,不是处|女还跟我傲,敬酒不吃吃罚酒!”Silber脑中嗡的一声,全身血液冲上头顶。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的那扇窗户,她连魔杖正被自己握在手中也忘记了,桌上放着一瓶没开封的香槟,Silber抄起酒瓶,几步跨到男人身后,照着他头顶就砸下去。 第58章 漂浮咒将人的重量变得很轻,足以让飞天扫帚承载两个人,Silber带着玛蒂冲上云霄,在鹅毛大雪中疾速穿行。市政厅在她们身后警铃大作,凄厉的呜呜声响彻威廉堡,Silber以为那名军官已被自己用酒瓶击晕,然而他在她抱着玛蒂跳上飞天扫帚前从地上醒转了过来,他拿到了自己的手枪,从两人身后连开了数枪。Silber补给了他一记昏迷咒,但市政厅的纳粹警卫队已清楚地听到枪声。万幸,玛蒂被她紧紧地护在身前,那一枪没有打中这可怜的姑娘,Silber没时间做出周密的布置了,她必须在德国人冲进那个房间前把玛蒂弄出去。 玛蒂已陷入昏迷,鲜血渗透了Silber裹在她身上的黑色风衣,顺着她赤|裸的双腿往下流淌。Silber咬紧牙关,催动扫帚全速飞行,在避过了又一支奔向市政厅的巡逻兵队伍后,她看见了赫克拉。 所有房间都黑着灯,只有她的房间透出光亮,客厅的窗户大开着,灯光下晃动着焦急踱步的数个人影。Silber搂紧了怀里的玛蒂,像炮弹一样冲入客厅。 “男人都出去!火山,我需要医生!快!” 火山抱着一杆猎枪,闻言,拔腿向门外跑去,厨子大喊:别出去找了难民里就有医生!火山又调头跑向沙发上的空间储藏袋,扔下猎枪一头就钻了进去。女仆们帮着Silber将玛蒂抬入卧室,小心地平放到床上,她的风衣从玛蒂的脖子下敞开了,露出了里面不着寸缕、血肉模糊的身躯。一个女仆当场就哭了。 “上帝啊……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我去提热水——贝拉,还需要什么?” “酒精、纱布、消毒棉,有消炎药吗?” “有!” “都拿上来。” 躺在床上的姑娘气若游丝,连微弱的呻|吟声也没了,Silber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一把剪刀,几下剪开风衣的两条衣袖,将她皮开肉绽的胳膊也露了出来。“不要碰她,等医生来。”她为玛蒂轻轻盖上一张薄毯,低声对留下的那名女仆说道。 很快,热水和药品到了,紧跟着火山领着一男一女两个医生从空间储藏袋里爬了出来。男医生走到床边,揭开毯子看了一眼,立即道:“必须马上消毒止血。” 一个女仆从Silber手里拿走了剪刀,在桌上抖开纱布,按照男医生的指示裁成长块,女仆忍不住抬头看玛蒂,血道子撕开了柔嫩的皮肉狰狞的遍布全身,这点纱布哪里够用。即使救回了命,那些可怕的伤痕和回忆也将伴随她一生,一个花一样的姑娘就这样被毁了,女仆哭得喘不过气。 女医生尚能保持镇定,哗啦啦的往水盆里倒热水,将毛巾浸进去,说道:“热水不够,再去烧些。”一名女仆抹了抹眼泪转身往楼下跑。 Silber从床头让开,回头看见火山站在卧室门口。火山愣愣的望着床上的人,渐渐的双目充血。 Silber走过去,一把拽住他往客厅走。可是火山仿佛僵固的石雕,不动分毫。 厨子进来帮忙,连拖带拽将他摁进客厅的沙发,火山伸手抓住了沙发上的猎枪。 咔嚓一声,保险被拉开,火山端枪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他说:“谁拦我,我就杀了谁。” 厨子被枪指着,下意识双手高举,觉着不对又猛的放下,厨子暴喝道:“你想找德国佬拼命,嗯?就凭这一杆破枪?你他妈的还没靠近就被打成筛子了!” 火山径直往门口走,厨子挡过去,火山的枪口直接顶上来,他的神情已彻底疯狂,低吼道:你给我滚开! Silber站在厨子身后,开口说道:“纳什,你让开。” 厨子回头望来,Silber绕过他来到火山面前,她迎着他的枪口,指了指自己胸膛,“我不会让你踏出这间房间的,你要开枪,就冲这来。” 火山的表情凝固了,枪口朝下垂了垂,疯狂的眼神变得混乱,就那样僵持了两秒,旋即他的喉咙里传出一声痛苦而粗重的喘息声:“贝拉,你不要逼我!” “是你在逼我。”Silber摇了摇头,说道。她扬起魔杖指向他的眉心:“Stupefy。” 火山仰面倒了下去。厨子大步上前,一脚踢开猎枪,又伸手去探火山的鼻息。Silber来到他身后,低头看着火山,她的讲话声极其疲惫:“他现在无法冷静,你找根绳子把他捆起来,捆牢实了。” 说罢,她转身往卧室去:“我去看看玛蒂。” 没跨出几步,眼前突然天旋地转,Silber刹住双脚,伸手找墙,她扶着墙壁用力甩了甩脑袋,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她身后,厨子从地上缓慢地站起身体,嘴里发出走了调的颤抖声音: “贝拉。”他恐惧地盯着她的黑色衬衫,“贝拉,你中枪了。” 这句话就像给剧痛按下了释放的开关,Silber大喊一声,双腿往地上跪去。厨子连滚带爬扑上去,架住她,“医生!快来个医生!贝拉中枪了!”六英尺高的汉子,喊声里全是哭腔。 女医生从卧室跑出来,手里抓着浸透了玛蒂鲜血的毛巾,“不,哦不!……”女医生扔下毛巾失声大叫,方寸彻底乱了。 厨子将Silber架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扶着她的双肩让她侧靠在沙发的靠背上,Silber呴呴的喘息,说了声我没事,然后就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女医生哆哆嗦嗦地捞起她的衬衣,跪在地上检查她的伤口,“子弹是从后腰射入的……从小腹穿了出去。”女医生的语调已彻底失去这个职业的冷静,需要不断咽气才能说下去,“是贯穿伤,可能已伤及内脏,需要立即动手术。可是我们不能去医院,这一枪是德国人打的,医院那边的驻军现在肯定已经收到消息了。” “我不知道她中枪了。”厨子喃喃的说。“我们都不知道……她怎么自己也不知道?”他的两边眼角都肿裂着,一边是德国人用枪托砸的,一边是火山用拳头打的,现在这张脸面无人色,他像一个茫然无措的小孩,呆呆地望着女医生,好像这样望着她就能让那个贯穿了Silber身体的血窟窿长回去。 “是肾上腺激素。”女医生说,“她救玛蒂的时候精神一定高度紧张,肾上腺激素会影响大脑,暂时性掩盖她的痛觉。”她拉下Silber的衬衫,双手紧紧按在Silber的腰上,可是Silber的腹部也在汩汩流血,女医生哭起来:“不能再这样了,她失血太多了,我必须马上给她输血。” 刚才去楼下烧水的女仆站在客房门口,一手拎着一只水壶,站在那看着Silber,已经完全吓傻住了。女医生喊了两声她的名字:“我需要干净的棉花和纱布!”女仆猛然惊醒,跑向卧室。 厨子从Silber身后站了起来,他抬脚跨过昏迷的火山,拣起地上的猎枪,挎到自己肩上。 “我去医院,拿血袋。”他说。 他的样子很平静,仿佛那地方真的只是医院而不是有重兵把守的龙潭虎穴,“要多少血?”他问女医生。 “你知道她的血型?” “不知道。我每种都拿,你肯定有办法验她的血型吧?还需要什么?” 女医生正要说话,就在这时,纷乱的嘈嚷声从市政厅的方向传了过来。 军车的马达声、狼狗的咆哮、厉声呼喝的德国话,这些声音撞击着人的耳鼓膜和心脏,在夜空下迅速逼近赫克拉,客厅里的两人都听见了。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厨子双颊紧绷,吐出答案:“带走玛蒂的那个德国人知道。” 厨子露出苦笑,不知该感到绝望还是庆幸:Silber没有杀掉那个德*官。 要是有德军将领在占领威廉堡当晚被刺杀身亡,整个小镇将面临灭顶之灾,Silber的做法让威廉堡避免了无妄的牵连。 可是,赫克拉完了。 几分钟之后德国人将冲进这间旅店,将身负枪伤的Silber逮捕起来,然后是赫克拉的每个人。 女仆取来了消毒棉纱布和绷带,帮着女医生清理Silber的伤口,用纱布和绷带包扎住;Silber一直没再说话,双目紧闭,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要看不见了。厨子低头看了她一眼,狠狠地咬了咬牙。“你们都进空间储藏袋。”他对女医生和女仆说,“所有人都进去,把贝拉和玛蒂也带进去。”他决定放弃赫克拉了。 “那你呢?”女医生问道。 “我带着空间袋去医院,贝拉需要输血、做手术,玛蒂的伤势也需要药品,把你要的工具和药物告诉我,我拿到就进去和你们会合。” 女医生惨笑了一下。 他这是要把自己往德国人的枪口上送啊。 “就这么办吧!”女医生说,“莱斯特兰奇夫人绝对不能出事。” “谁都不能出事。”虚弱地靠在沙发里的Silber开口了,一句话没讲完就开始咳,但她咬字清晰果断:“我还没死,乱不了的。” 她拾起沙发上的小皮包,递向厨子,厨子连忙接住,Silber指着地上的火山:“把他抬进空间储藏袋,你负责看着他,别让他出来。” 随即她问女医生:“你有没有党卫军签发的身份证明?” “有。我的丈夫没有,他正在里面抢救玛蒂,他是犹太人。”女医生迷茫的问道:“莱斯特兰奇夫人,您要做什么?” “我去楼下,打发那些当兵的。开枪的军官没有看见我的脸,他不会认得我的,我把那些人打发走,纳什你再去医院取药品。没有身份证明的人都进空间储藏袋,其余人留在房间照顾玛蒂。” 她很快地作出一系列安排。厨子激动地反对:“你疯了!你这个样子哪还能走动?你中了枪,你要怎么跟那些德国人解释你身上的枪伤?” Silber伸手指向卧室,对女仆说:“把我衣柜里那件红色的大衣拿出来。” 厨子张了张嘴,发出虚弱的声音:“贝拉,你这是在玩命啊。” “我是一个巫师。”Silber说道,“我清楚我自己的身体,如果楼下情况不对,我会立刻幻影移形离开。” 这是谎言,幻影移形会造成伤口大出血,但厨子没必要知道这点。 厨子想单枪匹马去闯医院,结局只会是他被军队当场击毙,而她和得不到有效治疗的玛蒂伤重而死,余下的六百余人则各奔东西,再度踏上惶惶不可终日的逃难旅程。 这不是Silber要的结局,也不该是唯一必然的结局——不尝试最后的争取,Silber绝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广场上传来粗硬的德语喊话,军车的咆哮声已抵达旅馆楼下,Silber走出房门前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此时距离平安夜零点,还有四个小时。 圣经说:“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主持正义的神,那么,现在就是祂证明自己存在的时候。 鲜艳的红色大衣隐蔽了血迹,Silber系紧腰带,将魔杖放入口袋,厨子和女医生站在客房门口,目睹她步履坚定地走向走廊尽头的楼梯。 军车的灯光将赫克拉的庭院刷得雪亮,铁栅门轰然倒塌,一部梅赛德斯撞开了铁门,直接冲入了庭院。 车上走下一位党卫军军官,笔挺的军装,踏着锃亮的黑色皮靴,在荷枪实弹的士兵的簇拥下大步迈入旅馆大门。 Silber手扶楼梯扶手,昂首挺胸地向对方迎去,她的德语在大堂的穹顶下铿锵有力地回响: “帝国战时法律:一——非正当军事理由,不得限制占领区人民之人身自由!二——不得没收及干涉占领区人民之私财!三——任何人不得因看护伤者、病者而被侵扰或定罪!四——如需入室搜查,必须提供合法有效的搜查证!” 她走下最后一阶楼梯,与军官正面相对:“触犯以上条例者,无论军衔,必将受到军事法庭之严厉审判及制裁!”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被排上了全*最苦逼的榜单:2.1W字更新任务的你看不见我、一上就掉收的活力更新榜。 今天后天一打开,就愣然看见掉了一百多个收藏。 。 。 。 。 。 。 。 。 。 。 。 虐傻了。 我提着菜篮子去捡我粉碎一地的玻璃心了,你们周末愉快…… 第59章 哥特取下头顶的大檐帽,用手指拂去上面的雪屑,一边沉默地打量面前的女人。她真像一个女鬼。鲜红的大衣,脸孔苍白如纸,汗水顺着她散乱的发鬓淌下脸颊,有着精致轮廓的嘴唇被抿出执拗的弧度,这张嘴刚才问他要搜查证。 从盖世太保做到山地师野战部上校,哥特第一次被人面对面搬出帝国战时法律。 有意思。 他将大檐帽戴回头顶,从军装上衣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包香烟,夹出一支点燃,徐徐吐出烟雾后,才开口说话:“脱掉你的外套,女士。” “我拒绝。”她立即说道。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哥特咬住烟嘴,将烟盒和打火机放回上衣口袋,神态漫不经心,但目光似刀般犀利:“今晚,有人在市政厅企图刺杀我军将领,逃窜时被枪击中,你要洗清自己的嫌疑,就脱下大衣证明自己身上没有枪伤,并且把楼上的人叫下来,让他们全部经受检查——我知道你是第三帝国的公民,”他抬手阻止了她的张口欲言,“我的部下已经‘提醒’了我这点,他同时还告诉我这家旅店目前归你所有,所以,女士,你最好配合一点,既然你对我国的法律倒背如流,那么你肯定也清楚包庇敌人的后果,是枪决。” Silber的右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直紧紧地拽着魔杖,而她现在有冲动立刻就把它掏出来。她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来者不同于那些几句话就能唬住的普通宪兵,是不会被言语打动的了,大檐帽下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锐利如电,只是轻轻一瞥,就带出一股狠劲!他此时的眼神已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别跟我耍花样!即便他抱着某种残忍的戏耍的心态暂时的容许了她和自己一对一地对峙,但实际他随时都可以一声令下将赫克拉翻个底朝天,甚至血洗这间旅店。 这男人是个硬茬! 赫克拉已经被他带人水泄不通地围了起来,院子里影影绰绰尽是持枪的党卫军,昂然的站姿,无声地散发着凛然的杀气,这是一支令行禁止的真正的军队!Silber紧急思考着对策——用夺魂咒可以把这名军官控制住,让他撤兵,可是兜里的魔杖无法使用黑魔法,真是该死!那么昏迷咒呢?Silber迅速瞄了眼那军官的身后,在看见那几十只对准着自己的枪口后,她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高声说道:“我是德国公民,我没有理由包庇袭击德军将领的罪犯,你这是污蔑!” 哥特不急不慢地吸着香烟,对她说:“这就是为什么宪法要定义叛国罪,因为总有人会找到做这种事的理由。你可以到法庭上为自己辩护,那与我无关,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脱下大衣、接受调查。” “可以!你必须出示搜查证!在此之前我要求你和你的部下立即离开这间旅馆!” 哥特觉得有些无趣了,看困兽犹斗的乐趣在于对方尚有濒死一搏的实力,你将它踩到脚下看它彻底不能翻身,如此才有征服的快感。可看看这个女人,她瞳孔涣散,冷汗不断,血腥味从她身上那件欲盖弥彰的红色大衣下浓烈地荡出,在他眼里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哥特低下头,朝地上弹掉一截烟灰,他对身后的士兵们说道:“全部带走,一个不留。” “谁敢!”Silber大喝一声,张臂就挡住楼梯口:“楼上有一个正在接受抢救的重伤伤患,要是出了人命,我必将此事上报柏林!” 她突然凶狠地盯住哥特,阴沉道:“假如被军部知道你的部队里有人强|暴占领区的妇女,而你助纣为虐并且直接导致了受害者的死亡,这罪名,恐怕比叛国罪好不了多少吧?——元首在占领区的政策不允许出现任何不安定因素,你对此应该非常清楚!” 哥特手一抬,将涌入大堂的士兵又喝退了出去,他面孔阴沉地重复道:“强|暴?” 他踱前一步,寒声对Silber说道:“女士,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 “她的身体就是证据。”Silber本不愿说出玛蒂,她万般不愿,可是摆在面前的路已没有别的可选。只见哥特不动声色地沉吟了一会,很快就道:“我的部下做过什么我会调查,这是军队的事,不需要你一个平民来操心。” Silber目光一寒:“你觉得我没资格与柏林的军部接触,是吧?你们自己调查自己,动动手脚就想瞒天过海,可是我得告诉你,我认识国防军的高级将领,今天发生的事我会一字不漏地告诉他,你觉得他在得知党卫军做出了这等龌蹉事后,会不会慷慨地替你们隐瞒呢?” 哥特弹了弹烟灰,轻轻笑了。 这女人的嘴真的很能编。 “能说说你认识的这位军官是谁吗?” Silber犹豫了一下。然后她吐出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近来被她默默大骂了千百遍:“海因里希·缪勒。” 哥特的轻笑凝固在了脸上,他扬起冰蓝色的双眼,仔细地审视Silber的脸,他用右手夹着香烟凑到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你和缪勒?……你们是什么关系?” Silber低下头去,咬了咬牙,回答:“生死之交。” 随即她就看见哥特的手指停在了半空,将香烟生生夹作了两截。他的声线忽然变得生硬起来:“你的证件。” Silber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立即被他抬手抽走,他踱到一旁快速的翻阅。军车的灯光从门外照射进来,他侧脸上的情绪复杂难辨,Silber心里打起鼓来,暗道:这个人不会和童海有仇吧?那她搬出童海岂不是适得其反?! 哥特合上了她的身份证,掏出打火机重新点燃了一支烟,咬在嘴角,冷冷地吐话道:“你和缪勒,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从小就认识。”Silber开始扯谎:“我们每周都有通信,今天发生的事我会全部告诉他,我劝你,在对这间旅店采取任何行动前慎重考虑这点。” “是吗?”哥特从嘴角摘下香烟,冲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旋即,他将她的本身份证三两下撕成了碎片:“不要再说谎了,Silber·斯泰因,这本证件是伪造的,你根本就不是德国人。” Silber的脑子一下就炸了,她愣愣地看着地上那堆纸屑:“你凭什么说它是伪造的?” “因为,它上面的大印就是我盖的!”哥特的话在她耳边响起惊雷,“顺便告诉你,你每周都有通信的少校,在半个月前已经被升为中校了。” Silber苦笑了一下,看来是已到穷途末路了。她将右手伸入口袋,将魔杖握了起来。她应该能用昏迷咒放倒两个人,在剩下那几十人开枪把她打成马蜂窝前也许她能幻影移形到楼上,确认厨子等人已带着玛蒂躲入了空间储藏袋里。然后……没有然后了,伤口的大出血将让她必死无疑。 停在院子里的梅赛德斯响起一声尖锐的喇叭声,车里一个男人极其暴躁吼道:“哥特,你还在磨蹭什么?怎么还不把人抓起来?!” Silber将魔杖抽了出来。哥特眼光奇怪地看着她手里的魔杖,他对车里的人说:“你还有力气说话?下来,看看袭击你的是不是这个女人。” “就算不是也是共犯!该死!这里的人全是共犯,不要给他们废话,把人统统抓起来!” Silber举起了魔杖,只是这一个动作就几乎用去了她所有的力量,伤口的剧痛让她几欲昏厥,不!我不能在这时候倒下!她拼命眨眼,试图让焦距抓住哥特的脸,模糊的视野中,男人正怪异地盯着她的魔杖,它像一个三岁孩童挥舞的小木棍,毫无威胁地隔空对着他戳戳点点—— 终于她瞄准他了,Silber深吸口气低声念道:“Stupe——” 一个清冽的男声从门外突然响起:“你们山地师今晚搞什么名堂?不在营地休整,跑城里扎堆做什么?” 这个人的声音把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堵回了Silber的喉咙里,与她矗立对峙的哥特掉头就朝外看去—— 只听,整齐的军靴声唰地响起,是院子里的士兵在立正敬礼;士兵们往两旁退去,于是Silber看见了一个挺拔的人影,蓦然出现在庭院中冷白的灯光里—— 来人的军装不是黑色的党卫军制服,而是铅灰色的国防军军装,铁十字勋章在他胸前闪着烁烁的银光,长筒皮靴裹着他修长的双腿,他大步走来,步伐矫健而坚定,Silber的鼻尖猛的一酸,两行热泪就那样毫无准备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他在经过梅赛德斯军车时停了一下,手扶车顶,向车中的人俯下|身去——军车里的男人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便彻底没有了声音——来人隔着降下一半的车窗同他说话,阴沉地问:“所罗门,你这个牲口,这次又干了什么好事?” 说罢他便直起身,继续向大门走来,他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跨入大堂,哥特狠狠地吸了口烟,屈指将烟头对着他弹去,随即,这位党卫军上校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来:“小白脸,你终于出现了。” 他这句话的音量放得极低,但Silber距离两人只有几步之遥,Silber听见了。她定定地看着来人,蚊蝇般低喊了一声“海因里希……”右手将魔杖轻轻放回了口袋里。 来人理也不理哥特,径直向她走来,一面细细将她打量着,那眼神叫她百感交集;忽然他鼻翼微动,顿时脸色大变:“你受伤了?”他扭头怒问哥特:“你伤了她?!” 哥特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Silber使出最后的一丝力气一把抓住了他军装的衣领,“童海!”她意识混沌地叫出他的本名:“替我把这间旅店守住,拜托了!” 讲完这句话,她再也抵挡不住剧痛的侵袭,轰然倒入了他慌忙伸出的臂弯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下图是我家麻子宝贝画的哥特,原本是新文的人设,但是既然他在这里出现了,就提前放出来吧,让大家先睹为快——麻子是个调皮蛋,默默地就让他和海因里希换了衣服穿╮(╯▽╰)╭我表示很无奈。 第60章 “你喂她喝了什么?” “不关你的事。” “她的伤势需要去医院,不然我叫人把医生带到这儿来?” “别在那假惺惺充好人,要不是因为你,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白脸,你今晚吃炸药了?都说了是所罗门开的枪,你不要怪到我头上!” 谁在说话?别吵了好吗?谁能告诉我赫克拉现在怎样了? silber想大喊,可是喉咙又堵又干,发不出一点声音,也提不起丝毫力气。意识浮浮沉沉,只觉得有冰凉的湿毛巾敷在额头,热了又换上新的,右手被人紧紧握着,从始至终不曾撒手。 不知道这样过去多久,眼前出现了朦胧的白光,逐渐在驱散黑暗,她依然没有力气睁眼,但是重新听见了有人说话—— 一个低沉的声音用德语说:“你打算这样守着她到什么时候?去睡会儿吧,有事我会叫你。” 另一人沉默以对,他拿下了敷在她额头上的湿毛巾,用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然后她感觉到了他靠近的体温——只听那低沉的声音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似乎很不高兴:“喂,你凑她那么近做什么?这女人已经结婚了。” 一双温热的手捧起了她的脸,“silber。”他低声叫她,于是她意识到昏迷中是这个声音不断在尝试着唤醒自己,silber撑了撑沉重的眼皮,模糊地看见了一双狭长的棕色眸子,它们如释重负地眯了一眯,旋即立刻瞥向一边:“她快醒了。”他对旁边那男人说,“你最好现在就离开。” 男人沉默了一会,起身离去了,椅子在地板上划出的重重的刮擦声表达着他的不满,脚步声很快去到了外面的房间,然后是房门轻轻关闭的声响,silber困难的睁开了眼,便对上了海因里希俯视自己的双眼—— 她张开嘴对他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你有没有替我保护好赫克拉?” 海因里希简直要气笑了:“你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就问我这个?每次我们见面,你身上都有枪眼,你就不能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一点?” silber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沙哑声继续问他:“赫克拉的其他人呢?德国人有没有抓走他们?” “没人被抓,我让哥特把事情压下去了。”海因里希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好回答。“那个被侵犯的女孩也被送去了医院,今天早上脱离的危险,这家旅店的厨师和女仆在那里陪着她,还有一个女医生也在,她说是被你雇来威廉堡为你做事的……我给医院的驻军打过招呼,不会有人为难他们。” 他叙说得尽量详尽,知道如若不然她一准还会问个没完,“你受的是枪伤,”他说,“去医院会被记录在案,上面肯定会派人调查,就算哥特出面也不一定能瞒得住,所以我没送你去——你就庆幸吧,上次你给我的那种疗伤的魔药还剩下一点,否则你现在看见的就不是我而是上帝了。” 他严厉而责备地盯着她,silber却虚弱的冲他笑起来。 “上帝听见了我的祈祷,所以把你送来了我面前。” 没有人被抓,她想,每个人都好好的,这真是……太好了。 高悬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一放松,才发觉整个人虚弱得不像话,嗓子干得发痒,一连串剧烈的咳嗽紧随而来,海因里希把她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从床头取来一杯水送到她嘴边。水是温的,silber小口小口的咽,喝了没几口就觉得人累,摆了摆手,海因里希便把水杯放回了床头,扶着她躺回去了。他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silber说,头晕,没力气,别的还好。 “你失血太多,之前又一直发着高烧,那瓶魔药已经被我用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最后几滴我不知道够不够治好你。” 闻言,她在被子下面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和后背——“伤口已经不疼了。”她感觉着说道:“应该都愈合了。”她的话让他松了口气。 silber有很多话想问海因里希:自伦敦一别后他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和她联系,昨晚又怎的会突然出现在赫克拉?但此时她更加关心赫克拉的事情:“你刚才跟我提到的哥特,是谁?他为什么能帮我们把事情瞒下来?” “你已经见过他了。”海因里希回答,“昨天带兵围住这间旅馆的人就是他。他是党卫军北方山地师的上校,负责这次进攻苏格兰的协同作战和占领区的城防。” silber慢慢地蹙起了双眉,她想起了那个有着冰蓝色眼睛的日耳曼男人。 她对此人全无好感。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她问道。 海因里希的神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他说:“没关系,认识而已,我们不在一个系统,我是国防军,他是党卫军。昨天的事情错在所罗门,哥特也不希望闹大,你袭击所罗门本就是为了救人,我让他别再追究,他自然就顺水推舟了。” silber才不相信这个答案。 “我听见他叫你小白脸。”她说,看见海因里希的面孔明显的一僵,随即嘴里就发出磨牙齿的声音。silber试探地问:“他知道你是女人吗?” “他不可能知道。”海因里希的声音干干的,“我从没在你之外的人面前取下过项链。” silber觉得古怪,昨天晚上哥特带兵把赫克拉围得水泄不通,已经在她头上贴上了反德分子的标签,可是转眼他又撤了兵,还在军中把整件事弹压了下去,就因为海因里希的出面? 海因里希的面子是不是太大了点? 她很快从海因里希口中得知,对玛蒂做下禽兽之事的男人就是哥特的副官,名叫所罗门——难怪哥特会亲自杀到赫克拉来,是要给被她拿酒瓶子开了瓢的部下找回场子呢。玛蒂的哭喊,那遍体的伤痕,silber一想就怒火中烧,她寒声问:那畜生现在在哪?海因里希说,被哥特软禁起来了。 换言之就是好吃好喝地供着,silber的面孔阴沉下去,她昨晚在市政厅没当场杀掉所罗门是不想整个威廉堡都受到牵连,但不代表她打算就此善了,海因里希说自己会向柏林发电报说明此事,让德军的军纪处来处理所罗门,silber反问怎么个处理法?降他军衔?关他坐牢?能关他多少年? 海因里希迟疑了一会儿,终是实话实说:“没出人命,大概会判他五年。” 玛蒂的一生就值五年。 “那畜生该去的地方不是牢房,是地狱!” 她的企图被海因里希一下就听了出来,“收起你的念头!”他立即道,“我知道你的魔法还是半吊子,不然昨晚也不会被人堵得连门都出不了,你要是不能确保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就给我打消替人报仇的念头,否则到最后赔进去的只会是你自己。” silber气得说不出话,拿眼瞪着他,忽然又开始咳嗽,她咳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海因里希探过身子帮她拍她的背,胸前的铁十字勋章在她的眼角闪烁着银白色的光,silber从被窝里掏出手,伸向他的军装领口,眨眼就从他领子里拉出了那条他从不离身的项链—— “把这玩意取了。”她拽着项链上那块白色的石头:“变回童海去。” 海因里希的额头立时冒出了冷汗,把她的手抓住,就望向卧室门口: “别闹!哥特不知道还在不在外面,你想害死我俩?” “我看着你这个样子就生气。”silber说,“你到底还是不是童海?” “你说呢?!”他真是急了,连中国话都出来了:“快放手!你要把链子拽断了!” silber干脆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做男人好玩吗?”她酸酸地问他:“打仗好玩吗?侵略别人的国家好玩吗?德国和以前的日本是同盟,日本人屠杀了多少你的同胞,现在你却干着和他们同样的勾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童海?” 目睹了千疮百孔的威廉堡,再看着自己的好友穿着侵略者的军装,佩戴着战场上赢得的“荣耀”,silber失望透顶,忍到现在才向他宣泄出来,她的语气难过得发抖:“不要说你是不得已,你完全可以离开军队,只要摘下这块烂石头,没有人会认得你,你说你想去哪个国家,哪怕天涯海角,我用幻影移形带你去。在伦敦的时候我就想问你,可是你留下一封信就跑了,说什么军令如山,我去你的军令如山!上辈子你就是一个军人,你为你的祖国而死,死得堂堂正正,不要让今生的所为侮辱你自己曾经做出的牺牲!现在,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是留下,还是走?” 她死死的拽着那块石头,项链的链子是铁造的,深深地勒进了他后颈的皮肤,他一动不动,注视着她的眼睛,他的目光苍凉而悲怆,“我必须留在军队。”这是他的答案。 silber松开了手,躺回了被窝里,用背对着他。她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很长时间两人都不发一语,海因里希苦笑地坐在床头,这场争吵本在他预料之中,但没料到它会来得如此之快,又如此激烈,silber再一次向他证明了自己是一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在她眼中这个世界只有黑与白,正与邪,没有中间地带。可是,人世间的事真的如此简单吗?他看着她排拒自己的背影,silber呀,你要何时才能成熟起来? “你该知道我是有苦衷的。”他苦涩地说,“我以为以你自己的经历,至少能够理解什么叫身不由己。” silber胸中一震,颤抖地抚上手臂上的食死徒标记,闭上了眼睛。 许久,她沙哑地开口:“什么苦衷?我是巫师,我可以帮你。” “也许你可以。”海因里希说,“但不是现在,现在的你太弱了。你一直想知道我这块石头的由来,我没有告诉你,就是因为无论是你的心态还是你的实力,都根本没有准备好。今天你再一次问起,我决定告诉你:我必须留在军队,因为我要结束这场战争。包括在伦敦时救你,我也是抱着要利用你的目的,你是一个巫师,这是我当初救你的原因。” silber的身子颤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他迟来的坦诚。 “给我这块石头、让我重生在这个世界的人告诉我这是我的宿命——我对此曾毫无头绪,一个人怎么可能对抗一个国家?我甚至怀疑过这是某种恶意的玩笑。” 他自嘲地笑了笑。 “但是后来我遇见了你:一个拥有魔法能力的巫师,幻影显形在我临时暂住的房子里。那一刻我开始相信冥冥之中已有天意——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改变这场战争的契机。” “一直以来我都盼望着你能变强,实力足以力挽狂澜,心里却清楚那很可能只是痴心妄想。但我必须得做点什么。留在部队暗中制定一些计划、尝试影响高层的作战决定,不管那是什么,我必须去做。我活了两辈子,只有过两个身份:孤儿,和军人。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战争和终止战争就是我的职责,我将为此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很多无辜的人会因此而牺牲,我不会骗你说我这双手还是干净的,但这就是我已经选择的路,你理解或是不理解,我都要走下去,区别在于,你是否愿意与我同行?” silber没有回答,从羽绒被下传出的她的呼吸缓慢而绵长,她的思想在做着激烈的挣扎,海因里希懂。善良,是这个女人的致命弱点,然而谁又是生就一副铁石心肠?没见过战火和杀戮的峥嵘,谁又会真正懂得取舍这两个字的意义? silber始终没再开口说话,他从床头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角,最后沉沉的说道:“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谈,我会在威廉堡待几天,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走到门口,听见床上有了窸窣的响动,他转头看去,silber从被窝里探出了头来,她无比悲伤地望着他——“童海,如果德国战败,以你的军衔,军事法庭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他平静地说道。 像军人为自己戴上军帽,他握住被她拽出衣领的白色石头,将它庄严而郑重地放回了军装的衣领里。 “那时候,我已经死了。在这场战事中,军人大概都是要死的。” 第61章 当天夜里,厨子一行人从医院探望玛蒂归来,见Silber已能下地走动,每个人都欣喜不已。晚饭时厨子做了一大桌菜,非说要给Silber补补身体,Silber毫无胃口,陪着众人勉强吃了几口,大部分时间都端着酒杯在出神。 对海因里希,厨子等人的心理非常复杂,这位德军中校救大家于命悬一线之际,让这些苏格兰人一时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感激是有,但绝不足以抵消对他的敌意,晚餐桌上Silber向众人说明此人是敌非友,而厨子犹豫了一会,对她讲了一句心里话: “贝拉,这个人正在带领军队侵略我们的国家,要我们把他当成客人笑脸相迎,很抱歉,我们做不到。不过你放心,我们会注意对他的态度的,毕竟,他是你的朋友。” 话被讲到这个份上,Silber还有什么好说得呢?这就是海因里希选择的路,与全世界为敌,被侵略的这些国家的人民恨他,德意志的人民终有一天也将恨他,他注定要被千夫所指,可是他甘之如饴。 晚饭后,Silber去空间储藏袋里看望难民们,才知道在自己受伤昏迷期间,她为本尼维斯的矿工宿舍订购的建材已经被建筑商送来了威廉堡,水泥、钢筋、木材、以及租用的工具和器械,被难民们分门别类地堆砌在空间储藏袋里的空地上;难民们已自发组织起建筑小队,清点材料的同时亦开始着手设计矿工宿舍的里里外外,干劲十足。他们已经知道玛蒂的遭遇,但并不知道Silber中枪的事,为免引起这六百多人的恐慌,厨子一个字也没提,连火山也不知道。 火山一直被关在一座帐篷里,由难民中的数名青壮严密看管着,厨子说这是Silber的交代。这确实是。火山不吵也不闹,照常吃喝,整个人平静而缄默,这却是最可怕的,Silber问厨子:火山想做什么?厨子苦笑:“还能想什么,大概在计划怎么找那个伤害玛蒂的德国佬拼命吧!他觉得玛蒂出事责任在自己,是他没有保护好她,可是这个世道,谁又能真正保护谁呢?” Silber在火山的帐篷外站了许久,最后也没有进去。火山不会想见到她的。是她出手阻止了他的复仇,如今又限制了他的自由,要是再被他知道她和一个德军军官是朋友,该是要恨死她了吧……Silber转身离开了帐篷,她叹气对厨子说:“先这样关着他吧,等他冷静下来再说……别跟他提海因里希·缪勒的事。” 次日清早,哥特来赫克拉找Silber。 Silber正在自己房间的客厅里吃早餐,这位党卫军上校敲门进屋后神情一愣,眼神奇特地看着她:“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今天就能行动自如了?” Silber坐在椅子里用餐巾擦了擦嘴,对他说道:“你的副官的枪法太差了。” 这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他们很快在沉默的彼此打量中达成了互相看不顺眼的共识,哥特的开口单刀直入,他说:“你必须阻止缪勒向军纪处告发所罗门。” Silber提起咖啡壶给自己倒咖啡,她给哥特的答复是:“门开着,慢走不送。” 哥特坐进了一旁的沙发里,拿出香烟想点燃,但看了一圈没找着烟灰缸,把烟又揣回去了。 他是这样说的: “对于战场上的男人,连续作战所带来的精神紧张往往会产生贪婪的性|欲,如果没有正规的发泄渠道,就可能出事。我并不指望你能原谅所罗门,他这次做出这样的事,我感到十分遗憾,我将保证他不会再犯,也希望你能大度一点,不要让事情演变得不可收拾。” Silber歪了歪头,往椅子的靠背靠去,她问哥特:“上校,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你想说什么?”哥特道。 “如果你的女人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你还会坐在这里跟我说你很遗憾吗?” 哥特把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眯了起来。“我今天来找你并不是为所罗门求情。”他皱了皱眉,说道:“难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Silber等待的表情看着他。 哥特向她吐露了一条延迟了两天的新闻:海因里希把所罗门打了。 “所罗门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严重脑震荡,身上多处骨折,要不是我当时在场拦住了缪勒,所罗门已经被他活活打死了——这件事他没告诉你吗?” “没有,我并不知情。” Silber心里充满快意,她冷笑说:“人还活着,他下手还是太轻了。” “愚蠢!”哥特立即低斥道,“战时军中严禁斗殴,尤其如果造成非战斗性减员,是会被判刑的!所罗门已经说了,一旦缪勒向军纪处告发他,他就会举报缪勒殴打他一事,你不是很熟悉我们的法律吗,怎么会不知道这种事的严重性?” Silber不确定他是否在危言耸听,她只是背下了几条德国在占领区实行的法律,又哪里清楚他们部队上那些条条框框;况且,昨天晚上海因里希在这里时,对此事只字未提,想必他暴打所罗门还有别的隐情? 可是哥特很快说道:“据我所知,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你。” 这位英俊出众的党卫军上校坐在她的沙发里,用一种特别想掏枪毙了她的眼神看着她,说道: “我劝他罢手,没必要把事情捅到军纪处去,人已经被他打成那样了差不多也该够了,他却跟我说:‘你不了解Silber·斯泰因,在这件事上,你们不给她一个交代,她就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听着,我不清楚缪勒所谓的交代是什么,但相信我,倘若你真的关心那个家伙,你绝不会希望他殴打所罗门的事情被闹上军事法庭。” Silber一时没有说话,低头用勺子搅动咖啡,借以掩饰嘴边露出的苦笑:啊,那家伙的确是很了解我! 她想要所罗门的命,想得茶不思饭不想,而海因里希一早就把她的心思看透了。 不管怎样,她最后还是对哥特松了口:“我会和他谈谈,但我不能保证什么。” 哥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道了句“别告诉缪勒我来过”,当即便起身告辞。Silber围上餐巾,埋头继续吃自己的早餐。早餐很简单,咖啡不加糖,面包不涂果酱,反正吃什么都一个味道,填饱肚子就足够。没多久房门再次被敲响,Silber说了声请进,就看见海因里希急匆匆地走进来: “哥特来找过你?” 这两人还真有默契呀,前一个刚走后一个就追来了。 Silber毫无愧意地把哥特给卖了:“对,他来找我,要我劝你别告发所罗门。他告诉我你把所罗门揍了个半死,你要是告发了所罗门,对方也会反过来检举你。” 顿了顿,她说出自己的观点:“这个哥特,好像比我还关心你呀。” 海因里希面有怒色:“你胡说什么呢!” 这句话他是用中文说的。Silber发现了一个规律:每当此人急眼,他嘴里就会不自觉的溜中国话出来。她所认识的海因里希是天崩了都不会闪一下眼皮的人,能让他跳脚的事委实少见,这个哥特真有本事,她觉得还是少提他为妙。 她把话题转回了正事上,“我不会阻止你告发所罗门。”她说,“但我也不能让他告发你——等会你就带我去医院见他,我用魔法把他的记忆改了,让他忘掉是你把他揍了。” 海因里希看她的目光保持着警惕。 Silber叹了口气,“你想的没错,我的确非常想杀他,但我没法保证威廉堡不受牵连,所以我同意按照你的方式来——留他一命,让德国的法律制裁他。” 闻言,海因里希不再说什么了,但心里依然十分怀疑她的话——Silber的嫉恶如仇让他很难相信她肯饶过那个人渣,这无疑将令她非常痛苦,特别是她和这间旅店的人关系匪浅,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今后要如何面对那个叫玛蒂的姑娘? Silber低头继续咀嚼她早餐的最后半块圆面包,她吃得很快,但一点面包屑也没剩下,海因里希拖了一条椅子在她对面也坐下了,给自己倒了一杯黑咖啡喝。吃完早餐的Silber进卧室换上了一件外出的黑色风衣,借着他喝咖啡的时间,她简短地提到了自己对孤儿院的计划:“我打算等赚到足够的钱,就把孩子们送去埃及的开罗。或者中国。这两个地方都没打仗,也没被法西斯占领——你觉得哪里比较合适?” “开罗吧。” 海因里希沉吟地说,“中国太远了,语言和生活习惯也不适应。” 他端着咖啡杯端详Silber的脸色,她的枪伤虽然已经痊愈,然而过度的失血和缺乏休息令她脸色差极,她身上这件风衣应该是他离开伦敦后才买的,被她穿着却还是显大了,才多长时间不见,她就又瘦了一圈。他将咖啡杯放回餐桌,站起身来,沉沉地向她道出一句忠告的话:“你不要总是这样操劳自己了,那些孤儿和你非亲非故,你不用为他们做到这种地步。” Silber将双手插|入风衣的口袋,轻轻笑了:“人活在世上,总得给自己找一个奔头,你我都是不大可能善终的人,活到七老八十儿孙满堂这种事不在我们的考虑中,做好眼前最重要。走吧,带我去医院见所罗门。” 医院就在广场对面,步行几分钟就到,进出的人大多是德国伤兵,断手断脚的就算了,四肢健全的那些见到海因里希总要立正行礼;军官们则会往他身边的Silber多瞧几眼,再意味深长地向海因里希投去暧昧的一笑——最后遇见的一位军官干脆重重的拍了拍海因里希的肩膀,哈哈笑道:“干得不错,缪勒!这下哥特那小子再不能嘲笑你不喜欢女人了!” 那军官走开以后,Silber分明听见了海因里希小声拿中国话叫哥特去死,然后狠狠磨牙的声音。 所罗门的病房在住院部三楼,门外守着两名党卫军军士,是哥特的部下,哥特派这两人看守所罗门,同时也提防海因里希二度打上门。他不知道他真正该提防的人是Silber。 俩军士很尽责,敬礼后门神一样地挡在病房门口,对走上前来的海因里希说:“抱歉,缪勒中校,上校交代过您不能进去。” 海因里希一句话没说的让开身体,露出了身后的Silber。 Silber握着魔杖,两记昏迷咒射过去把人放倒;海因里希左右看看走廊,一手一个将人拖入病房。Silber在后面把门关上。 所罗门坐在病床上,顶着一对乌青的眼眶,脖子和右手都打着石膏,正在艰难地用左手吃早饭。他看见海因里希就像见了鬼一样,一声惊恐的“救命啊!”没喊完,Silber扬手一记昏迷咒,这男人便像死猪一样睡过去了。 接下来该是三道遗忘咒:所罗门不会再记得海因里希打了自己,两军士也不会再记得她俩来过这里——操作起来比直接粗暴的昏迷咒相对复杂,海因里希站在门边一边听着走廊上的动静,一边看她按部就班地施法——“你进步很大。”他欣慰地说道,“我很高兴!” 有一个问题Silber一直想问他,在最后一道遗忘咒结束后,她问出了口:“你这次怎么会这么冲动呢?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克制的人,拳脚相向不像是你的作风。” 拳脚相向都说轻了,所罗门挨打时不可能没反抗,看他那副惨烈的形状,海因里希真是往死里下的手。 海因里希靠在门上,耸了耸肩膀。 他说:“同样的事情我也遭遇过,前天晚上看见那姑娘的样子,我没忍住。” 他淡淡的语气,淡淡的神情。 Silber完全怔在了当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辈子。” “后来呢?你杀了那个男人吗?” “没有,杀人犯法的。”他始终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对她说:“其实结局挺公平,那个人用一瓶加了料的矿泉水让自己成为了我的第一个男人,而我用一把军刀让自己成为了他的最后一个女人,大家谁也不欠谁的。不过他爹是部队首长,所以我进监狱了。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出狱后我就离开了中国,在国外找了一份雇佣兵的工作——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他平静地说:“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好像我很悲剧似的。” 他这么无所谓的态度,反叫Silber越发为他难过:“童海——” “说了别那样看我了!”他别开脸,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军士甲,一旁的军士乙翻了个身,嘴里发出模糊的嘟哝声,快醒了。“你弄好没有?”他出声催促Silber,“玛蒂的病房也在这层楼,走吧,去看看那姑娘。” Silber站在所罗门的病床前不走,看那样子随时要改变主意对昏迷中的所罗门痛下杀手,海因里希拽住她火速离开病房,Silber喃喃的说:这种畜生都应该碎尸万段!便宜他们了…… 玛蒂的病房在走廊的另一头,海因里希给她安排的加护病房,有专人照顾,然而赫克拉的一众人还是不放心,天刚亮就有女仆前来守着。女仆愁苦地告诉Silber:医生明明说玛蒂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可是她一直没醒过。 白色的病床上,双十年华的美丽姑娘一动也不动地躺着,除了苍白的脸颊尚且完好,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缠着纱布,纱布下是遍体的伤。还是别在这里醒来吧!Silber心想,要是醒来被她看到医院里来来往往的穿军装的德国人,这姑娘怎么受得了? 她对女仆说:“你回去把纳什叫来,给玛蒂办出院手续,该吃的药该打的点滴都带回赫克拉——难民里有医生,他们会照顾好玛蒂的,这地方到处都是德国人,不能把她留在这里。” 女仆一点就通,匆匆的嗳了一声,开门就走了。 Silber检查了一遍玛蒂的输液瓶,又将她身上的毯子仔细掖好,也离开了病房。海因里希一直等在门外,见她出来,问道:你不留下来陪她? Silber的心情很糟,摇头说不了,她还有一个地方得去。所罗门的病房里冲出甲乙俩军士,刚从昏迷咒中醒来的两人还带着稀里糊涂的表情,在走廊上左右张望,正好错过了Silber与海因里希并肩离去的背影。 </li> 作者有话要说:国内时间半夜会放上下一章的防D章,周五晚7点前替换为正式内容,以上。 第62章 62.全民都在无间道 Silber说自己有一个地方得去,海因里希怎么也没料到这地方是威廉堡的垃圾场。 废品、秽物、腐烂的食物,全镇的垃圾在此,即使今天零下十几度的低温,那股气味依旧臭不可闻。海因里希用手掩着鼻子站在空地上,看Silber挥着魔杖在嗡嗡乱飞的苍蝇中间走来走去,不停的冲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垃圾喊话:“球球飞来!……假耗子飞来!……假耗子球球飞来!”海因里希发誓自己从没见过这么奇特的景象。 Silber说她在用召唤魔法找一件丢失的宝贝,可其实那不过是那个叫黑暗公爵的男人的宠物的一件旧玩偶:一只布扎的假老鼠。假老鼠居然还有名字,叫球球,几天前被Silber当成垃圾扔掉了,她的主人黑暗公爵命令她找回来。 “他知道我把它弄丢后气得差点把房子给拆了!”Silber是这么说的。 海因里希觉得这女人有够悲惨的,摊上了那么一个变态当领导,先是被他发配到苏格兰当矿工,现在索性刨起了垃圾堆。威廉堡天天死人,像这种爆发瘟疫的高危区,垃圾场的垃圾必然是每天都清理的,他已经提醒过Silber这点,但是她还是来了。她的观点是:找不到是一回事,有没有找是另一回事,这是态度问题。Silber拿中文给他打比方:“那魔头的眼睛就跟孙悟空一样,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他——我已经被他盯上一段时间了。”她愤怒地说,“要是被他发现我背着他敷衍了事,我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她其实是来这里走过场的。 海因里希突然很想见见Voldemort,这个男人究竟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长了血盆大口,让死都不怕的Silber怕他成这样? Silber对着垃圾场里的每一堆垃圾挥舞魔杖喊“球球”,那情景太有神经病的嫌疑,也幸亏这会儿时间还早,现场只有海因里希一个观众,到最后她灰头土脸的终于宣布放弃,海因里希觉得自己身上的军装都被熏臭了。 两人踩着结冰的路面打道回府。 Silber要回赫克拉取魔法罗盘和矿场的坐标,她打定主意今天就上本尼维斯找到矿场的位置,让矿工宿舍尽快动工。玛蒂的遭遇让她越来越不放心难民们留在赫克拉,让大伙早日搬到山上去住,被她当成了目前的头等大事。 海因里希今天有空,被她拽上全程陪同,而他不能拒绝,因为Silber的德国籍身份证被哥特发神经给撕了。Silber说:在你帮我弄到新的身份证之前,要是遇上军队拦路,你得做我的护身符。 海因里希说:“好,你也得帮我查清楚黑暗公爵对这场战争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这是正事,是两人从医院出来的路上商量好的。 他们俩一致认为Voldemort出手干预了麻瓜的这场战事。 这事得从头说起。 就在伦敦沦陷后,英国首相组建了临时政府,继续领导全国各地的抵抗战斗,令德国人如鲠在喉;不久前转机出现,德军高层突然从秘密渠道获得线报,称该临时政府已潜入苏格兰,对方甚至给出了临时政府当时所在的准确位置,于是一支追捕英国首相的别动队被召集了起来。 海因里希就是这支队伍的负责人。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参加攻打苏格兰的战斗,而是带着一支国防军的尖刀队伍,在苏格兰的大城小镇跟英国首相捉迷藏。 把这次重要行动委派给海因里希的陆军上将万没料到,自己点将点了一个无间道,临时政府多次在千钧一发之际奇迹般脱逃,全赖海因里希暗中为他们打掩护。 最近的线报称,临时政府躲入了本尼维斯山区,于是海因里希带兵追来了威廉堡,这几天他留在镇上就是在等军部给出临时政府的确切位置,也正是如此他才有了与Silber联系的机会——要不是他提前派出了自己的副官潜入威廉堡打探消息,他根本不知道Silber居然也从伦敦跑来了苏格兰。 海因里希的这位副官,Silber也认识,正是她收留的那六百多个难民中,有着西瓜刀一样的浓眉的那位彪形大汉:路德维希。 上梁不正下梁歪,海因里希带出来的副官也是一个无间道。 Silber知道真相后气坏了。 海因里希是这么安慰她的:“路德维希是做谍报出身,能骗倒你也是正常,我让他重点留意威廉堡的可疑人物,结果他盯上了你——说真的你的行为也的确挺可疑,一口气收容了那么多难民,要不是我认识你,我都要以为你是在为英国政府招兵买马了。” 难民们都向Silber签订了魔法契约,不能对外界泄露她和矿场的信息,路德维希也不例外,事实是他在海因里希面前连Silber的名字也没能提,但他有自己的办法,他示意海因里希跟自己走。结果海因里希跟着他一到赫克拉,就撞见Silber被哥特带人堵在屋里的那一幕。 上帝就是这么冷幽默,你永远猜不到他下一秒是要伸腿绊你,还是伸手救你。托告密者路德维希的福,Silber这次得救了。 路德维希已恢复了他副官的身份,再没回过赫克拉,他是如何也不敢在Silber这位女巫跟前露面的了。Silber倒也不怕他到处去说巫师界的事情,只要把他的名字从魔法契约上划去,路德维希就会忘掉自己不该知道的所有事情。叫她困惑的是,海因里希提到的那个向德军高层泄密的神秘线报,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对英国首相的动向了如指掌? 她最初的猜测是临时政府里混入了德军特务,海因里希的想法与她不同,他说:“我怀疑,你们巫师中有人在背后捣鬼。” Silber说巫师有法律,不可以参与麻瓜的战事,可是海因里希告诉了她一个惊人的秘密: “你听我说,我有熟人在柏林军部,曾经见过那个线报的来源,是一只猫头鹰,腿上绑着信——我问你,除了你们巫师,还有什么人会用猫头鹰传信?” “可是巫师也没理由出卖自己国家的首相啊……首相身边倒是有两位巫师,是魔法部派去保护他,防止敌国的巫师的行刺的,怎么会反过来向对方泄露首相的行踪呢?!” “结论别下太早,人心难测。”海因里希说。他提示Silber:“你好好想想,英国乱起来,谁会从中获利?” Silber完全没有头绪。 但她猛然间想起了数日前,Voldemort曾突然驾临威廉堡,随后他飞行的去向似乎就是本尼维斯……Silber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难道,那两名贴身保护麻瓜首相的傲罗当中,被Voldemort安插了食死徒? 那个男人想干什么?! 她把自己的猜测对海因里希一说,海因里希立即道:“你快去向你们的魔法部反映此事,让他们派人把那个告密的巫师逮捕回去。最好能把黑暗公爵也捉起来,你就不用在假扮这个贝拉特里克斯了!” 把Voldemort关进阿兹卡班?这个主意不错。 Silber苦着脸说:“没人有胆子公然对抗黑魔王,而且,这届魔法部已经*透顶,很多重要的部门都被安插了食死徒,稍有风吹草动,那魔头都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海因里希一听就火了:“那怎么办?难道让英国首相的行踪就这么泄露下去?我不可能一直替英国人打掩护,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的!一旦英国首相落到德国人手里,英国就彻底完了。” Silber咬唇寻思了半晌,说道:“你先别慌,我想想办法,也许有人能阻止Voldemort。” 劳勃曾经对她讲过一句话:黑魔王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彼时,她尚且不明所以。 从罗齐尔出人意料地献出自己价值连城的矿场,到黑魔王把矿场交给她、要她力挺劳勃竞选魔法部部长,再到如今潜伏在麻瓜首相身边的食死徒,这盘棋局,似乎终于被她窥见了冰山一角,然而Silber看见的只有深不可测的黑暗,嗅到的是毁灭一切的味道。 她想,也许,是时候与那个叫凤凰社的组织联系了。 回到赫克拉,Silber打开卧室书桌的抽屉,从厚厚的一沓魔法书籍下面抽|出来一封信。这封信在她的书桌里已藏了许多时日,收信人的姓名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短短的一行字写着:你一直保护的那个隆巴顿家的男孩,近期会有危险。 Silber很快把这封信又放回了抽屉里,她还是当初的想法:在弄清楚罗道夫斯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之前,这封信不能被凤凰社看到。 她重新拿出了一张羊皮纸,提笔写道:“有人在持续向德国的军队泄露我国麻瓜首相的行踪,怀疑首相身边的傲罗有假,望查实。” 这封信将向当今唯一敢对抗黑魔王的那位白巫师带去Silber的警告,又会给她带来什么呢?此刻的Silber无从知晓。 海因里希在她头顶思索地读着她的信,含蓄地提出:“这样写好吗?要不你把字写得再工整一些?对方看了才会认真对待吧。” “我已经尽力了,只能达到这个水平。”Silber放下笔,从椅子里站起来:“要不你帮我写?” 海因里希握着白色的羽毛笔看了看,问她,有钢笔吗? Silber从抽屉里找出一支递给他,帮他在书桌上铺上了一张新的羊皮纸;海因里希也不坐下,就那样俯下|身子,照着她刚才写的誊抄了一遍,漂亮而洒脱的字迹把Silber看得脸都红了。她把刚才放进抽屉的那封信也拿了出来,拆开给他,说:“这个你也帮我抄一份吧!” 尼普顿缩着翅膀蹲在窗台上,脑袋从刚才起就别在一旁,那意思是我心情不好,别叫我去送信。 自从它跟了Silber,它心情就没好的时候。 Silber也没想派它去。让贝拉的猫头鹰给凤凰社送检举黑魔王的告密信,那纯属脑子不正常。当初她买下小黑,就是为了派上今天这样的用场。 小黑不在赫克拉,大约是出去觅食了,Silber把信连同矿场的坐标放进了一只空间储藏袋里,带在身上,打算先和海因里希去本尼维斯找到矿场,回来再让小黑去送信。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走,差点就再也回不来了。</li> 作者有话要说:小海想见V殿,周六他将如愿 还是晚上7点更新,会提前放出防D章节 第63章 本尼维斯与威廉堡一湖相隔,古老的原始森林覆盖着绵延起伏的山峦,要想只靠一双腿就找到其中的一座矿场,不现实,这就要用到魔法罗盘和飞天扫帚了。 白天飞行会被麻瓜看见,Silber只能先抵达人烟较少的山脚,再改骑扫帚。原本,从林尼湖坐船可以直达山脚,但是码头在几天前德军的进攻中被炸毁了,近期都无法使用,海因里希说开车去吧,从林尼湖的上游可以绕到山下。 他的军车停在赫克拉外面的广场上,是一辆黑色的轻型越野,车头挂着醒目的奔驰的标志。Silber觉得眼熟,突然认出前天晚上撞倒赫克拉铁门的正是这辆大块头。“这是哥特的车?!” “对。”海因里希说,“他不知道我把车钥匙顺走了,所以我们动作得快点。”他坐上驾驶座,脱下军帽扔到后座,发动引擎后问她:“你坐前面还是后面?” “前面吧。”Silber说。 赫克拉被撞毁的围墙和铁门已经重新立了起来,海因里希说是哥特叫人修的,Silber也不用问,多半又是哥特卖了他的面子。她跳上副驾,关上车门后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汽车,仅是这两个字就充满了麻瓜的味道,然而她说:“我怎么觉得我坐过这玩意?”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上辈子不是死于空难么?连飞机都坐过,坐坐汽车算什么。” 海因里希挂档踩油门,军车从路边滑行而出,随即平缓加速,Silber动作熟稔地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她说:“可是巫师不会使用你们的交通工具的啊,大部分巫师都很抵触这些东西的。” “这说明你的思想比一般人开明。”海因里希说,“或者你上辈子根本就是一个麻瓜。” 他这只是随口一说,却叫Silber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她尚未有机会告诉他自己做的那几个关于前世的梦,此时回想起来,她梦见的自己确实是巫师——无论是L那一世,还是丽莎·雪莱那一世——可是她重生之后对上辈子唯一真实的记忆,就是自己死在一场空难里。……巫师会死于空难吗? 巫师怎么会跑去坐飞机? Silber脑子有些乱,前方转弯,海因里希调转方向盘,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从军装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差点忘了,这个给你——你的渡鸦昨天早上带回来的,你当时还昏睡不醒,我就替你先收了起来。” Silber接过信拆开,看了一眼,立即道:“是梅瑟里寄来的。” 信不长,梅瑟里说孩子们很想她,问她回不回巴拿督过平安夜——Silber有一点儿失望,她曾写信托梅瑟里查阅巴拿督孤儿的档案,看孤儿院是否曾有汤姆·里德尔这个人,那封信在12月24日她和罗道夫斯回伦敦那天被她交给了一个男孩,让他送到巴拿督去——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回巴拿督看你们了,她在信末写着——看来手上这封信在那之前就被梅瑟里寄出了,上面也没有关于汤姆的只字片语。 海因里希察觉到了她的失落情绪,问道:“怎么了?巴拿督出事了?” Silber说没有,振作了一下精神,把信念给他听,渐渐的嘴角就翘了上去,“孩子们很喜欢你买的糖果。”梅瑟里这样写道,“迦南的肚子都吃圆了,还一直缠着我要,你以后可别再给他们买那么多好吃的了,把嘴养叼了,我再拿什么喂他们呀!” 读着信,她那些乱糟糟的思绪也静了下去,笑意荡漾在柔声念信的嘴畔,海因里希从后视镜里看见,说道:“你很喜欢小孩?” “喜欢啊,孩子是上天赐给这个世界的宝贝。” 海因里希认真地给她提建议:“那就找人自己生一个吧。” Silber把信整整齐齐的叠好,揣回空间储藏袋里,笑眯眯地对他说: “你生我就生。” 说罢她定睛瞧着他,眉目澄澄,上下睨之,继而又改口:“我觉得你条件不错,要不咱俩生一个?”海因里希打了个寒战。Silber哈哈大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军车已朝着环绕林尼湖的沥青路驶去,远远可见沿湖的路段上,一群苏格兰人正在纳粹宪兵的监管下奋力抢修被炸毁的路面。士兵看见了从支路上驶来的黑色奔驰,连忙将苏格兰人驱赶到了铺着积雪的路边;军车很快朝着他们驶来,士兵在路边齐齐并拢双腿,右手斜伸向上,向军车行纳粹军礼。“他们以为哥特在车上。”Silber透过车窗朝外看着,对海因里希说:“你也是校级军官,上面没给你派车吗?” “派了。”海因里希说道,“是一辆欧宝,底座太矮,我开不惯。”他脚踩油门不松,将那队士兵迅速甩到了后视镜之外。Silber打开了副驾驶的抽屉,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掏出来看,海因里希动了动唇,很想告诉她别乱动这辆车上的东西,最后还是作罢,Silber在抽屉里找到了一包烟,她抽|出一支凑在鼻尖嗅着,冷不丁对他说:“给我说说哥特吧。” “你想知道什么?” “我需要提防他吗?” 海因里希想了想,道:“他知道你是我朋友,应该不会为难你。但你也别主动招惹他。” “可我在威廉堡开矿,少不了要和他的部队接触,有些关节我还想找他通融呢。” 海因里希眉一皱,道:“有麻烦你来找我,别去找他。此人纯属怪胎,你不会想和他打交道的。……对了,他的父亲就是汉斯-乌尔里希·鲁德尔。” 见Silber面孔茫然,他露出诧异的神色:“你不知道鲁德尔?” Silber摇头。 海因里希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号称斯图卡之王,二战史上最有名的战场狂人,希特勒甚至专门为他设计了钻石金橡叶的铁十字勋章——这么有名的人物,你居然不知道?” Silber嗅着香烟转了转眼珠,慢吞吞地说:“我讲一个特有名的巫师的名字,你看你知道不。” “……总之你没事别去招惹哥特,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跟他父亲一样是个疯子。” Silber把香烟插回了烟盒,放回抽屉,撇撇嘴说:“不就是一个仗着老子的关系横行霸道的军二代么。” “不,这点你却是想错了。”海因里希握着方向盘,沉声道,“他们父子俩的关系糟糕透顶,早在鲁德尔娶了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女人当老婆,哥特就跟他彻底闹翻了。鲁德尔希望他学自己加入空军,他就进陆军,鲁德尔不让他入纳粹党,他不仅入了,还跑去当了两年盖世太保,总之他什么事都和鲁德尔对着干,至于他的军功,更是和鲁德尔没一点关系。” “他的生母呢?”Silber好奇地问道。 “在他小时候就过世了。” 这经历怎么听着好像罗道夫斯? 不同的是罗道夫斯没入纳粹党,而是投入黑魔王的怀抱当了一个食死徒。 这两天Silber常常想起这两个人,然后心情直线下落,到最后连说话的兴致也不再有。倘若罗道夫斯发现她在与凤凰社联系,怕是会当场宣布和她恩断义绝吧……这样的事迟早会发生,在将来的某一天,然后他们之间将怎样,Silber现在不愿去想。 车窗外,成片的冷杉树渐渐取代了人烟,雾气渐浓,海因里希打开了雨刮器,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峰从雾霭中迎面而来,本尼维斯到了。再往前,路面骤然收窄,车辆无法再通行了,Silber说:“就这儿吧。” 军车滑行减速,靠至路旁,海因里希关闭引擎,Silber打开车门跳下车,从空间储藏袋里拿出了飞天扫帚。 用上漂浮咒,扫帚可以载两个人,Silber本打算两人一道上山,但海因里希说自己要留下来看车,于是约定一小时后在这里碰头。海因里希坐在驾驶座里,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她跨上扫帚,腿一蹬地,便如离弦的箭般冲上天空,片刻即看不见了。 巫师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海因里希轻轻的笑了笑。他降下了车窗,放寒冷的山雾涌入车中,他独自靠在真皮座椅的靠背上,感受着这片刻难得的宁静与放松。 苍绿的冷杉树环抱着这一块洁白的雪地,古老的森林静静地吐纳着原始的呼吸,远方偶尔还是会传来零星的炮声,威廉堡已被德军攻占,但小规模的争夺战仍然在周边的交通关隘上持续的进行着。英国人始终没有放弃战斗,可战况并不乐观,当一个国家的政府都已被迫流亡,这个国家离大限已不远。 要完全扭转战局,只有奇迹出现。 历史已被颠覆,海因里希比谁都清楚,如今即使美国和苏联主动参战,除非动用核武,把德国本土的重要城市一鼓作气轰成碎片,才有可能让第三帝国的军团停下征服的脚步——然而今天,Silber告诉他:这不可能。因为,巫师不允许。 “在巫师们的观念中,首先是巫师与麻瓜的区分,然后才有国家之分,一旦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威胁到巫师自身的生存,巫师们将联合起来,严惩交战的双方。所以核武,是绝对禁止的。这一点希特勒知道,英国的首相也知道——全世界每个国家的当权者都知道巫师的存在,他们就是这样一群高高在上的旁观者,自私,同时虚伪到了极点。” 海因里希很少会有如此的无力感,他说那么仅仅是你和我两个人,又能做什么呢?Silber说:做我们应该做的事。 说完这句话后,她在赫克拉的书桌上写下了那封告密信。 这举动无疑相当危险,海因里希知道,她所效忠的黑暗公爵憎恶麻瓜,甚至,他的部下当中,有不少人以虐杀麻瓜取乐!可是看看Silber都做了些什么?她保护巴拿督的孤儿,收容威廉堡的难民,救回被欺辱的玛蒂,她帮助每一个她能帮助的麻瓜,现在她又为了保护英国的麻瓜首相,公然给她的主子的死对头写起了告密信——这一系列背叛,被那个掌控着她生命的男人发现只是时间问题,可是Silber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从未流露过丝毫犹豫,好像她根本就没考虑过自己。 海因里希有时不禁怀疑,这女人在存心取死。 但渐渐的他懂了Silber,这就好像一个身患绝症的人,对死亡其实已无所畏惧了,她怕的,是生前所为问心有愧。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海因里希低头看了看腕表,Silber再一会就该回来了,他摇上车窗,发动引擎打开暖气,让车内的温度升上来。当他再次抬起头时,他在军车的后视镜里看见了一双灰白色的翅膀,从层层叠叠的雾气后咻忽掠过,快得仿佛只是他一瞬的错觉。 ……小白? 他没有认错,那是在伦敦时成天粘着Silber的那只猫头鹰。 它不是我的猫头鹰,它是黑暗公爵的猫头鹰。 Silber曾经的话语猛然响起在耳畔,海因里希一下就从靠背上坐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后视镜—— 浓雾中,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身披幽长的黑色斗篷,朝着这一片雪地缓步走来。猫头鹰在他的前方飞行,不时调头回去对着他咕咕的叫上几声,催促一般。但男人走得不紧不慢,宛如一位漫步于山林的游者,他的步履悠然从容; 镶着白色毛边的风帽下,猩红色的眼眸穿过雾霭,他看见了雪地上的黑色军车,他的目光立刻变得轻蔑之极,透着浓浓的厌恶,仿佛那车里的人是一颗低贱的尘埃。 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了黑暗公爵,什么也别想,跑!马上离开那地方! 海因里希右手挂档,猛踩下军车的油门和离合器,军车的马达发出了巨大的轰鸣,他的右手随即便摸向别在腰间的鲁格手枪,他的手指已碰到坚硬的枪托——然而到此为止了,引擎灯骤然熄灭,他的四肢亦再也无法动弹。 一阵山风吹来,洁白的积雪从冷杉树的枝梢飞扬起落,飘落在黑衣男人的宽阔的肩头。他向前迈出了最后一步,身影从数十英尺外消失了,下一秒,他出现在军车停靠的雪地上。 他没有再看车中的海因里希,他扬起风帽下那张出奇年轻的脸庞,微眯着猩红色的眼睛,眺望他的猫头鹰:它正迫不及待地飞向那座云雾缭绕的雪山山峰。Voldemort眉梢微动,疑惑着,思考着什么…… Silber。海因里希在心底轻轻地说:不要回来,千万不要回来! 然而当约定的时间到来,那个骑着扫帚的身影终是出现了。 她像去时那样轻盈地穿过云雾,降临到军车的上空,身子在扫帚上伏低着,嘴畔还衔着顺利找到矿场的欢喜的笑容。在她的身后,一只灰白色的猫头鹰正远远地向她追来,Silber没有看见它。她的笑容已僵固在看到伫立在雪地上的那位黑衣巫师的一瞬间。 下来吧,海因里希轻轻地说。下来告诉他你不认识我,然后随他怎么处置我。 扫帚从半空降到了地面上。 Voldemort在风帽下沉默地看着她,等待着。 Silber提着他赠予自己的飞天扫帚,走到他面前。 她对着他屈膝跪了下去—— “主人,求您慈悲,不要伤害这个人,他是我的朋友。” 军车里,海因里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64章 在看见Silber向Voldemort跪下去的那一刻,小白发出一声愤怒的大叫,那叫声已经不像是它那小小的躯壳能发出的了,它扇动翅膀加速朝Silber飞去—— 一记石化咒嗖的向它射来,击中了它,猫头鹰摔落在触碰到Silber的前一秒钟。 灰色的羽毛缓缓地飘落在她的肩头,她没有向它看去一眼,仿佛自己从来不曾认识它。 漂浮咒托住了小白的身体,将它徐徐托到了Voldemort摊开的手掌中,“安静!”它的主人冷峻地对它说:“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小白尝试向Silber飞去,却不能动,只能睁大了它乌黑的眼睛,努力地想要向他诉说。 可是一只鸟儿能说出什么呢? 它悲伤地看着Voldemort,他用有力的大手抓住它,将它塞进了自己的斗篷里,它最后看见的一幕,是他抬手摘下了头顶的风帽,从斗篷下拿出了他那支杀人无数的赤褐色魔杖—— “让我重复一遍你刚才的话,贝拉——你,我最信任的食死徒,和一个麻瓜做了朋友?” 他的语调那么低柔,好像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一个反麻瓜的巫师跟麻瓜产生了跨种族的友谊么,地球还照常转着呢! 可是,怒气分明在他眼底汹涌。 这个女人,是他曾经被明确告知会对他效忠到死的贝拉特里克斯,多少年了,他在她身上倾注了别的食死徒做梦都得不到的培养与器重,可瞧瞧他在这里发现了什么?——要不是他今天恰好有事来本尼维斯,他根本不知道她从信仰上就已彻底背叛了自己! 她是这么为那个麻瓜男人求情的:主人,请您听我解释,这个人是麻瓜军队的高级将领,身份特殊—— “特殊到你把自己的身份都忘了?!”他的魔杖猛的朝那辆黑色军车挥去,驾驶座的门咣一声打开了,“我不要听你说,让那个麻瓜自己来说,他到底特殊在什么地方!” 海因里希发现自己能动了,他的第一反应是开车逃走。然而后视镜里,Silber正孤单地跪在雪地上,她低垂的视线正牢牢地锁定着她面前的男人手中的魔杖——当那支魔杖向他挥来,海因里希知道,她将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它,哪怕是用自己的身体去做那最后的屏障。 好傻的女人。 海因里希把紧紧握住的方向盘松开了,他从敞开的车门跨下去,站到了雪地里。 起风了,山风游弋在他们四周,将三个人的衣襟撩得沙沙作响,Voldemort的眼神仿佛在看低等生物,蔑然而厌恶:“说出你的姓名,麻瓜。” “我不是麻瓜。”这是海因里希的回答。 他的右手按在腰间的鲁格手枪上,沉静地走向他和Silber,最后在军车的车尾停下,他说:“黑暗公爵是吗?我听说你很久了,贝拉常跟我提起你——她刚才说我身份特殊,这个表达不是很清楚,我想她真正想告诉你的是,她和我一样都在困惑,我究竟是巫师还是麻瓜。” Voldemort猩红的双眼微微闪动,沉思的语调说:“贝拉,你听见你这位朋友的话了吗?难道你没告诉过他,真正的巫师身上都是有魔力波动的吗?” 她深深地埋着头,声线颤抖:“可他确实是巫——” “撒谎!你不敢抬头看我,因为就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这个弥天大谎。” 杀了她。他对自己说,杀掉这个叛徒!他看着她的目光仿佛野地里过夜的刀刃,上面覆满了冰霜——他向她抬起了魔杖。 枪响,子弹奔着他呼啸而来,Voldemort不动如山地伫立原地,即将射入他额际的子弹顿然停在了半空,“噗”的摔落雪地。 Voldemort扭头朝开枪的男子看去,嘲讽的语气:“你很蠢,倒也很有种。” “我知道普通的武器伤不了你。”对方沉静地说道,枪口朝着他脚下的女人指了指:“你今天要是伤了她,你将追悔莫及——我说了,我不是麻瓜,你错怪她了!”他保持着右手握枪的姿势,左手伸入军装的领口,用力一拽,一条项链从他的脖颈上被拽了下来,他将它迅速揣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正要对他挥出阿瓦达索命的Voldemort,陡的就愣住了。 只见,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举枪瞄准他的军人已经变成一个年轻的东方女子,黑发直坠腰际,眉梢斜飞入鬓,狭长的棕眸亮出一股英气,她菱唇开启,就对他吐出清冽的女声:“请问黑暗公爵,你见过哪个麻瓜能像我这样变化?” Voldemort死死地盯着她,眼神中交织着难以置信的诧异,那一身炽烈燃烧的杀意不见了,他的问话竟是如此小心:“你,是谁?” “童海,死于2011年,重生于1972年,我来自未来。”她静静地说道。 “谁把魔界的镇魂石给了你?”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她微微一怔,脱口而道:“你认得我的项链?” Voldemort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好像眼里只有用枪对着自己的这个东方女子,再没有这山、这片冷杉树林,也没有跪在他脚下的Silber。当他开口时,他用陈述的语气对她说出了下面的话: “你前世死于空难,你乘坐的飞机坠毁在你回去祖国的途中,你是中国人。” 女子终于面露骇然:“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你什么都忘了。”Voldemort轻声的一句,低得就像叹息。“亦或是你又在骗我,就像从前每一次那样?这辈子你是麻瓜,还拥有天生大脑封闭术吗?” 他迈步走向她,手中的魔杖朝她指去。 五根冰凉的手指从他身后飞快的伸来,抓向他的手腕,他下意识一让,那记无声释放的摄魂取念一下就射偏了去,“童海,你快走!”女人的叫喊急促至极——“给我滚开!”他头也不回地放出魔法,一股阴狠的巨力将身后抱住自己的女人掀飞了出去,她重重撞上一棵冷杉树,落地时张口就吐出一口血来。 连续的枪声响起,点射,弹弹咬肉!开枪的人的枪法极准!但那些子弹全部在打中Voldemort之前被一堵无形的屏障挡飞了;见状,她开始移步向身后的军车退去,而他用一种势在必得的步姿走向她,只待须臾,他们之间就只剩一个车身的距离了。 Silber扶着冷杉树的树干踉跄地站了起来,“昏昏倒地!”她呸的吐出嘴里的血,朝Voldemort扬起了自己的魔杖。 魔咒的光束在他身后嗖然折开,她不信他没有破绽,她挥舞魔杖不停;他的护身咒挡开了她的咒语,两道光束折向了童海,几乎擦着她的脸颊过去,Voldemort被彻底激怒了,他猛然向Silber回头看来:“混账!我留不得你!” “住手!——” 砰砰砰三枪,打向他挥起的魔杖,仍是未能击中,但他对Silber的攻击立即出现了刹那的迟疑;只听引擎声大作,童海跳上了军车,她一脚把油门轰到底,黑色的军车如庞然怪兽咆哮着就朝Voldemort撞去。 Voldemort飞了起来,轻松避开,实力到了他的境界,这两个女人的攻击纯粹是小孩的打闹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但绝对足以激起他坚决的杀心。却不知为何,他不再抬起他那支赤褐色的魔杖了,他把它收进了斗篷里;他低空掠行,俊美的身姿宛若神祇,朝着那辆在雪地上飞驰的军车就直追而去。 他没有再看Silber一眼。 Silber握着魔杖跌跌撞撞地奔向雪地上的飞天扫帚,翻身跨上,箭一般向两人追去。 她的口鼻皆在流出鲜血,血色发黑,接着是眼睛;血水完全模糊了她的视野,斜里伸出的树枝把她的身体撞得摇摇欲坠,她反而催动扫帚极速前进。童海!童海!她想她就要追上他们了!已几乎盲掉的双眼看不见迎面横来的粗壮树干,她翻滚着倒飞了出去,砰的砸落在雪地。 “Silber·斯泰因,你给我停下来!” 模糊的一个男人的声音,遥远地喊叫着,愤怒而焦急。 谁在叫我? 她躺在寂静的雪地上,沙哑地问着。 更多的血从她的口鼻涌了出来,她想要伸手去够掉落一旁的飞天扫帚,可是眼前那片血色的天空渐渐的黑了下去。 </li> 作者有话要说:配乐: 说点儿什么吧,在我要放弃你的此刻…… 妞们,儿童节快乐啊,对了,貌似还有端午节~ 悲催的我没有假期,周一到周四忙工作,周五恢复更新吧,以上。 第65章 Silber醒来时,正被人搀扶着喂魔药,药汁的刺鼻气味让她下意识闭住了嘴,一个苍老的声音立即说:“别乱动,丫头,把这个喝下去,你会好受一些。” Silber眨了眨眼,视线稍稍清晰了,她看见一个胖胖的光头老巫师正从头顶关心地看着自己,“坎伯爷爷……”Silber沙哑地喊了胖光头一声,他将手里的药碗又凑到她嘴边,她便信赖地张开嘴,顺从地将碗里剩下的魔药喝了下去。 胖光头用巫师袍的袖子替她擦去嘴角残余的药汁,扶她躺回了床上,Silber的五脏六腑都在疼,她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断层,一时都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华莱士家的老宅里。胖光头抱着空了的药碗站在床头,俯低脸打量着她的气色,从他的肩膀上探出来另一个瘦削的光头巫师的脸,瘦光头说话声如洪钟: “丫头,你中的那个黑魔法实在厉害,我们必须尽快送你去圣芒戈医院,不过从威廉堡过去只能走飞路网,你觉得自己现在能行吗?还是想再躺一会?” Silber露出困惑的神情,她什么时候中了黑魔法?意识昏昏沉沉,慢慢的她想起了一片冰天雪地的冷杉树林,一个眼眸猩红的俊美男人在林间乘风疾行,他在追赶一辆黑色的越野军车—— 童海!Silber猛然一下坐了起来。 站在床头的两位老巫师吓了一跳,嗬!的一声倒退开,露出了靠在床头的她的飞天扫帚来。Silber甩了甩胀痛的脑袋,抓住扫帚就跳下床去,胖光头见她疾步往屋外走,喊道:“丫头,你要上哪去?” “救人!”Silber慌张的声音说道,她边走边系紧身上那件黑色风衣的腰带,风衣的胸口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已经干了,Silber低头看见,正在给腰带打结的双手一僵,在门廊下停了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童海还可能活着吗? Silber悲从中来。 可是为什么她还站在这里,黑魔王怎么还不来清理门户? 老宅的院子里,一群群敞养的鸡鸭懒洋洋地溜达着,不时低头啄食土里的虫子和草籽,发出满足的打鸣声。时间竟已是傍晚,霞光给天地都涂上了一层嫣红,风也止息了,Silber立在门廊下,静静的听着自己呼吸的声音,混乱的思维在吐纳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转身问胖光头:“坎伯爷爷,您是从本尼维斯山下把我带回来的吗?” 胖光头说对。 “您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是你的渡鸦。”胖光头举手指向院落的围墙,一只巨大的黑鸟立在墙头,巍然四顾的身影仿若忠诚的守卫。胖光头说:“这畜生忒机灵,故意叼走我一只鸡,把我引到你那里,起初我不知道,还险些杀了它。” “您在发现我的地方,有没有看见其他人?”Silber继续问道。“没有。”胖光头说,“我一看你伤得那么重,赶紧就把你带回来了。贝拉,你惹到什么人了,威廉堡这附近没有黑巫师的啊,谁对你下手那么狠!” Silber没有回答,她骑上扫帚飞了起来。胖光头指着她哎哎的说不出话,瘦光头在地面跺脚喊:丫头你快下来!你中了食尸鬼的毒,得马上去医院! “我现在就是要去啊,戈登爷爷,等我伤好了就回来看你们。”Silber咽下喉头又一次涌上的腥味,对两位老巫师道别,她将扫帚一拨,便往霞光笼罩的本尼维斯飞去。小黑立刻跟了上来,Silber呵斥它回去,但渡鸦只是展开它宽大的黑色双翼,从她的左边滑翔到右边。 那你就跟着我吧,Silber轻声说。 温热的液体从她的鼻腔里缓缓地流出来,她用手背轻轻抹开。 路上陆续有麻瓜看见了她,有苏格兰平民也有德国士兵,全部张大嘴手指天空,傻在地面。 看见就看见吧,不就是违反了巫师的保密法,她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Silber很快在树林里找到了童海的军车。 军车停在冷杉树林的雪地上,驾驶座的门敞开着,四个轮胎皆爆裂,看来Voldemort追到最后终于还是失去耐性了。 奇怪的是,除了轮胎爆掉以外,车身并没有丝毫损坏的痕迹。Silber骑着扫帚搜索了附近的所有区域,没找到尸体,也没看见血迹。童海还活着,她立刻得出这个结论。 这并非好消息,Voldemort抓走一个拿枪把自己当靶子射的麻瓜,绝不是为了请她喝茶。Silber不想去想童海将遭遇什么,到这个时候她反而冷静下来了,她靠在军车的车头,用解下的风衣腰带擦不断流出鼻子的血,思索自己接下去该怎么办。 Voldemort认识童海,他居然知道童海前世是中国人,还知道她死于空难——童海是在驾驶战斗机逃往中国的途中被美国人用导弹打了下来,Voldemort关于她空难的说法不算准确,但也*不离十了,不仅如此,他似乎还认识那条能将她变成海因里希的项链——他是怎么知道童海这些事的?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Silber咬了咬牙,不管什么关系,那魔头不可能放过一个胆敢进攻自己的麻瓜,想想险些命丧黄泉的火山和厨子就知道了。 而这一次,她不能再全身而退了。 Voldemort收拾完童海就会来收拾她,这是没有悬念的——混账,我留不得你!他刚才已经很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她身为贝拉特里克斯却和麻瓜牵扯不清,此为一宗罪;她以下犯上攻击他,此为二宗罪;她不是贝拉特里克斯,此为三宗罪——这点,Voldemort只要对童海用上一次摄魂取念,就会真相大白。 条条都是死罪。 逃吧!去投靠凤凰社,学法布一回,也许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可是童海怎么办? Silber拉开军车的副驾座的门,从副驾的储物抽屉里找到了一支麻瓜的钢笔,又从自己的空间储藏袋里拿出了一张羊皮纸,她伏在车头,给赫克拉的人们写下了下面的话。 “大家,我需要离开威廉堡一段时间,出了些事,我必须去解决。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不想对你们有所隐瞒,情况的确非常紧急——缪勒中校被黑魔王捉走了,在我想办法救出他之前,威廉堡的军队为了找他极有可能展开大规模的搜索行动,我希望所有人都藏进空间储藏袋里,不要留在赫克拉,那里已不再安全。 纳什,你带着空间储藏袋去你的二叔家,我回来后会去那里找你们。储藏袋里的粮食应该够大家吃两个星期,如果到那时我没能回来,告诉大家,不要担心,会有别的巫师来安排他们的生活和工作,即使我不在了,他们仍然是本尼维斯矿场的雇员。但是,纳什,你和火山要千万当心!接替我的人肯定是食死徒,别让他们发现你们是黑魔王认定已经死掉的人——两个星期,是我和你们约定的时间,若我那时没有出现,你们就走吧,离开威廉堡。 火山,对不起,我说过要为你守护赫克拉,可是我没有做到。 愿我们还能再见,我的朋友们。——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小黑站在一棵冷杉树的枝梢上,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情况,Silber对它打了一个呼哨,它立刻展翅飞下,站到了军车的车顶上。Silber将飞天扫帚收进空间储藏袋里,让小黑用嘴叼住叠起来的信,她摸着小黑的头,对它说:把这封信送到赫克拉,交给厨子纳什。 小黑不肯走,它知道Silber要离开自己了,它咬着信件用力甩动脑袋,从喉间发出反对的咕噜声。Silber紧紧地拥抱了它一下,退离了军车,小黑从车顶紧走几步跟上来,就在它焦急不安的凝视下,她催动了幻影移形。 Silber是不会去找Voldemort为童海求情了,她这个罪人,再到他面前蹦跶,无疑于火上浇油。那么还有谁是她可以求助的?Silber只能想到一个人。 罗道夫斯,请一定让我找到你吧! ************** 风语堡。 童海坐在床沿,保持着被石化时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那条人腿粗的大肥蛇就缠在她身上,像小狗一样把她从头嗅到脚。 童海真想再打它一枪。 她的鲁格P85,她最喜欢的一把枪,弹壳从来不卡,Voldemort把它徒手搓成了一坨铁球,扔到她脚下——这个变态的男人!她真是受够了!她的枪法从没像今天这样挫败过,打不死这魔头就算了,居然连他养的蛇也刀枪不入,刚才这条大肥蛇从门口出现急吼吼地爬向她的时候,她真是想也没想就拔枪了,现在这把枪就躺在她被肥蛇缠着的腿边的地板上,它这辈子都别想再射出一颗子弹了。 大肥蛇开始吐信子舔她的下巴了,童海再也无法忍受,她横眼看向默默旁观的男人,说出了被他解开石化咒以后的第一句话:“要杀要剐,干脆点吧!” Voldemort目不转睛地把她看着,眼瞳里跳动着兴奋的火花,他轻声说:“你欠了我那么多,这辈子又想一死了之,做梦。” 童海就再次沉默了。 Voldemort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童海知道。他是对Silber说的。 他在本尼维斯山脚追赶她时喊的就是:Silber·斯泰因,你给我停下来! 在他弄爆了她军车的轮胎把她从车里捉出来,搂着她接连幻影移形和飞行了数个钟头,将她带入这座古堡放到这张床上坐着后,他对那只长着巨大的眼睛的小怪物说的也是:“去把纳吉尼叫来,告诉她,Silber回来了。” 然后那条大肥蛇就冲进房间把她像捆粽子一样的缠起来了。 这魔头认错人了。 童海一直没机会澄清这点,Voldemort直到刚刚才怪不情愿的解开限制她行动的那个魔法;现在她可以说话了,她犹豫着是否要开口,坦白一切会害了Silber吗?伏地魔盯得她如坐针毡,童海心想,Silber啊你前世到底欠了这魔头什么他看我的眼神就像要把我活吞了! 纳吉尼从童海身上扭动着滑了下去,爬回了Voldemort脚边,它哭得伤心死了:“汤姆!Silber不记得我了!她连我说话都听不懂了!” “嗯。”Voldemort心不在焉地发出一个单音节。 在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他的思绪正乱成一团。 当对一个人的寻觅与等待已长达32年,这其实已成为麻木的习惯,时间杀死了最初的希望,于是心不再起波澜。今天这习惯被突然宣告终结,这个人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Voldemort感到措不及防的茫然,背上的冷汗未干,我差点杀了她!这是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除此之外,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对她说些什么。 能将童海变成男人的那条项链一早就被他没收了,此时被他用手把玩着,项链的挂坠在他的手指间灵活地翻转,那是一块扁圆的白色石头,周围绕着一圈浅浅的红线。它的名字是镇魂石。它来自魔界。 这种附有神力的石头可以把死人的灵魂锁进躯壳中,令往生者复生,Voldemort曾在西瑞斯手里见过一块,他不会认错。 童海问他,能把我的项链还给我吗?!Voldemort摇头说:不能。 童海就不再要求,她脱下已不合脚的军靴,赤脚站到床下,开始用手挽她军装过长的衣袖,收紧她松垮下去的皮带。 她的一举一动都让Voldemort兴奋莫名:这女人是活的,是他触手可及的真实的。 但同时他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他如此近的注视这个女人,却没有感到曾经的心悸与冲动。 许多年过去了,他仍然记得当初对她的感觉,而此时她站在他的眼前,就好像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纳吉尼趴在地上哭得哀怨欲绝:“汤姆!Silber拿枪打我!她居然拿枪打我的头!” Voldemort说:“嗯……”顿了顿,用蛇语补充:“她不记得你了嘛。” 然后他想起了什么,伸手入怀,拎出一只被石化的猫头鹰来。猫头鹰一被解除咒语,马上就朝蹲在床边正在挽自己裤腿的女人飞去了,就像纳吉尼刚进房间时那么热情。 它好像热情得有点过了头。 Voldemort的阻止晚了一步,猫头鹰狠狠地啄中了童海的额头。童海挥手把它赶开,捂着流血的前额怒喊:“小白你疯了?!” 这句话一出口,她就直觉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Voldemort从地上拎起被再次石化的猫头鹰,缓缓地直起高大的身躯,他猩红的双目已经怀疑的眯了起来;纳吉尼在他脚下高高的支起了身子,它的蛇语充满不甘的埋怨:“她记得小白?她怎么可以忘了我们却记得小白?!” Voldemort不说话,他抬起了他的赤褐色魔杖。 他用行动寻求答案。 童海转身就跑,Voldemort的摄魂取念从她的后脑没入了她的脑袋。 …… 巴斯。 罗道夫斯的公寓的大门虚掩着,一推就开。 从门厅就能听见里面的打斗声和怒喊。 起居室的地板上躺着安东宁·杜鲁哈,吸血鬼那曾被火烧伤的头脸遍是鲜血,一个头发灰白的男巫正骑在他身上,抡着碗大的拳头猛击他的头。 这是Silber进门后撞见的一幕。 她没有看到罗道夫斯。 杜鲁哈拼命想挣脱男巫的控制好去抓自己掉落一旁的魔杖,但男巫力大无穷,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这时杜鲁哈瞥见了呆立门口的Silber。 “贝拉特里克斯,快来帮忙!”杜鲁哈大吼,“别让他逃了,不然我跟罗道夫斯都得玩完!” 他的话让Silber意识到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她伸手去掏放在空间储藏袋里的魔杖——巫的动作远比她快,他一拳砸晕了杜鲁哈,纵身就朝她扑来。Silber疾步后退,手在空间储藏袋里胡乱的摸着,男巫像一头发狂的巨熊冲向她,伸手便卡住了她的咽喉。 Silber一下就被掐着脖子顶到了墙上,双脚都离开了地面。 男巫凶狠地瞪着他充满血丝的双眼,他说:“好哇!贝拉特里克斯,来得好哇,原来绑架我的事你也有份!我今天就要把你们这些食死徒全部抓去魔法部!等我把你们对布兰登·雷诺的阴谋公诸天下,包括你的丈夫,你们一个也别想再逃脱法律的制裁!” Silber疯狂的挣扎,用脚踢他,泛黑的血水开始不断从她的口鼻流了出来,那是她体内的食尸鬼毒。男巫的神情怔忪了片刻,而后他掐着Silber的脖子对她挥起了另一只拳头,就想把她像杜鲁哈那样打昏。 Silber的手在空间储藏袋里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不是魔杖——来不及了!她抓着那东西从储藏袋里抽|出手,对着男巫的胳膊奋力就扎去。男巫痛得大叫一声,Silber被他扔到了地板上,她艰难的往杜鲁哈的方向爬去,男巫从身后追了上来,抓住她的头发开始往地板上叩。 他猛叩了几下,见Silber不动了,男巫呼哧呼哧站起来,一手挟起杜鲁哈,一手捉住Silber的胳膊,立刻催动了幻影移形。 Silber很快被扭曲的气压推挤得醒转了过来,男巫的赶路片刻不停,她看见了伦敦、一闪即逝的泰晤士河,还看见杜鲁哈在男巫的另一边胳肢窝下死狗一样地昏睡着。 杜鲁哈刚才说,不能让此人到达魔法部,否则罗道夫斯将大祸临头。 Silber把手伸向男巫的胳膊,握住了仍刺在那里的刀,她拔出来,猛的将它捅进了男巫的心口。 男巫的幻影移形终于停了下来。 他仰面躺在行人如梭的街道上,身旁躺着昏迷的杜鲁哈。Silber爬在男巫的身上,双手握着连根没入他胸膛的刀子。 街边一座红色的电话亭里,一个女人隔着玻璃呆呆的看着他们,电话的话筒从她手中滑落,在半空摇晃着发出冰冷的声音: “魔法部希望您今天过得愉快。” Silber放开扎在男巫胸前的刀子,从他身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她满头满身都是血,那血有她自己的,也有地上的男巫的。她拉住风衣的衣袖擦了擦流出口鼻的血水,抬眼看了看身前,又看了看身后。 结冰的街道上,沉默的人群已将她三人围了起来。 打破寂静的是电话亭里的女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杀了穆迪!” 女人的尖叫充满控诉,“贝拉特里克斯,她杀了阿拉斯托·穆迪!——” …… “你真的会为了我杀人吗?” “我会。所以,罗道夫斯,请你一定要小心,别让我为你成为杀人犯了。” ************** 风语堡。 童海歪坐在地板上,被强行读取了记忆的脑袋胀痛欲裂,Voldemort的入侵一开始还可以说是很温和的,她记得首先被这魔头看到的记忆是今天早上自己开车送Silber去本尼维斯,Silber坐在副驾座上给她读梅瑟里的来信—— “孩子们都很想念他们的斯泰因姑姑,Silber,你回巴拿督和我们一起过平安夜吗?” 在此之后,Voldemort就像突然发了疯一般,开始在她的脑子里横冲直撞起来。他专挑有Silber参与的记忆看。 这过程对童海来说漫长又痛苦,现在它终于结束了。 那最后被看见的一幕,是她和Silber在伦敦的初次相逢:浑身是血的Silber幻影显形在她的卧室里,小腹上一个枪眼,子弹深深嵌在她的身体里。 没有麻醉剂,取弹手术的唯一工具是一把用酒精灯烤过的军用匕首。 在用匕首挖出那颗子弹之前,童海问躺在地板上的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Silber。”女人当时已气若游丝。 这是个德语名字,童海说你是德国人吗?女人的回答是不知道。 “你姓什么?家在哪里?”她又问。 女人用沙哑的声音说:“我不知道……我没有姓,也没有家……” 童海从地板上抬起头,看向在自己的记忆里掘地三尺了一遍的男人,他的魔杖依旧端着刚才对她施法的姿势,整个人怪异地出着神。 房间寂静得可怕,唯一的声音是纳吉尼在他身后的焦急询问: “汤姆,你对她摄魂取念都看见什么了?快告诉我呀!Silber为什么不记得我们了?” “她不是Silber。”Voldemort怔怔地看着童海,说道:“Silber不在这里。” 他回头看了纳吉尼一眼,忽然拔腿往门外冲去。 </li> 作者有话要说:巨肥一章送上,希望上周集体造反的各位能满意。 下一章争取在明晚7点前发出来,肥不肥我不知道,我还没写完…… 话说,这个文现在还有人看吗?似乎有点冷风嗖嗖吹的感觉啊 第66章 魔法部的地底拘留所很少像今天这样“热闹”。 三间牢房都关进了人。 一具胸口被捅了个窟窿的尸体,一只昏迷不醒的吸血鬼,和一个奄奄一息的食死徒,被分开隔离,各由两名傲罗看守。 与站在门外放哨相比,傲罗们更想直接走进最后那间牢房让杀人凶手就地伏诛——死去的是他们的战友,他们最忠实的兄弟阿拉斯托·穆迪,他被一个女人用刀捅穿了心脏,惨死在伦敦的大街上。一位与邪恶势力战斗了一生的英雄不应该得到这样的死法,可是凶手现在还好端端地待在这里,她甚至还没被关进阿兹卡班去! 闻讯赶来的法律执行司司长劳勃·莱斯特兰奇颁布的指令是这样的: “就地关押嫌犯,通知在开罗度假的验尸官回来,令他查清楚穆迪的死因——在验尸官拿到足以定罪的证据之前,谁都不准动这三个人。” 值班的傲罗队长当时就不懂了,“恕我直言,先生!那么多巫师和麻瓜都亲眼目睹了贝拉特里克斯把刀刺进穆迪的心脏,你还要什么证据?难道这女人还可能是被冤枉的吗?!” 劳勃坐在他那张华贵的龙骨木办公桌后面,威严地说道:“这是给犯人定罪的必要程序,千百年来如此,今天也将如此,这是法律。” 去你妈的法律! 傲罗们前所未有地痛恨魔法部的官僚主义。 不管怎样,安排人值守拘留所都是必要的,在赶去开罗找验尸官的傲罗把人带回伦敦之前,这边的麻烦已找上门来。 麻烦来自德国。 贝拉特里克斯被捕的消息刚传出去不到五分钟,两名德国魔法部的官员就带着外交司签发的探监许可,坐电梯下到了地底拘留所里,要求面见犯人。 这两个德国人据说傍晚就来部里蹲着了,好像是因为别的什么事由。傲罗队长实在想不通穆迪被杀,德国人跑来凑什么热闹,他最想不通的是这两个德国大官居然还带着一个麻瓜在身边,这是什么情况? 无论如何,对方递过来的探监许可上有外交司司长的亲笔签名,队长只好打开牢房把人放进去。他招呼旁边一个弟兄守住门外的过道,自己亲自进了牢房,从旁监视。 牢房逼仄,墙上噗噗地烧着半截火把,四面无窗,只有一张简陋的铁床放在冰冷的石墙边。犯人蜷曲在床上,气息奄奄。 德国人一进牢房,就叫那麻瓜上前去查看那躺在铁床上的女犯人: “你看清楚了,下午在威廉堡骑着一把扫帚满天飞的人是不是她?” 听见人说话,女犯人睁开眼睛瞥了他们一下,待看清来人后,很快又把眼闭上了。她转过身拿背对着他们,手脚上的镣铐发出一阵哗哗的声响,然后又一动也不动了。麻瓜在床边探着身子仔细瞧了她几眼,重重点头:“就是她!没错的,我当时看得可清楚了!她这么飞,那么飞,”他用手在半空比划,“我们好多人都看见了。” 麻瓜说话一股苏格兰高地口音,看他那样子铁定中了夺魂咒,才会这样听凭几位巫师的差遣——傲罗队长敢拿十个加隆打赌。但他无权将那两个使用夺魂咒的巫师逮捕起来,他们是德国魔法部的官员,遵从的是德国的法律,那麻瓜是威廉堡人,威廉堡已经被德国人占领了——这几个人一个也不归他管。 对麻瓜明目张胆的使用夺魂咒,也只有德国的巫师才干得出来,尤其是最近这几年,似乎在德国人的概念里夺魂咒已不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咒语了,那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家,全民皆黑巫,全世界最罪恶最黑暗的国度,傲罗队长这辈子都不想踏上那里的土地。 德国官员甲指着床上的女犯人,对他说:“这个人触犯了我国的巫师保密法,我们要将她带回德国审问。” 傲罗队长特别想问:您他妈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耐着火气对官员甲说:“外交司签发给你们的只是探监许可,你有别的要求,请带着对应的许可文件来。” 官员乙帮着官员甲发言:“这个女巫在威廉堡骑行扫帚被当地的麻瓜看见,我们有很多目击证人,她在我国的辖区对我国的麻瓜违反了我国的法律,按照国际惯例,应该优先交给我国审理。” 队长很烦,这对话已超出他的理解范畴,而且他的职业生涯里也没有和外国官员扯皮的经验,他还是那句话:“你们想带人走,找我们当官的说去吧!” 至于当官的会不会点头放人,队长毫不担心!——贝拉特里克斯当街杀人,杀的还是傲罗穆迪,那帮政客平时再怎么为了争权夺势而勾心斗角,这次也得统一意见,判这女人摄魂怪之吻——证据确凿,都不需要再经过威森加摩的庭审。要是哪个当官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放走这女人,那就是狼心狗肺,是要担骂名的。 德国官员甲还想和队长争论,被官员乙制止了;两人交头接耳了一会,便带上那麻瓜往牢房外走。 走到门口,官员乙停了一下,回头去看那女犯人,她还是纹丝不动地蜷在铁床的角落里,仿佛死了一般。官员乙转头对傲罗队长说:“你们打算就这样关着她吗?有人在她体内种了食尸鬼的毒,不及时救治,撑不到明天的。” 队长没有这德国黑巫的眼力见,原来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中毒了啊。队长才不关心这个。他低头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说道:“死了最好!本来等着她的就是死刑。” 德国人离开后,傲罗队长来到铁床边,对始终未发一言的女犯人说: “贝拉特里克斯,你还是早点认罪吧,让自己少受点苦。想喝水吗?肚子很饿吧?晚上待这里很冷的,想要被子和火炉吗?你在这份认罪书上签字,再把你杀害穆迪的原因和细节都写下来,这些就都有了,我还给你找一个医生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巫师袍的口袋里取出一张羊皮纸拿在手里:“你的丈夫也参与了这件事吧?还有哪些食死徒是共犯,你都写下来,我保证让你在行刑前的日子过得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女犯人这时终于有了反应,消瘦的肩膀很明显的动了一下。她面朝石墙像在思考什么,然后她嘶哑地说出了被捕至今的第一句话: “人是我杀的,与我的丈夫无关。” 队长见她总算肯开口了,心下暗道有戏,忙将认罪书和一支笔伸到她面前,说:“那就先签字吧,然后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 镣铐哗啦啦的响动,女犯人艰难地抬起被锁住的双手,把那份认罪书从自己面前推开了。她说:“我不签。” 她啌啌的喘息了几下,用虚弱至极的声音又重申了一遍:“我丈夫和此事无关。” 五个血指印赫赫的印在那张认罪书上,傲罗队长咬了咬牙,将认罪书折起来放回了衣袋里。他冷哼一声说:“安东宁·杜鲁哈就在你隔壁那间牢房里,他很快就会醒了,等他招供,你可就得不到主动认罪的死刑犯的待遇了!” 女犯人把脸完全转进了自己的臂肘里,用这个肢体语言作为回答。 傲罗队长在她身后又等了一会,女犯人不再讲一句话。队长对着她背后呸了一口,摔门而出。 很快,卢修斯·马尔福来了。 卢修斯傍晚在财政司司长的办公室里喝茶侃大山,刚侃在兴头上,听闻消息,惊得把茶杯都摔了。他今天刚给部里的几位大佬递了过年的红包,拿到探监许可倒也不难,卢修斯火烧屁股地赶到地底的拘留所,把探监许可塞进傲罗队长手里,人还装着很镇定的样子,那满头的大汗却是将他的慌张都泄露了。 卢修斯走进牢房后,在铁床边猫着腰低头看——“贝拉?……哎呀贝拉真的是你!你不是在威廉堡吗,怎么跑回英格兰来了?!”他惊讶莫名的叫着,床上的人没有回应,卢修斯掉头对傲罗队长说:“这里面一准有什么误会,你们肯定抓错人了!” 傲罗队长抱着臂膀站在牢房门口,根本不理他。 卢修斯一咬牙,再度弯下腰去,把嘴凑到背对他蜷着的女人的耳边: “贝拉!”他压着嗓子叫她,“你没把我们的事说出去吧?啊?你没把食死徒犯法的那些事告诉这些傲罗吧?” 他忐忑地问着,眼珠转下,突然看清Silber的脸,卢修斯当即骇了一跳,后面的话也忘记问了。Silber紧闭着渗出血丝的眼睛,同样在淌血的嘴唇嗫动着,卢修斯听不清她说了什么,急忙用手撑住铁床将耳朵埋到她嘴边—— 然后他听见了,极低弱的一句:“我想…见我的丈夫……” 卢修斯·马尔福在牢房里没待上两分钟,便心急火燎的离开了。傲罗队长重新锁上牢门前,冷笑着说:“我倒要看看,今天还有哪些牛鬼蛇神会来这里‘探监’。贝拉特里克斯,人在做,天在看,你造了那么多孽,也该是遭报应的时候了。这一次,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他冷冷地看着铁床上的女人,她还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 贝拉特里克斯被抓,这事是要一石激起千层浪的,但消息暂时还未从魔法部内部流传出去。勒令封锁消息的是法律司司长劳勃·莱斯特兰奇。他的理由是,在给人定罪之前,应当尽量避免对嫌犯造成不良的影响。 不过,劳勃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早些时候,魔法部部长齐齐格·卡卡洛夫已专程到他的办公室里露了一下脸,齐齐格别的没说,就对他讲了一句: “穆迪是战斗英雄啊,英国人民都知道他的英勇事迹,今天当街杀害他的那个人,是你的儿媳妇吧?” 劳勃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他是绝不会为了罗道夫斯的妻子,把自己的政治前途赔进去的——很快就要大选了,正是最坏不得名声的时候,他的竞争对手们一个个都抱着屎盆子就等着往他头上扣,他可不能自毁城墙。 转念又一想:贝拉完了,换谁给他的大选提供资金呢?劳勃头痛起来。 黑暗公爵肯定会派别的食死徒去接管贝拉的矿场,那么,说好了要用来支持他大选的钱应该不会黄了,劳勃掏出一份名单,在办公桌后吸着雪茄幽幽地看——这张名单是贝拉当初写给他的,名单上的食死徒都在魔法部工作,正等着他上台,把他们弄到掌权的职位上去呢! 如此想来,劳勃心神大定,夹着雪茄的手势也放松了下来。 贝拉和他达成的这笔钱权交易,劳勃心里清楚,那实则是黑暗公爵的意思。那个男人扩张势力的举措近年来愈发张狂,但总体来说,他始终把握着分寸未与政府起直接冲突,他在等,等一位与他理念相合的掌权者上台,如今,劳勃就是这个人选。 劳勃自己又何尝不乐意呢?他迫切地需要这样一位强大的巫师做自己的盟友,黑暗公爵统治的食死徒集团将是他当政的坚强后盾,到那时,部里将再不会听到一个反对他的声音,劳勃豪情万丈地畅想。 明年的大选,将是他与黑暗公爵联袂的一场权力的博弈,胜者流芳百世,败者遗臭万年。 而棋子,当弃时皆可弃之! 犯了众怒的贝拉特里克斯,只能被黑暗公爵弃车保帅了! 而他这边,得叫罗道夫斯赶紧和贝拉离婚,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才是万全。 劳勃将雪茄搭进烟灰缸的凹槽,用手叠起那份食死徒名单,放回马甲的口袋里,手在口袋上按了一会,已然有胜券在握的信念。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劳勃长吐口浊气,说道: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魔法部部长齐齐格·卡卡洛夫,劳勃突然觉得此人没以前那么面目可憎了。 齐齐格大汗淋漓,好像刚被人扔进浴缸里泡过的样子,劳勃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说,部长先生,你这是怎么了?然后他发现齐齐格的脸色正苍白得不正常。 齐齐格尖声质问他:“是你通知神秘人,贝拉特里克斯被捕的消息的吗?” 劳勃一愣,茫然地摇头。齐齐格一脸恨死他的表情:“肯定是你!不然他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 “什么?!”劳勃陡然心慌起来:“神秘人来魔法部了?” “你自己去拘留所看吧!”齐齐格怨恨地瞪了他一眼,把门一甩出去了。 地底拘留所。 六名傲罗如临大敌地站在最后一间牢房外面,全部把魔杖掏了出来,他们的队长用双手展开着一份羊皮纸文件,屏息凝神地在火把下读着,一位高大的男巫正气势逼人地等在一旁。男巫的神情阴沉得可怕,两颊紧紧的绷着,他一身风尘,头发被雨雪都湿透了,凌乱的贴在他紧皱的眉梢上。他似乎片刻都不愿多等,寒声催促队长:“看完了吗?开门!” 傲罗队长再一次飞快的扫了眼手里的羊皮纸——尽管它上面的内容已被他反复仔细的读了三遍——那不是探监许可。它竟是一份由魔法部部长亲自签了字的保释文件。 杀人犯贝拉特里克斯被获准保释了,她今晚就可以出狱了,威森加摩将在七天后召开对她的公开庭审。她的担保人和七天后|庭审的辩护人,是黑暗公爵。 队长的脑子很乱,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事情正在发生,他掏出了牢房的钥匙,却抗拒地不愿把它插|入锁孔。那一身寒意的男巫从旁走上前来,劈手夺走了整串钥匙,就去开门。 队长眼看着这位传奇的黑巫师径直闯入贝拉特里克斯的牢房,他自己无论实力还是名义都无从阻止,队长死死的握着那份保释文件,伸手拦住自己气愤填膺的部下们,不让他们上前送死。“都给我待着别动!”队长咬牙切齿,语调悲凉:“部长亲口说放人,我们就放人,这是命令!” Silber已虚弱得眼睛都无法张开,她听见牢房又吵吵嚷嚷了起来,什么人在说话,她分辨不出来,人好像淹在水中,听什么都隔着一种沉闷的嗡嗡声。她蜷曲在角落的身体被轻轻地翻了过来,有人捧住了她的脸颊,冰凉的鼻息拂过她的嘴唇、鼻尖,他凑得如此近,于是她听见了那一声喑沉的呼唤:“Silber……” 这声音那么遥远,仿佛来自时间的彼岸。 会在这里这样叫她的人,是罗道夫斯吗?他终于被卢修斯带来了?Silber的心绪激动起来,“罗道夫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小,她好怕他听不见:“我什么也没对傲罗说,我只是告诉他们人是我杀的,与你无关……如果他们来问你,拿话诓你,你什么也别承认!别让他们知道你绑架了穆迪,你听见了吗,罗道夫斯?”她着急地想叮嘱他更多,可是连呼吸都在疼,“回答我呀!罗道夫斯……”她想抬手去拉他的衣衫,却只让锁住双手的镣铐发出一阵沉重的哗哗声。 “我听见了。”他终于回应了她,声线沙哑而颤抖。 “你不要再说话了。”他这样告诉她,她便听话地不再说,她气息微弱地躺在那儿,脸上却浮现出安详而宁静的神情来。Voldemort握住她的手,用一把钥匙开她手腕上的镣铐,他冰凉的手指一直在发抖,钥匙过了很久才插|进锁眼里。然后是她脚踝上的锁链。他把它们轻轻的取下来,扔到地上,随即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厚实的旅行斗篷,用它裹住她冰冷的身体,而后便将她搂进了自己怀里。 他在那张铁床上坐了一会,嘴唇贴着她的额头,避让着那上面被穆迪磕破的伤口,丝毫不嫌弃她满身的血水和泥垢。 Silber,他又一次这样叫她,如此低沉。 然后他抱着她站了起来,大步往牢房外走去。 傲罗们沉默地跟着两人,一直跟出了魔法部,好像那份保释书随时会作废,他们随时都需要将凶手再捉回去一般。 天落起了雪,飘飘扬扬地坠下夜幕,路边停着一辆马车,没有车夫,两匹高头骏马嘶鸣着喷出白气,在地面哚哚的叩着蹄子。 漫天大雪下,Voldemort抱着Silber大步走向马车,看也不看身后的傲罗,和从魔法部里匆忙跑出的法律司司长劳勃。他跨上车厢,扣上车门,从里面喝了一声,马儿便扬蹄嘶鸣,向着夜色奔驰而去了。 劳勃走到面孔阴郁的傲罗队长身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队长将那张快要被自己攥烂的羊皮纸递进他手中,说道:贝拉特里克斯被神秘人保释了。 劳勃问:“谁批准的?” “部长先生。”队长一字一字地说,劳勃惊讶地张大了嘴。 魔法部部长的办公室里,齐齐格·卡卡洛夫锁门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他用嘴紧紧地咬着一支雪茄,正努力地尝试着用火柴点燃它。可是他的双手一直在疯狂地发抖,火柴不是被他太用力折断,就是被他划掉了头。终于他划燃了一根火柴,他哆嗦着手把它凑到雪茄顶端,一缕白烟升了起来,齐齐格立刻咬住烟嘴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他失望地发现,往常最能让自己镇定下来的办法,这次竟全然无用。 他的身体仍然在淌出恐惧的冷汗,他的手脚仍然在颤索不休,耳边仍旧回响着黑暗公爵在这间办公室里说下的话,他说: “你今天如果不放了贝拉,我会杀了你妻子,杀了你儿子,杀了你孙子,还有你的狗,当着你的面,最后再是你。” 雪茄从齐齐格的手指间抖落,掉到了他的大腿上,质地精良的裤子立时被烫出一个大洞。劳勃嗷的痛叫着跳起来,那叫声惨到了极点。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建了一个群,放进上章的时间有点晚,可能有人没看见,343543527,欢迎各位深海鲛人进来扯淡。 第67章 小白用嘴咬住Voldemort手背上的一小块肉,用力地拧,一点也不留劲。它咬破了他的皮肤,然后是肉,血流出来,淌在Voldemort膝盖的裤子上,Voldemort哼也没哼一声,任由它发泄对自己的满腔埋怨。 最后小白终于累了,鸟嘴松开他血肉模糊的手背,重新飞回床头,蹲回沉睡着的Silber的枕头边。它用嘴轻蹭她苍白的脸颊,小小的叫了两声,就落下泪来。 纳吉尼盘曲着自己让Voldemort缩小了的身体,待在枕头的另一边,它看了看Voldemort被咬破的手背,他也不管那伤口,就这样让它流着血,纳吉尼很是心疼。但它是不会责怪小白的。要不是它自己的牙齿有毒,它也会狠狠地咬这个男人一口。 早些时候,在看见Voldemort将重伤昏迷的贝拉特里克斯抱回风语堡,他神情中掩饰不住的焦急与慌乱,纳吉尼突然就明白了一切,它说:“汤姆,你究竟对Silber都做了些什么!……”这句话,讲述的东西太多太多。 Voldemort双手放在膝盖上,姿势僵硬地坐在床边的椅子里,一瞬不瞬地看着Silber的睡颜,每过一段时间,他就需要割破她的手腕,将她被魔药催发出的食尸鬼毒放出体外。 那毒是他种的。 Silber身体上其它地方的外伤已被他用芨芨草和曼陀罗的汁液涂抹过,它们开始愈合,额头上的,脖子上的,它们全出自穆迪之手。穆迪被一刀捅死真是运气极好,没的落到他手中。 Voldemort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从被窝下牵出Silber的右手,用刀子给她再放了一次血,让那泛出黑气的血液流到自己脚下的小盆中。这个过程将持续到明天早上。现在刚过凌晨12点。 他给Silber服用了梦草,Silber睡得很沉,她不会感觉到疼,所以那刀子划在她手腕,割到的就只有他心坎。可是那又怎样呢?那伤痛还不及他给Silber的万分之一。 纳吉尼问他,Silber一直是贝拉特里克斯吗?他说不是。纳吉尼说那她是什么时候成为贝拉特里克斯的?你在那个叫童海的中国人的记忆里有看到吗? Voldemort一时无言,望着Silber的眼中,渐渐透出灰败的神色。 “在我把她嫁给罗道夫斯的那天晚上。”过了很久,他才讲出这句话。 纳吉尼倒吸了一口气。他强迫自己说下去,“那天夜里,她自己逃出了莱斯特兰奇庄园,幻影移形到了北奔宁,差点冻死在风语堡外面。我让她在这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又叫罗道夫斯来把她接走了。……很快她又再次逃走,一个人去了伦敦,被麻瓜用枪打中,差点死掉,童海收留了她。那个时候我刚做了魂器,在怀特岛的岩洞里休眠,小白多次尝试把我叫醒,想将我引去她那里,我把小白关了起来。” 小白从Silber的枕头上抬头看了他眼,它的眼神,和它被囚禁在东塔楼中的每一天里它看他时的眼神一样,Voldemort今天第一次懂了。 他苦笑了一下,在Silber手腕的刀口上抹上魔药,血止了,才将她始终冰凉的手放回被窝。纳吉尼阴沉地问他:是谁开枪打伤了她?你有数了吗? 伦敦的麻瓜士兵,Voldemort沉吟地说:只知道是德国人,不清楚具体是哪个。 “那就全杀掉吧。”纳吉尼道。 Voldemort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告诉纳吉尼,有一个叫所罗门的麻瓜三天前在Silber身上造成了更严重的伤势,纳吉尼今天掉的眼泪已经够多了。它望着枕头上那张安静的睡颜,它说汤姆啊我们该怎么办啊?Voldemort吐露实言:我不知道。 Silber应该还没有想起从前的事,否则她不会傻傻的在他面前冒充贝拉特里克斯,她会杀了他,就像她上辈子离开他前承诺的那样。当然他是不会让她得逞的,于是她便只有逃跑这条路了,从他身边溜走是Silber特别愿意做的事,上辈子她就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干,这辈子他的所作所为让她逃得更加理所当然。 好在,在一切太晚之前,他把她找回来了。 刚回风语堡时Silber醒过一次,正被他揽着喂驱毒药剂,喝下药剂的Silber有了些许力气,睁开眼看见搂着自己的人,就露出糊涂的神情。跟着她马上意识到从魔法部带走自己的人是他而不是罗道夫斯,她真是吓坏了:“您刚刚叫了我什么?Silber是谁啊?”这个女骗子,都这时候了还心心念念自己要假冒贝拉特里克斯。Voldemort用一句话堵了她的嘴:“童海还活着,我没杀她。”Silber就安静了,由着他把那碗魔药喂进自己嘴里。 然后她怯怯的问了他一句:“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包含的内容太多了。 他为什么不杀童海,为什么要把她从魔法部的牢房里弄出来,为什么不责罚她这个和麻瓜搅到一起的食死徒。 Voldemort讲给她的原因是:你杀了穆迪,避免了他向魔法部透露我们对布兰登·雷诺的计划,我当你将功赎罪。 Silber半信半疑。 她说:我能见见童海吗?Voldemort说可以,你先做好我要你做的事,我就让她过来见你。Silber点了头。他拿出梦草的药剂叫她喝,她问也不问那是什么,喝下了,身子软进他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无阻挠的Voldemort脱下了她那身沾满血污的衣裤,统统扔进壁炉里,他用热毛巾替她擦洗了身子,给她穿上自己的衬衣当睡衣,盖上厚厚的被子,然后他就坐进了这张椅子里,开始思考怎么对付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浑身都是弱点,他总会有办法把她拴在自己身边,他有一夜的时间筹划对策。 这一夜注定不能太平。 罗道夫斯来了。 家养小精灵皮皮来通报时,他看了一眼怀表:凌晨1点。 偎在Silber枕头旁边的纳吉尼和小白都把脑袋支了起来,看他打算怎么办。 他用手绢将被小白咬破的手背缠起来,对皮皮说:“把人带到风息厅去。” 罗道夫斯是和卢修斯一起来的,两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罗道夫斯见着他的第一句话就问:“您这次会保她吗?” “我会。”Voldemort道。 罗道夫斯神情大定,都不问他那女人当街杀人证据确凿他要如何个保法,已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来,卢修斯重重的拍了拍罗道夫斯的肩膀,说:“我就说嘛!主人怎样都不会不管贝拉的。”忽然察觉他神色不对,又把嘴闭了起来。 罗道夫斯想见Silber,接她回家去,真是异想天开。Voldemort以Silber受了伤,喝了魔药睡下了为由,断然拒绝。罗道夫斯没有起疑,开始向他解释今天的事情。简言之就是杜鲁哈贪功冒进,趁罗道夫斯出门时私自提审穆迪,被穆迪摆脱了夺魂咒的控制,两人正厮打时,Silber来了,于是便出了后面的一档子事情。至于Silber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去找罗道夫斯,Voldemort略略一想便料到,她是想请罗道夫斯替她的麻瓜朋友向他求情。 她在自己走投无路时想到的人,是罗道夫斯。 “主人,卢修斯说贝拉中了食尸鬼毒,是穆迪干的吗?” “不是。”Voldemort淡淡道,“毒是我下的,她和麻瓜牵扯不清,这次只是小惩为戒。” 罗道夫斯脸白了白,隐忍道:“多谢您手下留情。”遂朝风息厅外望了一眼,强调的语调说道:“我明天来接她回去!” Voldemort的神情中有种灾祸的预兆,但最终忍住了心底不断蹿起的杀意,他说:“贝拉必须留在风语堡。” “为什么?!” “她七天后在魔法部受审,我需要和她定下受审时的辩护词,你带着她到处乱跑,还想不想我帮她洗脱罪名?” 罗道夫斯抿紧了唇,不再争辩了,Voldemort继续道:“你去威廉堡暂时先接管她落下的矿场事务,没有我的召唤,不许往英格兰跑。”他也没有说一个不字。Silber是他的七寸,捏着Silber,就算前面是一个火坑,叫他跳,罗道夫斯也会跳下去。Voldemort最后状似随意说的一句话终于让他主动告辞:“威廉堡麻瓜不少,有那么几个让贝拉鬼迷心窍,忘记了自己的食死徒身份,我已命她杀死她入住那间旅店的老板,你这次去,可不要再步她的后尘。” 纳吉尼从Voldemort长袍的衣袖里探出头,望了眼罗道夫斯拽住卢修斯匆忙离去的背影,疑惑道:“汤姆,Silber不可能杀麻瓜的。” “她没杀,她只是演了场戏,让我以为她杀了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对罗道夫斯说?你还派他去威廉堡,他会杀了那个麻瓜的。” Voldemort似笑非笑的怪异神情,说道:“不错,然后Silber就会恨他了,比她曾经恨我还要恨。”他将小蛇放上肩头,迈出风息厅,向Silber的房间大步流星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愿,所有参加高考的朋友铁杵成针,金榜题名! 我也很讨厌说这句话,但还是不得不说:周一至周四忙工作,周五更新…… 第68章 “格林德沃,他永不可能伤害我,那么你告诉我,在海边捅了我一刀、害我失去了左腿,却抹除了我的记忆骗我这一切都是格林德沃所为的人,是谁?!” “……是我。” “汤姆,我恨你。” 世界曾经是这样告终的,不是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而是简单的一句我恨你。 他在破碎的虚空里听见了风声,鸟叫声,还有,谁在用蛇语说话? “汤姆,汤姆!快醒醒!” Voldemort猛的张开了眼睛。 他的头痛得像要裂开了,小白踩在他的肩头上,用尖尖的小嘴巴对他的耳朵又咬又扯,纳吉尼的叫嚷从床头不停地传来:“你睡着了吗,汤姆!Silber醒了,你快看看她。” 一个晚上几乎没合过眼,Voldemort的精神有些恍惚,他用手挥走肩膀上的猫头鹰,往自己守了一夜的女人看去——她躺在枕头上,侧着苍白的脸颊,正睁大眼看着坐在床头的扶手椅里的他。 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他们俩谁也没有讲话,两人在透入窗帷的晨光中各怀心事地盯着对方,用紫罗兰色的眸子和猩红色的眼睛静静地倒映着彼此;Silber半张脸藏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充满戒心的眼睛,整个人保持着一种敌不动我也不动的静止姿势,好极了,Voldemort心想,她没再用梦里那种眼神看他。小白已飞回Silber的头顶,理直气壮地霸占住了最靠近她的位置,那个位置本来属于纳吉尼,现在纳吉尼已经心虚的爬到Silber的身后去了,在那里支着脖子偷偷摸摸地打量她。纳吉尼为什么心虚呢?听听它昨晚给Voldemort出的主意就知道了: “你把Silber的记忆抹掉吧,汤姆!趁她还没想起前世那些事情,把她今生的记忆也消除了吧,不然就凭她看见你处死法布、你逼她去杀威廉堡那两个麻瓜,她已经讨厌死你了——还有她的“丈夫”,罗道夫斯——只有让她把这些事通通忘掉,让一切重新开始,她才会留下,而不是像上辈子那样迫不及待地离开我们。” 对于纳吉尼的这个提议,Voldemort十分心动。 但他最终的决定是:不。 纳吉尼说为什么啊?!他回答:“同样的事情,我不会再对她做了。” 以上谈话发生在两个小时以前,那时候梦草的药效还没过,Silber尚在熟睡,Voldemort为她放了最后一次血:经过一夜的排毒,从Silber的静脉里流出来的血液终于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她不再有生命危险;但她的脏腑受损严重,接下去的很多天都离不得魔药,而在她彻底康复之前,那折磨她的疼痛不会停止——食尸鬼毒就是这么霸道,更何况那毒出自黑暗公爵之手。 Voldemort想拿刀捅自己。 但他是不会后悔的。Silber吃这些苦纯属自找,谁叫她把他忘了。 床头柜上放着他早些时候吩咐家养小精灵熬的魔药,他从扶手椅里站起坐得僵麻的身体,端起药碗尝了尝——温度正合适。他低头对戒备地盯着自己的Silber说:“能动吗?起来把这个喝了。” Silber埋在被窝里的脸往上蹭了蹭,露出了鼻子和嘴巴,然后她讲出一句话来:“你是汤姆·里德尔吧?” Voldemort手里的魔药泼出去半碗,额头淌下冷汗来。 “你是汤姆·里德尔吗?”Silber又问了一遍,纳吉尼在她身后已经傻了。小白也傻了,在枕头上张着鸟嘴巴,和纳吉尼一起看看Silber,又瞪眼去瞧Voldemort。 Voldemort将药碗放了回去,镇定地掏出一张手绢,慢慢擦去洒在手背上的药汁,然后他坐回了扶手椅里。他问Silber:“你想起什么了?” “你还没回答我。” Voldemort往床头的魔药瞟去一眼,说道:“我回答你的问题,然后你把这碗药喝了。”顿了顿,他特意说明:“这是治你身上的伤的,你每个小时必须喝一次。” Silber说好。 他们开始快速的一问一答。 “你的本名是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是。” “你知道我是谁了?” “我对你的麻瓜朋友用了摄魂取念,她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贝拉特里克斯死了,我偷用了她的身体,假冒她,你不生气吗?” Voldemort微微一抿嘴唇,露出一个寓意深长的神情:“贝拉死得很好,那是她一生中做得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情。你假冒她,我很生气。” Silber迟疑了一下,问道:“我上辈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Voldemort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他思考了一会儿,纳吉尼和小白都把耳朵竖了起来,Voldemort的回答让它俩很失望:“我们很熟。”仅此而已。纳吉尼急了,忍不住出声“纠正”他:“你应该告诉她你们是夫妻的!” Silber从被窝里爬了出来,靠着枕头坐住,小白没留神从枕头上滚了下去,被她抱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她的眼神让Voldemort心里突突一跳。她说:“这条蛇说的是真的吗?我们是夫妻?”正在嫉妒地瞪着小白的纳吉尼惊呆了。 Voldemort凉凉地看了纳吉尼一眼,对Silber说:“你听得懂蛇语?” Silber点头。 Voldemort说:“你不要听它胡说八道。”纳吉尼呜咽一声,把头埋进了自己盘起来的身体里。 情况很糟,Voldemort原本的设想是Silber什么也不记得,那么自己怎么忽悠她都行,现在看来此路不通,Silber刚才那轻飘飘的一声汤姆·里德尔,把他的战术全盘打乱了。鬼知道她还想起了什么。Silber从床头端起魔药自己喝了下去,她真是疼得狠了,发现那碗药如他所说果真能缓解自己的痛楚,便抱着碗一口气喝了下去。Voldemort从她手里接走空碗,放回乳白雕花的床头立柜上,对她说:“现在该我问你了。” “你想知道什么?” “你说谎成性,十句话有九句是假,与其让我费神分辨你哪句话是真,不如我亲自去看。你有天生大脑封闭术,我不能对你摄魂取念,除非你主动向我敞开心胸,我才能看到我想了解的东西。” Silber背上竖起根根寒毛,那感觉就像Voldemort已磨好屠刀,等着她主动躺到案板上去。Silber才不傻,她说:“如果我拒绝呢?” Voldemort端坐在扶手椅里,温和的口气道:“那你就是不想见到活着的童海了。” “反正她也活不成了,在你看了我的记忆知道我做的那些事以后,你会杀了我的,然后你也不会放过童海。” Voldemort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只龙皮制的小口袋。Silber赫然认出那居然是自己的空间储藏袋,早在她和穆迪争斗的时候就落在了罗道夫斯的公寓里,“它怎么会在你手里?!” Voldemort哼了一声,从储藏袋里掏出一封信。收信人写着阿不思·邓布利多。Voldemort用两指夹着信封,幽深的眸子静静看着Silber:“你还做过比这更混账的事?” ……好像没有了。 Silber慢慢地摇了摇头。 Voldemort当着她的面把那封信撕成碎片,扔到了地上。 看起来她已不能再讨价还价,那就来吧!Silber靠在床头闭住眼睛,说:“你要我怎么做?” Voldemort从扶手椅里起身,坐到了她的身旁。Silber的身体立刻就绷紧了,被他将双手拉了过去,在冰凉的掌心上握住,“放松!”他沉沉的说:“不要拒绝我……想象你的心神为我敞开,让我进入你——” 一帧帧的记忆开始在Silber眼前闪回,并不按照时间顺序,不由她控制地,有的只在眼前停留了片刻,便被Voldemort切换到了下一个场景;她通过他的眼睛看见了自己伏在赫克拉的书桌上,认认真真地给邓布利多写告密信:“怀疑英国首相身边的傲罗有假,望查实。”被变成了海因里希的童海说字迹不雅,替她重写了一遍。继而是另一封:“你一直保护的隆巴顿家的那个男孩,近期会有危险。” Silber的脉搏跳得很平静。虱子多了不怕痒,说的就是她此刻的心情。 Voldemort的声音从她的头顶轻轻地飘下:“我就说,你的字还是那么不堪入目,原来是找了人代笔。”叫人听不出情绪的淡淡口气,他关注的重点竟然只是她的笔迹; 接着,是她让火山和厨子倒地装死的那一幕,同样被Voldemort不感兴趣地切换掉了,他根本不多看一眼,就像是对她这些出卖和欺骗的行为浑不在意。 少有的几幕例外,在她想起前世的梦境里。 霍格沃兹……巴拿督……德文郡。 Voldemort在这些梦里驻足了许久,反复地回放,末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仿佛是她错觉了。 Silber不知道这男人到底在自己的记忆里寻找什么,他握着她双手的力度让她不敢挣扎,当被他看到她和罗道夫斯在杜鲁哈的见证下向彼此发下牢不可破誓言,Silber直觉的开始感到害怕。 她下意识就想抽出被Voldemort圈在掌心的双手,却被猛然死死的攥住了。 “罗道夫斯帮着你欺瞒我至今,你说,我该怎么收拾他?” Voldemort的声线不起波澜,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好像真是在跟她打着商量。 Silber说:“罗道夫斯是被逼的。” 她的话音已透出明显的慌乱:“我骗了他,威胁了他,你明明都看见了。” “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总是把男人骗的团团转——他抱你也是被逼的?吻你也是被逼的?!”Silber尖叫一声,整个人被猛地压到了床上,可是眼前的景象却是马尔福庄园的大厅:无数的巫师围着她和罗道夫斯,罗道夫斯捧着她的脸颊,正热切而炽烈地吻她——Silber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到一身黑衣的男人与自己并肩站在二楼的平台上,他阴沉地眺望着大厅里相拥而吻的两人,眼瞳里烧腾着浓烈的杀意。 这不是她的视角。这是Voldemort的记忆。 “罗道夫斯这样对你,也是被逼的?”Voldemort阴冷的问话响彻在她的耳际,他扣着她的双手压在她的身上,喘出的气息恶狠狠地扑在她的脸上,Silber却看不见他,Silber突然尖叫起来:“他是我的丈夫,你把我嫁给了他,你这个混蛋!” 身上的男人一下子沉默了。 马尔福庄园的大厅暗了下去,待眼前重新明亮,她陡然撞入了一双俯视着自己的猩红色眸子里,那目光让她心口发起疼来,他说出的话却激起了她无法抑制的怒意:“离开他!和他离婚!” “你去死吧。” 这是Silber的回答。 她躺在Voldemort身下,他们两个的眼神像要咬死对方。 第69章 “你必须和贝拉特里克斯离婚,我们莱斯特兰奇家不可以和杀人犯扯上关系,这份离婚协议,你拿去签了,就在我这里签。” 罗道夫斯从劳勃手里接过那份两页开的羊皮纸文件,坐进椅子里,打开来看。他没有直接把它拍桌上走人,劳勃的心放下去一半。这个不孝子有时候还是懂事的。 劳勃坐在办公桌的另一边,点燃了一支雪茄,他开始给罗道夫斯讲自己酝酿了一夜的说辞: “你和贝拉这场婚姻,是我考虑不周,当初你宁可逃婚也不愿娶她,你是有道理的,这个女人心肠歹毒,做事又招摇跋扈,从前就得罪了不少人,你看得比我清楚,但我那时以为,你反对我给你安排的这场婚姻只是故意为了和我唱反调,结果弄成现在的局面,主要责任在我。 不过,你身为她的丈夫,却没有好好管教她,让她犯下这次的事情,这个教训必须吸取。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纠正过去的错误,趁着贝拉的判决还没下来,你主动宣布和她断绝关系,才能保证你的名誉不会因为她受损。” 罗道夫斯很安静,低头阅读羊皮纸上的法律款款,没有露出惯常那副嘲讽的表情,看样子是听进去了。劳勃吸了一口雪茄,吐出烟圈,继续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凭你的条件,多的是年轻又漂亮的姑娘等着你挑,我再替你把把关,保准让你娶一个乖巧懂事的贵族小姐,像拉巴斯坦现在的女朋友安娜·普林斯那样的,岂不是很好?——你也不用担心贝拉不肯签字,她犯的是死罪,按照惯例,行刑前还得在阿兹卡班的黑牢里待上一个月,她要是想让自己在那地方的日子好过一点,就得给我把字签了。你看,我帮你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好了,你需要做的就是动动笔而已。” 他用手指夹着雪茄,将桌上的笔筒和墨水瓶推到了罗道夫斯的跟前。 罗道夫斯抬头打量了一会他的办公室。这是罗道夫斯第一次到这里来,而且还是劳勃主动发出的邀请。墙上挂着历届法律司司长的画像,其中一位中年女巫一直盯着罗道夫斯看,罗道夫斯斜挑起一边嘴角,对她眨了眨眼,女巫就掩嘴发出小女生一样的咯咯的笑。 罗道夫斯也笑起来。他对劳勃说:“你这间办公室的摆设不错,齐齐格·卡卡洛夫的是不是更好?” “那是肯定的嘛,他的是部长办公室。” “等明年大选结束,那间办公室就是你的了。” 劳勃抽了口雪茄,大幅度摇头:“出了贝拉这个事,难说呐。”他将笔筒往罗道夫斯跟前又推了推:“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名誉,不要为她受累了。” 罗道夫斯从笔筒里拿出来一支羽毛笔,蘸足墨水,在离婚协议的签名栏上落笔写字。 劳勃见他这么配合,心情大悦,破天荒邀请道:后天是跨年日,你来玫瑰石庄园过吧。罗道夫斯说再说吧,将合上的离婚协议放回了他的办公桌上,笑了笑道:我祝你官运亨通,一飞冲天。 劳勃露出前所未有的和蔼笑容,和蔼得就像一位父亲。他保持着这个笑容目送罗道夫斯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他拿起离婚协议,翻开来看。他的笑脸在看到罗道夫斯的签名栏时立刻土崩瓦解。 签名栏里,一只头大身小的恶魔龇牙咧嘴地对着他笑,寥寥几笔,栩栩如生。 当童海第三次翻墙逃跑失败,被风语堡的食尸鬼守卫从北奔宁山腰捆回古堡,Voldemort作出决定:此女不能再留在这里,否则,Silber迟早要被她带坏。 于是Silber终于见到了童海。 这算是两人的道别。纵有千言万语,也得咽回肚子里——有Voldemort在场。 Silber坐在床上,虚弱地撑起身子将站在床尾的童海上下打量,见她神情郁结,但精神不错,没缺胳膊少腿,就放下心来。 童海已经换下不合身的军装,穿着一身女巫的长袍,想来是Voldemort大发慈悲给的,这身宽袖曳地巫师袍和童海的军人气质搁一起显得不伦不类,但这待遇总归比Silber的好。Silber至今都只有Voldemort的衬衣穿,连床也下不了。童海问她:你怎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Silber朝静静看着她俩的Voldemort望去一眼,苦笑了笑,回答:生了场急病,会好的。 然后她心中泛起疑问。早些时候她问Voldemort,自己身上这件黑色丝绸的男士衬衣是谁给换的,Voldemort说是童海,可童海怎么看上去就像压根没见过自己? 这桩疑问她今天是没机会弄明白了,Voldemort把童海带到她面前遛一圈,目的是让她知道此女还囫囵活着,她的软肋还攥在他手里。他的目的已达到,随即便叫来家养小精灵皮皮,把刚和她手拉手开始拿中文互相打听情况的童海从房间里“请”出去。他给皮皮的命令是:直接将此女送回她在威廉堡的军营,一刻也别让她在风语堡多待。 童海临走时问他要自己的镇魂石项链,Voldemort从裤兜里拿出来,随手抛给了她,童海扬手接住,对Silber道了声你保重,随皮皮离去。 Silber一脸愤怒地看着Voldemort。 刚才童海抬手接项链时巫师袍的衣袖从手腕滑了下去,Silber看见了她左臂上的鲜红色标记:一颗骷髅头,从嘴里吐出扭曲的蛇来。和她自己手臂上的一个样子。 “你给她印上了黑魔标记?!” Voldemort坦坦荡荡地点了点头,“有了这个标记,方便我随时找到她。” “她是麻瓜,你找她做什么?!” “你不听话,我就去送她上西天。” 他来到床边,穿着和她一样的黑色衬衣,最上面两颗纽扣随意的敞开着,露出一大片大理石般光滑的苍白色皮肤和锁骨来。Silber咬着牙齿,狠狠的说:“发明这个标记咒语的人,无论是谁,都应该打死,然后从眼睛里钉钉子。” Voldemort向她弯下腰来,妖气的猩红色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你打算钉我哪一只?” Silber转开视线别开脸,说出心声:“你真无耻!” “贝拉是不会这样对我说话的。” “我不是贝拉特里克斯,我的底细你已经一清二楚,我再装下去也没有意义——或者你想看我继续演戏?” “不。”Voldemort捏住她的下巴转回她的脸,“我不要你对我阳奉阴违。但是在人前,你仍然是贝拉,这个世上没有Silber·斯泰因,巫师中知道你身份的除了罗道夫斯,你不可以再告诉第二个人,这是为了你的安全。” Silber冷笑:“这世上对我的安全有威胁的人只有一个,他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Voldemort威胁的不是她本人,而是所有她在乎的人,童海,罗道夫斯,巴拿督的孤儿们,Silber有这么多要害,被Voldemort拿捏着,他叫她往东,Silber不会想要往西。留在他身边,不许再私自和罗道夫斯见面,是Voldemort目前对她的要求。Silber说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却不再说下去。也许当知道彼此曾经的过往,她会有头绪,但Voldemort不准她问。她偷偷地问了一次纳吉尼,纳吉尼的回答是一溜烟绝尘而去。 送童海回威廉堡的皮皮去而复返,说在门外遇见了罗道夫斯,罗道夫斯正等着求见。 “我昨晚便赶去了威廉堡,贝拉入住的旅馆已人去楼空,她雇的那些矿工都不知所踪,我想她应该知道那些人的去向,所以回来问问。”这是罗道夫斯让皮皮告诉Voldemort自己才过一夜又登门求见的理由。 Silber说:我会和他做一个了断,但不是今天,今天你得让我见他。 顿了顿:我不会乱说话的,你可以在旁边看着。 Voldemort把人放了进来。 他没有责备罗道夫斯擅自返回英格兰,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Silber一眼,将两人留下独处,离开了房间。 Silber告诉了罗道夫斯一个地址,说赫克拉的人都藏在那里,但这并非罗道夫斯来风语堡见她的真正原因。罗道夫斯带来了许多她的衣物,她在莱斯特兰奇庄园的衣柜被他搜罗了一空,鞋子和手套都有,装了两只行李箱。 “这段时间你就住在风语堡,这里最安全,我担心会有傲罗找你寻仇,你不要离开主人的身边。”罗道夫斯坐在床头,琥珀色的双眼充满倦意,但看着她的眼神是安心而愉快的,“我需要去威廉堡替你处理矿场的事务,可能不能出席你的庭审了……你不要怕,主人说过会保你,你就一定不会有事,一切听从主人的安排,不要惹他生气,知道吗?” Silber轻轻点头。 “你怨我吗?因为我的关系,你杀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好人。” “不……那不是你的错,罗道夫斯,我们永远是朋友。”她沉默了一会,说出这句话来。 朋友这个字眼让罗道夫斯的神情有些受伤,但他很快振作,洒脱的笑笑,从巫师袍的口袋里拿出一只法兰绒的戒指盒来。 戒指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枚白金身的钻戒,款式和罗道夫斯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正好一对,“我找遍了伦敦的麻瓜当铺,才找到它的,你别再把它弄丢了。”他伸手去拉Silber放在被窝外的左手,想给她戴上钻戒,Silber一下就把手抽了回去。 “你说过可以答应我三件事,这才是第一件,你得说话算数。”罗道夫斯笑得勉强,拿着戒指,低声说道。 “我不能接受它。”Silber缓缓地摇头,“就算我接受了它,也无法代表什么。罗道夫斯,我从没真正嫁给过你,你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朋友,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但是这只婚戒,我不能戴上它。” 钻石的棱角闪烁着如梦似幻的光泽,倒影在罗道夫斯忧郁的眸子里,他依然在笑,似乎明白了什么。“是我太急了,不该这样逼你,这段时期你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我应该再等等的。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戒指先放你在这里,就当帮我保管,嗯?”不再容她拒绝,他轻轻掰开她的指头,将放回了戒指的盒子放进她的手心,Silber说我不要你拿走!罗道夫斯用她的手将戒指盒紧紧握住,飞快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匆匆起身离去,与缓缓踱入房间的Voldemort险些撞上。罗道夫斯苦涩一笑,说道:“主人,贝拉就托您照顾了。” Voldemort右手端着一碗魔药,点了点头。 房门关闭时发出轻轻的一声,靠坐在床头的Silber向走向自己的男人抬起双眼,眼神冷漠,已有恨意。 Voldemort将魔药放到床头的立柜上,伸手握住她手心的戒指盒,Silber立刻用力攥住。两人沉默的相持了数秒,是Silber放开了手。 Voldemort将戒指盒打开,取出钻戒,在枝形吊灯的烛光下端详了片刻。“这是我让人订做的。”他淡淡地回忆着。“款式是我选的,材料是我提供的,我亲自去西伯利亚把逃婚的罗道夫斯绑回了英格兰,盯着他将这只戒指戴到贝拉的无名指上……他娶的是贝拉,不是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钻戒放回盒子,拿出魔杖,点在戒指上。 Voldemort低低的念了一句咒语,白金的戒身缓缓的熔化、干涸,消散不见了,晶莹的钻石亦化成了粉末,飘散在空气中。最后,留下的只有一个空空的戒指盒。 Voldemort没有笑容,神色怪异地欣赏着这场胜利,他将戒指盒抛回给Silber。Silber没有接。她说:“汤姆·里德尔,你是一个无耻的混蛋。” </li>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莫从非白姑娘的地雷,今天真是抱歉,回家晚了,新章节现在才发出来这章字数算比较肥了,祝大家周末看文愉快 第70章 威廉堡,林尼湖临湖住宅区。 罗道夫斯走入一幢麻瓜居民楼,脚步未发出声响,直往三楼去,黑色袍摆拂过落漆的墙面,幽灵般的身影。 楼里的住户大多已北逃,留在家的也窗门紧闭,整栋楼静得像闹鬼,所以街面上传来的巡逻军队的行进声显得尤为响亮。罗道夫斯经过一些窗户时闻见了炖菜和肉汤的味道。炖菜里肯定有洋葱,肉汤里放了不少辣椒。罗道夫斯不喜欢辣椒,吃辣会叫他掉泪,男人是任何时候都不该流泪的。 没有味觉的人不怕辣,她酸甜苦辣都能吃,因为她永远也尝不到。 可她是会痛的,她会受伤,她的缺陷的人生就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而充满致命的弱点。 罗道夫斯目标明确,很快找到了记在心中的那个门牌号。大门从里面上了锁,这难不倒他,用阿拉霍洞开进入后,他并不惊讶地发现这房子已久未住人。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灰尘,灰尘上足迹众多,罗道夫斯循着它们,走入一间卧室。 他拿出魔杖,静静的说道:“空间储藏袋飞来。” 一只棕色的小皮包从卧室的床下嗖忽而出,飞到他手中,罗道夫斯将它放到床上,抬腿跨了进去。 两把猎枪在他落地的瞬间就将他瞄准了起来,另有斧头数把,铁锹数根,他们站在一座螺旋形楼梯顶端的平台上,头顶是空间储藏袋的入口,麻瓜们手持五花八门的武器团团围住不速之客罗道夫斯,呈警戒阵型。 一个麻瓜愣了愣,再定睛将罗道夫斯一瞅,就惊呼:“莱斯特兰奇先生?!” “别开枪!他是贝拉的丈夫!是自己人!” 一个胖子急急忙忙的从地面跑来,一边朝平台上的这些麻瓜挥手一边喊放下武器!数十英尺高的螺旋楼梯对胖子来说太吃力,罗道夫斯向他迎去,他认得这胖子,胖子是赫克拉的厨子纳什。 麻瓜们留在原地继续放哨,视线忍不住好奇的往迈下楼梯的罗道夫斯瞧去;地面的麻瓜也起了骚动,缓缓向螺旋楼梯聚拢,数百颗人头攒动,沉默的脸孔写满忧虑。厨子在楼梯上与罗道夫斯会和,气喘吁吁:“贝拉……贝拉她还好吗?” 厨子用手撑着膝盖,满脸害怕听到噩耗的紧张神情,罗道夫斯说,她很不好,受了重伤,差点死掉。厨子的眼眶就红了:她会好起来吗? 会。 我们能为她做什么吗? 别再给她添乱就行。她近期内不能回威廉堡,这里的事务将暂由我代理,我需要你们的配合,把本尼维斯山上的矿场尽快运作起来。 “好!”厨子重重点头,接着又连说了几声好,人有些失魂落魄,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然后他转身对聚集在地面的麻瓜们说: “大家,听我说!——贝拉平安无事,大家可以放心了,她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不久就会回到我们中间,这位是她的丈夫,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先生,贝拉请他来代管矿场的事务,我们一定要全力配合!有莱斯特兰奇先生在,就等于贝拉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要对贝拉有信心!” 不安的情绪被厨子的话平抚了下去,人们窃窃私语着,为走下楼梯的罗道夫斯和厨子让出道来。日子似乎又有了盼头,莱斯特兰奇夫人重守承诺,她是不会不管我们的,她请自己的丈夫亲自来安置我们,没有什么比这更叫人安心的了! 罗道夫斯拿着厨子主动交出的一封信,面沉如水地读。信是Silber昨天写的,“大家,我需要离开威廉堡一段时间,出了些事,我必须去处理。……缪勒中校被黑魔王捉走了,在我想办法救出他之前,我希望所有人都躲进空间储藏袋里,……” 罗道夫斯何等聪明,将手里这封信读罢,心中已将整件事理出清晰的脉络:Silber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在巴斯的公寓、杜鲁哈与穆迪争斗的现场,为什么会被黑魔王“小惩为诫”地种下险些叫她丧命的食尸鬼毒。她触怒了黑魔王,又被迫杀死不期而遇的穆迪而被魔法部抓去,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海因里希·缪勒。 总有麻瓜让她几乎赔上自己的性命。 罗道夫斯问厨子:你们旅馆的老板在哪里? 厨子说火山吗?他和玛蒂在一起。 厨子面露悲伤,没有多想,将罗道夫斯带到了一座帐篷前。帐篷的毡门外守着几名壮年汉子,更远一些的空地上几个妇女沉默地搓洗着木盆里的衣裳。每个人的胸前都佩戴着一朵白色的纸花,和厨子胸前佩戴的一样。 一个女子静静地躺在帐篷里,身上盖着白布,年轻的脸孔安详地闭着眼睛。火山垂首坐在她身旁的地面上,用两手握着女子的左手,女子露在白布外的胳膊上密密麻麻全是伤痕。 厨子跟随在罗道夫斯身后走入帐篷,将毡门放下,说话声不觉已有哽咽的音:“玛蒂昨夜用打碎的输液瓶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个傻姑娘……贝拉好不容易把她从德国人手里救回来,她却……”他看了看罗道夫斯,恍惚的说道:“哦,你可能还不知道玛蒂的事情……” 罗道夫斯看也不看那女子,径自问火山:“你就是赫克拉旅店的老板?” 火山从盖着白布的女子身旁慢慢抬起头,眼神空荡,死水一般。厨子说:“这是贝拉的丈夫啊,我们见过的,火山,你不记得了吗?” 火山的眼珠慢慢地动了动,片刻后,吐出沙哑的问句:“贝拉……贝拉她……还好吗?” 罗道夫斯说:“黑魔王命令贝拉杀死的麻瓜,是你?” 火山点了一下头。 罗道夫斯向他抬起了魔杖。 “Avada Kedavra。”他平静地念出咒语。 ************************ 风语堡里无处不在的风声是古堡名字的由来,不管你想不想听见,它总是在你耳边;很多人认为那声音像鬼魂的低语,在日间和夜晚,哀哀地对你哭诉自己生前的苦难。没人愿意住在这里。但这些鬼哭一样风声却正是Voldemort看中这座古堡的原因。 对于他这个异于常人的喜好,西瑞斯·雪莱曾如是指出:“汤姆,你真是一个心理阴暗的混蛋。” 你看,他们兄妹俩都喜欢叫他混蛋。 唯一听不到风声的地方是西塔楼的风息厅,食死徒集会都是在这里召开的。 今天的会议从午后开始,除了被黑魔王派去了威廉堡的罗道夫斯,食死徒骨干尽数到场。会议的主题,是如何替当街杀人的贝拉特里克斯洗脱罪名。 是洗脱罪名,不是畏罪潜逃,想撺掇她上魔法部通缉名单的人,给我自己把话吃回去。 Voldemort在座上定下了这个基调,便令众人各抒己见,他最后再来一锤定音。 他这种多年来奉行的开会方式,总给人极大的压力,食死徒们想要保住自己在这张大理石会议桌上的一席之地,就得卯足劲各展神通,要知道,那些偷懒只想当应声虫的主儿一早就被黑魔王淘汰到有多远滚多远了。 食死徒们这次是集体犯了难。 杀人事小,杀傲罗就不是小事了,那是在历史上都没有善了的记录的。 你杀一个阿猫阿狗的货色,只要不是被当场捉了现行,顶多就是让死者的家属背地里咒一咒,都不怕寻仇,而魔法部不能使用摄魂取念和吐真剂,拿不到证据也逮捕不了你。死了傲罗,那却是要彻查的。 6天后威森加摩公开庭审,有句话说的好,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但威森加摩的那些白巫师,有几个是能用钱解决的? Voldemort说:不能用钱解决,就用非常手段解决。 于是卢修斯拿出了羽毛笔和羊皮纸,开始统计各人提出的有希望用钱买通的巫师的名字,以及分别要支付的代价预计是多少;罗道夫斯的斯莱特林同窗艾米克在他身旁同样忙碌,艾米克负责记录的是那些需用“非常手段”解决的姓名。 当事人Silber从头到尾未发一语,她被Voldemort安排在自己右手旁最近的位置,除却每小时在他的注视下喝下一碗小精灵皮皮送来的魔药之外,她连动都很少,在这张喧哗的会议桌上她一点存在感亦无,仿佛他们的讨论于她毫无干系。 Silber对庭审没报任何希望。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艾米克负责记录的那张名单越来越长,如果把名单上的巫师全部用非常手段对付掉,那基本已等同于向魔法部宣战。Voldemort会为了她和政府彻底翻脸?Silber觉得这不大可能。 活着已成为一件越来越累的事情,有时候Silber在风息厅的喧嚣中闭上一会眼睛,会看见死去的穆迪,满脸是血的看着自己。Silber愿意沉浸在这样的幻觉里,在此她找到了短暂的宁静,更因为当重新睁开眼睛,她就再逃不开Voldemort的目光,她的疲惫,她想要自我放弃的思想,全部对他无所遁形。 第71章 Silber的房间位于风语堡的东塔楼,要去西塔楼的风息厅参加食死徒集会,需纵穿整个风语堡,散会后回去时,还要再走一遍那些曲曲绕绕的长廊和数量众多的楼梯,这一来一回的脚程让重伤未愈的Silber变得更加虚弱,Voldemort意识到这点,在接下来的几天都不让再她出席会议了。 Silber本也不愿去见那些食死徒。 从把刀捅进穆迪的心脏的那一刻起,她的自我厌弃感日益膨胀,她一方面不相信风息厅里紧锣密鼓召开的那些会议真能漂白自己杀人的罪名,她甚至隐隐希望着他们失败,而另一方面,她已经深深的厌倦扮演贝拉特里克斯的戏码。这出戏过去的观众是Voldemort,怕被他发现贝拉已死而怒杀自己,Silber一度演得格外卖力;现如今,这魔头已对她知根究底,又明说不准她再假模假样的对自己作小伏低,那她干嘛还要演下去? 偏偏,Voldemort要求她对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继续冒充贝拉特里克斯。 Silber说:我不。他就开始拿特别柔和的声音念巴拿督的孩子的名字给她听。 比利、迦南,26个孤儿,最后是嬷嬷梅瑟里,全是他那天在Silber的记忆里看到的人。他用手指轻划Silber气得铁青的脸颊,低柔声说:“你不听话,我就让这些人统统去死。” 倘如Silber有纳吉尼那样的牙齿,她一定会扑上去咬这个魔头的脖子。 她放在空间储藏袋里的飞天扫帚也被他缴去了,她那支不能使用黑魔法的魔杖则被他咔擦咔擦掰成了几段,丢进了壁炉里,于是,北奔宁山巅的风语堡,从真正的意义上彻底囚住了Silber。 Voldemort画地为牢,断绝了她逃离自己的所有念想,却又不告诉她自己到底是想怎样,Silber的心一直被吊着,不管Voldemort要对她采取什么行动,无力反抗的她都盼望着早死早超生。可是这男人,这个该死的男人他就是不行动。实际上,Silber这两天连他的人都很少见到了。 Voldemort大部分时间都在风息厅,主持大大小小的食死徒会议,从早到晚,期间几乎没有休息。为确保数日后的庭审上,威森加摩的裁决结果是对Silber无罪释放,他已当众下达不计一切代价的命令。 这个细节,待在东塔楼的Silber并不知情。 但她大抵知道他在忙什么。 从她的房间的窗户能看见风语堡巍峨高耸的围墙,和那座充满了暗黑气息的哥德式尖顶铁门,每天,都有许多食死徒行色匆忙的走进那座铁门,参加西塔楼上风息厅的会议,一旦坐镇在那里的Voldemort作出新的指示,这些人就会立刻前去执行。 曾经被罗道夫斯填鸭式恶补了食死徒资料的Silber,认得其中的很多人。 他们有的是与魔法部的大臣们交情匪浅的世家贵族,有的是巧舌如簧的说客,有的是经验丰富的杀手……Silber听纳吉尼说,Voldemort开放了自己在古灵阁的三座金库,这些人就带着他取之不竭的金子和自己随时可以挥出不可饶恕咒的魔杖,去挨个拜访威森加摩的白巫师们,还有他们的亲朋好友。 作为巫师界的最高法庭,威森加摩一共有50位成员,他们对人犯的审问历来以提问的形式进行,最后用举手表决的方式作出裁决,因此,理论上来说,只要庭审当天投Silber无罪的票数过半,她就会被宣布“清白”。 可Silber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罪行。 它发生在青天白日之下,一位与邪恶势力斗争了一辈子的傲罗被她夺取了生命,无数的巫师和麻瓜见证了那一幕,那么在威森加摩的裁决席上,有谁会昧着良心说她是无罪的? 谁敢。 举头三尺有神明,就连Silber自己,也已放弃了在几天后的被告席上为自己辩白的打算——那样的信口雌黄她说不出口。Voldemort说自己将担当她的辩护人,Silber不知道他准备怎样将黑的辩成白的,这个男人在风息厅的运筹帷幄证明了他坚信,金子或者魔杖,总有一样能“说服”那些将决定她命运的白巫师。 至于跟他斗了一辈子的死对头、威森加摩的首席魔法师阿不思·邓布利多,Voldemort是根本没予考虑的,用纳吉尼的话说:那个死老头成天就知道使绊子,对他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都纯属浪费表情。 死老邓手里只有一票而已,我们不用理会他,它这么安慰Silber。Silber心想:凭着邓布利多的德高望重,他的意见难道影响不了别的巫师?难道威森加摩的良心除了老邓的都被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纳吉尼每天都跑来东塔楼,告诉她风息厅里的最新“进展”: 哪些白巫已妥协,哪些白巫尚在待价而沽,而哪些白巫是食死徒们摆不平的茅坑里的臭石头:钱打不动话说不通威胁也不管用,手里却攥着关键的一票,这种时候Voldemort就会离开风语堡,他亲自去摆平。 Silber刚刚就目睹了一次他的离去:修长的黑袍随风飘舞,从西塔楼的露台纵身腾空,烟一般向远方飞去。 掉下去吧,Silber趴在自己卧房的窗户上虔诚地祷告。掉下去摔死吧不要回来了。 纳吉尼支着耳朵听见了,爬到她脚下,伤心地喊你干嘛咒汤姆呀! Silber眉毛一竖,愤愤的瞪了它一眼。 本想说:“他把我关在这里,威胁要杀光我的朋友,难道我还要对他感激涕零?”随即她想到这条蛇一准会去Voldemort跟前打报告,就把话咽了回去。 纳吉尼见她不理自己,十分难过,期期艾艾地爬出了门去,小白蹲在Silber的肩头,同情地目送它惆怅的背影……自从被Voldemort“囚”在了风语堡里,Silber对这一鸟一蛇的态度天差地别,小白连睡觉都可以和她在一起,而纳吉尼得到的只有横眉冷对。纳吉尼央求Voldemort用变形术将自己巨蟒的身体缩回了小时候的样子,就是为了能像小白那样亲近她,可是Silber每每看它的眼神都让它望而止步,她目光里的冷漠和戒备,叫纳吉尼想哭。 Silber每个小时都得喝一碗小精灵送来的魔药,否则她的五脏六腑会疼痛难当,药是Voldemort每天清早现熬的,他的家养小精灵一到时间就热了给Silber送来,要亲眼看着她喝个一干二净,才肯抱着空掉的药碗告退。药里有镇静的成分,叫人昏昏欲睡,总也打不起精神,Silber刚喝了一次魔药,又感到了那种叫她烦闷的虚弱感,她趿着羊毛拖鞋离开了刚才眺望Voldemort的窗户,回到壁炉前的一张休息用的软榻上,躺了下来。火舌的热度舔舐着她露在白色睡裙外的皮肤,小白飞到了软榻的缎面靠背上,在那里静静的守着她,Silber目光空虚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墙纸,那上面银色和绿色交绘而成的图案快要因为她每日的观望而被她记下了,就如这屋子里那些华贵的龙骨木家具、铺在地板上的精美的深绿色羊毛地毯、那张巨大的四柱大床,还有那扇把她和这一切关在一起的橡木门,它们是她日复一日所面对的所有。 Voldemort将她带离了魔法部那间黑暗的牢房,又把她囚进了另一只华丽的牢笼,每天早上醒来,她总能看见他坐在自己的床边,晨光沐浴着他俊逸的脸孔和对她专注的凝视,Silber说你怎样才肯放我走?他说:怎样都不可能。她问为什么?他就回答:你欠我的。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这样的Voldemort,Silber不知道自己负了他什么。这世上凡事总应该有一个说法。Voldemort不给她说法。 忧伤而去的纳吉尼很快又返回了她的房中,从橡木门下的小活门钻进来,脖子上挂了一只小袋子。袋子的重量拖着它细小的身躯,它爬得很是吃力,但它坚持着来到了Silber的软榻下。 它抬头看Silber,怯怯的叫了她一声,Silber出神地用眼光描绘着天花板上的图形,没有理它。 纳吉尼委屈地低下头,在地毯上蹭了蹭脖子,让脖子上的小口袋从自己的头顶滑下去,然后就把脑袋伸进了口袋里,从里面叼出一块金光灿灿的加隆来。 它又探头望了望Silber,盼望的样子,随即再一次把头探进小口袋里,用嘴叼出第二块金加隆来,和第一块一样放在了软榻下的地毯上。 这举动引起了小白的注意,猫头鹰好奇地看了它一会,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随后的时间里,纳吉尼每叼出一块金币,小白就配合它似的咕一声,直到终于叫得Silber转过了头,往地上看去…… 地上已经堆了二十多个加隆了,在暖和的羊毛地毯上闪闪发亮,纳吉尼正趴在金子旁歇息它酸疼的脖子,见Silber看下来,连忙支起脑袋,又往小口袋里钻去。被它叼出的加隆落进金币堆里,发出叮当的清脆声响,它眼巴巴地望着Silber,说:“你喜欢嘛?还有好多的,都在这个空间储藏袋里。” Silber愣愣地说:“你在做什么?” “今天是跨年日呀,我想送给你新年礼物,可是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该送你什么,汤姆今天早上提醒我,你从前最喜欢金子了。”它用脑袋拱了拱金币:“我还有好多好多,都给你。” Silber看着小绿蛇支着脖子好一副期待的样子,从盘曲的身子下伸出去的尾巴还雀跃的一摇一甩的,她兀的想笑,跟着又怒上心头。她从软榻上坐起来,对纳吉尼说:“你和我说从前,我们就来说从前——你说,我和你的主人从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这样关着我?” 这问题她不是第一次问它了,却见纳吉尼眨巴了两下眼睛,一如既往的不回答她,它把装满金币的小口袋往她脚下又拱了拱,然后就飞快地转身,往门口爬去了。 又想跑?! Silber一伸手就拽住了它的尾巴,将它拎了回来。 她用两只手攥着纳吉尼的脖子,如此它便不能张嘴咬自己,纳吉尼的身体滑不溜手,所以她必须特别用力才不会被它的剧烈扭动挣脱,“你快点告诉我!不然我掐死你。”她威胁地说。 纳吉尼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了,它开始哭,眼泪珠吧嗒吧嗒的掉在Silber掐着它脖子的手背上,它哭得伤心极了:“你以前从来不对我凶的!你以前可疼我了!你放开我呀,你真的掐疼我了,呜!” “还有比这更疼的,快告诉我Voldemort为什么要关着我!他到底打算对我做什么?” 小白扑扇着翅膀飞到了Silber的手臂上,用嘴啄她的手,一边大声地咕咕叫,纳吉尼就嘶嘶的哭。Silber气不打一处,烦躁地把纳吉尼往地上一丢,躺回软榻上,身子转过去背对它俩,就不说话了。 纳吉尼趴在地上掉了一会眼泪,又往软榻上爬来。它攀上了软榻的靠背,从上面探□子,“Silber……”它这么叫。Silber不理它,它就用糊满了眼泪的嘴巴拱她的脸。 Silber举手作势要打它:“走开!信不信我真的掐死你啊!” “汤姆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不管你做了什么,他都不会伤害你的。”纳吉尼小声地说。 Silber说:“你骗谁呢?” “是真的呀!”纳吉尼几乎在用赌咒发誓的语气了,“好久以前,你经常把他气坏了,他都是一个人去生闷气,从没有欺负过你的。” 突然间,不知怎的,Silber想起了自己做过的那些梦来。这可真是奇怪,她躺在这间叫她窒息的屋子里,却克制不住地想着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英俊的少年用自己的怀抱成功地困住了腿有残疾的小姑娘,他注视她的目光充满了满足的喜悦,那时候他的眼眸还是黑色的;一条小绿蛇从两人的脚下飞快地爬走,它一路欢快地嚷:羞羞~汤姆又要欺负Silber啦,羞羞羞~…… Silber用手抓住自己一撮头发使劲地揪了揪,像要揪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般。她应该是达到目的了,因为她不再对着银绿色的软榻靠背出神了,这时她对纳吉尼说: “你不要再对我讲那些毫无实际意义的话,除非你告诉我从前发生的事,否则我一个字也不想听了。Voldemort拿我在意的人要挟我,说我违抗他一次,他就杀一个,如果这都不算伤害,还有什么算?不是只有把刀捅进人肉里,才会造成伤害的。” 可是不这样的话,你怎么肯留下来呢?纳吉尼默默的心想,它的嘶嘶声像是难过的叹气,终究是怕Silber恼了自己,没敢再说话了。 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引得她们俩扭过了头,只见,小白飞在半空中,用爪子抓着纳吉尼的那只小口袋,在不停地往外抖加隆。它哗啦啦的抖啊抖,那口袋就像一个无底洞,闪亮的金币转眼在地毯上堆了一个小山丘,那口袋还在往外吐,Silber看得慢慢地坐直了起来,到最后彻底说不出话了。然后小白玩累了,爪子一松,将小口袋扔进了金币堆里,扑啦着翅膀飞到Silber腿上,喊了声“咕~”,朝纳吉尼眨眨眼睛。 Silber抱着它,看着一地的金币发了会呆。 纳吉尼偷偷地爬到了她的肩膀上,那在平时是小白才“有幸”待的位置,可想见Silber此时的心情有多么震惊。纳吉尼不敢惊扰她的小声说:“喜欢么?你喜欢这个新年礼物么?口袋里还有好多,都是你的。” Silber的喉头无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慢慢抬手,把纳吉尼从肩头拨拉了下去。 她暂时还未有进一步的行动,只是道:“没有自由,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都没地方花去。” 纳吉尼在软榻上一边观察她的神情,一边回想着Voldemort早上教给自己的话,旋即它说:“你不会一直在这里的呀,等有一天你出去,这些金子都可以随便花啦!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天天数着玩儿也可以,你以前就说,等你有了钱,就买两架麻瓜的飞机,在前面开路,你在后面,骑扫帚兜风!呐,你真的这样说过的!” Silber把小白从腿上拨拉了下去。 她从软榻上站起来,坐到地毯上,用手摸了一会那些金币。 接着她将它们捧起一堆来,再张开手指缝,听声似的让它们落下去。纳吉尼和小白在软榻上屏着呼吸,头并头地望着她。在它俩的目睹下,Silber开始把金币五个五个地划拉出来,井井有条地摞在一起,她用这个办法,认真地数起了那些金币。 第72章 冬日放晴,本尼维斯的雪峰从笼罩了月余的云雾中破茧而出,巍巍的伫立在碧蓝色的天幕之中。今天是跨年日,1973年的最后一天,正在对苏格兰攻城拔寨的德军宣布今明两天全面停火,让本国的士兵和占领区的人民过一个和平的元旦。据说宵禁也被取消了,人们甚至可以到德军指定的地点像往年那样燃放烟火,于是,威廉堡闭门不出多日的苏格兰人开始走出家门,置办年货,脸上都有了一丝笑容。 和平的假象来得珍贵而短暂,但有些人家还是要循例做一些与节日无关的事情。 威廉堡的公墓正在举行两场葬礼,一位当地的神父手持圣经,为尚未填入泥土的墓穴中的死者念诵着祷告词。两座墓穴相邻而辟,棺材的木料显得简陋,但却是这个兵荒马乱的时期能找到的最好的棺木了。 墓碑上刻着两位死者的生卒年月,和姓名,一为火山,一为玛蒂,这两座刻有他们名字的石碑是他们在这个世间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尘归尘,土归土,虚无归虚无,愿仁慈的天父让往生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 神父将手放在圣经上,虔诚而安详的祷告着。 两位死者都没有亲人,但有朋友,六百难民,举凡有身份证的都离开了藏身的空间储藏袋,前来参加葬礼。神父诵罢了祷词,人们开始一一来到墓穴里的棺木前,向死者致以最后的道别和哀思;赫克拉的三个女仆已泣不成声,只有厨子还算坚强,他在火山的墓碑下鞠了一把泥土,绕墓穴环行一周,低喊了一声兄弟,将泥土缓缓洒到木棺上。 罗道夫斯站在人群的最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知道火山为他所杀的人已全部被施加了遗忘咒,亲眼看到那一幕的厨子更是被他修改了记忆,这些麻瓜对火山之死的唯一印象,是他因玛蒂的自杀而伤痛欲绝,暴毙而亡,与他罗道夫斯毫无关系。 一切都被处理得天衣无缝。罗道夫斯将整件事再一次回想了一遍,依然深信,Silber定然不会知道真相。 就算知道了也无妨。 罗道夫斯心想,她会理解他的。Silber为他杀了穆迪,他为她杀了火山,两件事性质一样。 火山,不过是一个麻瓜而已。 他绝不让她再为麻瓜所累。 一辆军车呼啸着驶进公墓,打破了这里的沉痛的静穆。难民们惊讶的看着从车上跳下来的德国人,他穿着住院病人才穿的单薄的条纹病服,右手和右脚都打着石膏,下车后就一瘸一拐地向他们走来,很多人都在第一时间将他认了出来——所罗门!人们咬牙痛恨地叫出来这个名字,就是这个德国佬!就是他对玛蒂做下了禽兽之事! 骚动的人群却不敢向前,所罗门的左手握着一把手枪,他那原本就像吸血鬼般的长相因为他脸上的神情而显得更加阴沉,他很快的来到了玛蒂的墓穴前,捧着圣经的神父上前想劝他离开,却被粗暴地一把推到了一边。 这个不请自来的德国人在玛蒂的墓穴前转身,张嘴向人们说话,可是只吐出几个拼凑起来毫无意义的单词,他用一种疯狂而混乱的眼神环视着愤怒的人群,在场的上百个人中,唯有远观这一幕的罗道夫斯认得那种眼神: 那是中了夺魂咒的人,用残存的最后一点意识拼命抵抗那强大的操控时,露出的绝望的眼神。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所罗门举起左手的枪,就当着那惊疑后退的人群,把枪口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他的眼睛因恐惧而暴睁,他的手试图把枪口移开,但他根本敌不过施咒人的强悍——他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子弹瞬间变将他的脑袋轰了个稀巴烂,他的身体软绵绵地向后摔去,砰然倒在玛蒂的棺木上。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整个公墓,人们呆呆的看着这个当众饮弹自尽的德国人,他的条纹病服上溅满了他自己的鲜血和脑浆,人们无法理解他的行为。这个畜生,他驾车前来似乎就是为了让所有人见证他在玛蒂的墓前自杀的这一幕,可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仁慈的天父终于降下神迹,还给那可怜的姑娘一个迟来的公道? 噢,当然不!世人既然相信上帝的存在,就该知道总有撒旦在背后捣乱。罗道夫斯紧蹙着双眉飞快地扫视着四周,在丛丛叠叠的枯木林间寻找,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见了一身黑衣的黑魔王,可是当他迅速的走过去,树林里,却没有任何人…… 同一时间的伦敦郊区。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火正在德军宪兵的军营里熊熊燃烧,驻扎在这里的是第一批进驻伦敦的德军队伍,从别的军营赶来救火的士兵们用尽了所有办法,却无法让火势减小——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已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被烧军营的两千官兵无一逃出,全部丧生火海。 “他们没一个尝试逃跑,为什么?!”一个士兵嘶吼地问自己的长官。即使他的长官用枪抵住了他的头,还是无法让这个已陷入混乱的士兵清醒过来,士兵歇斯底里的样子像是已被吓疯了:“火势一开始根本没这么大,好多人都可以逃出来,他们为什么不逃?谁让他们在原地等死啊!” 士兵反复的问着这个问题,每个人都在问这个问题,最早赶到现场的这批士兵开始逐一崩溃,他们扔下救火的器具在不断被火焰吞噬、却连一声呼救都没传出过的军营前跪地痛哭,狂乱地喊叫着这是上帝的惩罚。 伦敦郊区的天空被烧成了血红色,黑色的浓烟滚滚扑向城区,遮天蔽日地覆盖住了这座静待新年的城市,仿佛战争重临。就在城市的某个街角,在伦敦沦陷的那天,一个女人曾经被一名德国宪兵举枪射中,女人的小腹上至今有那颗子弹留下的疤痕。这名宪兵和威廉堡的所罗门带着各自的枪从今天开始长眠,宪兵和他的两千袍泽们用自己的生命在伦敦的郊区燃起了1973年最盛大的一场烟火。 这是Voldemort给Silber的新年礼物。 尽管,他并不打算告诉她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配乐: 置我于死地者,必将赐我以后生 歌词里有几句大意是别数钱了,我们一起来数星星吧,送给S。 —————————————— 这章很瘦,给各位大人叩首告罪Orz,这周申榜失败,目测是文章成绩太差被BB踹入冷宫了,加之昨天我喜欢的两支球队都输了,心情一下子糟糕透,结果码了一通宵也只写出这点,虽然尽力了,但让各位大人不能看尽兴,实在抱歉Orz,今天会尽量收拾心情,希望明天一章能多写一点。。。 第73章 按照古灵阁的汇率,一个金加隆大约能兑换到10德国马克,十个加隆节省着用,顶得够一个三口之家一月的生活。Silber数纳吉尼的加隆数到手软,最后她心算得出,纳吉尼送自己的金币足够让威廉堡的606个难民+巴拿督的26个孤儿吃吃喝喝什么也不用干的过三年——如果她能带着这些钱去找他们的话。 三年后麻瓜的战争应该结束了吧?那时候谁也不用再躲躲藏藏地过活了。 但三年内Voldemort会放她走吗? 现在操心这个似乎有点不合时宜,她近在咫尺的难题应该是三天后的庭审。纳吉尼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庭审呀?你不怕那些坏蛋又把你关起来吗?Silber坐在地上的加隆堆里环视了一下自己身处的房间,心想:我已经被地球上最大的坏蛋关起来了。 她对纳吉尼说:“你家主人什么都把我蒙在鼓里,我就算担心到死,还不是白搭。” 纳吉尼就问:“你想知道什么呀?你问汤姆呀,他都会告诉你的呀。” “他都不肯见我,我怎么问?”Silber说。 每天早上睁开眼那一下是她和Voldemort打照面的唯一时机,这男人无声无息地坐她床头,见她醒了,不开腔的起身就离去,真是来如影去如风,留下她独自在床上淌冷汗,然后慌慌张张的爬起来检查自己身上的睡衣。身为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天天早上站床头是一件很吓人的事情,但Voldemort的思维逻辑好像和常人不同,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给她造成了困扰,相反,他的日益阴沉的神情说明着他对这种相处模式的不满,不能在Silber的房中想待多久待多久让他越来越不高兴和不耐烦。 他待不下去是因为Silber一回过神来就要管他问两人从前的事情。 这两个人就这样你猜疑我我避着你的过下去,纳吉尼觉得Voldemort迟早要郁结攻心,它心疼Voldemort,所以趁现在Silber的心情不错,它给她提出建议:既然你拗不过他,为什么不顺着他来呢?你总是要在风语堡待下去的,换一种方式和他相处,也许会柳暗花明呢? Silber一枚一枚的数着第二遍金币,纳吉尼的话让她若有所思。 从风语堡凭窗远眺,八方四面皆是云涛,看不见尘世的万家灯火,一弯残月静静地停泊在云海深处,原来已是晚上了。 不知,外出的Voldemort回来没有。 对离群寡居的黑魔王而言,新年可有意义? 晚餐照样在卧房里吃,Silber将金币收回了空间储藏袋里,小精灵皮皮就在地毯上布置上餐桌和餐椅,端来一道接一道精美的菜肴。Silber说你不要再做这么多菜了,我一个人根本吃不了,小精灵却告诉她,这是Voldemort一早就吩咐了的。有钱人都喜欢这样铺张吗?看纳吉尼和小白那切切望着她的样子,似乎她不应该再为那些注定要被浪费的佳肴斤斤计较,而应该心安理得的接受Voldemort的好意,就像接受他的囚禁中的照顾和照顾中的囚禁。 小白依然和她同桌而食,脖子上被皮皮系上了一块小小的白色餐巾,它有好几只专属的小碗,里面盛满了小精灵专门做给它的各种零食:老鼠味的饼干,蚯蚓味的曲奇,鳕鱼味的慕斯……但小白更喜欢吃Silber的盘子里的食物。要是Silber一时半会忘了用叉子叉点儿什么喂进它嘴里,它就会跳进自己的碗里冲着她叫,以示抗议。 纳吉尼独自趴在地毯上,远远地看着她俩。Silber一直都不喜欢它接近自己,它觉得自己在这里很多余。 它难过地转身向卧房的橡木门爬去,打算穿过那下面的小活门离开这里……就在这时,它听见Silber出声叫道:“Nana。” 这不轻不重,听上去很随意的一声让纳吉尼顷刻间热泪盈眶,它一扭一扭的飞快地爬到Silber脚下:“你是在叫我吗?”它仰着脖子无比期翼地说,“你刚刚是在叫我吗?” Silber从餐桌上低头看着它,说道:“我好像梦见Voldemort这样叫过你。”顿了顿问它:“今天是跨年日,你要和小白一起吃饭吗?” “要呀要呀,我要呀!” Silber弯下腰将左手伸给它,它喜不自禁地游进她的掌心,待被她轻轻放到餐桌上,它发出的嘶嘶声已听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了。 Silber叹息说: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动不动就哭鼻子。 “人家是女孩子。”纳吉尼细声细气地纠正她,小白在圆形餐桌的另一边欢乐地又蹦又跳,把碗里的小饼干踹得到处都是。Silber头大的敲了敲餐桌,一声令下:都别闹了,吃饭!它们俩就乖乖的安静了。 侍奉一旁的皮皮很有眼力见的在桌上添置了一只餐盘,纳吉尼规规矩矩地盘在餐盘前,支起细细的绿脖子,让皮皮给自己围上了小餐巾。然后它就用小狗一样的眼神巴巴地瞅住Silber。 Silber用蛇语说:你想吃什么?它回答:你给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Silber从自己盘子里的羊排上切下来一小块嫩肉,用叉子叉了想放进它的餐盘里,谁知半道就被纳吉尼咻的探过来用嘴叼了去,快得Silber简直都没看清。 Silber盯着手里的餐叉出了会儿神。 好啦!她的叉子上现在既有猫头鹰的口水又有蛇的口水了。 1973年的年夜饭,她和一条蛇还有一只猫头鹰一起吃,两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妖物,席间却傻乐得好像小孩子。 一直闹腾到深夜,纳吉尼才在皮皮一句“小姐有伤该早点休息”的提醒下,依依不舍的钻出橡木门,回自己的房间去。小白也亲亲Silber的脸颊然后飞走了,这倒是稀奇,偌大的卧房只剩下Silber一个人,这是头一次。 等她在与卧房相连的浴室里泡了澡,换了一身睡衣躺到床上,皮皮便端着她睡前的最后一碗魔药来到床边,等着她一滴不剩的喝下了,才替她熄了床头的蜡烛,恭恭敬敬地退出去。 当橡木门轻轻关上,Silber立即掀开被子跳下床,光着双脚飞快的跑进了浴室。她趴到马桶上,将食指伸进嘴里在嗓眼儿上用力一抠,刚喝的魔药便稀里哗啦地全吐了出去。 Silber这两天常常在困惑一件事:小精灵每小时端来一碗的魔药,若是过时不喝,她的体内会疼痛难当,可是每晚她睡着的那几个小时滴药未沾,却为何没事?她向来睡眠极轻,一点声都容易让她惊醒,这几日在风语堡却总是一觉到天明,未免太过反常。 她在浴室里用杯子接水漱了口,摸黑回到床上,把自己盖进被子里,在黑暗中静静地睁着眼睛,开始等。 下弦月越升越高,皎皎清辉漫上窗台,当她感觉到心口处开始出现了针扎般的刺痛感时,她听见卧房的橡木门轻轻的“吱呀”一声,打开了。 走入卧房的脚步声被刻意放得很轻,缓缓来到她的床头,Silber已闭上眼睛,在羽绒被下一动也不敢动,只听见一阵衣衫摩擦的轻响,来人坐进了她床头的扶手椅里。 Voldemort。 半夜三更,他到她房里来做什么? Silber的心脏砰砰狂跳,她全身紧绷地聆听着,却除了男人沉缓的呼吸声,再没有听见别的。就这样等了一会,她终于忍不住,悄悄将眼睛睁开来一条缝。 只见,Voldemort闭着双目静静地坐在扶手椅里,左手支额,右手放在腿上,手里攥着一块怀表,低头的姿势,似乎随时要睁眼看那表上的时间。墨色发丝垂下了他的额际,皎洁月光披挂在他黑色便袍的肩上,宛如身在水中央。 Silber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痛楚越来越烈,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她的身体,额头淌出豆大的冷汗来,她再也受不住痛地蜷缩起身体。 就是这一下几不可闻的动静,扶手椅里的Voldemort猛的睁开了眼睛。 Silber想再装睡已来不及,她的满额大汗和异常苍白的脸色在流泻入室的月光下被他一览无遗,Voldemort微微一愣,脸上顿时浮现怒意:“你睡前没喝药?”他生气地质问。 Silber索性也不再假装,整个人蜷成了一团,痛得脸都埋进了枕头里,“喝了,又吐了!”她同样生气地说。要不是为了弄清楚每晚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何至于吐光那碗药自找苦吃。好了,现在真相还没大白,她自己倒先被发现了马脚。 Voldemort收起怀表,将她从被窝里揪了出来,端起床头柜上的一碗魔药就叫她喝,原来他刚才进屋时便端了这碗魔药来,还是温的,Silber抱着药碗咕噜一气,剧痛迅速退去,她觉得四肢无力,剩下的小半碗也不想喝了,将药碗放回床头柜上,身子就往被窝里缩。 Voldemort将她又揪了起来。 他问她做什么要把药吐了。 Silber说了。 他神色数变,最后气恼的说:“你这个一根筋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我就想知道前几天晚上我没喝药怎么都没事的。” “谁说你没喝?一个钟头一剂,不喝就像刚才那样痛死。”Voldemort脸色铁青。 Silber说:“我都睡着了还怎么喝东西?” Voldemort的神情让她忽然感觉不详。 他端起她剩下的半碗药喝了一口,将药碗往床头柜上一搁,伸手就将她推到了床上去。Silber慌然伸手去推搡他压上来的胸膛,脸却被他用双手捧住,他的唇压下来,封住了她的惊呼,舌头一顶就撬开了她齿关,含在口中的魔药便渡进了她的嘴里。 Silber完全都懵了。 她本能地作出吞咽的动作,舌头被Voldemort的缠住,拖入他口中吮吸,一丝药液顺着两人厮磨的唇角,徐徐淌下她被紧紧捧住的脸庞,Silber的眼睛都红了,她用手拼命捶打Voldemort的肩头,又被他迅速腾出的一只手拿住,扣到了她的头顶。 他真是把她吻了个够,才缓缓离开她已红肿的双唇,高大的身躯依然严丝合缝地贴着她,猩红双眼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里:“就是这样喝的。”他低哑地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每个钟头一剂。” “每天晚上都是?” “每天晚上都是。” “以后我要自己喝。” “不行。”Voldemort干脆地驳回,“你的伤势需要休息,睡眠不足是大忌。” “你是不是在我每天临睡前的药里加了‘料’?” “我加了梦草,有利于你的睡眠。” 去他的睡眠!去他的安眠药!Silber气疯了,同时她感到异常的害怕,忍不住去想他除了“喂”自己喝魔药之外,还对自己做了什么别的事情。她越想越害怕,身子都发起抖来,却听Voldemort很快地说:“你放心,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前几天就做了。” 他忽然撤开身子,坐到床沿,开始脱鞋。Silber见状慌得语无伦次地喊:你要干什么? Voldemort说:“椅子太硬,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用再整夜整夜地坐在那里。”他一边说一边将鞋放到床下,又是出其不意地一伸手,将她搂了过去,接着顺势往床上一躺,轻易便化解了她随之而来的拳打脚踢。 羽绒被被他拉过去盖住了两人叠在一起的身体,他侧身而卧,修长的双腿缠住了Silber胡蹬乱踢的脚,双手紧扣住了她的腰肢和后脑,他在Silber扭个不停的头顶说:“梦草现熬要很长时间,今晚你是喝不成了,稍后每过一个钟头我会起来,叫醒你喝药。现在,我必须睡一会,我今天很累,你不要再乱动,没有梦草,我还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你昏迷。” 也许是相信了他这张口就来的威胁,也许是相信了他刚刚保证的什么也不会对她做,Silber真的没敢再动,她僵硬地被他搂在胸前,脸颊紧贴着他沉缓起伏的胸膛,他抱得她太紧,她无处可放的右手在半空举了许久,直到脱力,最后只能放到了他精瘦的腰上去,这样一来,他们竟成了相拥而眠的姿势。 顿时,Silber感觉到Voldemort的胸膛的起伏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数秒后恢复时,那传入她耳中的并不平静的心跳又快了好几分。 她没有再说话,没有叫他放开自己,因为她知道这不会管用的,还因为她忽然间意识到,也许这就是Voldemort想要的。这样一个紧紧的无声的拥抱,它再深起来,成了一种湮灭,他想对她说的和他想从她这里得到的,一切的答案都在这个抱里,它同时散发着狂喜与绝望的气味,让她害怕和不解,因为她并不知道,就是这样的一个拥抱,抱着她的男人已等待了三十二年。 作者有话要说:配乐: 一份执迷一段情, 如同小心翼翼一秉虔诚的信徒, 我抬头望天,默念:你教我,该怎样做? 他笑:如果你敢靠近一点点。 兜兜转转,跌跌撞撞,我们就这样分分合合。 对我说,对我说你已明了,好么? 无所适从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举手投足间的那种气息, 让我明了失去你我将再无力呼吸, 它占我心,噬我神, 你能不能为我留下来? 生活不如你想的那样, 它不是你以为的理所当然,而是一种恩赐。 兜兜转转,跌跌撞撞,我们就这样分分合合。 对我说,对我说你已明了。 我不愿放手,因为我无力承受心从此缺失一块。 真讽刺呀,你若是心碎致死的那个,为什么需要拯救的却是我? 不见天日,又怎知究竟是谁在画地为牢。 无所适从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举手投足间的那种气息, 让我明了失去你我将再无力呼吸, 它占我心,噬我神。 我想你留下来。 …… 我想你留下来。 —————————————————————— 感谢莫从飞白,绿渡,巫妖的地雷和巫妖的手榴弹,还有各位大人在上章的留言支持。今天这章写得我也是煎熬,发现我真是不擅长写感情戏啊,好歹花两个通宵把这四千五百字写出来了,迟了一天,实在抱歉,希望S和V这两只的发展还能让各位满意。 周二到周四还是得忙工作,朋友们周五见:D 第74章 这一夜谁都没睡成。 小精灵每隔一小时送药来的时间,是Silber如蒙救赎的时间,因为只有在她起来喝药的那一小会儿,Voldemort才肯将自己圈住她的怀抱稍稍松开——即便如此,他总还有一只手掌是握着她的腰肢的,好像一松手她就会跑不见似的。 Voldemort的这个举动是有由头的。夜里,Silber一瞅着他放松心神的当儿就要从他的怀里往外挪,一寸一寸的,小心翼翼的,起初,Voldemort并没有在意她这些小动作,身子一动跟过去将她搂回来便是,于是两人不知不觉,一路从床的这一边,挪到了床的那一边,再然后,Silber就啊呀一声滚去了床下面。 Voldemort当时惊出了一头冷汗,翻身起来找人,看见Silber木讷讷地趴在地上,脸转过来,怨懑地和他大眼对小眼。 摔疼了?他皱眉问,掀开被面想伸手将她捞回床上,她却立刻变得像猫一样敏捷,翻个身就躲开了。她坐起来愤怒地对他说你能不能回你自己的房间睡?Voldemort就很认真地告诉她:这就是我的房间。 “那我去别的房间睡!” “你觉得这种对话有意义吗?”他说,“你是自己上来,还是我抱你上来?” 他这种自然无比的亲密口吻最是让Silber受不了,好像自己就该是属于他的,无论他对自己作出什么轻薄的举动都是天经地义的,是理当如此的——凭什么?“你这样子,我以后怎么见人?别人会怎么看我?我是结了婚的。”她忍不住和他理论。和黑魔王理论,她真是绝了望了才这样做。想起小精灵送第一碗药来的时候,看见Voldemort从她的床上坐起来,小精灵那副呆若木鸡的样子,直把她羞得无地自容,而Voldemort呢,他一点都不介意被看见地,还继续将她搂着。这个不要脸的魔头。她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走,真是憋屈到了极点。 Voldemort对她的回应是没有一点笑意的一声“呵呵!”伸出拇指和食指拈住眉心揉了揉,接着指出:“你连全英国最遭人厌的贝拉特里克斯都肯冒充,别人对你的看法根本不算什么,你才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你!你唯一在乎的就是怎么骗到我。”Silber只觉得一腔怨气扑面而来,然后天旋地转,坐在地上的自己就被打横抱起摆回了床上,她的那句“你走开啊!”喊出来时,Voldemort已经拉起被子将两人重新裹了起来。 “你会和罗道夫斯离婚,和我结婚,谁敢说你什么,我就杀了他。”他把她圈在自己胸前,用平淡的语调就这样决定了她的将来。 Silber对男女之事没有经验,可她也知道,当一个男人要求一个女人嫁给自己的时候,不是像他这样做的。她不禁想,我到底是怎么落得今天的?思前想后,未有结论,徒生出满心的委屈和不甘。 天蒙蒙亮时,她喝下小精灵送来的又一碗魔药,随后终于捱不住倦乏,在Voldemort的臂弯里放松了僵了一夜的身子,睡了过去。意识沉浮间,温柔的轻吻缠绵地落在她不展的眉间,紧抿的唇边,你走开啊!她不安的呢喃,耳边一声低叹,是谁握住她推拒的双手,将她深深揉进胸怀。 不知在何时,唤她起来喝药的声音换成了嘶嘶蛇语,Silber睁眼看见纳吉尼那张绿油油的脸,正吐着红红的信子舔她的鼻尖。“新年快乐!Silber,汤姆有事先起来了,他说你昨晚太累啦,要你多睡会儿~你想要按摩么?我很会按摩的!你哪儿酸哪儿疼,我帮你按按~!”它不知怎的比过年还喜气,摇头摆尾的姿态只差没能敲锣打鼓。 Silber把它从枕头上推了下去。 转头四顾,没看见Voldemort,她从床上坐起来,扶了扶额,对端着魔药候在床边的小精灵说:“几点了?”小精灵将飘着热气的药碗双手捧着递给她,回答:“九点了,斯泰因小姐。” Silber低头吹药,顿了顿,说:“你不要这样叫我,你应该叫我莱斯特兰奇夫人。” “不敢。”小精灵低下苍老的头颅:“主人早就吩咐过,没有旁人的时候不能再那样叫您。” Silber苦笑:“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你这样做吗?”小精灵摇头说不知。它不是纳吉尼和小白,对于这两人过去的曲曲绕绕,它和Silber一样懵懂,它称呼Silber为斯泰因小姐只是单纯地服从命令,对这个命令它是否有疑惑呢?Silber心想,一定有的。那疑惑已通过它目睹黑魔王与自己部下的妻子同床共枕时的震惊失语表达了出来。在将来的有一天,天下人将和这只小精灵一样震惊。Voldemort昨晚也许说得对,Silber不在乎天下人的想法,但其实他错了,她在乎罗道夫斯。 当罗道夫斯知晓一切,再面对被他敬为教父的黑暗公爵,他将如何自处? Silber躺下补眠,纳吉尼爬过来拱她的脸,喜滋滋问你真的不要按摩吗?Silber抓起它丢下床去。 风息厅。 八十英尺的大理石会议桌,Voldemort侧身坐在桌首,面孔冷峻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安东宁·杜鲁哈——与Silber不同,吸血鬼今早才从魔法部的拘留所脱身,几日来连番的审讯已折磨得他不人不鬼,但他此时的神情是自豪的: “主人,不管那些傲罗怎么拷问我,我的嘴都没松过,他们问我穆迪和贝拉特里克斯是怎么起的冲突,在哪起的冲突,穆迪的死是不是您的命令,其中有什么阴谋,我不说,他们就不给我吃饭、用冷水淋我、不让我睡觉,我还是不说,他们的队长就开始偷偷对我用钻心剜骨,可我始终没有出卖您,主人——” “他们没有对你用吐真剂?”Voldemort阴沉地打断了问。 “没有。”杜鲁哈说,“也许他们尝试过,但我没有喝他们给我的水,渴了,我就咬破自己的手腕喝自己的血——” “摄魂取念呢?”Voldemort很快又问。 杜鲁哈弯下腰去,语气更为自豪:“我的大脑封闭术是您教的啊,主人!不过……是的,他们没有违反魔法部的规定对我摄魂取念——我想他们快要忍耐不住了,也许就在今天,但您派德萨解救了我。我就知道,您是不会不管我的。” 杜鲁哈热泪盈眶,抬头时望了一下Voldemort的身后,那里沉默地站着一位黑衣男巫,无声无息的站姿,仿佛只是黑魔王的一个影子。杜鲁哈匍匐下去,用嘴亲吻Voldemort的鞋面:“主人,您最忠诚的仆人回来了,他没有出卖您,您对隆巴顿的计划仍然是安全的——” “计划安全?”Voldemort轻声默念,他一脚蹬在杜鲁哈的心窝,猛的将他踹倒在地面:“穆迪死了,你还来跟我讲什么计划?” 杜鲁哈一骨碌爬回他脚下,脸上的自豪消失了,他惶恐地说:“可至少,我没让外界知道您对那个男孩的意图——”说到这,他忽然挺直上身,将音量提高了:“这都要怪贝拉特里克斯,主人!要不是那个蠢女人对付不了穆迪,让他逃到了魔法部门口,又何至于杀了他,把您的计划生生耽误了!她闯下这么大个祸事,您就不该心慈保释了她。” “我不该保释的是你!”Voldemort扬手一记耳光,扇得他嘴角立时淌出血来,杜鲁哈一动也没敢动,仍然直挺挺地跪着,Voldemort指着他的鼻子厉声道:“明明是你自己捅出的篓子,还想往别人身上怪罪!要不是你贪功冒进,趁着罗道夫斯外出私自提审穆迪,让穆迪挣脱了夺魂咒的控制,他可能逃走?当初你和罗道夫斯去绑他前我就反复强调,此人身经百战绝不可轻视,你把我的话全当耳边风了!还想单枪匹马跟他干,结果差点被人活捉进魔法部——贝拉救了你的狗命,你不知感激居然还反咬她一口,真当我是瞎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Voldemort的喝骂劈头盖脸,杜鲁哈一句话也没敢申辩,冷汗顺着他脸上那一条条丑陋的伤疤淌下蜡黄的面颊,滴到地上,Voldemort说你给我滚!他就滚了。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扑通跪下,说:主人,我需要去国外避一段时间吗? 抬头见Voldemort面上杀意更盛,吸血鬼的冷汗就淌得愈发汹涌,这时,Voldemort身后那位黑衣男巫说话了:“去国外做什么,你得留下来做贝拉特里克斯的证人,出席她后天的庭审。具体该说什么,你去找卢修斯,他会教你。这两天你就待在家中,不要再乱跑乱晃了。” 杜鲁哈啄了两下头,又瞟眼去看Voldemort,Voldemort盯住他说还杵在这里做什么,等着挨咒?!等这件事结束,我再收拾你! 小精灵进风息厅时正好和杜鲁哈擦身而过,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吸血鬼原本失魂落魄的一张脸,出门时突然扭曲出无比怨毒的意味,仿佛在盘算将谁的血吸干一般。 Voldemort见小精灵进来,径直问出一句:“她喝过药了?”小精灵答:“喝过了,刚刚睡下,纳吉尼小姐在屋里守着她。”Voldemort微微颔首,朝它挥了挥手,小精灵便又退下了。Voldemort这时方才不回头地叫了一声“德萨”,指着就近的一张椅子说:“坐。”那位一直静立在他身后的黑衣男巫走上前来,宽鼻阔嘴的一个汉子,乍看去长得颇为忠厚憨实,他依言落座了。Voldemort侧身倚坐在大理石会议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没人了,告诉我英国首相的情况,你最后一次透露给德国人的信息是什么?” 第75章 德萨跟随Voldemort已近二十年,是食死徒里真正的老资历,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法国人,却能从众多英国本土的食死徒中脱颖而出,得到Voldemort的青睐,他靠的不只是自己百分百的忠诚,更有他出众的能力。事实上,这位曾经的法国魔法部大臣在主动投效Voldemort以后,他最早担当的工作,是驾驶Voldemort那辆八匹骏马所拉的马车,不可不说甘愿将姿态放到了极低,不过,Voldemort很快在自己这位法国车夫的身上发现了一些罕见而珍贵的特质,例如,他可以迅速掌握任何国家任何地区的语言,又例如,他能在短时间内将一个人的言行模仿得难辨真假,Voldemort发现了他这些特长,开始将一些乔装潜伏的任务交给他,到后面任务的难度越来越高,而德萨总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德萨这次的任务是从三年前开始的,Voldemort令他伪装成魔法部派去保护英国首相的傲罗,潜伏在麻瓜政府内部,德萨没让他失望,三年来成功骗过了包括那名傲罗的妻子在内的所有人,不曾引起任何人怀疑。 至于将英国首相的消息透露给德国人,则是在去年,两国的战争打响以后,Voldemort才派给他的命令。在这一点上,德萨对Voldemort万分佩服,认为他早早就预见了战争的爆发,将自己安插在了那样重要的位置上。 因此,眼看德国的麻瓜就快要顺着他给出的线索活捉英国首相了,Voldemort却突然将他召回了英格兰,这意味着他长达三年的潜伏行动就此终止,德萨未免觉得可惜,心中也充满了疑虑。 他对Voldemort说:“按照您吩咐的频率,我最后一次给德国人传递消息是一星期以前,那时候英国首相带领的流亡政府还在本尼维斯;昨天,就在我接到您的召唤之前,流亡政府突然决定离开当地,往苏格兰北部逃去。说来奇怪,主人,类似的情形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这些麻瓜从南往北逃亡的途中似乎不断收到什么人的暗中警告,他们总能在德国人快追上来时及时撤离,这次又是如此——我原本打算等他们定下新的藏匿点后,把消息传递给德国,但接到您要我回来的召唤,我不敢耽搁,只好作罢了。” “不必,你做得已经很好了。”Voldemort微微颔首道,没有就德萨话里暗示的疑问讨论下去,因为他对答案已心知肚明。 的确有人一直在暗中警醒着英国流亡政府,看过童海的记忆的他清楚所有细节,看起来,这女子刚被他放回苏格兰没几天,就又开始多管闲事了。 他的那句简单的夸奖让德萨露出了憨实的笑来,由于常年饮用复方汤剂的关系,法国人的脸呈老态的褐黄色,脸上的皮肤松弛且粗糙,配上他宽鼻阔嘴的面相,像极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这么憨憨地笑着,对Voldemort说:“您把我召回英格兰,那个傲罗留着也没用了,我自作主张将他杀了,您看?——” “尸体怎么处理的?” “还搁在家里。我想将他放到本尼维斯山下去,伪装成意外身亡的样子,免得他的失踪引起魔法部怀疑。” “不。”Voldemort摇头说道,“魔法部还没那么蠢,一名训练有素的傲罗是不可能坠崖身亡的。就让他‘失踪’吧,这件事越早引起魔法部注意越好。” “可……如此一来,魔法部势必要怀疑到我们头上了。”德萨困惑地说。 却见Voldemort淡淡的神色,对他说道:“傲罗出事,不代表做事的就是食死徒,德萨,你要把眼光放到政府的立场去看待这件事情:假如你是一位英国魔法部的大臣,在获悉负责保护英国首相的傲罗身亡,你认为,凶手最有可能来自哪方势力?” “您是说……德国人?!” 德萨的困惑较之先前更甚:“您和德国那边不是合作关系么?您这样做,岂不是让魔法部提高对德国人的警惕,甚至开始防范他们?” 他见Voldemort耐心地听着,并没斥责自己的多嘴质疑,于是趁机将困扰自己的不解也说了出来:“主人,我回英格兰后,不能再将流亡政府的信息透露给德国人了,他们捉不到麻瓜首相,不是浪费您原来的部署了吗?” Voldemort深深地看了他一会,说道:“你以为,我想要德国人赢这场战争?” “难道……不是吗?” Voldemort正要说话,就在这时,小精灵进来了,说有人在风语堡的大门外求见。Voldemort听了拜访者的姓名,露出耐人寻味的神情,他对德萨说:中国有句古话,说曹操曹操就到,今天在这儿应验了。 来人名叫伊戈尔·卡卡洛夫。 和现任的魔法部部长齐齐格·卡卡洛夫同姓,两者也确实是一家人,论辈分,伊戈尔要叫部长先生一声叔公。但叔公是英国人,侄孙却是德国人。伊戈尔的父亲,名叫阿尔斯·卡卡洛夫,这个卡卡洛夫是何许人物呢?他乃二十四圣仆之首,曾经的德意志君主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心腹大将。 哦,说他是二十四圣仆之首不对,在他之上,还有一个圣仆的地位更高,这个人此时正在风语堡的东塔楼上补昨夜没睡成的觉。Voldemort拿出怀表看了一眼,才一会儿没见,他又开始想她了。 德萨说我需要回避一下吗?Voldemort淡淡道:不必。他转头吩咐小精灵,把人带来风息厅。 作者有话要说:O(∩_∩)O~~这周被BB排上榜单了,虽然是号称你看不见我的重磅,但好歹它也是个榜呃~! 榜单任务是1W5,(┬_┬),这意味着每天更三千字的话,我这周得日更,要是一章更今天这章的字数的话,我得日双更(┬_┬),今天能不能双更不知道,亲戚来了肚子疼得哭,我吃片止痛药躺会先,起来再继续写。。。祝各位大人周末愉快! 第76章 德萨只认识伊戈尔的父亲,还没见过年轻一辈的伊戈尔,不过此人不远千里到风语堡来,该是代表德国方面有事要和Voldemort商谈,这种场合就不是他一个食死徒有资格平起平坐的了,所以德萨自觉地离开了席位,站到了Voldemort落座的扶手椅后面。而Voldemort并没有阻止,也是默认了他的举动。 被小精灵领进风息厅的是一个漂亮的日耳曼青年,瘦高的身条,一头黑色卷发梳理得端正整齐,他以晚辈之礼拜见Voldemort,在第一时间送上了自己父亲的问候,又不失分寸地赞美了一番风语堡的恢弘气派,言谈举止都充分体现了一名贵族子弟的良好教养,看得一旁的德萨暗暗点头,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小辈平添了几分好感。 就连Voldemort也主动起身迎了上去,执起那青年的手,拉着他在会议桌旁入座,又差小精灵送上茶水,这番礼遇,让德萨好一阵艳羡。 只听伊戈尔对Voldemort说:先生,您每年都来我家做客,我却到今天才来风语堡看望您,实在是惭愧不已! 德萨就懂了。 哦,敢情这个小孩与黑魔王有私交……真是好运气。 但他今天并不是为了私事而来。 一番寒暄的问候后,伊戈尔见Voldemort始终没向自己介绍影子般站在一旁的德萨,便也不多嘴去问,他含蓄地对Voldemort开口说:“我国的麻瓜军队,昨天没有收到英国首相的最新情报,希特勒急赤白脸地派人来问是不是出了什么差池?我说能出什么差池,一定是您安排在英国首相身边的那位食死徒有别的要事要处理,晚给他们发信一两天么,算个什么事儿!有些人却大惊小怪地不肯等。我就只好走这一趟了。您别见怪,麻瓜就是这副上不得台面的德行,要不是不想他们老去叨扰我父亲,我都不想理他们。” 他捧着茶杯抿着嘴笑,说话声圆润悦耳,虽然一来就提出个敏感话题,但话里话外都撇清了自己的干系,俨然他只是一个传话的人;为了讨Voldemort欢心,他甚至在言语里谴责了德国的某些人小题大做,可又没点名道姓,一席话说罢,真的是谁都没有得罪。德萨不禁吸了口气,暗想:这个小孩不简单! Voldemort提着茶壶给自己倒茶,这时淡淡地瞥了青年一眼,问他:“你今天来找我,是你父亲的意思,还是托斯滕·斯泰因的意思?” “是斯泰因叔叔让我来的。”伊戈尔笑笑,坦诚地说:“您也晓得,我父亲这些年已经不大理会这些事了,可旁人都知道他和您的关系——您每年来德国,总是最先去见我父亲——所以遇上这次的事,那些人就想请他出面来问您。我说芝麻大的事情怎好劳烦他老人家呢,只好我主动走这一遭了。您可别告诉他我来过,要是被他知道我自作主张,一准又会揍我一顿。” 话毕,伊戈尔用茶杯盖子刮着茶沫儿,露出晚辈向长辈认错的讨好的笑,笑出来一股伶俐劲,Voldemort也笑,对他说: “你回去告诉托斯滕·斯泰因,我已经将麻瓜首相身边的食死徒撤回来了。” 伊戈尔捏着茶杯盖的手一顿,人愣住。 Voldemort继续说:“今后将不再有人,向德国的军队提供英国首相的消息。” “……竟然如此?”隔了约莫有半分钟,这年轻人才接出这句话来。 他圆润的声线听上去有些发干,低头用茶水润了润嗓子,才复又抬头望住Voldemort,他矜持地说:“公爵先生,我能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Voldemort和颜悦色的看着他:“我的食死徒,贝拉特里克斯出了事,你知道吗?” “是——年前,莱斯特兰奇夫人杀了一个傲罗那事儿?” Voldemort点了点头,低头饮茶,伊戈尔对他露出打抱不平的忿忿神情:“我就说,这要搁在德国,就是鸡毛蒜皮大的事儿。想当年的L小姐,打得傲罗魂飞魄散,也没见谁斗胆将她抓到魔法部去。您还是太宽厚了,放任英国的魔法部嚣张这么多年,如今连您的人也敢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Voldemort意味不明一笑,放下茶杯道:“明天就是贝拉的庭审,威森加摩铁了心要定她的罪,我绝不想让他们得逞。具体细节我就不告诉你了,由于贝拉这次的事,我需要用到大量的人手和资源,将首相身边的那名食死徒撤回来,也是因为对他另有安排。至于麻瓜首相的动向……你们的军队已经占领了英格兰本土,苏格兰也已攻陷了大半,个把人抓不到并不会影响什么,战争的胜利迟早属于德国。你把我的话转达给托斯滕,我想他应该能理解。” 不管托斯滕能不能够理解,此时的伊戈尔都得作出十分理解和万分赞同的表情。 德萨在Voldemort的身后低着头憋笑,他憋得很辛苦,那个被Voldemort从首相身边撤回来的食死徒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他自己,而Voldemort对他的“安排”,是一大笔完成任务的丰厚奖金,和一个悠长的假期——跟贝拉特里克斯没一毛钱关系。 主人真是英明神武,德萨心想,他居然会想到利用贝拉的事情做文章,这下德国人没什么可说的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吧。 伊戈尔需要尽快将Voldemort的表态带回德国,所以没有多做停留,他向Voldemort告辞前,像刚刚才想起似的,笑着问了Voldemort一个问题。德萨听见,心中陡然一震,背上竖起根根寒毛来。 两人之间的对话是这样的—— 伊戈尔说:“昨儿个跨年日,我们的麻瓜军队在伦敦死了一个兵营,两千人,被不知从哪里燃起的火一下烧了个干净,据说那火烧得可邪了,两千个麻瓜呆营里没一个知道跑的,傻伶伶等着被烧死,啧啧,这事儿您知道么?” “哦?”Voldemort淡淡地说:“还有这种事?” “呀!看来您是不知道了。斯泰因叔叔还跟我说,别是那兵营里的麻瓜不长眼惹恼了您,让我千万记着跟您赔不是。既然您根本不知情,那这事儿跟咱们就没关系,两千个麻瓜,让希特勒自个儿心疼好了。” “也许是麻瓜自己出了什么意外。”Voldemort兴致缺缺地分析。伊戈尔就笑着应和:“没错,肯定是意外,麻瓜的兵器么,擦枪走火难免的,我就回去跟他们这样说!” 伊戈尔走后,德萨被Voldemort叫回了会议桌旁坐下,往扶手椅的靠背上一靠,他发现自己背上的衣服已经全湿了。 两千人。他这辈子见过的死人加起来都没这个数字多。会是主人杀的吗?他不敢问。Voldemort没让他走,就一定还有话要对他说,我是不是应该主动开口讲点什么呢?德萨的脑子转不太动。Voldemort替他倒了杯茶,放到他跟前儿,对他说:“喝吧,几十岁的人了,汗流成这样像什么话。” 德萨忙拿袖子擦了擦额头淌出的冷汗,端起茶杯喝了几大口,被Voldemort坐在旁边的桌沿上饶有耐心地等着,在他将茶杯放回桌上后,才开口问道:“你觉得此人如何?” 他问的是刚刚离开的伊戈尔。 德萨想了想,说:“言谈得体,进退有据,又有阿尔斯·卡卡洛夫那样的父亲,将来想必能成大器。” 说罢他征询地望着Voldemort,等待他对这个晚辈亲自作出评价,却只见Voldemort挑起一边嘴角,竟然露出了轻蔑至极的冷笑来。 他对伊戈尔的评价是:“墙头草而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稍稍一顿,最后说道:“比他的父亲当年差远了。” 德萨再出一身冷汗。 他想起自己与Voldemort之间,由于伊戈尔的到来而中断的谈话,连忙道:“主人,您不希望德国人赢得战争么?” Voldemort静静地看着他说:“你认为战争是什么?” 德萨摇了摇头,此时此刻,这位前法国大臣就像面对导师的学子般坐直了上身,他诚心实意地说:“请主人教我。” 接下来,在这张八十英尺长的大理石会议桌上,Voldemort对德萨讲了一段话,这段话彻底地改变了德萨身为一名巫师、一位曾为政多年的魔法部大臣的世界观,以至于多年以后他仍然将今天视作自己人生的分水岭,在此之前,他的奋斗与经营是那么的渺小和可笑,而在此之后,Voldemort为他打开了一项伟大的新事业的大门。 “战争,是为了达到政治目的,而使用最大武力。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无端的杀戮,一切都是为了利益,追本溯源,就是为了争夺|权力。德国的巫师与麻瓜军队之间的合作,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全世界反麻瓜的黑巫师人数最多的国家,他们的巫师却与麻瓜有了密切的合作关系,这是因为,这些巫师在麻瓜掀起的这场战争中看到了可以谋求的巨大利益:权力。” Voldemort对德萨说:“我们来看看最早被德国麻瓜统治的一批国家:埃及、捷克、乃至你的祖国,这些国家由于麻瓜界的主权的丧失,他们的魔法部也逐渐开始失去在巫师界的话语权——很多人想不明白、或者根本就没去想过这是为什么。当年你来投效我时曾说,你之所以离开法国魔法部是因为在那里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你觉得任何政令的实行都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是谁在束你们的手脚?——德国人。法国已成为德国的领土,在这片土地上进行的任何事都应该按照德国的法则来,这是德国人的强盗逻辑,也是全世界通用的逻辑。战争刚爆发那几年,德国的巫师和你一样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他们也认为麻瓜的战争与自己无关,但当有一天,他们忽然发现这些被德国的麻瓜统治的国家,它们的魔法部也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自己的傀儡,那么与麻瓜合作,对这些巫师来说就不再是难以作出的决定了。 这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德国巫师没费一兵一卒煮死了埃及,煮死了法国,现在他们又将目标对准了英国。我给你说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贝拉被捕那天,最先进到魔法部的地底拘留所去见她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卢修斯,而是两个德国人。这两个德国魔法部的大臣向当时看管她的傲罗提出了一个听上去很无稽的要求:他们要将贝拉带回德国审问,理由是贝拉在威廉堡骑行飞天扫帚,被当地的麻瓜看见,违反了德国的保密法;而威廉堡已被德国的麻瓜占领,在那里需要被遵守的正该是德国的法律。这听上去,是不是和你当年在法国魔法部时曾遇见过的无数次情形很像?不过,这两个德国官员被看管贝拉的傲罗严词拒绝了。 你不要以为这两人是故意去闹笑话的,这只是德国魔法部的一次试探,类似的试探将会随着他们国家的麻瓜军队的节节胜利而越来越频繁,直到英国整个沦陷的那一天,英国魔法部将突然发现自己已完全丧失政治的话语权,想象一下,那时的情形和三十年前的法国魔法部是何其相似? 这,就是德国巫师向全世界发起的战争,你不会知道它已到来,等你终于发现的时候,你已是倒下的一具死尸。” 德萨不停用衣袖擦脸上的冷汗,他觉得口干舌燥,这让他的开口说话异常困难:“难道……难道我们就由着英国沦为第二个法兰西吗?”他想起自己为官的最后那两年,从屈辱的忍气吞声到最后愤而离去,其间尝尽了辛酸,却直到今天才终于明白这一切的原因,他不禁激动地问Voldemort:“您之前一直让我将英国首相的情报传递给德国人,让他们好几场战争都占取了先机,现在又将我撤了回来,还给魔法部留下线索让他们怀疑上德国人,主人,我不明白……”不明白您这前后矛盾的举措究竟有什么目的。 只听Voldemort静静地说:“温水之所以能煮死青蛙,是因为青蛙临死都不知道疼。不让英国魔法部狠狠的痛一次,他们不会知道德国才是自己的敌人。不让他们看清楚这点,我又如何借他们之手打死德意志?” 德萨颤抖地认识到一个自己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实:“您是要,您是要挑起两国巫师界之间真正的战争?!……”他吞了口唾液,一生中第一次感到背脊上爬上一阵阵战栗的感觉,他分不清这是兴奋,还是恐惧,两个国家的巫师对战,那将是怎样的腥风血雨?“主人,其实德国大都是黑巫师,和我们食死徒完全可以和平共处,我是说,只要双方把事情摊开来说,事情没必要发展到不可收拾。……” Voldemort伸出右手,按住了已语无伦次的德萨的左肩,手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度,然后他讲了一句令德萨一生都不能忘记的话来。 这句话很简单,只有八个字:“可以统治,为何共存?” 第77章 Voldemort的卧房后面连着一座巨大的浴室,室中一池清波粼粼,蒸腾着热气,Silber将自己沉进水中时,只觉得周身的毛孔都舒张了开,在床上躺了一天的身子疲乏尽逝,她闭目感受之余,不由得在心里再次酸酸地感叹Voldemort的奢侈。 北奔宁冰封的山巅,也不知他从哪里引来了活泉水,经魔法阵加热,终年注满了这潭池子,另还有热水通过管道源源流经浴室外的卧房,就成为天然的暖气,所以即使不烧壁炉,卧房里也温暖如春。听纳吉尼说,这都是Voldemort的设计。其实她在风语堡里看到的远不仅如此,比如那些会听人口令而伸缩和旋转的楼梯,那一只只随着人走近和离开而自动燃灭的火炬,据说都是Voldemort早年间闲来无事时的“作品”。风语堡原是中世纪的麻瓜领主所建,生生被他改造成了自己的魔法宫殿,Silber不禁要想,此人的才华,要是肯用上万分之一去造福社会,世界该美好成什么样子? “一个人的能力越大,贡献便越大。”这句话应验在Voldemort身上,却成了“一个人的能力越大,祸害便越大。”Silber是不知道他屠了伦敦一个军营的事情,倘若知道,她是断不能再和他镇定的同处一个屋檐下了。 Silber靠在齐肩水深的浴池边,想起自己刚刚做的事,还有些忐忑。 就在刚才,小黑找来风语堡了,这只忠心耿耿的渡鸦不知在她窗外徘徊了多久,才被一整天都在补眠的Silber醒来后看见,连忙放进窗来。Silber被禁足在风语堡这么些天,小黑是她首次得到的与外界联系的机会,也可能是唯一的一次,她找出纸笔抱起小黑就走进了浴室里,将好奇跟随的纳吉尼关在了外面。 Voldemort会准许她留下一只能帮她传信的渡鸦吗? 大约是不可能的。那一刻她心中转过了千万个念头,这唯一能送出去的一封信,她该写给谁呢? 罗道夫斯? 童海? 还是赫克拉或巴拿督? 思索良久,最终,她俯身在盥洗台上提笔写下了那个名字: 阿不思·邓布利多。 纳吉尼在门外嚷嚷:Silber,那只渡鸦是你的么?你不要小白啦?小白知道要伤心死的啦! Silber当时苦笑,心想:你要是知道我在给谁写信,你也会伤心死了。 她是不指望自己能逃出Voldemort的五指山的了,唯有希望,在还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时,阻止那么一些许,他对世人的祸害。 邓布利多,收到我的信后,你能保住英国首相和隆巴顿家的那个男孩吗?…… Silber静静地想着心事,掬起一捧水,浇在自己扬起的脸孔上,随后索性将身子一矮,让自己完全沉进了漂满泡沫的浴池里。可是没过几秒,她就发现在水下憋气实在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于是很快又钻出了水面,就在这时,一个嘶嘶的说话声穿过弥漫在水面的蒸汽,突然从前方传来,吓得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在这里洗澡的女人,可是我观察了这半天,也没发现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黑暗公爵到底看上了你哪里?” Silber双手掩住胸口,将脖颈以下的身体都藏到了泡沫下面,她惊愕地盯着前方,蒸汽太重,她没看见池边有人,“谁在那里?!”她压抑的问,只听对方说:“你走近点不就知道了,过来,到浴池这边来——” Silber慌乱地站在水中,一动不动,只听那嘶嘶声嘲笑地说:“害羞什么啊!大家都是女人,我才不稀罕看你,我的身材比你好多了。” 对方拿蛇语说话,却不是纳吉尼的声音,更不是Voldemort的声音,Silber回头,看见浴室的门还好好地关着,她在原地迟疑了片刻,一咬牙,用左手摸索着岸边,右手依然掩在胸前,从水里一步步朝浴池对面走过去。 整个浴池有游泳池那么大,数十个大理石雕塑的蛇头形水龙头从池边汩汩地吐着水柱,和散发着馨香的浴液,水面漂浮着洁白的泡沫和透明的泡泡,空中弥漫着白茫茫的蒸汽,令人睁眼如盲。Silber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惊疑地想着究竟是什么人在她毫无察觉时进入了浴室,到了对岸,却仍然没看见有人。正转头四顾,就听见那嘶嘶声不耐烦地从她的头顶传下:“朝哪儿看呢?我在这里!” Silber顿时抬头看去,在她的上方,正是浴室的窗户,早些时候她才在这里将小黑放出去——窗户的玻璃上画着一条美人鱼,Silber从未多加留意,可也记得画中的美人鱼是背转身的姿势,此时却骇然看到她转过了身来,正姿态撩人地抚弄着自己的黑色长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Silber愣愣地张大了嘴:“刚刚……是你在说话?!” “不是我还有谁。”美人鱼傲慢地看着她,将长发拂到身后,便炫耀似的露出傲人的一对胸部来。Silber尴尬地别开目光,将同样赤|裸的身子往水里又沉下去几寸,怪异地说道:“你是一条美人鱼……”她惊讶得无以复加:画在窗户上的美人鱼,还会说蛇语?…… “谁告诉你是我那种低贱的生物了!”美人鱼生气了,拔高了音量命令她:“你给我睁大眼看清楚了!” Silber才不想看,两个没穿衣服的女人互相观赏,那感觉太诡异了,她掉头就想回到浴池的另一边去,只听嘶嘶蛇语顿时急道:“哎!你别走啊!二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黑暗公爵之外的人跟我说话!” Silber愣了一愣,在水里脚步不停,一面暗暗心想:Voldemort弄个裸|体女人在浴室里天天看自己洗澡,一看就是二十年,这个男人真是变态啊。 “你给我回来!不然我就告诉黑暗公爵你给他的死对头写信!”蛇语声开始威胁她,Silber心中一震,站住脚,皱眉转身:“你怎么知道——” “你亲口对那只大乌鸦说的,‘把这封信送给阿不思·邓布利多,然后就去巴拿督等我吧,不要再来这里找我了’,我都听见了。你回来,陪我说话,不然我就告诉黑暗公爵他的小情人在背地里出卖他。” Silber神情凝重,心思电转,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慢慢地走了回去,然后她看清那条对自己说话的“美人鱼”了: 她的□却不是鱼尾,竟是一条巨大的蛇尾,慵懒地盘曲在她身后的岩石上,金色的鳞片一直覆盖到了她赤|裸的腰肢上,她的背后张开着一双金色的翅膀,头发却是一条条黑色的蛇,它们在空中上下游动着。陡然看见这样一个半人半蛇长着翅膀的生物,即使是Silber此刻紧张盘算的心情,也不由得震惊了:“你是个什么东西?” “吾乃北欧海妖之王,娜迦。”画在窗上的生物倨傲地缓缓说道,皓臂平伸,将她一指:“你竟然将我认成美人鱼,真是有眼无珠!” 她这么一动,丰满的双|峰便是一挺,一颤,看得Silber脸上一热,讪讪低下目光,再度心想:把这个妖女弄到这里挂着的Voldemort,还能不能更变态了?! 只听娜迦说:“人类,你不好奇我堂堂海妖之王怎么会在这里吗?”Silber低头泡在水里,小声脱口说:“画上去的呗。” “胡说八道!我岂是能被画出来的,有画能长我这么美吗?哼,要不是我被困在这块玻璃上,拿我的真身看你一眼,你现在已经变成石头一块了。” “这么厉害啊,那我就不知道了。” Silber敷衍地应答着,暗自寻思着该拿这扇会告状的窗户怎么办,娜迦等了片刻见她不往下接自己的话,心中就痒起来——太久没人肯陪她说话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看着就好欺负的,即便只是当听众,她也是不愿放走的。 “笨死了,孤陋寡闻的人类,竟然连我娜迦女王都不认识!我告诉你吧!是黑暗公爵沉迷我的美貌,专程潜到挪威海的海底,趁我不备用魔法阵拘了我的灵魂,把我带回这里来的。他迷恋我的歌声,每个月的第一天都要逼我唱一首歌给他听。你要听吗,人类?难得我今天心情不错,你走运了。” Silber慌张摇头,连说:“不用了不用了!多谢。”一边泡澡一边听一个裸|体女妖给自己唱小曲儿,Voldemort这是什么嗜好,她的鸡皮疙瘩快要填满浴池了。 娜迦生气的说:“你这个人类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千百年来,多少男人为了听到一句我的歌声,扬帆出海,我只要轻轻的哼一句,男人们就会神魂颠倒,泪流满面,我今天愿意唱给你听,你应该感激涕零,跪下谢恩才对。” 娜迦边说边慵懒的倚坐到身后的岩石上,金色的翅膀收了起来,蛇尾挑|逗地轻轻摇摆,一头蛇发妖冶地舞动,拿*摄魄的眼神看着她,看得Silber在水里一呆,一呆,又一呆。终于Silber忍不了,晒然苦笑道:“你还是等把你困在那上面的人来,唱给他听吧,我是女人,没他那种癖好……” 娜迦皱了皱眉,懊恼地瞪着她:“你不知道吗?女人听了我的歌声也一样会泪流满面,神魂颠倒。” “可是我今天不想流泪,也不想颠倒啊。” “我的歌声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不管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听到我的歌声,你就能看到、摸到、经历到。你想要金子,你就能看到金山;你喜欢美酒,你就能喝到这世上最醇香的酒液;你心中有思念的人,那个人就会出现在你眼前,你甚至能拥她入怀。我的歌声曾经让千万人沉沦其中,最后藏身大海,你怎么可以不想听呢?你应该哭着喊着说想听的。”娜迦的语气充满了你这人真不懂欣赏的不可思议。 Silber心想:嘿!我还就不想听了。 她心说这女的被困了二十年,该不是困出神经病了吧?牛皮越吹越没边了……却听娜迦继续自夸说:“你不知道我,总该知道厄里斯魔镜吧,那镜子能照出人最深的愿望,可却是看得着摸不着,远不如我的歌声珍贵,怎么样?还不快跪下谢恩,等我唱两句给你听,你就知道我的妙处了!”娜迦一脸施恩的神情,玉指在半空点点她,就等着她来央求自己一展歌喉。 一个人能自恋到这种境界,都不管别人受得了受不了,也是一种本事了,Silber吞了口气,试着支开话题:“Voldemort听你唱歌,也会哭吗?” “你敢直呼他的名字?” 娜迦略有动容,仔细打量起她来,边瞧边轻轻点头,接着又说:“我看你长得普普通通,无论是姿色还是身材都比不上我一分,却能进到这里来,原来也是有特别之处的。” Silber抚了一把额,对这个随时不忘自我吹捧的女妖简直无语了。只听娜迦接着又说:“是了,你竟然也会蛇语,难道黑暗公爵是因为这个,而看上你的吗?” Silber扶着额头说:“我不是第一个住进风语堡的女人吧,我听说他有过好几个情妇的。” “那些女人?”娜迦轻蔑地哼了一声,“她们连在风语堡过夜的资格都没有,我虽然不能离开这里,可也听别的画像说过,都是些姿色平平的,没一个能被黑暗公爵惦记上一个月,哪里比得上我,被他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二十年都舍不得放我走。” 她凄婉地做了一个停顿,旋即又露出妩媚的笑,抬手爱怜地轻抚自己的脸颊,柔声地继续说:“他流没流泪我不知道,平常他都让我沉睡,只在每个月的第一天才准许我醒来,就像今天……晚上,他会进到这里,熄了灯,让我唱歌给他听……他总是坐在那里——”她给Silber指了指窗下的一张木质的摇椅,露出痴痴的眼神,笑容愈加柔媚: “有一次,月亮从我的身后升起,透过我的身体,照在他的脸上,我看见他闭着眼睛,如此英俊,就那么安静地听我歌唱。我不由得痴住,歌声不知不觉停住了一会,就在那时,我听见他拿很低的声音呢喃出一个名字……” Silber趴在浴池边,下巴枕在手臂上,正听她吹牛皮听得入戏,娜迦却忽然的不再说下去了,皱眉看住她,就道:“人类,你和我说了这半天话,却不自报姓名,真是无礼,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也应该告诉我你叫什么才对。” “一直是你在说,又没有问过我。”Silber讪讪地耸耸肩膀,随后说道:“我叫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她自报了家门,就看见娜迦顿时瞪大了双眼:“呵呀!原来你就是那个爱黑暗公爵爱得要死要活,弄死了他好几个小情人的贝拉特里克斯?”她上下瞅瞅Silber,不相信的目光:“你终于让他倾心于你了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Silber已发现说法不对,忙改口说:“那不是我,贝拉特里克斯已经死了,我是借住在她的身体里的。我叫Silber·斯泰因。” 她话音落下,一直懒懒地坐在岩石上的娜迦女妖突然一下站了起来,她那满头的蛇发同时转头向Silber望来,嘶嘶地吐出红信,只听千万个尖细的蛇语声同时响起,汇成一个直穿耳膜的叫声:“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Silber·斯泰因。” 娜迦美丽的脸孔浮现出恍然醒悟,怔怔道:“原来,是你……” 她用全新的眼光看住Silber,而Silber已猛然捂住自己被她那超高频的叫声刺得剧痛的耳朵,脑袋都钻进了水里。那一声回应娜迦的她的姓名自然不是出自她之口,却是来自浴室紧锁的门外——等Silber狼狈地从水里扬起头来喘气时,叩叩的敲门声已响了一会,同时传来的还有男人透着焦急的喊声:“Silber·斯泰因!你喝药的时间已经过了,你一直躲在里面做什么?” Voldemort。 Silber猛然看向娜迦。 娜迦正在用一种好似重新认识的眼神好奇地打量她,忽然惊声道:“呀,你要做什么?” Silber爬出了浴池,赤身裸|体地走向她,转眼就来到了窗下,“这扇窗户就是困住你的魔法阵?”她问道,侧耳听见叩叩的敲门声越来越急,这厢娜迦嫌弃地瞅了瞅她的胸部,闻言不经意地回答:“哪那么简单,只是魔法阵的一部分罢了,只凭区区一块玻璃,怎么可能困得住我堂堂娜迦女王。” “这扇窗户要是破了呢?你会怎样?” “那魔法阵就破了,我会香消玉殒,红颜薄命……呀!你要做什么?你你你,大胆!你快住手!……” Silber左手撑住窗棱,右手握拳,看似柔若无骨的拳头对准娜迦的身体就狠狠砸去,咣!咣!咣!厚厚的玻璃开始出现裂缝,娜迦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与此同时,浴室外的敲门声停止了,Voldemort不知是去找钥匙,还是拿魔杖准备阿拉霍洞开了,也许下一秒就会进来,Silber面无表情地挥动着自己已血流如注的右拳,一下一下地砸在玻璃窗上,娜迦的叫声越来越凄厉,也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快住手啊!” “你看见了我给邓布利多写信,我还留着你,我傻的吗。”Silber低声说道,“那魔头要是知道了我告密,改变了计划,那英国首相和那个男孩就难逃一死了。”最后一个字吐出时,她的最后一拳也重重捶在了娜迦的脸上,只听咣啷一声巨响,整扇窗户四分五裂,噼里啪啦摔在地上。 Silber低头看去,只见娜迦的身体从一块块碎玻璃上迅速淡去,很快地消失了,伴随着那最后一声凄厉的尖叫,她似乎有看见一个金色的半人半蛇的影子重新凝聚在半空,然后飞快的飞出了窗去。而浴室的门,也在这时砰的打开了。 Voldemort一身漆黑的便装,左手端着一只药碗,右手握着魔杖,俊眉深蹙,已有怒意,他两眼急切的在偌大的浴室中寻找,远远只见一个雪白的窈窕身躯,从窗前疾奔几步,就噗通一声跳进了漂满泡沫的浴池里。 Voldemort陡然一惊,将药碗连魔杖一块都放到了路经的盥洗台上,朝着那人影跳水的方向就大步走去——“Silber!”男人站在水雾弥漫的浴池边,喊声已透出慌张,“Silber!快回我话!” “我在这儿……” 她缓缓从水里探出头来,双手环胸,连脖子都藏在了水下,一说话嘴里就吐出泡泡,顿时狼狈的咳嗽起来。夜风从碎裂的窗户涌入浴室,吹散了弥漫不去的蒸汽,于是,他们看见了彼此:一个手足无措的站在水中,努力的想要藏起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体,一个站在池边,身体前倾,似乎就要纵身跳下水来,然而看见了她喷火的目光,他神情一滞,随即便改变了主意,将自己高大的身躯生生定住了。 风拂过水面,悄悄推走了围绕她四周的泡沫,露出凹凸玲珑的轮廓来,Silber顿时将自己抱得更紧,身子也往后退去,Voldemort见状眼神一慌,伸手叫道:“别动!中间水深,你不会游泳。” “你不要过来!” “好,好!我不过去,你自己慢慢走过来……” 他在池边缓缓的蹲了下来,一瞬不瞬地盯住她,紧绷的身姿仿佛随时都准备跳下池子,Silber在水下跺了跺脚,羞恼道:“你在那里,我怎么过去!你出去!到外面去!” 一缕血色从水下升起,越来越浓,在水面迅速弥散开,再也藏不住,Voldemort轻轻蹙眉,瞳孔一缩,沉声问道:“你受伤了?” Silber闷声不语。 他问得更沉:“伤到哪了?” 她依然不说话。 长风吹撩着他的漆黑衣角,沙沙作响,他缓缓转头,看向一旁破碎的窗户,目光在那一地的碎玻璃上转了一转,再回头时,看到她那抿嘴不语的神情,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第78章 Silber用浴巾匆匆擦了擦身子和头发,刚穿上内衣裤,就又听见Voldemort在门外叫了:“你好了没有?怎么这么久?” “马上,你不要进来啊!” 她眼睛盯着门上的把手,生怕他又像刚才那样不打招呼闯进来,她慌手忙脚的给自己套上睡衣和睡裤,拿起盥洗台上的梳子随便刮了几下湿漉漉的长发,这么一动,又扯得手背上的伤口钻心的疼;她眯着左眼咧着嘴,往伤口吹了吹气,心中忐忑,忍不住再次回头朝浴室的窗户看去—— 被她打碎的玻璃窗此时已恢复如初,可是,娜迦不在了,娜迦的画像从困了她二十年的窗户上消失无踪,Voldemort却像没看见一样,在用魔法将玻璃窗装回去时,他什么也没说。 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吗? Silber怕他发火,可又更怕他不对自己发火,这种微妙的心理让她对自己生起气来,趿着拖鞋去开门,他果然等在门外,看见她一头嗒嗒滴水的湿发,眉梢便拧住,抬起右手向她的头顶伸来,像要抚摸她的姿势,Silber猫腰就躲,被他握住胳膊肘一把给揪了回去; 他将右手放在她的头上,一股热气顿时暖融融地笼住Silber的脑袋,转瞬她发现自己的头发被烘干了,蓬松地贴着自己的脸颊,紧接着,Voldemort目光转下,看见了她垂在身侧的血肉模糊的右手,他的脸色一下就难看死了: “你是傻的?不知道用毛巾包住手再砸窗户?” Silber呆了呆,怎样也没想到他会训出这样一句话,望着他愣愣道:“你当时就要进来了,我哪有时间找毛巾……” 话没说完,手腕上一紧,人被拽着就往壁炉旁的软榻去了。 软榻旁的小几上,用一只托盘盛放着一小碟白色泥状的药膏,另有一些处理外伤的棉花等物,Voldemort拽着她在软榻上坐下,从托盘上揪下一撮棉花,便开始清理她伤口周围的血,片刻后想起什么,抬头对侍立在一旁的小精灵说:“去把浴室里的药碗收了,记下时间,一小时后再送药来。” 那是治疗她内伤的魔药,Silber说:“我没喝,我不用再喝那个药了。” Voldemort严厉地看过来:“你又把药吐了?” “没有……刚才到时间没喝,我没觉得疼,这样子应该就不用再喝那个药了吧?” 他皱眉思索,没想到她痊愈得这样快,沉声说还是要再小心观察一段时间。他吩咐小精灵去准备晚餐,转头又叮嘱她:要是觉得疼了,就立刻告诉我。 Silber冲他点了点头。 暗地却想到,自己夜里不用再喝魔药,这个人就没理由再和她同住一屋了,于是打定主意,即便真的痛起来,只要是自己能忍的程度,就一定忍着不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她都不敢回想,一想就羞愤得想打人,好倒霉又发生了刚刚在浴室里的事,自己没穿衣服的样子也不知被他看去了多少,此时又被他攥住手腕这么近的坐着,两个人的腿隔着薄薄的衣料紧挨着彼此,像有一把火在那里燎,又痒,又热。Silber的脸忽然好像掉进了染缸,变得一忽儿青一忽儿白又一忽儿红。 她挪着身子就想离他远一点。 这举动立即被正在查看她伤口的Voldemort察觉,攥着她的手掌一下收紧,眼风扫过来,喝道:“乱动什么?好生坐着!” “你把棉花和药给我,我自己弄。” “你一只手怎么处理伤口?玻璃都嵌进肉里了,不清理干净就涂药,你这只手还想不想用了?” Silber皱眉去看自己的右手,大部分血迹被他用棉花擦去了,露出了她皮开肉绽的创口,许多肉眼都能见的碎玻璃扎在那里,看得Silber顿时头皮发麻;眼光往上瞟,瞅见Voldemort的表情,那么生气那么凶,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他怒声说:“伤成这样还往水里跳!你不知道伤口沾水会感染吗,真是笨得跟猪一样!” Silber火了:“要不是你突然闯进来,我怎么会往池子里跳!” “你把自己的手砸了个稀巴烂,你还有理了?!” 他捉着她的手腕将她的右手按到自己腿上,从托盘上拿起一把镊子,低头开始清理她的创口:镊子的尖端或挑或夹,利落地去除嵌在她手背上的碎玻璃,跟着马上用干净的棉花按住她血流如注的创口,如此反复。Silber疼得眼冒金星,转头将脸都埋进了软榻的靠背里,听见他语气冷冷地训斥道:“现在晓得痛了,嗯?以后还敢不敢胡来了?” 像是故意的,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镊子又挑出来一颗玻璃渣,痛得Silber一口咬住软榻的靠背,心里真是气死了。 她没看见的是,Voldemort紧盯着她伤处的目光锐利且专注,额头淌出了细密的汗珠,紧抿的嘴角不住的抽动,完全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待处理干净伤口,他给她涂上了一层白色清凉的药膏,静候数分钟后,再用蘸湿了酒精的棉花轻轻擦去药膏,便露出已愈合的皮肉。新长出的皮肤颜色嫩红,像一块淡淡的胎记,印在她的手背上,从此记录她对他的又一次反叛举动。 Voldemort将棉花和镊子都扔进了托盘里,一口浊气吐出,握着Silber的手腕,与她同样姿势地靠到了软榻的靠背上。Silber瘫在他的身旁,侧着脸有气无力地瞪着他看,他们两个都像刚打过仗,同时抬手擦自己额头的大汗,然后在沉默的喘息中等待各自耗尽的气力恢复。 这是Silber第一次如此近的注视Voldemort。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他的鼻梁线条有点不可一世的傲慢,眉毛深而浓,斜走飞扬的弧度,似乎显露了他性格里的剑走偏锋;当他不拘言笑的时候,他眉眼间的神态就像现在这样,透着一股一切已尽在掌握所以对一切都兴致缺缺的倦懒。他的翻手云覆手雨并不是因为想得到,只是因为想征服,他征服了,所以他倦了,懒了,厌了。就是这样的神态。 人言道,观人面而知人心。Voldemort的从不向人言说的过往,他的容貌全述说了,它呈现深邃的幽暗和动人的成熟,Silber忽然间有了一丝了悟:娜迦为什么被他囚禁了二十年,却无一句怨言,贝拉为什么只因他一句话,就甘愿戴上自己不想戴的婚戒。这样的男人,上苍要是有好生之德,就应该封了他的情穴,否则自有无数个娜迦和贝拉,心甘情愿的受他折磨。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侧目注视变成了静静的四目相对,他们俩同样姿势地相望彼此,一个用掌心合着另一个的手。 Silber的手腕扭了扭。这次他没再强求,他将掌心打开了。Silber拿回自己的手后皱着眉说:“你用来困住娜迦的魔法阵,被我不小心弄坏了。她说魔法阵被毁她就会死,她真的会死吗?” “你希望她死吗?” Voldemort淡淡地问道,不等她回答,又接着说:“她每个月只有今天会醒来,却偏巧撞见你传信给邓布利多,你的‘不小心’,成了她命里的劫数。” 他侧头看着她,目光含着洞悉一切的意味,Silber准备好的所有辩解和理由,突然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在他这样的注视下,任何辩解都变得苍白无力,任何理由都已贴上谎言的标签,Silber的嘴边溢出苦笑,低头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吐出一句虚弱的反驳:“你不要乱说,我怎么会传信给邓布利多。” 闻言,他牵了牵唇角,停留在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 “纳吉尼告诉我,今天有一只渡鸦来找你,你当时就带着它躲进了浴室,因为你不想被纳吉尼知道你准备给谁写信——你很聪明,知道我不会让你留着这只渡鸦,所以你即将写下的那封信也可能会是你唯一能送出去的一封信,这封信你会写给谁呢? 巴拿督的小孩,还是威廉堡的麻瓜?不,他们不是急需收到你的信件的人;你亲眼看见我叫皮皮送走了童海,所以她的安危暂时也不必担忧;那么罗道夫斯呢?……照他对你的重要性,你会着急想和他联系,我想过这个可能。但是娜迦并不认识罗道夫斯,她不会因为看见你传信给罗道夫斯而说什么,也就不会激起你的杀念。这样一想,你会急着联系的就只剩一个人了:我的老“朋友”,阿不思·邓布利多。这也不是你第一次试图向他出卖我了。 这些年,娜迦过得很寂寞,她一直希望能有人陪她多说会话,和她讲讲外面正发生的事情,她一定对你说,要是不陪她聊天,她就告诉我你在偷偷和我的对手联系。……其实,她并不见得真的会那样做,她拿话要挟你,只是因为她太寂寞了……娜迦的心思很单纯,想不到你是个一不做二不休的狠人,就因为随口一说的威胁,她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她在最后的时刻一定后悔极了。” 一颗汗珠从Silber的额角滑下,然后又是一颗……Voldemort用平静的语气分析她的背叛,准确得就像亲眼目睹了当时的一切。她想要矢口否认,却从他凝视自己的目光中认识到,他根本就不需要她承认什么。Voldemort说:“你写信跟邓布利多说什么呢?像你的上一封信那样,告诉他英国首相身边的傲罗是冒牌货?对了,还有我对布兰登·雷诺的计划。你为了这么两个和你不相干的人,就狠心干掉与你无冤无仇的娜迦,Silber·斯泰因,你的正义感会不会太偏心了?” “她只是一只海妖……” 她的辩白虚弱得连自己都听不见,才将出口,顿时又被冷冷的打断。 “妖也是生命,她也有权力活着,她有没有求你住手?不,你是不会住手的。正如你为了罗道夫斯,可以眼都不眨的杀死一名傲罗。你以正义之名区分自己在乎的和不在乎的,一切你不在乎的都可以被牺牲,你就是这样一个狠心的偏心的女人。你除掉娜迦,无非是在针对我,倘若将我换成罗道夫斯,你还会这样干脆地出卖他吗?你才不会!” Silber突然就哭了,眼泪措不及防地涌出眼眶,她连低头都来不及。她说不过这个男人。她觉得他的每一个字都在强词夺理,可她就是无从辩驳。她背过身子拉住睡衣的袖子揩眼泪,气这个人对自己的了解,几句话就能让她溃不成军,更气他的敏锐,只凭一扇打破的窗户就将她的出卖料了个精准。她给邓布利多的告密信白写了,娜迦白死了,她白白把自己的手捶了个稀巴烂。跟这个男人斗,她根本没有一点胜算! 到最后她终于承认她气的其实是自己,气自己是如此无能,她就这样流着不争气的眼泪,推开门从卧室跑了出去。 Voldemort独自坐在软榻的深处,头倚在靠背上,还那样侧着,好像目光所在还坐着一个人。 纳吉尼从床下面慢慢的爬出来,爬到他脚下再团住身体,轻声的叹了口气,对他说: “西瑞斯从前骂你嘴贱,你是真的嘴贱,全世界唯一能将Silber说哭的人就是你,她现在哭给你看了,你高兴了?满足了?” 他就笑笑。笑出了一嘴苦涩。 在他的身旁,软榻旁的小几上,静静地躺着一封未拆开的信,收信人写着贝拉,笔迹是罗道夫斯的。 Voldemort将信拿起来,举到眼前,对住吊灯的烛光,透过白色的信封“读”着里面的绵绵情话和牵肠挂肚。小精灵从敞开的橡木门走进来说,主人,晚餐做好了,今天是元旦,您要和小姐一起吃吗?Voldemort将信封调了个面,烦躁地发现还是一个字也看不见。他说送到这里来吧。小精灵就又请示:莱斯特兰奇先生的猫头鹰还待在西塔楼上,大概是想等小姐的回信,要把它赶走吗? 纳吉尼忽然从地上扬起头,说道:“赶走做什么?给我吃掉好了,我好久没吃过猫头鹰了。” Voldemort将信封揣进上衣的口袋,没有理它们两个,起身走出了卧房。经过门边的衣帽架时顺手取下了一件Silber的晨衣,拿在手里。 Silber停止闷头奔跑时,发现脚下的拖鞋少了一只,她赤着左脚踩着冰凉坚硬的石板地面,边哭边回头找鞋。然而很快又发现,就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她站在回廊的三岔路口,哭得好像一个傻子,怎么都想不起回去的路该走哪一边,她怎么就这么没用呢?还妄想逃出黑魔王的五指山,可就连风语堡的区区一个东塔楼,她都没能耐靠自己走出去。 还站在这儿较真怄气。 到底跟谁较真呢?谁理? 她抽泣着掉头走开,火把在她的身前一支支燃亮,把她孤零零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两旁的石墙上,又在她身后一支支灭去。回廊两旁那么多扇紧闭的橡木门,它们都长得一样,都像牢房,她随便推开一扇走了进去,把自己扔进冰冷的大床里,睁眼看着黑暗的天花板,却发现眼角已干了涩了,原来她就连哭都没法酣畅淋漓。 没过去一会,脚步声出现在外面的走廊,不紧不急的,长了眼睛似的径自找进她的房间。 Silber背过了身去,脚步声徐徐来到她身后的床边,站定。他左手拎着一只白色的羊毛拖鞋,右手的臂弯里搭着一件针织晨衣,手指弹了弹,点燃了壁炉和天花板上的吊灯,于是房间亮起来了,暖和起来了,然后他对蜷在床上拿背对着自己的Silber说: “迷路了吧。” 一只枕头呼的砸向他,砸中了他的胸口,掉到地上。他蹲身|下去捡起,顺便把手里拎着的拖鞋和她的另一只放到了一起,又将她的晨衣搭到了床头上。然后他举起枕头,用同样的力量对准她砸了回去。 Silber翻身坐起来,眼眶通红地瞪着他。 “我恨你。” “你再说一遍。”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四遍,加上你写信给邓布利多,我就杀5个人。就从罗道夫斯杀起。” 他转身便走,衣角被一把扯住。她太用力,指骨都泛出青色,就连手背上新长出的皮肤也从嫩红变成了苍白的。Voldemort眼光斜下去,看着她:“错了吗?” 她咬牙:“错了。” “知道错了该怎样?” “该改。”她把话挤扁了吐出来,依然死死揪着他的衣角,头低着,彻底的认输的姿势。 可他们什么时候较量过了? 他们不曾是对手,是怎样弄成现在的两败俱伤的局面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罗道夫斯的信,丢到床上。Silber怔了怔,撒开了他的衣角,将信拾起来。 她抬头看他,似乎在拿捏他的态度。还等什么,打开来看啊!闻言,她这才敢将信封上的蜡印揭开了。 她读得很快,眉皱着嘴也抿着,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从她这样的脸上别想读出信上都写了什么。还能写什么呢?罗道夫斯向来是最会哄女人欢心的。她三两眼读完,就跳下床将信撕吧撕吧扔进了壁炉里。她也知道留着它是对他的刺激,所以赶快一把火烧干净算了。早先他骂她笨,其实Silber一点也不笨,女人真在乎起来没一个笨的。 “罗道夫斯的猫头鹰歇在西塔楼,你要写回信就等明天庭审结束,把庭审的结果也告诉他知道。” Silber的神情始终是困惑的,忐忑地揣摩的,她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所以他的大发慈悲让她更为不安,也因此对他更加顺从。他叫她把晨衣穿上,她就穿上,他说走了回去吃饭,她就跟着他离开房间往回走,路上他牵她的手,她居然也由他牵着。晚餐时他教给她明天庭审上会用到的说辞,她都认真去记,不管它们听上去多么颠倒黑白,她没有提出任何质疑。他们模拟庭审上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问答到深夜,Voldemort认为差不多了,说睡觉吧。她才终于不干了,死活不让他上自己的床: 我不用你半夜叫我起来喝药了你到别的房间睡去! 他说:我头痛,睡不着。Silber怒道,你在我这儿就不头痛就能睡着了?! 她还真说对了。 他用被子把她裹成一团搂着躺下时一直在想:罗道夫斯,我到底留不留你? 第79章 1月2日。 天气预报说,伦敦将迎来久违的日照,今天会是晴天。 6点,魔法部的保洁人员像平时那样早早来到魔法部,准备开始一天的清洁工作了。但他们并非今天最早抵达魔法部的人。往常这个时间总是空旷而安静的大厅,此时已经被各大媒体的记者闹哄哄的挤满了:男男女女,拿着采访用的话筒、速记本和照相机,把魔法部宽敞堂皇的大厅挤得堪比闹市一般。将他们吸引到这里来的“新闻”,诚然是威森加摩今天对贝拉特里克斯的庭审。 庭审将于上午10点召开,距离此时还有四个小时。 记者不愧是这个星球上职业素养最高的生物,天没亮就赶来蹲点,为的是不放过任何搜罗新闻素材的机会,魔法部的这些保洁人员刚从飞路网的壁炉里跨出,就被话筒、镁光灯和劈头盖脸的提问蜂拥而围。 记者们采访的问题五花八门。 诸如: 贝拉特里克斯会被判死刑吗?听说威森加摩出席庭审的成员有变动,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听说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一直不在国内,今天也不会回来参加自己妻子的庭审,他和贝拉特里克斯的夫妻感情是不是触礁了? 听说贝拉特里克斯这几天一直和神秘人在一起,吃住都在一处,两人的感情急速升温,我们有消息称她已经和罗道夫斯协议离婚了,请问魔法部的婚姻司受理他俩的离婚申请了吗? 听说……听说…… 保洁人员们恼了:“这都是些什么问题啊!能不能问点我们知道的!” 记者说:“你们是魔法部的内部员工嘛,好歹有内部消息吧。” “我就一扫地擦窗户的,能知道这些吗?!” “那就说说穆迪被杀,你有什么看法吧。” 有保洁人员开口道:“能有啥看法,杀人偿命呗。” 记者立即接道:“就是说威森加摩已经决定判凶手死刑咯!庭审只是走走过场,嗯嗯。” “哎!我可没那样说!”保洁人员急了,记者们才不管,继续抛出犀利的提问:“莱斯特兰奇夫妇感情破裂,是因为罗道夫斯拈花惹草的老毛病又犯了呢,还是神秘人横刀夺爱呢?你们怎么看?” 所有人皆是一愣:“谁知道那两口子是不是感情破裂了?那两口子有过感情吗?”一保洁大妈对记者说:“你们不要胡诌好不啦?我儿子的同事的邻居听纳西莎·布莱克说,她大姐不久前才被查出怀孕了呢!” 众记者哗然。贝拉特里克斯怀孕了?这条新闻绝对劲爆啊!一广播电台的记者灵感突现,当即让自己的助手在速记本上写道: “不能见光的爱情! 贝拉特里克斯为了神秘人,竟然抛夫弃子! 被无情地戴了绿帽子的罗道夫斯恼羞成怒,示意自己担任法律司司长的父亲暗箱操纵妻子的庭审——我们在开庭前已得到可靠消息,威森加摩将判贝拉特里克斯死刑。 呜呼,这可是一尸两命! 亦或者,贝拉特里克斯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神秘人的?罗道夫斯是在借刀杀人? 悲哉!孩子是无辜的,我们强烈要求威森加摩等孩子生下以后再对贝拉特里克斯执行摄魂怪之吻! 孩子的父亲神秘人是否会对情敌采取措施呢?请大家关注我们的下一期节目,我们将邀请家庭伦理专家XX女士前来和我们一起回顾和分析神秘人的风流史。……” 就在这名记者对着自己的助手唾沫横飞的同时,他的一位同行向保洁人员们抛出了又一个问题:“贝拉特里克斯杀害傲罗,你认为此事对她的公爹,劳勃的仕途会造成不良的影响吗?” 这一次,保洁人员们集体噤声了。开玩笑,我们的饭碗都是公家给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搬弄当官的是非,岂不是自砸饭碗? 他们沉默不要紧,对记者来说沉默也是答案,提问的记者让助手在小本子上写道:“碍于法律司司长劳勃·莱斯特兰奇的淫威,魔法部的职工们未敢对穆迪被杀案发表看法,不过我们通过这些迹象可以预期,今年的部长竞选,劳勃的得票将大幅度跳水,民心尽失呐!……” 保洁人员们终于见识到媒体工作者的生猛,他们以有清洁工作要做为由,合力突围而出,向着大厅另一边的电梯落荒而去。记者们并不追赶,因为,大厅左边那一长排镀金的壁炉里陆续有更多巫师钻出来了。 哎呀!是傲罗。 傲罗们虎目一瞪,一言不发的排众而出,记者们好不容易追上走在最后面的傲罗队长问道:“请问你对今天的庭审怎么看?”傲罗队长脚步不停,冷冷说道:“血债,必须血偿。”遂推开记者踏入电梯。 很快,交通司司长来了,外交司司长来了,然后8点,法律司司长劳勃也来上班了。无论是司长还是普通职员还是9点钟到来的部长齐齐格·卡卡洛夫,无一不被记者们团团围住采访一番,才得以脱身。 威森加摩的巫师似乎有另外的通道抵达魔法部,记者们围在大厅的壁炉前望眼欲穿未果,有些失望,这时9点45分,距离庭审还有一刻钟时间,正主出现了。 她从壁炉的碧绿色火焰里迈步跨出,一身素净的黑袍,长发简单地挽在脑后,未施妆容,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是胸前佩戴的一朵白花。 没错,是白花。 悼念死人的白花。有记者抬手去揉自己的眼睛。我没看错吧?贝拉特里克斯今天应该打扮得花枝招展要多嚣张有多嚣张才像她的作风,不是吗? 记者们来不及惊诧,就看见一位身穿黑底绣金的华丽长袍的男巫从她身旁的另一座壁炉中迈了出来。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Lord Voldemort。 食死徒的领袖,当今最危险、最强大的有组织犯罪集团的首领,传言说他今天将担任杀人犯贝拉特里克斯的辩护人,竟然是真的。 他当先走向通往审判厅的电梯,猩红色的双目淡淡瞥向挤满大厅的媒体记者,人群中有好奇张望者与他的目光接触,陡然间,只觉得迎面冲来妖煞之气,竟生出堕入尸山血海的错觉!一时间再没人敢与他对视,纷纷低头退却,就为他让出路来。 贝拉特里克斯落后他半个身位相随。 在她身后,紧跟着安东宁·杜鲁哈,卢修斯·马尔福,艾米克·卡罗,接着是面貌残暴的亚克斯利,壮如巨人的伦考恩……记者们一开始还偷偷地数着人数,然而冷汗淌了下来,手脚发起抖来,身穿黑袍的食死徒一个接着一个从壁炉里跨出,形成了一支静默而肃穆的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跟随在黑暗公爵身后。 任谁都看出今天这里将有大事发生了。 记者们慌张的收起话筒和照相机,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采访?这个时候还想着采访的人不是该吃药了,就是药吃多了。 还真有人药吃多了。 “莱斯特兰奇夫人!威森加摩今天有可能判你死刑,你的丈夫却不来见你最后一面,请问你们夫妻的感情是不是出问题了?” 食死徒的队伍停了下来,因为贝拉特里克斯停了下来,她一停,走在最前面的黑暗公爵也转过了身来—— 他眯起双眼紧盯贝拉,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除他之外,所有人都向提问的那名记者看去,他的同行们无比钦佩地望着他,同时整齐的朝远离他的方向走开一步。 所有人都以为贝拉特里克斯不会理会这名记者,然而事实是,她不但停下了脚步,而且用很有水平的方式作出了回答。 “关你屁事啊。”她说。 那记者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脸上汗如雨下,但他握着话筒坚持着把问题问完:“我们报社接到消息称,你杀害穆迪的罪行被曝光以后,你的丈夫为了维护自己和家族的名誉,已经宣布和你离婚了,他这么急着和你撇清关系,你对他这种薄情寡义的行为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哆嗦的双手握住的话筒上标识着他效力的报社的名称:《贵族们的私生活》。这是一个名不见经传,订阅量少得可怜的小报社,长期靠着挖掘上流社会的八卦和绯闻勉强维生,然而在接下去的几年里,这个报社将因为今天这名记者的英勇之举一跃成为媒体界的新星,其销量甚至一度超过了预言家日报。 以上乃后话。 成名是需要代价的,就在这个记者刚刚问出自己的第二个问题,一件黑咕隆咚的物事嗖的飞向他,正中他的鼻梁。记者掩面惨叫一声哎哟!低头去看,打中他的东西咣啷落地,竟是一支话筒。“谁的话筒!啊!”记者捂着自己血流如注的鼻子左右张望——无人应声——他抻长脖子冲人群外喊道:“哎呀你怎么打人啊!” 行凶者正被黑暗公爵拽着胳膊往电梯拖去,她扭头用手指着那记者,边走边道:“再让我听见你编排罗道夫斯,我打得你妈都不认识。” 看她那愤慨的样子应该还有话要说,但黑暗公爵飞快的按下了电梯的楼层,电梯门在她面前关闭了。食死徒的大部队亦迅速的跟了过去,相继进入了其他几座电梯,很快,大厅只剩下面面相觑的记者们和他们的助手了;很多人开始收拾装备,悄悄的走向离开魔法部的壁炉,不敢再在这个是非之地多做停留—— 是的,今天的魔法部注定要成为是非之地了。 黑暗公爵摆出的阵仗已表明他的态度:他要力保贝拉特里克斯。而威森加摩是不会让杀人犯逃脱制裁的,记者们坚信这一点,这就意味着今天的庭审很可能不会善了了,不想被殃及池鱼,就只有脚底抹油尽快走人。 留下的人寥寥无几,其中包括被贝拉用话筒砸断了鼻梁的那名记者,还有预言家日报的主编(贝拉用来行凶的话筒就是从他手里抢去的),且不论这些媒体工作者是抱着何种目的冒险留下,他们的敬业精神都是值得肯定和尊敬的。此时此刻,留下的这些人并不知道,他们即将见证一桩特大刑事案件以全英国人民都没有想到的方式结案。 现在是1974年1月2日09:55,距离开庭还有5分钟。 外面下起雨来,可是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是晴天。 第80章 Silber当众攻击中伤罗道夫斯的那名记者,这个看似冲动的举动其实是有目的的,她要告诉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谁的谣都可以造,谁的脏水都可以泼,但是你们不要打罗道夫斯的主意,否则我一定会秋后算账。 英国这些媒体或许不知道Silber·斯泰因,更不会想到当年凶名赫赫的圣仆L已死而复生,但他们不能不忌惮贝拉特里克斯,这是一个连傲罗都敢当街捅死的食死徒,只要她一天没被关进阿兹卡班,她的威胁就不是口头空谈。 这也是Silber目前能为罗道夫斯做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事之一。 此外,她这一举动,也向Voldemort重申了一个态度:婚,我会离,我也不会再跟你作对(先不管这是暂时的还是长期的),前提是你不要伤害罗道夫斯。 这是她对他妥协的底线,Voldemort自然明了,也正因为他对Silber的了解,他才一直忍着没动罗道夫斯(至少不能在Silber警惕性如此之高的当下明着动手)——除非他想Silber跟自己彻底翻脸。 这就造成了一个十分微妙的局面:由于Silber对罗道夫斯的在乎,罗道夫斯可以安然无事,甚至对自己所面临的危机暂时仍一无所知,可是,也正是由于Silber的在乎,罗道夫斯将被Voldemort越来越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似乎已成为一个无解的悖论。 不过,至少,在Silber抄起话筒怒砸八卦记者的今天,Voldemort仍和她维持着我不会动那小子你也甭跟我提他的默契,并且彼此心照不宣——有些事一旦挑明,场面就不好看了。 但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 在电梯载着两人沉往地底的途中,他们进行了一场简短的对话,Silber问刚喝了一缸飞醋的黑魔王道:这事是你指使的吗?(问的是媒体添油加醋地散播她和罗道夫斯即将离婚这件事。) Voldemort由于心情不佳,回答得十分简练:“我有必要那样做吗?” 这句话配上他眉高挑,眼睨之的神情,翻译过来大意是:你迟早是我的人,我犯的着用那种卑鄙下作的伎俩? Silber想了想,问他要意见:“那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她想不通除了这个魔头,眼下还有谁希望她和罗道夫斯撇清干系,甚至事还没成就急着搞得天下皆知,简直比Voldemort还过分。 当是时,Voldemort都不用思量,他兴味索然的吐出了一个名字。Silber听后恍然大悟,从此对此人深恶痛绝。 劳勃·莱斯特兰奇。 罗道夫斯,你摊上这么一个自私至极又无耻至极的政客老爹,真的是投错胎了! 好了,媒体风波暂且告一段落,电梯的门打开了:魔法部地底十层到了。在这里,一场真正的挑战正等着Silber和Voldemort。 这屋子幽深而昏暗,火把从黑色的石墙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线,营造出一种阴森而绝望的气氛,Silber进门后看到正前方那些呈阶梯状向上排列的板凳上已坐满了人:穿着紫红色长袍的巫师,胸前全都绣着银色的字母“W”。在看见推门进入的Voldemort和她时,这些巫师停止了相互间的窃窃私语,有人流露畏惧之色,有人眼神躲闪,有人面露憎恶,也有人深藏不露地面无表情。 众生百态。 威森加摩,巫师世界的最高法庭,今日,Silber首次面对这群法律的仲裁者,但不会是最后一次。 威森加摩的巫师们事先已接到消息,黑魔王今天会亲临现场,所以对他的出现已有心理准备,但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没想到黑魔王并不是单枪匹马而来——随行的还有几十个食死徒。 清一色黑衣的黑巫师们静静地列着纵队,站在审判厅敞开的铁门外,像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仲裁席上起了不小的骚动,很多人开始坐立不安;同一时间,审判厅四周的阴影里快步走出了十数名傲罗,他们迅速去到仲裁席下站成一排,与外面的食死徒队伍形成了正面对峙之势。 看来,威森加摩的成员当中有人已预料到此时的局面,提前安排了一整支傲罗小队驻守在这里,以防Voldemort心起歹意。 “法庭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仲裁席上响起,安定了人心,交头接耳的白巫们安静了,看看发言的那位巫师,又看看与他淡然对视的Voldemort—— “这里没有‘闲杂人等’。”Voldemort从容地说道,Silber留意到他开口说话时,守卫在仲裁席下的那些傲罗很多都露出了紧张的神态。“根据《威森加摩权利宪章》,被告有权请证人出庭为自己作证,外面这些朋友都是贝拉的证人——这是法律司的政策赋予她的权利,我没说错吧,莱斯特兰奇先生?”他将目光转向了仲裁席前排正中的位置,坐在那里的劳勃·莱斯特兰奇回应道:“没有错,的确是这样。”声音干干的。 “那么,”Voldemort又看向刚才出言驱逐食死徒的那名巫师:“我们开始吧,邓布利多。” 至此,Silber终于见到了自己神交已久(单方面)的黑魔王的这位死对头,阿不思·邓布利多。 他看上去真老,须发皆白,一副半月形眼镜架在长长的鹰钩鼻上,从镜片后面投射出的目光坚定而沉着,他和Voldemort互不相让地对视了很久,就在Silber以为他要坚持让食死徒们离开的时候,邓布利多说话了:“那就留下吧,请保持肃静。” 他叫两名傲罗去守住大门,并指出,食死徒们作为“证人”,需等在外面,被传唤的时候再一个一个进来。Voldemort对他这项安排表示同意。跟着,一个巫师从仲裁席上跑了下来,怀里抱着一个像是单盘天平的黄铜机器,邓布利多授意他用那部机器去挨个登记食死徒们的魔杖。然后是Voldemort的魔杖。这名巫师满头大汗的站在Voldemort面前,浑身抖个不停,简直要怕死了。不过,也许是因为有邓布利多和众多傲罗撑腰,而Voldemort本人也出奇的配合,这名巫师最终还是抗住压力勇敢的完成了任务,将机器吐出的记录着黑魔王的魔杖信息的纸条揣进了口袋里。 最后他来到Silber跟前,问她要魔杖。 Silber说我没有魔杖。 这是实话,她的魔杖早就被Voldemort折成几节当柴禾烧了。那巫师于是又拿出一根细长的金属棍子,扫雷似的对她从前到后扫描了一遍,证实了她身上确实没带武器,才又颠颠的跑回仲裁席上,在邓布利多的身旁坐下了。 邓布利多这番大费周章,自然是有其深意的,他是在警告到场的这些食死徒(他们的老大就算了,那是个警告无效的狂人):不要妄动武器,你们的武器都已被记录在案,今天这里别说是死一个人,就算只是弄坏了一张椅子,魔法部都能查到你头上,所以都给我安分点。 先不论有Voldemort坐镇,他这警告管不管用,彼此你来我往的斗了这么多年,邓布利多相信以自己对Voldemort的了解,此人是断不会为了一个贝拉特里克斯就公然跟政府撕破脸的,那将得不偿失,Voldemort可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因此,他认为Voldemort让这么多食死徒随行,用意还是在震慑,并不会动真格。 有句话叫做:智者千虑,终有一疏。 要是邓布利多知道如今的贝拉是一个换了芯的冒牌货,这个冒牌货的名字叫Silber·斯泰因,他是绝不会再这样想了。 不管怎样,Voldemort带头交出了魔杖登记,又让食死徒们按照邓布利多的要求留在审判厅外面,如此配合,多少也安抚了邓布利多周围那些白巫的紧张情绪。这是两人今天的第一次交锋,以双方各退一步为结果。邓布利多知道人已经被Voldemort带来,不可能再轻易赶走,与其浪费时间打口水仗,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他好直入主题——这位老白巫是一个法力高深、嫉恶如仇、同时还懂得变通的智者,相当的不得了。 他今天的主题是搞死Silber。 第81章 邓布利多一心要Silber死,死不了也得是终身监|禁。 他的杀招在昨天就已埋下,正当全国人民欢度元旦的时候,他召集威森加摩的50名成员,召开了一场秘密会议,会议的结果是:总共有13名威森加摩的成员同意(也有可能是被迫同意),放弃第二天的庭审上的投票权。 这13个人,是Voldemort遣人暗中花重金收买的,已承诺要投Silber无罪票的威森加摩成员。 这个会议结果,是邓布利多一力促成的。 Voldemort知道后,暴跳如雷,当场大骂“这个阴险无耻的老流氓!” 13名巫师拿了钱却无法替他办事,皆心中惶恐,其中一位前思后想觉得这样实在不厚道,偷偷跑去风语堡,通知Voldemort后院起火了。他百般解释自己的不得已,实在不是我不想帮忙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Voldemort说,邓布利多暗示说他拿到了我受贿的证据,要向媒体曝光,我也是没办法了。下次我一定帮忙,啊,下次再有贝拉特里克斯的审判,我一定投她无罪票! 还给老子来下次?Voldemort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对他说:你给我滚。 这位老兄就滚了。 就这样,Voldemort连日来殚精竭虑,安排食死徒多方活动,才为Silber争取到28张无罪票,临到头,被邓布利多玩阴的,直接废去了一半。 最毒的是,邓布利多也许早就看出这13个人立场不坚定,有可能被收买,却始终按兵不动,直等到开庭的前一天中午,才突然将所有人召集起来,以雷霆手段逼迫这13人放弃自己的投票权。这还不算完,参加了那场会议的还有13位“特邀嘉宾”,在邓布利多的大力主张下,这些人将接替放弃了投票权的13个巫师,在1月2日这天对Silber实行仲裁。 这13个替补,是邓布利多专程找来的,妥妥的全是有罪票。 其中包括:已隐居多年的炼金大师,尼克·勒梅。此人乃是活了六百多年的老妖怪,在巫师界拥有绝对的威望,又与邓布利多私交甚密,投什么票全凭邓布利多一张嘴。 此外还有:佩雷纳尔·勒梅(女),同样也是六百多岁的老妖怪,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老太太十分不待见邓布利多,但她是尼克·勒梅的老婆,夫唱妇随,没的说,有罪票。 除了这两位被邓布利多请出山的重量级人物之外,余下的11名替补也都是德高望重的白巫师,他们被Voldemort成功策反的概率为零。 Voldemort也时间没策反,邓布利多的地下工作做得相当保密,等Voldemort在风语堡听到消息,已是1月1日的傍晚,一切已成定局。 所以他大骂邓布利多阴险,换谁谁都得骂。 一共50名巫师将参与庭审的票决,姑且不算那几个至今仍摇摆不定的骑墙派,只看邓布利多为Silber精心准备的这13张替补有罪票,加上14张原本就有的有罪票,这道算术题谁都会做。 是的,你没算错,答案是Silber死定了。 奇特的是,Silber已被Voldemort告知这一切,却并不为自己感到担心。 她迎着邓布利多的视线,在审判厅中央的犯人席上坐下时,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今早起床前,Voldemort对自己讲的一句话。 “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你只管跟紧我,旁的,你都不要去管——你记住,我不会让任何人定你的罪。”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天还没亮,Silber被他用被子包着搂了一晚上,他的腿还缠在她的腿上,他的胳膊还环在她的腰间,他的嘴还蹭在她的耳根后面,Silber全身不能动弹地熬了一宿,乍然听到他这样说,很不以为然。 然而起床后,看到Voldemort迅速作出的一系列布置和安排,她认识到,他说不会让人定她的罪这句话,是来真的。这个讨厌死了的男人,居然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众多食死徒静悄悄地站立在审判厅门外,等候着;在魔法部的外围,更多的食死徒无声无息的潜伏在暗处,他们也在等待,等待着黑暗公爵的召唤。 幽暗的审判厅里,Voldemort面对着威森加摩的巫师们,用魔杖变出了一张扶手椅,在Silber的身旁坐下了。 来吧!邓布利多,你用法律做武器,我就用军队解除你的武装,孰胜孰败,今天一锤定音。 梆!法官席上的劳勃敲响了法槌,宣布开庭。 “1月2日的审判,被告: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指控罪名:谋杀阿拉斯托·穆迪。” “该罪名不成立。”Voldemort说道:“贝拉杀穆迪并非谋杀,而是正当防卫,当判无罪。” 仲裁席上响起一片吸气声,发出这些声音的巫师们没有想到,Voldemort竟会一开场就打断法官的话,更没想到,他会说出贝拉杀穆迪是正当防卫这样无耻的论点,他们震惊了。 这些巫师不懂,流氓都是无耻的,而举止优雅、仪表堂堂的Voldemort,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流氓头子。 邓布利多皱起了苍白的眉毛,凌厉地看着Silber,但Silber并不发言,现在还轮不到她发言。劳勃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汗,对她身边的Voldemort说:“请辩护人陈述案情。” Voldemort陈述的“案情”是这样的: 12月27日傍晚,巴斯。 贝拉正在家中,等候外出的丈夫归来,恰逢安东宁·杜鲁哈来访,两人便在公寓的会客厅里亲切交谈,就在这时,阿拉斯托·穆迪破门而入,对毫无防备的两人大打出手,状如疯狗,致二人重伤。贝拉以小刀自卫,混乱中刺中了穆迪,而穆迪不知何故坚持要用幻影移形带走她和杜鲁哈,遂导致自己的伤势加重,终于死在魔法部外面的大街上。 综上所述,穆迪的死,纯属自找,真正的受害者应该是贝拉和杜鲁哈,但鉴于伤人者穆迪已死,她二人决定不再追究,也请威森加摩秉公执法,不要冤枉好人。 Voldemort说完了。 他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仲裁席,坐在那上面的巫师们已出离愤怒,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即便是沉稳如邓布利多,也不禁怒形于色。“一派胡言!”他身后的一名男巫高声吼叫着站了起来,“这是诬蔑!穆迪身为傲罗,怎么可能无故伤人,还冲到别人家里!分明是贝拉特里克斯蓄意谋杀,休想颠倒黑白!” 他得到了众多巫师的响应,密密匝匝的仇视的目光网一样笼罩在Silber身上,有激进者已开始破口大骂了起来,不过这些人还控制着分寸,没有对黑暗公爵口出不敬,他们将所有的憎怒都宣泄到了Silber身上,杀人凶手!不要脸的骗子!把她交给摄魂怪!…… Silber将头埋得很低,低到了胸口。Voldemort主动担任她的辩护人,这决定是对的,她是一个优秀的骗子,但是Voldemort刚刚说的那些话,她绝不可能脸不红心不跳说出来。事实上,她根本顶不住这群白巫和自己良心的双重压力,也许一开口就会缴械投降。 另一个事实是,倘若不把穆迪说成是无故伤人的疯子,杀了穆迪的她就得坐牢,然后被摄魂怪施予“死亡之吻”。 这就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Voldemort对穆迪的抹黑才刚刚开始。 主审官劳勃问道:“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您陈述的是事实?” Voldemort答曰:“贝拉在1月27日那天受了很重的伤,头被磕破,颈部也有被大力扼压的痕迹,当时逮捕她的傲罗都看到了,那都是穆迪造成的。”他停顿了一下,淡淡的看了眼站在仲裁席前的傲罗们,傲罗队长满面怒容,却无法反驳,因为Voldemort讲的是真实情况。劳勃见没人否认,于是叫自己身旁的记录员将这段证词写了下来。 Voldemort继续说道:“杜鲁哈的情况也很糟糕,他被傲罗发现的时候,已经被穆迪殴打至昏迷;而穆迪本人,除了被贝拉用刀刺中的手臂和胸部之外,并无其他外伤,这一点,魔法部的验尸官可以作证——我请问各位,假如穆迪真是被谋杀的,为什么受到重创的却是贝拉和杜鲁哈?两个巫师要杀一个傲罗,偏偏选择在魔法部的大门口动手,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众多巫师和麻瓜的面,他们缺心眼?用的还不是魔杖,而是刀子,一把削水果的小刀,谁会拿那样的小刀去谋杀一名傲罗,别开玩笑了!可是穆迪确实是死了,造成他死亡的小刀也确实是贝拉捅进去的,贝拉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因为,她当时必须反抗。穆迪闯进她的家,殴打她,还差点掐死她,按照我国的刑法规定,她当时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是不能被认为有罪的。” Voldemort在扶手椅里欠了欠身体,表示自己的辩护暂时告一段落,给大家消化的时间。 仲裁席上出现了奇特的寂静。 威森加摩的巫师们呈现出一种哑口无言的状态。 他们觉得Voldemort的每一句话都在扭曲事实,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地寻找他话里的破绽,然而毫无斩获。 这简直是Voldemort在智力上的一次恐怖主义袭击,他用行云流水的陈述和严丝合缝的分析将这些巫师杀得片甲不留,他们甚至不由得开始怀疑: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食死徒贝拉其实是受害者?战斗英雄穆迪成了蓄意伤人的反派?! 这想法要把人逼疯。 数名巫师受不了的站了起来,张口欲发出质疑,可是Voldemort从容地制止了他们,他说:“下面,我要求请出我带来的一位证人,他就在门外——威森加摩如果有问题,请留待我的证人提供了证词以后,再问。” 他根本不管那一张张要吐血的脸,以完全属于自己的节奏对付这些白巫师,他对他们说:“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但我的陈述还没结束,请不要打断我,这会影响我的思路。” 法官席上的劳勃不停的用手绢擦着脸上的汗,作为Silber的“公爹”,他的身份很尴尬,为了避嫌,他在邓布利多的“善意”的提醒下放弃了今天的投票权,可是主审官还得做,他又不敢得罪Voldemort,所以他今天就是来和稀泥的。他的不作为让Voldemort主导了整场庭审,此时他又指示守卫在门口的两名傲罗打开大门,他对Voldemort说:“那么,就请您带来的证人进来吧?……” 证人是对角巷魔杖店的店主,奥利凡德。 老头被傲罗带到了证人席上坐下,随即Voldemort提问,他回答。老头的证词总结一下是这样的: 两周前,贝拉曾去他的魔杖店购买魔杖,因为她原来的那根魔杖坏了。她在店里试用了许多根魔杖,可无一契合,奥利凡德只好拿出用梧桐木和荆棘鸟的羽毛制成的便利魔杖,卖与她,而从那以后到今天,贝拉没再去过他的魔杖店,这意味着,这段时间她使用的一直是那支只能使用普通魔法的便利魔杖。 最后奥利凡德说:“莱斯特兰奇夫人的魔杖确实坏了,不能再修复,我亲自检查了的。” Voldemort点了点头,向他表示了感谢,老头受宠若惊地向他连连鞠躬,被傲罗一拽胳膊,带出去了。 Voldemort转头回来,对仲裁席上的巫师们说道:“在座的各位都知道,便利魔杖的性能有多糟,贝拉只有这样的一支魔杖,她会去谋杀穆迪?除非她得了失心疯,因为那必然是送死!倘若在座的有人非要说事情就是这样的,我,Lord Voldemort,将向你提出决斗——” 在一片惊愕的抽气声中,Voldemort站了起来。 他威严地扫视着50张神态各异的面孔,最后将视线停驻在邓布利多的脸上,他缓缓地说道: “众所周知,穆迪长期对食死徒抱有偏见,他过去就经常无缘无故地找食死徒的麻烦,他利用自己的职权,以子虚乌有的借口骚扰他们的生意,查封他们的财产,甚至将他们关进拘留所。他的这些行为,我的食死徒朋友们全都可以作证——” 他伸手指向审判厅的大门,奥利凡德刚刚从那里出去,门还开着,数十名身穿黑衣的食死徒站在那里,肃杀的面孔,看着审判厅中的巫师们,Voldemort说:“他们就在这里,作为穆迪的偏执行为的受害者,他们都可以上前来作证。叫人心寒的是,魔法部从不对穆迪的行为加以约束,就是因为你们的放纵,穆迪才会变本加厉,连私宅都闯!他不仅殴打贝拉,在那之前他还对她下了食尸鬼的毒,这是他掉在现场的魔杖,我现在还给你们!” 他拿出一支魔杖,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随手就扔到地上。 傲罗队长走过去,将它捡了起来。劳勃问:那真是穆迪的魔杖吗? 傲罗队长呆呆的看着手里的魔杖,说道:是的,是他的。 这支魔杖已经断成两截,无法再测出最后使用的魔法是什么了,然而,贝拉被关押时身中食尸鬼毒,是真的。 Voldemort,他连穆迪的伤人动机都给分析出来了。 “因为对食死徒的偏见,穆迪做出了这次的事情,也因为对食死徒的偏见,魔法部不经调查,就指控贝拉为杀人犯,这是对她的极大侮辱,也是对身为她朋友的我的侮辱——在我告诉了你们真相的此刻,你们当中还有谁坚持要说贝拉是有罪的,请站出来,我要求与他当场决斗,以维护我和贝拉的名誉。” 没人站出来。 威森加摩的巫师们乱了,也慌了,Voldemort这一招太无赖了!他先把臭名昭著的贝拉特里克斯活生生的说成被欺负了的受害者,大家都还接受不了的晕着,马上他又说谁要说那女的有罪他就跟谁单挑,那到底还要不要投票?邓布利多你倒是拿个主意啊,难道情况真像那魔头说的,贝拉特里克斯是无辜的? 劳勃将法槌敲得梆梆响,连吼了数声“肃静!”可不管用,整个仲裁席都在嗡嗡嗡嗡。 唯一依然面色平静,静坐的不语的,只有三个人:邓布利多,和他身旁的尼克·勒梅夫妇。 Voldemort始终看着的,也只有邓布利多。 你真的一定要致她于死地吗? 那么你呢,你真的会为了保这个人,不惜跟政府彻底翻脸? 别逗了,汤姆,我知道你是个多么自私的家伙。 邓布利多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的湛蓝色眼睛在半月形眼镜后面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在这个世界上,知道Voldemort的底细的人只有寥寥几个,邓布利多就是其中之一,他清楚的知道Voldemort的复杂的过往,和那些过往所铸造的非凡的智慧、和冷酷的性格。 这个人曾经是他的学生,现在是他的对手。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的体内流着斯莱特林的血,却并非根红苗正的巫师,他出身在贫寒的麻瓜孤儿院,童年的主要活动是被其他小孩子欺负和欺负其他小孩子,因为不欺负就没的吃,没的穿,所以他很早就懂得并掌握了人类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 在发掘了自己巫师的天分后,他立刻利用起来,在孤儿院占山为王,当上了混世魔王。 可是好景不长,他进入了霍格沃兹,霍格沃兹遍地都是巫师,他很快认识到孤儿院那一套行不通了,于是他装起了大尾巴狼,当起了彬彬有礼的好学生和好同学。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人从没放弃占山为王的远大理想。 表面上,他是五讲四美的好少年、好青年,暗地里,他却拉帮结派,而且收效显著。霍格沃兹的很多人都被他的才华折服,被他的口才说服,不知不觉的就成了他的跟班,直到今天,这支队伍还在不断壮大。 这些跟班,有有钱有势的贵族,也有鸡鸣狗盗之徒,囊括了社会上的各色人等,他们都甘愿为黑魔王肝脑涂地,因为,跟着黑魔王,有肉吃。 Voldemort用丰厚的利益和美好的前程牢牢的捆绑着这些人,像操纵木偶一样的控制着他们,对他来说,这些人都是可以舍弃的。就像他舍弃自己的名字和出身,只要有必要,随时都可以抛弃。 邓布利多相信,贝拉也不例外。 所以他站了起来。 他坚信Voldemort不会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决斗,所以他要起来表个态,让仲裁席上乱成一锅的巫师们稳定军心,咱们该投什么票,还投什么票。 但是在他开口之前,有一个人也站了出来。 是傲罗队长。 傲罗队长的全名是,赛巴斯滕·穆迪。 他也叫穆迪,这不是巧合,他是死去的穆迪的弟弟。 “我不相信你说的,一个字也不信,我的哥哥是被谋杀的,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应当被判处死刑。” Voldemort和邓布利多同时皱起了眉头,一个双方都没有料到的变故,出现了。 赛巴斯滕伸手指着犯人席上的Silber,说道:“如果,让这个女人受到法律的制裁的前提是和你决斗,那就决斗吧。” “不可!”邓布利多叫道。 Voldemort缓缓露出一抹冷笑。 就在这时,那位一直没有存在感、从头到尾都是哑巴的嫌犯,突然说话了。 “你过来。”她对Voldemort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Voldemort皱了皱眉,俯首下去,她将嘴凑到他耳边—— 没人知道她到底讲了什么。 只看见Voldemort眉梢一挑,回头看了眼等着要跟他决斗的傲罗队长,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犯人席上的女子伸手拉住了衣袖,对着他耳朵又讲了句什么,Voldemort的神色变得高深莫测,他回到扶手椅上坐下了。 女子随即抬头望向众人。 她说道:“给我喝吐真剂,你们都有什么怀疑的,尽管来问我。” 全场大哗。 第82章 吐真剂是法律规定的违|禁药品,魔法部是没有的,作为民主国家的政府,在审讯犯人的时候使用此类药物与严刑逼供的性质等同,传出去,影响会相当恶劣,因此,就算魔法部里真的储备了一些吐真剂,也只能暗地里使用,绝对不能说出来,所谓悄悄的干活,打枪的不要。 现在嫌犯居然当众说我要喝吐真剂,威森加摩的巫师们一时都傻了眼,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主动的嫌犯。 那到底要不要给她喝? 大家都知道楼上的大厅里正蹲着一群嗅觉比狗还灵敏的媒体记者,要是被他们知道,今天的庭审上使用了吐真剂,那么明天的报纸一准会十分“精彩”。魔法部的两位大佬,齐齐格和劳勃互相看看,同时苦笑:妈的,怎么办?! 邓布利多此时也在天人交战,他担心的是嫌犯喝了吐真剂后,万一她的供词和她的主子的一样,威森加摩该怎么投票?就算她在穆迪一案真的是清白的,邓布利多也不想放过她,是的,他绝不想放过贝拉特里克斯。此女坏事做尽,他很长时间都苦于拿不到证据将她绳之于法,如今终于有了机会,怎甘心轻言放弃?! 就在所有人都在心里打小九九的时刻,佩雷纳尔·勒梅说话了。 老太太(其实她看上去并不老,六百多岁了还是二十来岁的模样,是出名的不老美人)跟随丈夫隐居山林多年,对俗世间的事压根就不关心,也早已看淡了所谓的正邪黑白,今天她会坐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架不住邓布利多的再三请求,才勉强答应来帮忙,老太太本来想投个有罪票就走人,可是在仲裁席上坐了半天,总等不到投票这一步,已经无聊得想打瞌睡了,她大声说:“嫌犯想喝吐真剂,你们就给她喝,赶紧结案,还磨蹭什么!这都快11点半了,你们不吃午饭的?” 齐齐格转脸冲着她苦笑,说道:“魔法部没有吐真剂啊,勒梅夫人。” 劳勃也在一旁帮腔:“那是违禁药品,我们怎么会有嘛。” “哪个傻子才信你们的鬼话。”老太太瞪眼道,她当然知道这些官|僚心里的弯弯绕绕,可她可没有这些顾忌,她对齐齐格说:“这个吐真剂不是你们的,是我的,记者问起来,你们就这么说。” 齐齐格望了眼门外乌压压的食死徒,心想,这些人可不会帮着你骗记者! 他继续苦笑:“是真的没有嘛……”老太太生气了:“你们没有,我家有。”她用胳膊肘捣捣自己的丈夫:“你回去拿。” 她没有刻意放低说话声,所有人都听见了,齐齐格两眼一亮,说:“好啊好啊好啊!” 劳勃也说:“好啊好啊好啊!” 尼可·勒梅捋捋胡须站了起来。 邓布利多叫了声“尼可!”想阻止他,勒梅嘿嘿一笑,眼睛瞟着Silber,低声对他说道:“我看她根本是在虚张声势,等我出去走一圈,随便装瓶自来水回来,你看她敢不敢喝。”说罢,就飘然而去。 邓布利多也认为Silber企图用吐真剂将魔法部的军,实际并不敢喝,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他暗中观察着Silber,看到她一直在和Voldemort咬耳朵讲悄悄话,Voldemort原本板着的面孔,居然被她三言两语说得柔和了下去,看向傲罗队长的目光也收敛了杀意,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扶手椅里,和众人一起等待着吐真剂的到来,似乎对接下去的事态发展毫不担心。邓布利多见状,心里突突一跳,直觉不妙。 就在这时,飘然而去的勒梅又飘然回来了,空着两手,站在审判庭门口喊:“阿不思,你出来一下。” 邓布利多起身走下仲裁席,疑惑道怎么了?勒梅没说话,在众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攥起他的胳膊就走出门去。邓布利多这时才看到外面站了多少食死徒,心里那股不详感愈发强烈,不禁思忖,Voldemort带这么多人来他想干什么?! 不待他多想,勒梅拉着他急急忙忙越过了食死徒的人群,在走廊尽头拐了个弯,又走下一段长长的石头台阶,才终于停下。 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墙上只有一只火把照明,四下无声的过道里,正等着一位巫师。 巫师是个胖光头,满脸皱纹,七八十岁的年纪,两人到来时他正在火把下焦急的踱步,看见他俩,赶紧迎上前去。 勒梅指着他对邓布利多说:“这小子想进审判厅,被食死徒挡着进不去,我刚刚出来才看见他,唔,他的外婆是我的旧识,他说的话你最好听听。” 邓布利多一头雾水,“他的外婆是?” “莫拉·华莱士。” “苏格兰的莫拉·华莱士?” “对。”勒梅点了点头,“这是她最小的外孙,坎伯·华莱士。”他转头对胖光头说:“小子,把你刚才跟我讲的话再说一遍。” 胖光头也不和邓布利多客套,当即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家这几天看预言家日报,上面说魔法部指控贝拉杀了一个傲罗,要在今天审判她,我外婆很着急,要我今天一定要赶来英格兰,为贝拉作旁证,没想到勒梅先生也在,这就好办多了。” 邓布利多注意到他使用了“贝拉”这个亲切的称呼,皱了皱眉,道:“你要做什么旁证?” “证明贝拉没有杀人——我们全家一致这么认为,特别是我外婆,她要我一定要跟威森加摩说,贝拉是个好姑娘,她不会杀人的。” 邓布利多哭笑不得,这简直是他听过的最荒谬的话了,要不是给勒梅面子,他立马转身走掉了,“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个‘贝拉’,是食死徒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胖光头说:“本来不知道的,她告诉我们的不是这个名字,只有我外婆一开始就将她认了出来,不过外婆一直没说,直到昨天才告诉我们。我当时听了也吓了一跳,我认识的贝拉根本不是传闻里的样子,她很善良,对长辈也很尊敬——” “停停停!”邓布利多听不下去了,他沉声打断胖光头道:“贝拉特里克斯为非作歹多年,欠下的人命无数,是个不折不扣的黑巫师——我不知道你和华莱士老夫人认识的‘贝拉’是什么样,那必然是她的伪装,也许她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接近你们,现在看来,你们都上了她的当了。” 勒梅捋着胡须在一旁沉默的倾听,此时插了句嘴:“莫拉看人向来很准,要是有人在她面前耍花样,她不会看不出来。” 邓布利多还是一脸根本不信的样子,他对胖光头说:“你不必出庭作证了,你刚才说的那些只是片面的主观臆断,不能证明任何事,更无法取信威森加摩——你回去吧,代我向华莱士老夫人问好。” 他说罢就想转身离开,回审判厅去,却听胖光头提高了音量急忙说:“如果说贝拉在我们面前是伪装的,那她伪装的代价也太大了,她在威廉堡救了六百多个麻瓜难民,供他们吃,供他们地方躲避德国的军队,旁的不说,她为了救一个被德国人抓走的麻瓜姑娘,差点死掉,这样的事,食死徒绝不会做!我听我外婆说,她曾经带着一个麻瓜到我们家,为那六百多个难民购买粮食,当时她指着那个麻瓜向我的外婆介绍说,他是她的朋友——我相信,过去的贝拉特里克斯是说不出这种话的,哪怕这话是假话。我也不知道一个人怎么会变化这么大,但这就是我认识的贝拉,她已经不是作恶多端的食死徒了。” 邓布利多终于露出了诧异的神情,胖光头的话把他搞乱了,贝拉特里克斯改邪归正,变成了做善事的好人?这听上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沉思了片刻,还是摇头道:“就算你说的真有其事,也不能证明这次杀人的不是她,法庭上讲的是实实在在的证据,而你刚才那些话连辩护都不能算。况且,伏地魔已经亲口承认杀害穆迪的就是她了,只不过他说那是防卫过当——我相信这只是他替贝拉特里克斯脱罪的借口。” “也许不是借口呢?”勒梅说。他忽然问胖光头:“贝拉特里克斯和你们一家人是怎么结识的?” “去年12月份,我们在爱丁堡的巫联办事的时候遇上了她。”胖光头说,“我外婆和我大舅也在,贝拉主动找我们聊天,问了我们很多麻瓜战争的事。她说自己是刚移民到英格兰的德国人,要去威廉堡做生意,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去经营罗齐尔出让的秘银矿场。可能她担心我们知道她是食死徒后,不再和她交往,所以隐瞒了这件事,也没有告诉我们她真实的姓名。” “她编了个什么姓告诉你们?”勒梅随口地问了问。 胖光头说:“斯泰因。她说自己叫贝拉·斯泰因。” 他说出这个姓的刹那,勒梅和邓布利多的脸色同时变了。 勒梅瞟眼去看邓布利多,低声说:“你想到了谁?” 邓布利多没吭声,半月形的眼镜后面闪烁着惊疑不定的目光,嘴唇紧紧抿住,神色间,竟透出掩藏不住的憎恨。 与他的反应不同,勒梅多了几分兴奋,他摸着下巴喃喃道:“不会这么巧吧……那个死丫头,又来借尸还魂?!” 胖光头困惑地看着他俩,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一时间,三个老头都各怀心事地沉默了。 审判厅里还有一群人在等着吐真剂,勒梅心知不能一直这样耽搁下去,他慎重地考虑了一会,将邓布利多拉到一旁,小声对他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今天必须放那丫头一马,在我们确认她究竟是不是当年那个人之前,她不能有事。” “为什么?”邓布利多阴沉着脸,低声道:“她必须死!” 勒梅幽幽地看着他:“倘如她真是那丫头,你把她弄死了,盖勒特绝对找你拼命,到时候我老婆肯定会帮那个臭小子,而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他都走了32年了!”邓布利多压着声音,咬着牙齿:“他追着Silber·斯泰因去了未来,这是你当年亲口说的!” “西瑞斯是这么告诉我的。”勒梅从容地摊了摊手,“我说,他们能去未来,就不能再回来?盖勒特是不会让那个丫头一个人跑回来的,小丫头在哪,他就一定在哪。不过……”他挠了挠下巴,面露疑惑:“若果真是那丫头,她怎么会和伏地魔在一起?盖勒特那个臭小子在搞什么呢?” 邓布利多的神色几度变化,痛恨的语气说道:“我不管盖勒特在哪里,Silber·斯泰因做圣仆的时候,害死了多少人!她造过的孽,比贝拉特里克斯还要多得多,如果审判厅里坐着的人真是她,我更加不能放过她。” 他的态度比早些时候更加坚决了,勒梅叹了口气,还想再劝,邓布利多一摆手,道:“你不要再说了,尼可,我已经决定了,无论是贝拉特里克斯,还是Silber·斯泰因,都是罪孽深重的不法之徒,你只管跟着我投有罪票,别的事,休要再提。” “我说……” 带着苏格兰口音的苍老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两人转过身去,看到胖光头笑呵呵的脸。胖光头的笑容有些尴尬,“抱歉,打断一下,我刚刚想起临出门时外婆拉着我说的话,她要我尽量争取机会,把她这句话私下转告给邓布利多。” “什么话?”邓布利多的口气已明显的不耐烦了,这人还有完没完了? 胖光头还是笑呵呵的样子,用手指摸着自己圆圆的光头,抛出了一句谁也没有想到、但至关重要的话。 “外婆要我跟你说:贝拉是个深明大义的好姑娘,如果你想对付黑魔王,她一定会帮你的,所以,请放过她吧。” “嘶——妙啊!”勒梅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再看邓布利多,他的神情终于出现动摇了。 第83章 胖光头觉察出邓布利多态度的转变,心下一喜,他知道,凭借邓布利多在威森加摩当中的地位,他的立场会很大程度的影响庭审的投票方向,“贝拉”这下有救了。 然而,胖光头还是太乐观了,他并不了解邓布利多心中出现的一系列复杂的想法,而事实上,邓布利多此时的犹豫甚至怀疑是非常有道理的,正如他对胖光头说的: “请原谅,我不能仅仅因为你的话,就相信贝拉特里克斯已经变成了一个善良的人,她在威廉堡的所作所为,我并没有亲眼看见,因此我无法判断她的真实的为人,以及她的行为背后是否有隐藏的目的。此外,华莱士老夫人认为她会帮忙对付伏地魔,这只是老夫人的猜想,贝拉特里克斯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们无从得知,她真的会和自己的主子作对吗?恐怕未必。须知,她对伏地魔的崇拜,是食死徒当中最为狂热的,而且她比我们都要清楚,伏地魔对背叛自己的人有多么冷酷和无情,她没有理由去冒险。” 邓布利多这一席话,中心思想清楚明确,总结一下就是:你甭替那女人说话了说什么都是白搭。 胖光头跺脚道:“你这是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要不得。” 邓布利多眼观鼻鼻观心道:“你回去吧。” 勒梅骂人了:“你这小子,真是个死脑筋,有时候我真想揍你。” 以勒梅的身份和威望,邓布利多也只能被他当小辈随便喝斥,加上两人的交情本来就非常好,勒梅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他指着邓布利多的鹰钩鼻,道:“你不就是想说,你没有眼见为实嘛。” 邓布利多垂下眼睑,不去看他。 勒梅说:“走走走,我们回你的办公室,用你的冥想盆看看那丫头和华莱士一家交往的记忆,看你还有什么说的!”话毕,他拽起两人的手就走,爬上石头台阶,直往电梯去。 胖光头十分配合,进电梯后还帮忙按了电梯楼层,他呵呵的笑:有尼可·勒梅帮忙劝说,他觉得这事有戏; 邓布利多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说尼可你不要这样,审判厅里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我们!勒梅十分干脆的一挥袖子,道:“反正他们也在等吐真剂,让他们等。” 从魔法部去霍格沃兹很方便,走飞路网直接就到了邓布利多的校长办公室,胖光头咂巴着嘴兴致勃勃的四下参观,邓布利多不言不语的站在一边,勒梅说:“墨迹什么呢,快把冥想盆拿出来。”他只好打开橱柜,将一只用活动三脚架托住的石盆拖了出来。 石盆很浅,边缘雕刻着许多如尼文和魔法符号,勒梅一边抚摸一边打量着自己早年的这件炼金作品,嘴里发出满意的嗯嗯声。他对胖光头说:“咱们赶时间,不用看太多,你把你和那丫头最早认识的记忆取出来,给我们看看就足够了,其余的记忆,等庭审结束后再看。”【注】 胖光头嗳的答应一声,拿出了魔杖,他将魔杖尖稍对住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个牵引的动作,随即,一条银色的记忆从他的太阳穴飘了出来,胖光头用魔杖小心翼翼的挑着它,将它轻轻放进了石盆里。 勒梅站在石盆前,左手拉住邓布利多,右手拉住胖光头,清了清嗓子对邓布利多说:“好了,咱们这就去眼见为实。” 邓布利多长长的叹了口气。 三个老头一同把头埋进了石盆里。 等他们再度直起腰杆,时间过去的不久,勒梅已是满面笑容,他意味深长的说:“这丫头,不错不错!我也讨厌国际公约,那公约确实像她说的就是个狗屁。” 他斜眼看着邓布利多:“她同情麻瓜的表现,是真是假,你不会看不出来吧?贝拉特里克斯做得出她那个样子吗?先不管她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也不管她到底会不会帮着你对付伏地魔,我觉得,她不像是一个会害别人的人。伏地魔说她杀穆迪是防卫过当,十有八|九是真的,你不要再固执己见,给人家误判了。”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深沉道:“我觉得应该再考察一下。” “……考察你个头啊。” 突然,一阵清亮的鸟叫声从办公室的书桌上响起,将三人的注意吸引了过去,是邓布利多的凤凰。 凤凰边叫边朝窗外张望,乌云滚滚的天空下,一只通体漆黑的大鸟正迅速的往这边飞来,眨眼便到近前。它从敞开的窗户滑翔而入,降落在邓布利多的书桌上,身躯庞大,一膀子就将蹲在那里的凤凰给挤到了一旁。 大黑鸟庄严地看着屋里的三位巫师,冲他们伸出自己的右脚,说道:“嘎嘎。” 它的右脚上绑着一封信。 胖光头伸手指着它,张大嘴说着啊——啊!他有这毛病,一激动就气喘,讲不了话。 邓布利多和勒梅都没有留意胖光头的反常,走过去解下了大黑鸟腿上的信,大黑鸟见自己的任务已完成,当即也不耽搁,拍打翅膀转身就飞走了。勒梅看着信封上写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亲启”,情不自禁就发出嘟囔:“这谁写的,好丑的字。” 邓布利多亦有同感。 他将信扔回了书桌上,打算回来再看,他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两人身后的胖光头突然猛的一拍大腿,总算讲出了一句话: “啊!那是贝拉的渡鸦!” 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扭头看去,乌云盖顶的窗外,大黑鸟已经飞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邓布利多抓起桌上那只信封撕开,飞快的掏出里面的信,勒梅和他头并头的低头看,羊皮纸上只写了两句话,不过就这两句已经足够了。 ——你一直保护的隆巴顿家的那个男孩,近期会有危险。 ——怀疑英国首相身边的傲罗有假,望查实。 胖光头拍着大腿说:“我不骗你们,那真是贝拉的渡鸦。” 邓布利多和勒梅对视一眼,勒梅说:“如何?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邓布利多将信揣进巫师袍的口袋,道:“走,回魔法部。” 此时距离他们离开,已过去了半个多钟头,时间已过正午,邓布利多和勒梅并肩走入审判厅,胖光头留在了门外,他已经没有进去的必要了。 门外的食死徒全部不见了踪影,嫌犯和伏地魔也不见了。 威森加摩的巫师们干巴巴的坐在仲裁席上,神态怪异的看着姗姗来迟的两人,勒梅的手里拎着一只水晶瓶,笑笑道:“家住太远,委实耽搁了点时间,嗯,吐真剂我取来了,人呢?”他看了看空了的犯人席。 他的老婆佩雷纳尔声音干干的说:“你俩去了太久,人家等饿了,说要去吃个饭,吃完再回来接着让你们审。” 那就吃饭吧。 勒梅和邓布利多回到了仲裁席上,一群人空着肚子等犯人。 犯人被Voldemort带着在对角巷饱餐了一顿,差一刻钟1点返回,后面照例浩浩荡荡的跟着食死徒。看见已归来的邓布利多和勒梅,她说:“吐真剂拿来了?” 勒梅让坐在过道旁边的一位巫师将水晶瓶交给她。 Voldemort伸手拿走瓶子,递到鼻尖闻了闻,又用小指蘸了一滴液体,以舌尖舔尝。勒梅说:“放心吧!没毒。”Voldemort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将瓶子交给了Silber。Silber一口给喝光了。 在犯人席上坐下前,Voldemort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令她面露困惑,那神情一闪而过。 “是白水。” Silber抬头去看邓布利多。邓布利多也在望着她和Voldemort,与他同样目光复杂的还有他身旁的勒梅。双方都在心里拨打着算盘,不动声色,用眼神互相试探,谁也不知道对方这时在想什么。 无论如何,戏得演完。 劳勃开始就案情提问,问话的对象不再是辩护人Voldemort,而是喝了“吐真剂”的Silber,他问一句,Silber就答一句,没问的绝不多说,这是喝了吐真剂的人该有的表现。 她的口供与Voldemort的辩护词完全一样:她拿刀捅穆迪,是出于自卫。 仲裁席上人心思动,嗡嗡的议论声像浪潮一样拍打着审判厅的天花板,充满了惊异和疑惑,怎么会这样?我们到底该怎么投票? “她在撒谎!”傲罗队长坚定地站了出来,“我哥哥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袭击人!贝拉特里克斯,我要和你决斗。” Voldemort将魔杖拿在手中,说道:“你要决斗,只能跟我。” 傲罗队长只是仇恨地盯着Silber:“杀人凶手,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一记昏迷咒从身后击中了他,傲罗队长轰然栽倒在地,勒梅握着魔杖站在仲裁席上,声音洪亮:“这孩子现在脑子不清醒,你,还有你,把他带下去,帮他好好冷静冷静。”他指挥两名傲罗将队长扶出审判厅,傲罗队长的脸上犹自带着昏迷前的悲愤和决绝,Voldemort盯着他这张脸,目光已再现杀意。 Silber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眸低垂,右手掩在嘴边,轻声说:“不要,你答应过我的。” Voldemort嘴唇不动,吐出冰冷的词句:“他想杀你。” “他杀不了的,你会保护我,对不对?” “哼!” 他这声不算回答的回答,究竟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Silber看不透他的神情。 她望着傲罗队长被人搀扶着离去的背影,嘴唇无声地噏动:对不起…… 如果世间的罪孽能用一句对不起就赎清,还要法庭做什么? 所有判决都抵不过良心的判决,当法槌落下,那声音,其实是内心在跳。 劳勃宣布:现在开始投票。 “赞成罪名不成立的,请举手。” 一只只手举了起来,Silber小声地数着。 一个,两个……15个。 她知道,这些人是Voldemort派食死徒用钱收买,或者用他们自身以及亲友的安危威胁过的巫师,其中包括魔法部部长齐齐格·卡卡洛夫。 然后,又有八位巫师将手举了起来。 这些人是先前的骑墙派,他们也许是相信了Silber喝了“吐真剂”后的供词,也许是被门外数量众多的食死徒震慑住了,他们最终选择了投Silber无罪票。 15张加8张。 50位威森加摩的成员,Silber只得到了23张无罪票。 不够。 Silber紧张地看向Voldemort,按照他告诉过她的计划,一旦出现此刻的情况,他会向威森加摩做出最后的一番游说,要是结果还是无法改变,他就要来硬的了。 怎么办? 她要阻止他吗?她该如何阻止他? “下面——”劳勃敲响了法槌:“赞成罪名成立的,请举手。” 没有人举手。 好几位巫师将手举了起来,又很快放下了,他们诧异地望着邓布利多。所有人都在诧异地望着邓布利多,这位强硬的有罪派的领头人,他并没有带头举手,他不动如山地坐着。 整个审判厅诡异地安静着,劳勃不得不再次要求:“赞成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谋杀罪名成立的,请举手!” 邓布利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说:“我弃权。” 作者有话要说:【注】:这段回忆是S在爱丁堡巫联结识华莱士一家的经过,原文在32和33章,不记得情节的朋友可以回头翻翻看。 第84章 最高法庭成立至今,数百年了,从没出现过的弃权票,出现了。 投出这一票的人是邓布利多,是处心积虑地赶走了13位被伏地魔收买的巫师、用另外13位必定会投出有罪票的巫师代替他们的邓布利多。 是一心要定嫌犯死罪的邓布利多。 他说,我弃权。他身边的勒梅夫妇紧跟着他道:我们也弃权。主审官劳勃第三次吼道:认为嫌犯有罪的请举手!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只手举了起来。所有人都还陷在深深的震惊当中,他们彻底的无措了,他们望着有罪派的主心骨邓布利多,希望他能解释自己这突然的180度转变的原因,而劳勃不打算再等了,他敲响了法槌,作出了宣判: “根据威森加摩的投票结果,魔法部对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指控不成立,她在穆迪一案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无罪!” Silber端坐在犯人席上,长长的松了口气。 原本一触即发的战争,因为这一声无罪的宣判,不复存在了。依照Voldemort的命令而严阵以待的食死徒们可以收起他们的魔杖,和威森加摩的成员们相安无事地离开魔法部了。 Silber高悬的心终于落了回去,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再有人因为自己受到伤害,甚至死去了。 她偷偷打量策划了一切的Voldemort,他的神情看不出端倪,但她知道他对这一结果并不满意:邓布利多的举措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这位嫉恶如仇的白巫师,居然在最后的时刻保了她,为什么?!Voldemort的心中一定充满了疑虑。而像他这样的人,总是最痛恨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的。 眼下他也不便再说什么,当务之急是将Silber带离这里,于是他起身用魔杖将自己坐的扶手椅变没,招呼了Silber一声,便率先往审判厅外走去,Silber连忙跟了上去,这时间,威森加摩的巫师们也已熙熙攘攘的站了起来,他们有的和前后左右的人窃窃私语,有的则直接穿过了拥挤的席位去质问邓布利多—— 可是邓布利多不能给他们答案。在这样的场合,他对Silber的计划又怎么能当众讲出来呢?他只能以沉默去应对劈头盖脸的质疑,什么也不能说。 还是勒梅看不下去了,对众人高声道:“贝拉特里克斯喝了吐真剂后的供词,你们都听见了,为什么还要来指责阿不思,他只是实事求是的作出判断,难道你们非要他污蔑一个无罪的人?” 看来此事勒梅也有份。是了,那瓶用白水冒充的“吐真剂”,就是勒梅拿来的。 Silber听见Voldemort发出了一声冷哼,忙抬头去看他,却只见他因为咬合着齿关而紧抿着唇,神色沉思而清冷。他伸手推开了审判厅的大门,嘈嚷声立即向着两人扑面而来,把Silber着实吓了一跳,她愕然看到,门外的走廊已经被媒体记者挤满了,他们正纷纷把话筒伸在拦住他们的食死徒们的嘴边,也不管对方压根不理自己,一个劲的提着各种采访问题。 胖光头站在人群中,看见Silber安然无事的从审判厅出来,笑了,这位从威廉堡千里迢迢赶来援救她的老巫师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悄然离去,没有让Silber看见自己。 所有食死徒里,卢修斯离审判厅大门最近,举在他面前的那支话筒已经快要抵进他的嘴巴里了,正在向他提问的记者的鼻孔里塞着两团浸血的卫生纸,赫然正是开庭前被Silber打断了鼻梁的那一位。这名记者轻伤不下火线,十分敬业的带头从魔法部的大厅转战到了审判厅外面,与身边的其他记者不同,他对庭审的结果似乎不怎么关注,他向卢修斯提出的问题是这样的: “听说贝拉特里克斯怀孕了,孩子是神秘人的,请问她的丈夫罗道夫斯知道她在搞外遇吗?你很快就要和他一样成为布莱克家的女婿了,你是否担心自己的妻子和她的姐姐一样水性杨花呢?” 卢修斯张大了嘴,一脸惊悚的瞪着这名记者,仿佛他刚刚说的是自己不能理解的外星语言。 一件黑咕隆咚的物事越过他的肩头,“嗖”的拍上那名记者的脸,随即顺着他鼻梁缓缓滑下,啪嗒掉到地上。是一只小坡跟皮鞋。 Silber走过去推开卢修斯,把右脚套回鞋里,蹲下去系好鞋带,才又站起来。 记者的鼻子再一次血流如注,他举起挂在胸前的照相机,一边冲Silber拍照一边哽咽道:“哎呀!你又打人!” Silber一言不发的拿走了那架昂贵的相机,丢到地上,咔咔几脚踩了个稀烂。 记者的眼泪和鼻血一起淌下来。 但他不敢说什么,因为Silber的身后缓缓走来了Voldemort,他神色淡淡的,纵容地观看完了她的整出暴力行为,好像还很喜欢的样子,居然嘴角都浅浅的勾了起来。 他一出现,记者团就集体安静了,谁也没敢再对食死徒提问,至于庭审的经过和结果,等威森加摩的成员们出来再问也是一样的。 不过,记者们这时已大概猜到庭审的结果了:贝拉特里克斯获判无罪了。 一名当街杀害傲罗的食死徒,被巫师界的最高法庭宣判无罪了,这个世界怎么了? 食死徒开始往两边推搡他们,让记者们为黑魔王让出道路,记者们还算配合,但由于走廊狭窄,双方的人数太多,现场不免陷入了混乱,Silber和Voldemort一时寸步难行。 骤变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一张怨恨的脸悄然出现在人群后面,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那是一位体态瘦小的老妇人,她佝偻着腰,在人群里悄无声息地向Silber靠近——没人留意到她的出现,也没人看到她紧紧地攥在手里的魔杖,她是那么的羸弱,那么不起眼,直到她从卢修斯和杜鲁哈之间钻出来,站到了Silber面前,Silber和Voldemort才陡然惊觉危险的降临。 老妇人距离Silber只有几步之遥,她向Silber不顾一切的扬起了魔杖,凄厉地叫道:“贝拉特里克斯,还我儿子!——” 粉身碎骨咒,直奔Silber的面门而去。 Voldemort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的魔杖已经放回了口袋,根本没有时间掏出来,而寻常的无杖魔法也抵挡不了那迎面打向Silber的凌厉攻击,电光石火间,他作出了最本能的反应:他一把拽过Silber,将她护到了自己的身体后面。 “嗖!”咒语没入他的肩头,打穿了他的肩膀,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炸出了一个大洞,Voldemort高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岿然而立,他身后,Silber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惊呼声纷乱响起,记者们吓呆了,从审判厅刚走出来的威森加摩的巫师们看到这突发的一幕,亦呆若木鸡,邓布利多和勒梅急忙想上前来,却被前面的巫师堵得出不了门,这时间,以杜鲁哈为首的多名食死徒已猛虎般扑向老妇,将她粗暴地按到地上,劈手就夺走了她仍在挥舞不停的魔杖——老妇人悲怆地哭喊着,声嘶力竭,“贝拉特里克斯,你还我儿子啊!你还我儿子!” Voldemort的肩头血如泉涌,苍白的脸孔抬起来,眼瞳里闪烁着嗜血的光,他拿出魔杖,就朝着地上的老妇指去,却听Silber在身后大叫:“不要!”她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要伤她!” Voldemort刚才差点吓得魂都没了,又惊又怒,哪里肯理会她的求情,他将魔杖换到了左手,依然要对老妇下死咒,Silber见状,几步跨到他身前,张开手臂将那老妇挡住了。 Voldemort气怒道:“你让开!” Silber不让。他伸手推她,Silber索性一把将他抱住,用双手缠住了他的胳膊,但这并不能阻止他握着魔杖的手腕活动,他仍旧阴沉地念出了咒语。 “Avada Kedav” ra这个音节没有出口,他的嘴被Silber的嘴堵住了。 刹时间,Voldemort的全身像有电流涌过,下意识揽住了她的腰身,他们俩瞪大眼看着彼此,四片嘴唇紧紧的贴在一起。 全场寂静无声。 所有人,记者们,食死徒们,威森加摩的巫师们,邓布利多和勒梅夫妇,全部惊呆了。就连被杜鲁哈按在地上的老妇人,也一时忘记了厮打和咒骂,他们愣愣的看着相拥而吻的两人,看着Voldemort眼中的杀欲在这个吻里一寸寸灭去,看着他反被动为主动,不顾众多巫师的围观,低下头狠狠的吻住了怀里的女人。 他的鲜血染红了彼此的长袍,嗒嗒滴落在两人脚下的地面上,他的吻就像他的鲜血,热烈而疯狂,充满了我行我素的欲念。 咔擦,一名记者按下了相机的快门,真实的记录下了这一幕。 这一幕将在震惊了这里的所有人后,震惊全英国。 仿佛过去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终于他放开了Silber,他盯着她已然潮红的双眼,低沉地说:“仅此一次。” “仅此一次。”Silber紧张地应诺,她生怕他再对那老妇痛下杀手,拖着他没受伤的左手就往电梯走去,人群默默地为他们让出了道路,食死徒们惊骇地交流着目光,而威森加摩的巫师们则眼神复杂地看向劳勃—— 劳勃兀自佯装着淡定,在目睹了自己的儿媳与当代最传奇的黑巫师当众拥吻以后,他还能没有表现得无地自容,不愧是修炼成精的老政客。 此时最为激动的是记者们,他们纷纷拿出了速记本,飞快地记录着自己迸发的灵感,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喝了鸡血。 一片混乱中,尼可·勒梅用胳膊肘猛撞身旁的邓布利多,十分想说点什么,但邓布利多小声道:“别!回去再说!”勒梅只得更加小声的吐出嘟囔:“见鬼了,难道这不是那个死丫头?……” Silber拖着Voldemort走进了电梯,急急忙忙的按了电梯的楼层,门关闭前,她看见两名傲罗在劳勃的授意下走上前去,将犹在哭骂、想抢回自己的魔杖的老妇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押着她走向走廊的另一头。 那里是地底拘留所,一星期前,Silber因为杀死穆迪被关押在最后那间牢房里,现在被推进牢房的是这位老妇人。老妇是穆迪的母亲,替儿子报仇失败的她将受到魔法部的指控,罪名是谋杀未遂,等待她的将是阿兹卡班漫长的囚禁生活。 至少,我救了她一命,Silber苦涩地心想。电梯隆隆的向上升去,她转头发现,Voldemort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跪求审文的各位大大手下留情,只是个吻,求大大们放过Orz! 第85章 Silber不知道穆迪夫人攻击自己用的是什么魔法,刚才一切都发生太快了,她连咒语都没有听清,但是看Voldemort的伤势,那一下她要是挨中了,恐怕当场就被开瓢了。 没想到,Voldemort会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抵挡这次致命的袭击,她的心情真是说不出的复杂。 眼见他由于失血太多脸色已极差,靠在电梯墙上的站姿已有些不稳,她伸手去扶他,问道:“喂!你怎么样了?” “死不了。”Voldemort顺势将她揽住,将上半身的重量都倚到了她身上,他没好气的说:“你不是讨厌我,巴不得我快点死掉吗,怎么又开始关心我了?” 受伤的人有脾气,Silber不想跟他吵架,干脆不搭理他。她左手从Voldemort的身后绕过去搀在他的腋下,摸到全是黏糊糊的血,她皱眉提醒他道:“你能不能用魔法把血止了?”她记得在书上见过这样的咒语,不过罗道夫斯尚未有时间教她,但想必Voldemort一定会吧。 只听他轻飘飘来了句:“我再流多点血,你会不会心疼?” Silber愕然抬头将他看着:“你一定要挑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跟我调|情吗!” 有人这时在外面按了电梯,金属门打开,一名男巫等在外面,男巫一边低头看着一份文件一边匆匆走进来,忽然闻见电梯里弥漫的血腥味,一抬头,就和靠在一块儿的两人面对上面;Voldemort眼光瞥过去,将他不轻不重的瞟了一眼,男巫就像屁股中箭似的两股一夹,双肩一耸,马上倒退着又出去了。 电梯门叮咚关闭,屏幕上的楼层数字开始从地底四层继续往上蹦,Voldemort大概也没有自虐的心情,他听从了Silber的建议,将魔杖点在自己受伤的右胸上,止住了血。但他仍然很虚弱,于是理所当然地继续靠在Silber身上,待到电梯抵达了魔法部的大厅,他才忽然放开了她,跟她说不用再扶着自己了,Silber正想问怎么了,便见他挥动魔杖很快清理了自己和她身上的血迹,然后就像没事人似的大步走了出去。大厅里巫师扎堆,人来人往,见着他,集体作鸟兽散,于是Silber明白了他不让自己搀扶的“深意”——堂堂黑魔王居然在魔法部负伤,还狼狈得要人搀着走,像什么话?必须保持形象。 臭要面子。 因为今天要出席庭审的缘故,Voldemort命人在风语堡和魔法部之间架设了临时的飞路网,此时正好给两人省去了长途的奔波,他俩一前一后的回到北奔宁上的风语堡,只花去了几秒钟时间。 Silber从碧绿色的火焰里跨出去,看着Voldemort从一只皮袋子里抓出一把炉灰似的粉末,撒进卧房的壁炉里,他念了一个她听不懂的词语,壁炉里就蹿起黑色的火光,须臾后,那黑火又慢慢灭去了。“你在干嘛?”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黑色的火焰,直觉那又是什么邪恶的黑魔法。 Voldemort将自己刚才说的那个词重复了一遍,解释道:“这是古希伯来语演变的咒语,作用是封锁飞路网——既然庭审已结束,这条飞路网的线路也就没必要再留着了。” Silber很遗憾。 她原本都想好了,打算趁这人不在的时候,用飞路网偷偷溜出当下这座“牢房”,去看看罗道夫斯,看看童海,交代一下后事,再用除夕那天,纳吉尼送给自己的金加隆安置好巴拿督和赫克拉,那么接下来,就算她再被逮回来,也没什么牵挂了,可以心无旁骛的跟Voldemort这个牢头斗智斗勇了。 可现在,牢头似乎对她的逃狱计划已未卜先知,他分秒不耽搁的将飞路网封死了,Silber倍感凄凉,这样子,和被关进阿兹卡班又有什么分别? 就算被关进阿兹卡班,亲友也可以探监吧,表现好的犯人还有减刑这一说,哪怕被判了无期,在把牢底坐穿之前,也可以偶尔出去放放风吧,而这些待遇,Voldemort一样也不给她。 人权为何物?Voldemort才没有这种先进的观念。倘若能套根绳子将Silber拴自己身上,就像东方神话里的月老的红线一样,他肯定不假思索就那么干。 这只是Silber的悲哀的冰山一角。 白天她还得陪这牢头吃饭,晚上则要将自己的床分给他一半,现在他受了伤,她又得当丫鬟供他使唤,Voldemort把自己脱了个精光,一点也不害臊的裸着大卫王看了也要嫉妒的上身,坐在软榻上,要她给自己清理伤口。小精灵皮皮送来魔药后就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嗫嗫道主人还是我来吧!怎么让小姐做这些事呀!Voldemort说:就要她来。他挥手将小精灵赶出去了。 然后他对拿着一条湿手绢,正在小心擦拭自己胸前的血迹的Silber说: “我渴了。” Silber拎起茶几上的水壶,倒了杯热水给他,Voldemort摸了摸水杯说:“烫。” Silber拿回水杯往水面吹气,一边默默的开导自己:受伤的人脾气大,当大爷伺候吧,甭跟他计较了。 Voldemort捧着她吹凉的热水,喝了两口又不要喝了,Silber帮他放回水杯,拿着染血的手绢在软榻下的水盆里搓洗干净,转去了他身后继续清理工作;Voldemort受的是贯穿伤,后背上撕裂严重,看着都叫人的心肝扑咚扑咚跳,也幸亏纳吉尼和小白出门溜达去了,不然被它俩看见他这样,怕是要心疼得哭天抢地了。虽然,Voldemort一直是气定神闲的模样,但手绢一碰到他伤口,就看见他背部的肌肉明显的一缩,不知道有多疼,Silber加快了擦拭污血的速度说:“你忍着点啊!马上好了!” 他头微侧,有些气喘地说:“你给我吹吹。” Silber蹲到水盆旁一边搓洗手绢,一边道:“你再得寸进尺我就不管你了。” 皮皮拿来的魔药是液体的,Silber没见过,以为是喝的可Voldemort说这是涂的,Silber只好用手指一点一点的给他抹上。伤口愈合十分缓慢,Silber捏着药瓶干瞪眼,Voldemort忽然转头说,要多抹几层才会起效,她只好又伸出手指蘸了药水,在他皮肤上来回轻轻涂抹,人从他身后转到他胸前,忙得像一只勤劳的蜜蜂。 Voldemort一会要水喝一会要她给自己擦汗,一会又说:“这药不能只是抹,要在伤口周围按摩才会吸收。” Silber就给他按摩,还不敢太用力了,怕他痛。这不是大爷,这是祖宗。 然后小精灵进来了。 小精灵走到Voldemort跟前噗通一声跪下,开始哭:“主人!我刚才拿错药了。” Silber呆了一会儿。她看看小精灵手里捧着的药瓶子,又看看自己手里的,扭头去看Voldemort,目光幽幽道:“你骗我!” Voldemort对小精灵怒声说:“滚出去。” 小精灵放下药瓶爬起来准备走,Silber叫:“等等!”她提起手里的瓶子:“这是什么药?”小精灵老泪纵横道:“祛疤的。” “抹的还是喝的?” “可以喝也可以抹。” “你刚拿来的那瓶呢?” “那是外用的。” “需要边擦边按摩吗?” “啊?千万别!伤口被碰到很疼的啊,在周围轻轻涂一点就够了的。” 小精灵望见Voldemort朝自己斜过来的眼神,意识到自己再不滚今后就再也不能滚了。 Silber拿着它火速离去留下的魔药坐到Voldemort身后,拧开瓶盖看了看。药液很稠。她倒出一点在掌心,用手指沾了往他伤口周围的皮肤上涂抹,Voldemort几次回头想说话,都被她冷冰冰的神情堵回去了。 Silber的动作很轻,尽量避免着没去碰他的创口。这次愈合很快。她抽空用目光丈量了一下,他受的伤如果对称到左边,再往下一寸,就是心脏。这一下要是打中了,他会死吗? 罗道夫斯曾跟她说,黑魔王已掌握永生的秘法,不死不老,莫非真是应了那句话,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 这个祸害今天救了她。 Silber拿着魔药绕到他身前时看见,他不知从哪翻出了一张羊皮纸,正默默地低头看,纸上的字跟狗刨似的丑不忍睹,写着: “谢谢你!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署名是一个字母S。 这张纸条是她写的。 在她重生那天夜晚,她鬼使神差地爬上北奔宁,在风语堡门口差点冻成冰雕,是Voldemort收留了她,于是她感激地写下了这句话。 那是他第一次救她。今天是第二次。 “如果我早一些看到这张字条,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了,我们之间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抬起头来看她,眼光里流淌着太多难以言状的情绪,也许吧,她想。有人说这就是缘分,也有人说这是天意。谁能和上帝拼智商呢?它耍人类就跟玩骰子似的。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这张纸条的?” “昨天,皮皮做大扫除的时候发现的。”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我写的呢?我签名也没签完整啊。” Voldemort轻轻笑了笑。 他说:“你写的字,我怎么会不认得。” 也是,Silber心想,她记得罗道夫斯就说过,天底下能把字写的这么寒碜的,除了她再找不出第二个。 Voldemort将纸条方方正正的叠了起来,折成了拇指盖的大小,他从搭在自己身旁的外套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块怀表,翻到背面,不知在怀表的哪个位置按了一下,一个暗盒就露了出来,他将叠得很小的纸条放了进去,旋即将怀表又放回了外套的口袋里。 Silber微微一愣,她记得这块怀表总是被他贴身带着,他将那张纸条塞在怀表里是个什么意思? 她忽然有些心烦气躁,往他胸口涂了魔药,看创口愈合了,就放下药瓶离开了软榻,朝浴室去。Voldemort见她关了门还上了锁,皱眉说:“你躲进去干嘛呢?” “洗澡!”她闻见自己身上全是他的味道。“你不要进来啊!” “你洗澡不换衣服的?” 浴室里沉默了一会,Silber打开门郁闷的走了出来。Voldemort已经从软榻上站了起来,左胸上一块星形的淡色疤痕,给他本就完美的身躯平添了几分野性的粗狂,他这么半裸着真叫人受不了。Silber打开衣柜,随手拿了几件换洗的衣裤搭在肩上,又打开另一只衣柜抓出一件他的V领毛衣扔给他。Voldemort接了却不穿,忽然问她:“你什么时候和罗道夫斯离婚?” Silber一听他提这个就头疼,“你都不让我下山,我跟谁离去?” “我们现在就去魔法部婚姻司,让他们给你出具离婚协议书。”Voldemort往头顶套毛衣,Silber看他那速度大概还想说顺便咱俩把证领了。 她气不打一处:“你总得让我先跟罗道夫斯谈谈吧,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Voldemort整理着米色毛衣的衣袖:“到明天这个时候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意思?” 他向她走去,双手朝她身后的衣柜上一拍,就将她夹在了自己和衣柜之间,“你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了我。”他说,“其中三分之一的目击证人是记者,还有记者拍了照片,人证物证都有,罗道夫斯明天一看报纸就全明白了,还有什么好谈的,一切用事实说话。” Silber急了,“那我更得见他了,只是看那些记者胡说八道,他还不定会误会成什么样了。” Voldemort伏低下头,眼睛像狼似的眯成两条缝:“你就这么在乎他?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他的语气和神情敲响了Silber心里的警钟,这问题是个陷阱,答不好会害了罗道夫斯,她只能思考着说:“你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我了吗,我有多在乎我的朋友,你应该都知道的,我希望你不要伤害罗道夫斯,也给我时间让我处理好和他的关系,毕竟,当初是你让他和贝拉结婚的,结果我和他做了夫妻,这件事,你得负起一定的责任。最重要的是,你一直是罗道夫斯最敬重的人,你也不想寒了他的心吧,这对他对你都没好处。” Voldemort的神情稍稍缓和,“你真的只当他是朋友?”Silber点点头。他将信将疑,还是不高兴:“可他不当你是朋友,他喜欢你,一有机会就会追求你。”Silber见他又有阴转雷雨的征兆,连忙说:“他交往过的姑娘那么多,我和他结婚后还见过他和别的姑娘在一起,感情的事他没那么较真的,只要我和他说清楚,他应该会很快释怀的。” 闻言,Voldemort终于缓缓点头,“这是真的,他有过的女人确实不少。” “你也一样。” Silber飞快的说道,趁他怔住的工夫从他胳肢窝下钻了出去,一溜烟跑进浴室,就把门甩上。“反正我今明两天得见到罗道夫斯。”她在门里大声对他说,“你看着办吧。” Voldemort淌着冷汗看着浴室的门,思忖,她这句你也一样是什么意思……她打哪儿听来的? 她这么说是向他表达不满么,那他该高兴还是惶恐? 一时间,他对罗道夫斯的担忧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脸孔严肃地坐到软榻上,听着Silber从浴室里传出的哗啦啦水声,抿嘴陷入了沉思—— 第86章 伦敦,破釜酒吧。 众多食死徒的到来让酒吧千山鸟飞绝,客人们结了账就撤,老板却不能关门大吉,老板给乌泱泱坐下的食死徒们倒上酒水,又颠颠儿地跑回吧台后面躲着去了。他不知道这群大爷集体出动来自己店里是想做什么。喝酒?别开玩笑啦!像卢修斯和艾米克这样的公子哥才看不上他家的廉价酒水呐。老板很害怕。他当然不会想到,这些食死徒在魔法部受到的刺激太大,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卢修斯当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提议说要不咱们去破釜酒吧坐坐?然后就受到了广大同僚的积极响应。 就连白天不上街的吸血鬼杜鲁哈也闷闷的说,那就去坐坐吧…… 伦敦下着瓢泼大雨,倒也不怕有太阳晒,杜鲁哈照例把自己包得像一只木乃伊,他是最后一个抵达酒吧的食死徒。随他一同到来的还有德萨。德萨原本和几十名食死徒埋伏在魔法部外围,正紧张地等待着黑魔王的召唤,谁知杜鲁哈赶过去一脸古怪地跟他们说:贝拉特里克斯被判无罪了,今天这仗不用打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这条命令本该由黑魔王来下。 但是黑魔王不见了。 他和贝拉上演了惊掉众人下巴的激情一幕后,就双双跑掉了,丢下他们一边捡自己的下巴一边抓耳挠腮地想入非非,都不说明一下自己和贝拉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太不负责任了。 杜鲁哈在吧台要了一杯黄油啤酒,见酒吧已经被食死徒坐满了,只有卢修斯和艾米克那桌还有空位,于是和德萨端着酒杯走过去,落座。卢修斯和艾米克没有出声招呼,两人吧嗒吧嗒的抽着雪茄,仍然接受不了地发着呆。德萨看了看周围闷不做声的食死徒们,疑惑道:威森加摩怎么会判贝拉无罪呢?几个人投她无罪票了? 没人回答,都在发呆。 过了一会杜鲁哈告诉他,有23张无罪票,8张有罪票。德萨算了算,票数不够啊,威森加摩一共有50个成员啊。杜鲁哈说,剩下的全是弃权票。德萨表示很不理解,当他从杜鲁哈口中得知带头投弃权票的人是邓布利多后,他就更加不理解了。 他不知道,这还不是最精彩的部分。 杜鲁哈接着就告诉了他庭审结束后发生的一系列混乱的事件:穆迪的妈要杀贝拉,黑魔王为救贝拉受伤了,贝拉拦着他不让他杀穆迪他妈,然后两人就搂着亲了起来。 “有记者拍了照片。”杜鲁哈说,“你明天可以看新闻。” 德萨的表情已经变得和卢修斯和艾米克等人一样了,他彻底不能淡定了。 他跟艾米克要了根雪茄,卢修斯划了火柴帮他点火,三个人抽着雪茄发呆,杜鲁哈默默地喝了两口啤酒,今天发生的怪事太多也太刺激了。 艾米克嘿嘿的苦笑:“贝拉勾引主人多年未遂,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啦,哎呀呀……” 邻桌的亚克斯利担忧道:“主人这次,不会是来真的吧?……”他问德萨:“变色龙,我们这些人里,你跟随主人的时间最长,你怎么看?” 变色龙是食死徒们对德萨的称呼,由于他擅长伪装,扮谁像谁,长期被黑魔王委以高难度的潜伏任务,所以有了这个外号,德萨每次听到都很自豪,他思忖地对亚克斯利说: “不能够吧,兔子不吃窝边草……女人在主人一直是可有可无的,偶尔一时兴起玩玩,也没见他对哪个坚持过两个月的。” “那是因为不到俩月她们就被贝拉特里克斯弄死了。”杜鲁哈阴沉地说道。在所有食死徒里,他是最担心黑魔王这次“玩真的”的人,概因他和贝拉的关系最糟,一旦那个女人升级成黑魔王的情人,那他就可能永世不得翻身了。 卢修斯和艾米克也很忐忑,不过原因和杜鲁哈不同,他们忧心的是自己的钱程:两人和贝拉共同持有罗齐尔的七座矿场,还指望着财源滚滚呢——今年上半年的盈利就算了,按照黑魔王的意思,那是要给劳勃拿去竞选魔法部部长的,可下半年的利润呢?明年后年的呢?本来还想,贝拉会顾忌他俩找黑魔王告状,就算贪墨,吃相也不敢太难看,现如今,这婆娘走狗屎运居然得到了黑魔王的喜爱,那她还怕个屁的告状啊!就凭她前段时间追在他俩屁股后面要钱的贪财劲,他俩还能分到矿场的盈利吗?得不得被她贪得渣渣都不剩了?! 卢修斯掬了一把辛酸泪对艾米克说:“咱俩当初为了拿到矿场的经营权,才答应给她天价的投资,这下保不准要全扔水里了。你是不知道,她跑去我家要钱的时候,我不在,我爸拿不出现金,她差点把我家祖传的那些古董搬走了抵债,把我爸吓得当天就将那些古董全部转移到古灵阁去了。” 两人愁啊,苦闷啊,一绰一绰往下掉头发啊,趴在桌上小声唧唧咕咕,商量怎么办。 卢修斯的意思是按兵不动先看看,没准,黑魔王过段时间又见了新人忘旧人呢?贝拉一失宠,他俩就不用再怕她嚣张了,到时候说不定黑魔王见了她烦,叫她有多远滚多远,那她手上的矿场经营权就是他俩的囊中之物了,哎呀这么一想,贝拉勾引黑魔王成功对他俩来说也是好事啊。 艾米克说你太天真了,你忘了贝拉是有老公的人了。 “啊……罗道夫斯!” “你要是他,你会舒坦吗?” 卢修斯没说话,但脸色已很难看了。 只要是男人,被自己的老婆戴了绿帽,都不可能舒坦的。 艾米克说:“罗道夫斯,恐怕要和我们分道扬镳了。他能不能得个善终,都要看主人的心情,可惜了,哎……” 艾米克的感慨不是无中生有,试问,黑魔王看上了罗道夫斯的老婆,还会留着他这个老公吗? 他们这些人都知道,黑魔王在罗道夫斯身上花费的心血比别的食死徒都多,罗道夫斯和贝拉一样都是打小就跟着他的,真正的重点栽培,而如今,黑魔王要想得到贝拉,就必须舍弃罗道夫斯这个忠诚而强大的追随者了,付出的代价之大,黑魔王居然舍得,不正说明了他这次真的是玩真的吗? 卢修斯很快想明白了一切,摇头叹气,他自己也是快结婚的人了,即将和罗道夫斯成为连襟兄弟,罗道夫斯就是他未来的姐夫,现在却出了这档子事,卢修斯不免生出了兔死狐悲的感伤。艾米克还是罗道夫斯的同窗兼发小,此时低声提醒他道:“咱们以后,还是少和罗道夫斯接触为好。”这个精明的圆脸胖子已经开始担心自己被殃及池鱼了。 一旁,听到两人对话的杜鲁哈,脸沉如水,他一口一口地喝着啤酒,已经闷下七八杯了,没有眼睑的左眼在他的眼眶里慢慢转动,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也不知他是在为自己考虑退路,还是在计划着什么阴谋。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反映各个食死徒的心态是过渡章,但是不得不写,毕竟V和S“谈恋爱”不只是他俩的事,会影响到很多人,这些影响在后面还会反作用到他俩身上,所以我必须花少量篇幅交代一下,请各位大人包涵包涵:) 第87章 坑,很深。 把手伸到眼前,可以看到指甲上的一点微光。 屏住呼息,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于是我紧紧抱住膝盖,团坐在坑底,仰天45度角。 传说这个姿势,可以看到更新的光。 所有人都在等待传说中更新的光,我想它既不属于今天,也不属于明天,它只出现在该出现的时间,停留在它该停留的地方,短短一瞬,微弱的白光,来温暖漆黑一团的坑底,和照亮所有人的仰望。 于是她们传说在昨天,在今天,在明天…… 传说在每一个角落飘荡。 “你新来的?”有人这样问我。 “是的!” “你爬下来的样子不错!” 我觉得她是在表扬我。其实我总是这样,从一个坑底爬到另一个坑底,我爬习惯了,所以很熟练。 “一起爬出去透口气吗?” 她这样邀请我。 “不,谢谢!” 我爬累了,想在这个坑底歇会儿。这地上随时都有坑,爬出去,你不知道前面哪一步又会掉进下一个坑,我仰望她爬出去的姿势,一步一步向着希望而去,一步一步又朝着坑底而来,有麻木,有疲倦,有挣扎。 所以有人出去了,有人又进来了。 “你好!” “你好!” “蹲着舒服吗?” “腿有点儿麻,我等会儿改躺着!” “慢躺!” “你也要出去吗?” “是的,也许下一个坑会有新天地!” 你看,人总是不能断绝希望。 于是,我爬。 我把坑底爬遍。 我还是在坑底。 爬行需要用这样一种姿势,双手着地,双腿跪地,这实在不是一种让人愉快的姿势,但在爬行的时候,我的双眼却无限接近坑底,将每一处都反反复复、看了又看,如同一头在反刍的牛,把每一个字都嚼了又嚼。我已经忘了最初的味道,我在等待的是明天的食物,我是一条仰起头颅的鱼,不断吞食,永不停止,直到食物把我撑死的那一天。 不过我用的更多是还是‘ 蹲’这个姿势。这是溶浸在血液里,镌刻在骨骼里的姿势,这是我保持仰望的姿势,这是一个45度向天的姿势。据说天空中有一种名为鸟的生物,它们来去自由,从不被束缚,它们的翅膀展开,身姿轻盈。 我想,它们一定学不会‘蹲’这个动作,它们的骨骼结构没有一处是为蹲而设计的,造物太岐视它们了,你很难想像它们活着有什么乐趣。 也许有一天,你会遇到蹲在坑底的我,这样的我,抬头向天,迎风流泪;也许有一天,你会遇到爬来爬去的我,这样的我,长发披面,指甲脱落。我一步一步的爬向你,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穿过你的网线我的怨念。 你,知道我是谁吗? 【防D章节】 ————————————————不是西弗的你……爱过我吗—————————————— 坑,很深。 把手伸到眼前,可以看到指甲上的一点微光。 屏住呼息,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于是我紧紧抱住膝盖,团坐在坑底,仰天45度角。 传说这个姿势,可以看到更新的光。 所有人都在等待传说中更新的光,我想它既不属于今天,也不属于明天,它只出现在该出现的时间,停留在它该停留的地方,短短一瞬,微弱的白光,来温暖漆黑一团的坑底,和照亮所有人的仰望。 于是她们传说在昨天,在今天,在明天…… 传说在每一个角落飘荡。 “你新来的?”有人这样问我。 “是的!” “你爬下来的样子不错!” 我觉得她是在表扬我。其实我总是这样,从一个坑底爬到另一个坑底,我爬习惯了,所以很熟练。 “一起爬出去透口气吗?” 她这样邀请我。 “不,谢谢!” 我爬累了,想在这个坑底歇会儿。这地上随时都有坑,爬出去,你不知道前面哪一步又会掉进下一个坑,我仰望她爬出去的姿势,一步一步向着希望而去,一步一步又朝着坑底而来,有麻木,有疲倦,有挣扎。 所以有人出去了,有人又进来了。 “你好!” “你好!” “蹲着舒服吗?” “腿有点儿麻,我等会儿改躺着!” “慢躺!” “你也要出去吗?” “是的,也许下一个坑会有新天地!” 你看,人总是不能断绝希望。 于是,我爬。 我把坑底爬遍。 我还是在坑底。 爬行需要用这样一种姿势,双手着地,双腿跪地,这实在不是一种让人愉快的姿势,但在爬行的时候,我的双眼却无限接近坑底,将每一处都反反复复、看了又看,如同一头在反刍的牛,把每一个字都嚼了又嚼。我已经忘了最初的味道,我在等待的是明天的食物,我是一条仰起头颅的鱼,不断吞食,永不停止,直到食物把我撑死的那一天。 不过我用的更多是还是‘ 蹲’这个姿势。这是溶浸在血液里,镌刻在骨骼里的姿势,这是我保持仰望的姿势,这是一个45度向天的姿势。据说天空中有一种名为鸟的生物,它们来去自由,从不被束缚,它们的翅膀展开,身姿轻盈。 我想,它们一定学不会‘蹲’这个动作,它们的骨骼结构没有一处是为蹲而设计的,造物太岐视它们了,你很难想像它们活着有什么乐趣。 也许有一天,你会遇到蹲在坑底的我,这样的我,抬头向天,迎风流泪;也许有一天,你会遇到爬来爬去的我,这样的我,长发批面,指甲脱落。我一步一步的爬向你,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穿过你的网线我的怨念。 你,知道我是谁吗? 【防D章节】 ————————————————不是西弗的你……爱过我吗—————————————— 坑,很深。 把手伸到眼前,可以看到指甲上的一点微光。 屏住呼息,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于是我紧紧抱住膝盖,团坐在坑底,仰天45度角。 传说这个姿势,可以看到更新的光。 所有人都在等待传说中更新的光,我想它既不属于今天,也不属于明天,它只出现在该出现的时间,停留在它该停留的地方,短短一瞬,微弱的白光,来温暖漆黑一团的坑底,和照亮所有人的仰望。 于是她们传说在昨天,在今天,在明天…… 传说在每一个角落飘荡。 “你新来的?”有人这样问我。 “是的!” “你爬下来的样子不错!” 我觉得她是在表扬我。其实我总是这样,从一个坑底爬到另一个坑底,我爬习惯了,所以很熟练。 “一起爬出去透口气吗?” 她这样邀请我。 “不,谢谢!” 我爬累了,想在这个坑底歇会儿。这地上随时都有坑,爬出去,你不知道前面哪一步又会掉进下一个坑,我仰望她爬出去的姿势,一步一步向着希望而去,一步一步又朝着坑底而来,有麻木,有疲倦,有挣扎。 所以有人出去了,有人又进来了。 “你好!” “你好!” “蹲着舒服吗?” “腿有点儿麻,我等会儿改躺着!” “慢躺!” “你也要出去吗?” “是的,也许下一个坑会有新天地!” 你看,人总是不能断绝希望。 于是,我爬。 我把坑底爬遍。 我还是在坑底。 爬行需要用这样一种姿势,双手着地,双腿跪地,这实在不是一种让人愉快的姿势,但在爬行的时候,我的双眼却无限接近坑底,将每一处都反反复复、看了又看,如同一头在反刍的牛,把每一个字都嚼了又嚼。我已经忘了最初的味道,我在等待的是明天的食物,我是一条仰起头颅的鱼,不断吞食,永不停止,直到食物把我撑死的那一天。 不过我用的更多是还是‘ 蹲’这个姿势。这是溶浸在血液里,镌刻在骨骼里的姿势,这是我保持仰望的姿势,这是一个45度向天的姿势。据说天空中有一种名为鸟的生物,它们来去自由,从不被束缚,它们的翅膀展开,身姿轻盈。 我想,它们一定学不会‘蹲’这个动作,它们的骨骼结构没有一处是为蹲而设计的,造物太岐视它们了,你很难想像它们活着有什么乐趣。 也许有一天,你会遇到蹲在坑底的我,这样的我,抬头向天,迎风流泪;也许有一天,你会遇到爬来爬去的我,这样的我,长发批面,指甲脱落。我一步一步的爬向你,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穿过你的网线我的怨念。 你,知道我是谁吗? 坑,很深。 把手伸到眼前,可以看到指甲上的一点微光。 屏住呼息,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于是我紧紧抱住膝盖,团坐在坑底,仰天45度角。 传说这个姿势,可以看到更新的光。 所有人都在等待传说中更新的光,我想它既不属于今天,也不属于明天,它只出现在该出现的时间,停留在它该停留的地方,短短一瞬,微弱的白光,来温暖漆黑一团的坑底,和照亮所有人的仰望。 于是她们传说在昨天,在今天,在明天…… 传说在每一个角落飘荡。 “你新来的?”有人这样问我。 “是的!” “你爬下来的样子不错!” 我觉得她是在表扬我。其实我总是这样,从一个坑底爬到另一个坑底,我爬习惯了,所以很熟练。 “一起爬出去透口气吗?” 她这样邀请我。 “不,谢谢!” 我爬累了,想在这个坑底歇会儿。这地上随时都有坑,爬出去,你不知道前面哪一步又会掉进下一个坑,我仰望她爬出去的姿势,一步一步向着希望而去,一步一步又朝着坑底而来,有麻木,有疲倦,有挣扎。 所以有人出去了,有人又进来了。 “你好!” “你好!” “蹲着舒服吗?” “腿有点儿麻,我等会儿改躺着!” “慢躺!” “你也要出去吗?” “是的,也许下一个坑会有新天地!” 你看,人总是不能断绝希望。 于是,我爬。 我把坑底爬遍。 我还是在坑底。 爬行需要用这样一种姿势,双手着地,双腿跪地,这实在不是一种让人愉快的姿势,但在爬行的时候,我的双眼却无限接近坑底,将每一处都反反复复、看了又看,如同一头在反刍的牛,把每一个字都嚼了又嚼。我已经忘了最初的味道,我在等待的是明天的食物,我是一条仰起头颅的鱼,不断吞食,永不停止,直到食物把我撑死的那一天。 不过我用的更多是还是‘ 蹲’这个姿势。这是溶浸在血液里,镌刻在骨骼里的姿势,这是我保持仰望的姿势,这是一个45度向天的姿势。据说天空中有一种名为鸟的生物,它们来去自由,从不被束缚,它们的翅膀展开,身姿轻盈。 我想,它们一定学不会‘蹲’这个动作,它们的骨骼结构没有一处是为蹲而设计的,造物太岐视它们了,你很难想像它们活着有什么乐趣。 也许有一天,你会遇到蹲在坑底的我,这样的我,抬头向天,迎风流泪;也许有一天,你会遇到爬来爬去的我,这样的我,长发披面,指甲脱落。我一步一步的爬向你,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穿过你的网线我的怨念。 你,知道我是谁吗? 第88章 “阿不思,这个世界,是有神的。” 勒梅的神情充满了肃穆的气息,他讲述的事实仿佛传说,滚滚的雷声中,邓布利多万分震惊地聆听着。 “这个世界的神,掌管着人死之后的去处,那地方叫做魔界,我们平时骂人说下地狱去吧,这个‘地狱’,其实只是魔界的很小的一部分,而西瑞斯·雪莱,就是统管魔界的众神之一。 他的本名叫伊利丹,因为遭仇敌暗算,神魂流落人界,也丧失了神力和记忆,他几经转世,其间曾结识我老婆,嗯,我老婆和他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告诉你了,反正他救过我老婆的命,我就这么欠了他个人情。……他作为人类的最后一世,就是西瑞斯·雪莱,也是在那时,他和Silber·斯泰因有了一段兄妹情。 西瑞斯真是爱惨了那丫头,乃至死后回归神位,还想着将她带到魔界去,当时,丫头已回到未来,但她有一半灵魂还遗落在她身为L时的那具躯体里,那具身体,一直被盖勒特保存在德国那座叫‘奥塞西’的城堡里,盖勒特追着丫头去了未来,但丫头的身体没法带去,只能令家养小精灵在城堡里守护着,西瑞斯作为神明,是可以复活那具身体里的灵魂的——似乎他有去问过那丫头的意见,丫头也同意了。 我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西瑞斯最后竟失败了,他失去了那丫头的灵魂的踪迹,上天入地都寻不见。他因为不能在人界久留,而且要等八年才能来一次,所以委托我帮忙寻找,前些年你问我干嘛老是往中国跑,我就是去做这件事的。丫头本是中国人,又念旧,我们都曾以为她是落叶归根去了。 这32年,不仅是我和西瑞斯在找她,伏地魔也在找她,那小混蛋当年不知做了什么对不起丫头的事,西瑞斯对他很不满,西瑞斯曾反复叮嘱我,要是找到了丫头,绝不能让伏地魔知道。唉,谁想到,最后还是让小混蛋捷足先登了。” “你是说……现在的贝拉特里克斯,真的是Silber·斯泰因?”邓布利多道。 勒梅迟疑地点了点头,“我是这样怀疑的。这也是我为你担心的地方,你想叫那丫头帮你阻止伏地魔为恶,她应该会答应,但是,要她帮你置伏地魔于死地,恐怕就难了,那丫头虽说善恶分明,但却也最是注重情义,她和伏地魔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纠葛,以至她去了未来,还心心念念的托西瑞斯对此人多加照顾,所以,如果你想要伏地魔的命,她怕是不会肯的,惹急了,她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对付你。 当然,我这些顾虑的前提是,贝拉特里克斯就是Silber,所以你和她接触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确认这一点,才好安排今后的行事,以免平白给自己树敌。那丫头的魔法造诣,你该是有耳闻的,她要是像当初帮盖勒特那样帮伏地魔,可有你头疼的。这还没算上她那位魔神哥哥。西瑞斯曾说,为了他妹妹,把人界毁了都没关系,我看他不像在开玩笑。” 邓布利多默然,继而苦笑。 他摘下眼镜,揉着眉心走到椅子上坐下,思绪纷杂,一时间无数条计谋有了腹稿,又被他一一否决,他抬头对勒梅说:“明天我俩去威廉堡见莫拉·华莱士,该怎么说?” “就问她怎样能见到贝拉特里克斯就行,要是她能帮你从中牵线,那最好不过。别的不用对她说。我刚才告诉你的事,干系重大,你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邓布利多慎重的点点头,他将眼镜架回鼻梁,目光清澈,两人又商议了一会事情,便约定1月3日一早八点出发去威廉堡,随即勒梅就告辞回德文郡去了。邓布利多送走他后,迅速写了一封信交给自己的凤凰,让它给凤凰社值守的人送去,随后也快步离开了办公室——有太多事需要安排了,他只觉得时间不够,不够! …… 人生在世百八十载,如白驹过隙,今天再大的事,到了明天也是小事,今年再大的事,到了明年也成故事,今生再大的事,到了来世就是传说。 我们,顶多就是有故事的人。 罗道夫斯读着报上的故事,齿关咬合,额角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惊!神秘人与贝拉特里克斯在魔法部当众激吻! ——贝拉特里克斯抛夫弃子,罗道夫斯的心该碎了,多少爱慕他和神秘人的姑娘也心碎了,今夜,全英国都在哭泣。 ——继当年,劳勃的夫人婚后出轨,罗道夫斯终于也步上了父亲的后尘,这难道是莱斯特兰奇这个姓氏的诅咒?面对自己的妻子和神秘人的双重背叛,食死徒罗道夫斯当何去何从?……” 1月3日的晨光,穿过帐篷毡门的缝隙,照在罗道夫斯神色变幻的脸庞,他的眼眶渐渐被怒火熏红,目光好似要将报上那张照片灼穿。带来这张报纸的是他的弟弟拉巴斯坦,青年忐忑不安的望着自己的兄长,只见罗道夫斯突然笑了起来,大笑,笑得简直要掉下眼泪,他将手中那份《贵族们的私生活》揉成一团扔了到地上,几脚踩得再也看不出原样,照片上拥吻的那对人影被他踩成了漆黑的一团。 拉巴斯坦十指紧张地绞在一起,收紧嗓子喊了声:“哥!” 罗道夫斯将脸埋进手掌,肩部剧烈地耸动,指缝间传出笑得嘶哑的喘息,他说:“我不相信。” “可是——” 罗道夫斯蓦的抬起脸孔,神态已恢复平静,可是眼眶那么红,说话声沙哑极了,“劳勃几次三番叫我和贝拉离婚,他怕贝拉的杀人案影响他的前程,我不理他,他就派你来当说客,除了这张胡说八道的报纸,”他一脚踢开地上的纸团,“你是不是还带了离婚协议书来?” 拉巴斯坦的确带来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并非为了劳勃,而是为了自己的哥哥,可现在他不敢将协议拿出来,罗道夫斯看了报纸的反应让他害怕,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哥,难道你真的爱上那个女人了?她都、她都公然和黑魔王这样了!” 罗道夫斯目光看向远处,慢慢摇头。“主人不会这样对我的。”他说。 顿了顿,他的语气再笃定了一些:“贝拉她,更加不会这样对我。” 七天了,他在本尼维斯这座皑皑雪山上,照看她的矿场,照看她的六百多个麻瓜,他领着这些麻瓜在大雪里、在寒风中建造家园、开山辟矿,始终没有回英格兰,即使昨天有她的庭审,他再牵挂也没敢回去,因为黑魔王不让,因为Silber在黑魔王手上——“没有我的召唤,你不许回英格兰。”他忠实地执行着这条命令,只希望黑魔王别为难Silber,宽恕她和麻瓜亲近的过错,帮她洗脱罪名。 这两人怎么就接吻了呢? 罗道夫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无妨,他想。他相信Silber,她是那样善解人意的一个人,她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也知道黑魔王在他心中的分量,所以她知道这样的一个亲吻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贝拉会乐见他信仰崩倾、被前所未有的背叛击溃,但Silber不会。纵使,她从没爱过他只当他是朋友。 “事情绝非看上去的那样。”他对拉巴斯坦说,也是在对自己说,“这里面一定有误会,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误会了,你也跟着误会了,你不知道你嫂子的为人,可是我知道,我相信她。” 他说话时两眼仔细地端详着拉巴斯坦的面孔,他很少这样打量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弟弟的长相是极俊的,像他的母亲卢克莉迪亚,更像他的表姐贝拉,黑亮的头发,艳丽的眉眼,罗道夫斯看着这张脸想念着遥远的另一个人,他将“我相信她”四个字咬得极重。 可是拉巴斯坦从小就不喜欢这个表姐。全世界都不喜欢她。罗道夫斯想起自从自己结婚以后,拉巴斯坦就再没叫过她贝拉,而总是用嫌恶的语调称呼她为“那个女人”。 “你真的爱上那个女人了!”弟弟震惊地叫了起来,人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喜欢她哪一点,你不是压根都不想娶她的吗?她心肠那么歹毒,为了伤害你无所不用其极,你怎么就爱上她了呢!” 罗道夫斯冷下了脸,拉巴斯坦话里话外对Silber的不尊重,让他已有恼意,正要训斥,这时帐篷的毡门被人撩开,一个矿工打扮的麻瓜探头进来,有事想请示罗道夫斯;还未开口,寒风狭着雪山的气味就从门外呼的灌了进来,麻瓜连忙走进帐篷将毡门放下。罗道夫斯走过去和他交谈了几句,麻瓜又出去了,片刻后,在外面撩起毡门将一只猫头鹰放了进来。 拉巴斯坦认得那是罗道夫斯的猫头鹰。 它带来的一封信,让罗道夫斯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似的,眉舒展开了,熔金色的眼睛里又有了神采,身上又有了那股洒脱的精神劲儿,多少姑娘就是被他这副模样牵走心神的,“你看看。”他将信递给自己的弟弟,“我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她想见我,肯定是想和我解释清楚。” 拉巴斯坦展开信来读,写信的日期是昨天,字迹看得人眼疼。 “罗道夫斯,庭审结束了,威森加摩判我无罪了,你好吗?今天庭审你没来,是矿场的事太忙吗,我想见见你,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来风语堡找我?我在这里待到一月三号下午,你要是抽不出空,就给我写信,我们另外再约地方。……” 拉巴斯坦攥着信纸抬头去看罗道夫斯,他已走到穿衣镜前整理出行的仪容,先是在紫色的巫师袍外面披上一件黑色斗篷,似乎觉得这搭配显得自己太憔悴,他又换上了一件牙白色的披风,脖颈一圈黑色毛领,衬得人俊朗出尘,他却还是不满,对镜扒拉了几下栗色卷发,又打开衣柜挑挑拣拣,一边对远远站着的拉巴斯坦说:“你回英格兰吗?我们可以一起走一段。”他这就打算要回去见“那个女人”了。 “哥。”拉巴斯坦不知不觉已将信纸捏成了一团,他央求的声音说:“哥,你别去,你争不过黑魔王的。” 罗道夫斯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用轻松的语气道:“不要胡说,事情远没到那一步。” “为了那种女人,不值得啊,哥!” 罗道夫斯转过了头,手里拎着一件金色的带帽披风,他看到苦劝自己的弟弟脸上竟满是愧疚和懊悔,罗道夫斯皱起眉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拉巴斯坦的双手在发抖,咬牙不语,最后像是豁出去了,对着他咚的跪了下去。 “哥,你和贝拉特里克斯结婚那天,她趁你陪同黑魔王和其他客人的时间,骗我喝下一杯掺了迷情剂的酒——我们,我们在你们的新房里……”他猛的住口,羞愧地低下头。 罗道夫斯迷惘地看着他,身躯晃了晃,他紧紧抓住衣柜的门艰难地问道:“你们怎么了!” “我对不起你,哥!” 拉巴斯坦流着眼泪,面容惨然:“我应该早告诉你的,可是我像个懦夫一样清醒后就逃走了,贝拉特里克斯说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侮辱你,报复你答应黑魔王和她结婚,她说要在你们的新婚之夜告诉你,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至今没对你说,我更没想到你竟然会爱上她,你打我吧,哥,你打死我吧!” 拉巴斯坦以头撞地,痛哭失声。 罗道夫斯靠在衣柜门上,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金色的披风从他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拉巴斯坦膝行到他脚下抱住他的腿摇晃,叫他,拉着他的手拼命打自己耳光,可是从罗道夫斯手中传不出丝毫力气。 他已听不清拉巴斯坦在说什么,弟弟的哭声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他忽然想起那一年冬天,劳勃将他推进湖里,湖水冷得就像此刻的空气,他一直往下沉,往深渊一般的湖底沉去,看不见光,听不见声音,黑暗中他问自己,爸爸为什么这样对我?那时他还不懂,生命为何如此丑陋;他以为从来不曾美好的人生就要结束,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跳进了湖中,紧握住他的手,抱住他奋力划水往湖面游去,游向光明。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他听见了那一声虽然稚嫩,却带给他无穷力量的“哥哥!” 罗道夫斯慢慢伸出手,放在痛哭的拉巴斯坦的头顶,就像小时候他做错事请求自己原谅时那样——在他颤抖的手掌下,弟弟的哭声渐止,他仰起悔恨交加的脸,却随着罗道夫斯沙哑的一句:“我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他的眼眶再度涌出泪来。 这不是拉巴斯坦的错,更不是Silber的错。 罗道夫斯的胸口很痛,他好心疼Silber。她继承了贝拉特里克斯的躯壳,得到的都是什么呢?全世界的仇视和白眼,残缺的五感和身体,还有这一段因他而起的耻辱。罗道夫斯怆然的阖上双眼,再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面对Silber…… 第89章 拉巴斯坦从苏格兰带回的消息让劳勃很失望:罗道夫斯不肯离婚——他把拉巴斯坦带去的离婚协议撕了。 如果说罗道夫斯对莱斯特兰奇家族尚有一丝感情的话,拉巴斯坦就是这份感情的维系,可如今连拉巴斯坦的劝告他也不听了,他已经彻底不管这个家族的死活了——他心里只有那个女人,那个被黑魔王搂在怀里当众亲吻的女人。 跟黑魔王抢女人……劳勃怒吼着“孽子!”“混账!”把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了地上,墨水泼黑了名贵的地毯,文件散落的到处都是,拉巴斯坦失神地站在一旁,他的父亲正在用暴怒的发泄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年轻人感到无能为力的悲伤。 父亲老了,他把一生的经营都押注在这一次的大选上,赢了,他将得到这些年追求的一切,输了,他将再也没有机会东山再起。所以他怕啊,他害怕失去黑暗公爵的支持,那是他赢得大选的倚仗,可是这些支持很有可能要弃他而去了。黑魔王为什么要支持他上位?劳勃与别的候选人相比有什么特别的优势吗?没有。他有的只是一个极受黑魔王宠信的儿子。现在儿子已决意反目黑魔王,那么那个男人又有什么理由继续支持他这个老子? 所有付出都将付诸东流,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 “贝拉特里克斯!”劳勃将一只花瓶狠狠砸在墙上,花瓶砰然碎裂,劳勃用尽了力气再也站立不稳,颓然地靠在办公桌上,嚯嚯的喘气。片刻后他突然抬起通红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小儿子,他的目光令拉巴斯坦感到一阵心悸:就像一头穷途末路的雄狮,慢慢露出锋利的獠牙,要发出最后的一击。它已豁出一切,这一击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你在这里等我,哪里也不要去,晚些时候我会回来找你。”劳勃嘶哑地说着,从衣架上取下外套,大步往办公室外走去。“您要去哪?”拉巴斯坦下意识地跟上几步,被劳勃猛然回头的目光瞪得定在原地。 “风语堡。”中年人的声音已迅速恢复平静,尽管表情依然狰狞,他站在门口,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小儿子最后一眼。“你要是还记得这些年我对你的养育,就从今天开始,全部照我说的去做,不要问为什么,更不要学你的哥哥……我没有他那样的儿子!” 劳勃最后这句话止住了拉巴斯坦追出的脚步,后者站在一片狼藉的办公室里,望着自己父亲匆忙离去的背影不安至极…… 劳勃浸淫官场多年,溜须拍马的事没少做,但他内心其实是极自负的,这世上他欣赏的人不多,而黑暗公爵是他最为欣赏的一个:不是因为此人法力强大,而是因为他具备别的强人都没有的一种素质——心黑手狠,六亲不认。 这是成大事者必需的素质,劳勃渴望与这人合作。倘如黑魔王因为跟他的儿子争风吃醋而迁怒于他,终止对他的支持,劳勃死也不甘心。 半个小时后,他在风语堡的西塔楼见到了rt。 这男人似乎已猜到他的来意,他什么也没说,在请他落座后便站在窗前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眉宇间的阴沉显示着他今天的心情不愉,这让劳勃不由一阵紧张。劳勃点燃一支雪茄吸了一口,然后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开口说道: “我希望你能继续支持我大选。 你知道我为了坐上那个位置,已经准备了半生时间,如果最后赢得大选的人不是我,我会非常失望,而你也将蒙受巨大的损失。今年参加竞选的大臣加上我一共有四个,另外三人的背景想必你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三人要么是迂腐的保守派,要么干脆是亲近麻瓜的改革派,他们是不可能与你合作的。只有我当政,你奉行的种族主义才会成为魔法部的政策纲领,通过官方渠道在巫师界全面推行,到那时,就算邓布利多那些人出面阻止,他们的话也不会有任何效力,他们将再也不能成为你的绊脚石——这一切的前提是,坐在魔法部部长那个位置上的人是我。” 政客的谈话方式分两种,一种是中国式太极,大家你来我往的打官腔,说上好几个小时的口水话;一种是劳勃此刻正用的开门见山。这是最能表达诚意的方式,也往往能让对方不得不直面问题,无法回避。 但是rt并没有开口表态,甚至脸上的恹恹神情也没有改变,看来劳勃的诚恳并没有打动他,劳勃也不气馁,他吸了口雪茄,突然笑了一笑,缓缓又道:“我劝过罗道夫斯,叫他和贝拉离婚,他俩不合适;我让他弟弟也去劝过他,但是,目前来看效果不是很好……那孩子平时看着性格散漫,可还是会有犯倔的时候,呵…我说这些其实没有必要,你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和他相处的时间比我多得多,对他而言你更像一个父亲,你比我要了解他。” rt挑起一边嘴角,似乎已看穿他打感情牌的企图,并为此嗤之以鼻——这个冷心肠的男人呐!劳勃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场婚姻是我俩为他安排的,罗道夫斯原本就不愿意,现在突然又要他离,他一时想不通有了脾气,也是难怪,再加上他和贝拉朝夕相处的,免不了日久生情……哎,不过我也理解他,年轻人嘛——谁没有年轻过呢?你我当年也都曾为某个姑娘鬼迷心窍过,是吧?我相信等这一阵冲动劲过去,就像我们当年一样,罗道夫斯很快就会醒过神来:他为了这么点小事忤逆你,放弃自己的前途,是多么不值得,他会让步的。” “——要是他不肯让步呢?”rt话音没有起伏地说。 劳勃看着他的眼睛,很干脆地说:“那么我还有一个儿子。” 所以这个儿子随你处置。 rt与他对视着,良久,忽然开口:“我们的合作会继续。” 劳勃如释重负。他来这一趟的目的达到了。继而他又提出了另一个要求,顿时让rt露出了古怪的神情:“让拉巴斯坦跟着你吧。” “你让你的另一个儿子也做我的食死徒?”rt使用着一种确认的口吻,劳勃说:“为什么不呢?他还在霍格沃兹念书的时候就很崇拜你,很早以前我就听他对他哥哥说过,他的梦想是做一名食死徒……这孩子非常听话,做你的追随者,你自然不会害他,而他将获得的好处是无穷的,我没理由不赞成。” ……是吗?那你就太不了解我了。 rt又怎会不明白,且不论拉巴斯坦本人到底肯不肯,劳勃这是主动表态要把拉巴斯坦送给他做质子了。 只要是巫师都知道,一旦宣誓效忠黑魔王,成为食死徒,就将一生一世都带着黑魔王的烙印:生是黑魔王的人,死也是黑魔王的鬼。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黑暗之路,黑魔王的魔杖所指是食死徒们必须前进的方向,那里可能有荣华富贵,却也可能是刀山火海,而若敢后退,必将死无葬身之地。现在,劳勃要亲手将最疼爱的小儿子送上这条不归路,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弥补自己与rt之间因为罗道夫斯而生出的罅隙,以确保双方的合作顺利进行……而已。 政客果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他们的妥协没有底限,为了上位,连自己的后代都可以牺牲rt不禁想起自己抛妻弃子的麻瓜生父——是不是当爹的都是这么心狠无情? rt从没想过要有自己的后代,直到最近,他才开始偶尔有这方面的憧憬。但是silber肯为他生儿子吗? 这是一个比北奔宁还高的难题。 劳勃提出,他这就动身去将拉巴斯坦带来rt恹恹的挥了挥手,没有送客的意思;劳勃悻悻的穿上大衣,往会客室的门口走去,他留意到rt已推开了窗户,也不管外面的风雨吹打在自己身上,这个男人从刚才起便不时望向窗外,整场谈话都心不在焉的样子,此时他眉间的阴云愈重,不知在看什么。劳勃不由奇怪,正要离开,无意间顺着rt的视线向窗外望去一眼,他心下顿时就是一沉: 他看见罗道夫斯正穿过风语堡的黑色铁门,走入古堡的庭院,外面下着冰冷的雨雪,一个女人从门廊下飞快跑出向他迎去,似乎已等候他多时——是贝拉特里克斯……她急急忙忙的撑开自己手里的雨伞,踮脚将伞遮挡到罗道夫斯已被雨淋湿的头顶,随即被罗道夫斯体贴的接过伞去;她的说话声隐隐约约飘上西塔楼来,听上去似乎是在责备罗道夫斯怎么不带伞冒雨前来,而原本神色落寞的罗道夫斯听着她说这样的话,低低的笑了起来……这对男女就那么一边说着话,一边共撑一伞走进了风语堡的中庭,消失在窗口的视线里。 ……这逆子怎么会来这?贝拉和他,还有黑魔王,这三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劳勃心中惊疑不定,他悄然看向窗前的rt,正撞见对方淡淡瞥来的目光,劳勃的心突突直跳,又有了前功尽弃的惶然。却听rt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生的好儿子啊!” 而后便再没有下文了——他再度望向了萧索的窗外,一动不动的,在晦暗的光线和冰冷的风雨里留下一个雕像似的背影…… 劳勃握了握双拳对这个背影说:“我去带拉巴斯坦来见你。”旋即匆匆而去。 第90章 silber踟蹰地走在伦敦东区的街头,脑中混沌一片,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前一刻,她还在北奔宁山巅的风语堡,与罗道夫斯相对而坐,在互问近况之后,她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迎着罗道夫斯因为见到她而充满喜悦和关切,转而惊愕的目光,说出了想要离婚的话。 “别他妈逗了!这一点也不好玩!”罗道夫斯挥手推开那份离婚协议,身子在坐垫上向后仰去,似乎只要这样远远避开,这份离婚协议就会消失。可是她说:“我们之间原本就有名无实,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她一边说一边将离婚协议重新放到他面前,还有墨水和羽毛笔,“从一开始,我们的关系就是对我身份的掩护:为了不被rt发现贝拉已经死了,而我占用了她的*,我们都害怕承受他失去贝拉的震怒。我们甚至用夺魂咒控制了安东宁·杜鲁哈,在他的主持下,我们向彼此发下了牢不可破誓言,你承诺会帮助我以贝拉的身份活下去,而我承诺在自己身份暴露的时候,不会主动泄露你曾经帮助过我的事实。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必要了,那些谎话,伪装,我们的夫妻关系,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因为rt已经知道我是silber·斯泰因了。” 罗道夫斯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左右看看,手摸向巫师袍口袋里的魔杖,“他伤害你了吗?”他扫了眼桌上的离婚协议书,语速极快的追问道:“是他让你跟我离婚的?他还让你做什么了?”他紧张地打量着她,想要确定她的精神和肉|体的健康,他一定见过被rt折磨过的人,也许身体的支离破碎可以用魔法掩饰,可是精神上的痛苦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只要看她的眼睛——silber的眼神平静如常,无悲无喜,她的脸上仿佛戴着面具,掩藏了所有真实的情绪,罗道夫斯的神情出现了刹那的挣扎,继而害怕——他为什么害怕呢?倘若他在那份离婚协议上签字,然后马上转身离开,留下她任凭rt处置,那么他依然是黑魔王忠心耿耿的食死徒,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silber仰头望着自己的“丈夫”:他害怕,因为他知道背叛rt的下场,如果没有她的出现,也许终他一生,都不会有背叛rt的念头,那是无法战胜的黑魔王,是他敬若父亲的男人啊。 最后他的眼神变得坚定了,他用颤抖的声音说:“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silber痛苦地抱住头,在伦敦的寒风里蹲下,苦苦回忆。和罗道夫斯见面是她最后的记忆,直到刚才猛的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身在巴拿督,躺在孤儿院的房间里,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昏过去的,又是怎么从万里之外的风语堡到了伦敦?她怎么都想不起来,就算是与罗道夫斯见面的经过,也记不太真切了。她醒来后,发现孤儿院的人都不知去向,她从楼上找到地窖,孩子们都不见了,只看到到处散落的家什,走廊上甚至还有血迹。她心中不安至极,跑出孤儿院,想找人打听巴拿督出了什么事情,却只见满眼萧索,脏乱的街道上,半个人影都看不到,整个伦敦东区都好像变成了空城。 此刻她又是慌张又是迷茫,越是想记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就越是头痛欲裂;伴随着头痛,心口也憋得难受,似乎她想要记起的事情,曾让她十分伤心,乃至愧悔万分,一想竟生出心酸流泪的冲动。 难道是因为她对罗道夫斯说的话,太过绝情,她心中有愧,所以才会这样难受? “我不会跟你走的。” 是了,她当时是这样对罗道夫斯说的。 “今天叫你来,是我的主意;向rt坦白身份,也是我主动告诉他的——这些天我想起了很多前世的事情,知道他不会害我,即使他知道我占用了贝拉的身体,可因为我和他过去的关系,他是不会恼我,更不会伤害我的。” “你和黑魔王?……你们是什么关系?” “恋人。我上辈子是他的恋人。” 罗道夫斯嘴微张,眼大瞪,仿佛被雷劈了。 silber低下头,继续说道:“他有多重视贝拉,你是知道的,可我现在还好好地坐在这里,就足以说明我和他关系的不同。我必须和你离婚了,罗道夫斯,不仅是为了rt,也是为了你,尽管我和你不是真正的夫妻,可我不想rt为此困扰,更不希望你和他之间出现罅隙。这都是天意弄人rt让你娶了贝拉,却不知你娶的人其实是我,而我直到最近才想起前世的事,我都觉得又气又无奈,怎么老天要这样捉弄我们三个?……rt心情也不好,这两天总是半夜醒来,坐床头一声不吭的,我问他在想什么,他说他在想你,大概是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吧……其实,要是把你换成旁的什么人,依他的脾气,直接杀掉算了,可是你不一样啊,正如他在你心中是不一样的,你一直把他当做父辈来敬重,他又何尝不是将你当成臂膀在培养,从小就护着你,教导你;更何况整件事,原本就不是你的错,要说因为娶了我就要处置你,这理由太不是理由,他也舍不得……我想的是,我们把婚离了,你先离开一段时间,我在这边看着他,等他这股闷气消了,再叫你回来,你觉得呢?” rt的气是不可能消的,他对罗道夫斯早已有了杀心,他这个人心肠是铁石做的,哪里是silber说的这般对罗道夫斯有情有义,只是因为有silber盯着,他才忍着没对罗道夫斯不利,silber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她说那些话,只望罗道夫斯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更不要对rt心生怨念,她真怕罗道夫斯做出彻底激怒rt的事,这其中就包括投奔敌营——邓布利多,那老白巫要是知道食死徒的核心之一罗道夫斯已不为主公所容,一定会心花怒放,百般拉拢的。 “……同样的东西,劳勃曾经拿来一份,叫我签字,我没签。拉巴斯坦也曾拿来一份,让我签字,我也没签。现在,让我在这上面签字的人是你,我还能说什么呢?呵!……” 罗道夫斯走到桌边低下头,在离婚协议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旋即拿出她留在苏格兰的那只空间储藏袋,放到了桌上。这些日子里,他为她照顾威廉堡的六百多个麻瓜,助他们躲避德国纳粹的搜捕,带领他们在大雪皑皑的本尼维斯山上建屋开矿。如今,他没有理由再回到那里了。 silber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收回离婚协议,罗道夫斯在想些什么?他是否已经相信了她的话?silber不得而知,令她无法忘记的是他当时的眼神,那里面浸透出的孤独,叫她心疼得无以复加。 可是她不能出言安慰他,更不能道出自己的身不由己,她只能起身礼貌地送客,看着他孤独的背影孑然离去,走吧,走吧!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我的朋友,世界很大,人生很长,请一定,好好活下去。 此时此刻,silber已经跪在了地上,她再也无法回忆后面发生的事情,稍稍一想,就心痛难当,只记得,罗道夫斯在离开风语堡前说的那段话:“黑魔王厌恶麻瓜,也许全天下的麻瓜都死绝了,他才会满意。他再重视你,也不见得会因为你就改变对麻瓜的观点,可是你和麻瓜走得那么近,难免会在麻瓜的问题上和他起冲突,我不在了,谁会在这种时候保你?一旦黑魔王厌了你,要处置你,别的食死徒只会落井下石,你又该怎么办呢?我真担心啊!” “我不会随意顶撞他的,要是他真要对麻瓜怎么样,我会见机行事,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的。”她只能这样说来叫他安心了。 罗道夫斯却是苦涩一笑,抬手触碰她垂在肩头的发丝,叹息道:“我还不知道你吗?要真能做到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就不是你了……” 后来呢?她怎么会来到伦敦了?rt怎会放她离开风语堡?巴拿督到底怎么了,孩子们呢,我的26个孩子上哪去了?silber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试探地叫道:“姑姑?” silber松开捂着额头的手,循声回头看去。 “比利?!” silber从地上跳了起来,惊讶地看着街对面的红发少年。她跪了太久,此时一跃而起,双腿就是一麻,险些跌倒,少年三步并作两步的过来搀住她,口中低声问:“姑姑,你怎么在这里?”他四下环顾,神情不掩紧张,又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他拉住silber的手迅速离开了孤儿院的大门,往路口走去,转眼拐入一条偏僻的小路,两边都是贫民区特有的低矮平房,房屋间伸出许多狭窄的岔路。比利轻车熟路地左弯右绕,其间不曾放开silber的手,两人皆不说话只是赶路,silber始终没见着一个人,已经暗暗心惊,她意识到不仅是巴拿督空了,而是整个贫民窟的人都不见了踪影,想来伦敦是出大事了! 比利领着她走进了一间瓦房,外面看去平平无奇,大门也没锁,一推就开,进到里间也不见人,比利在光驳驳的墙壁上一阵摸索,也不知做了什么,地上竟裂开一条缝来。 那缝隙越开越大,最后已有一米长宽,下面漆黑一片,不知深浅。比利蹲身撑地跳了下去,在下面朝silber伸出双手:“姑姑,下来,我接着你。” silber回头往外间看去一眼,大门没关,就那么大咧咧敞着,只有里间的门虚掩着。这间密室藏在这样的地方,反而不容易引人注意了,却不知是谁心思如此缜密,选在这种地方修建密室,又是作何用途。 silber不再多想,提起巫师袍的袍摆,往密室里跳去,比利张手将她稳稳接住,一手依然将她搂着,一手在密室的墙上摸索了一会,只听喀喀声响,两人头顶的“天窗”很快又合拢了起来,四下陷入黑暗之中。 silber本想从比利怀里抽身离开,少年却更紧地将她抱住,silber听他气息不稳,脸也深深埋进她的颈项里,不肯将她放开;silber疑惑地喊了一声“比利”,抬手扶住他的双肩,却也没有将少年推开,良久,才听他压抑的声音埋在自己的颈窝里说:“姑姑,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 silber嘴里泛起一股苦涩,不知该从何说起,当下只是沉默,比利也没有追问。又过去一会儿,比利的气息稳下来,将她用力的抱了抱,终于放开双手。他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油灯,提至身前,silber这才借着微弱的光线,勉强看出这间密室的布置:角落里杂乱地堆着杂物,正中放着一张桌子,被一圈凳子围着,桌上放着一只水壶和六七个陶瓷水杯,像是一个秘密的聚会场所。 “这是什么地方?”silber问道,心底已有不安的猜测,只等比利自己说出来。 “这是我们的一个秘密据点,除了极少的内部人员,没人知道这里。”比利将油灯放到桌上,抬眼将她看着,“姑姑,我加入游击队了。” 说完,他寸步不让地和silber对视着,看她眼里陡的腾出火来,那痛心的,失望的眼神让他生出满足的快|感。她是关心他的,在乎他的。她早就说过不准他参加游击队,可是他还是去了,谁叫她不负责任地离他而去,那就怪不得他不听她的话,伤她的心了。 少年看着silber在桌旁缓缓坐下,身体因为气怒而不停颤抖,想骂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他胜利了,比利心想。可为什么他会如此难过?他好想走过去抱住她对她说我是大人了我可以保护自己,可以保护你,我可以为了你和敌人战斗,姑姑。 “你的弟弟,妹妹们,在哪里?”silber死死地盯着他,咬牙问道。 比利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以为我加入游击队连累了他们?” 他又惊又怒,想要解释,被silber挥手打断:“我现在不管你加入游击队是怎么回事!巴拿督空了,人呢?!你今天会出现在那里绝对不是偶然!我只问你,你的弟弟妹妹们到底有没有危险?” 比利慢慢地坐下去,嘴唇颤抖,他知道自己应该说出实情,可是silber此刻的样子太可怕了,像要找人拼命一样,他真不知自己说出一切后她会做出什么来。“砰!”silber猛的拍响桌子,站了起来:“比利!告诉我实话!” “他们被德国人抓走了!”话从口出,比利知道再怎么隐瞒,也没有用了…… 他定了定神,对脸孔苍白的silber说道:“12月31日那天,驻扎在伦敦近郊的德军军营受到袭击,死了两千多人,这件事不知是什么人做的,对方就像是从天而降,干净利落的杀掉了德国人两千多个官兵,我们查了很久,也没查出到底是哪里来的部队,德国人那边也毫无线索,他们随即就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在伦敦到处抓人,连很多有钱有势的英国人都遭了殃。东区这边都是穷人,原本就藏了很多流浪汉和犹太人,被德国人视作重点排查区……我赶去的时候已经晚了,所有路段都封锁了,后来听逃出来的人说,德国人说孤儿院窝藏犹太人,把所有人都抓了起来。” “抓到哪里去了?” “城外的集中营。姑姑,游击队正在制定营救计划,一定会把所有人都救出来的!你不要再待在城里了,德国人最近都像疯狗一样到处抓人,我送你去乡下,你先在那里躲一躲,我会把大家都救出来的,我保证。”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silber只觉得天已经塌了下来,心急如焚:“你知道集中营是个什么地方?那里的日子,你的弟弟妹妹熬得过几天!德国人只留青壮劳力,对他们来说老弱病残都是不配活着的生命,只等上头命令下来,全都一车一车的拉到火化厂直接烧死,三十年前他们就是这样干的!等你的游击队制定出营救计划,你的弟弟妹妹还有几个还活着!” “可我们现在做不了别的!”比利大声说道:“游击队一共只有一百多人,没有周密的计划,去了只是送死。我不怕死,可我必须把大家救出来,姑姑,城里太危险了,你必须离开这里!让你的渡鸦跟着我,一旦我有了大家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你说什么?我的渡鸦?” “就是那只叫小黑的黑色大鸟,你说过它会传递消息,而且随时能找到你在哪里。我今天看见它,猜想你也许来了伦敦,于是跟踪它,去到了巴拿督,结果看见你果然在那里。” silber一时不再说话,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踱着步子思索着。她在风语堡时,曾经给邓布利多写了一封信,告知对方英国首相和隆巴顿家的男孩有危险,这封信是让小黑去送的,她当时就叮嘱过小黑,把信送给邓布利多以后,直接去巴拿督,不要再回风语堡。现在她人已来到伦敦,小黑在附近也就不奇怪了,虽然刚刚并没有看见它…… 可是,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她是如何从rt严密监控的风语堡脱身的?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突然,她目光一闪,猛的想了起来:是了!就在她送走罗道夫斯之后,小黑来到了风语堡,鸟爪上系着一块破布,嘎嘎叫着要她展开。她展开布后,看到上面鲜血淋淋的一行字:“纳粹来了,迦南的犹太人身份暴露了!” 那是梅瑟里写给她的血字讯息! 所以她会赶来伦敦啊! 可是rt呢?那个魔头会那么好心放她来救一群麻瓜?! “今天是几号?”silber突然问道。 比利愣了愣,“1月5号。”他回答。 silber的心跳得快极了,她记得自己和罗道夫斯见面是在1月3号,今天却已是1月5号了,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将手缓缓伸向口袋,在那里,她摸到了一支魔杖。那是一支短小的暗红色魔杖:去年在风语堡rt曾送给她一把飞天扫帚,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学会飞行,就在那间存放着名贵的飞天扫帚和众多宝物的密室里,她第一次看到这支暗红色的魔杖,它被珍惜地锁在一个水晶橱柜里。而今天,她在孤儿院醒来时,霍然发现这支魔杖正握在自己的手里。 silber从巫师袍的口袋里轻轻拿出魔杖,低头看着,一股庞大的力量从魔杖传入手心,充满了她的身体。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哪怕是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也不曾给她这种感觉,就仿佛缺失了万千年的灵魂,在这一刻终于得以完整,魔杖在灵魂深处向她呼唤着,这是,真真正正属于她的魔杖! 许多模糊的画面在眼前闪回,silber知道,那是自己告别罗道夫斯以后,所有经历的回忆。她尝试去捕捉它们,看清它们,心口越来越痛了,不知不觉,她竟已泪如雨下,比利焦急地抓着她说着什么,她却浑然未觉…… 她看见了,烛光摇曳的密室里,她向着水晶橱柜一步步走去,双眼紧紧地盯着橱柜里的红色魔杖,她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她是如此激动,却不敢表露出来。她在橱柜前站立片刻,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头去:“你真的肯把它给我吗?” rt静静地看着她,轻声说:“它本来就是你的。” 他打开了水晶橱柜,抬手示意她可以拿起魔杖。她拿起了它,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rt轻声问道。 “完整!”她近乎哭泣地说。 “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吗?” “是的,我相信你了!”她终于哭了出来,却不知为何而流泪,为何会心如刀割,她清楚自己接下来将要做什么,并已为此下定决心,此时的心痛又是为何来哉?她紧握魔杖转身面对rt,迎向他凝视自己的目光,在风语堡的每一天,他都是这样看着她,专注的,毫无保留的…… “我相信你了。”她流着泪再一次说道。 然后她高举起魔杖,对着他的胸膛闪电般挥了出去——“avadakedavra!” “姑姑,姑姑你怎么了?!”比利焦急地抓着silber的肩膀,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许久,silber吃力地仰起面庞,脸上泪痕斑斑,嘴里还在喃喃地不停的重复着: “我杀了rt……我亲手,杀了,黑魔王……” “汤姆啊!”沙哑的一声大喊,silber张嘴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第91章 梅瑟里用力地搓洗着水盆里的军装,她的一双手在冷水里冻得又红又肿,可是梅瑟里不敢停下手里的活计,这间洗衣房里有十几个“女犯人”,她们和梅瑟里一样都穿着单薄的集中营囚服,每个人都在卖力地搓洗着党卫军和德国宪兵的军装,这些军装好像永远也洗不完,洗完一批又送来一批,女犯们一刻也不敢休息,要是谁停下来喘口气,守在门口的纳粹士兵会立刻冲过来,用拳脚和枪托教会她“偷懒”的下场。 倘若只是挨打挨骂,犯人们还能忍受,然而最近这些天里,饥寒和劳累过度,都已是最最普通的折磨了,叫人受不了的是,时时刻刻无处不在的生命威胁。 德国人已经疯了。 集中营里每天都有人死去,梅瑟里听那些老犯人说,过去德国人杀人还是要理由的,总会当众宣布这个人是因为犯了什么罪,所以被处决,但是从几天前开始,杀人似乎已经不需要理由了。今天早上,梅瑟里亲眼目睹一个英国人被打死,梅瑟里可以对圣母和天父发誓,那个男人什么错也没犯,他完全是按照德国人的吩咐在搬运东西,丝毫也没偷懒,可是一个士兵就那么突然的冲了过来,把那个可怜的英国人踹倒在地上,然后就像发了疯一样掏枪对他扫射,边打边叫喊,直到子弹全打空了,那人才被一群士兵跑过去架走。 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起了,那些发了狂的德国士兵在事后都不知被带去了哪里,但是很多人都听见了他们杀人时叫嚷的话,“怪物!怪物!怪物!” 这些草菅人命的疯子,竟然管他们杀害的无辜的人叫怪物。 叫人恐慌的是,整个集中营里的德国人,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都像是受到过极大的刺激,他们的神经高度的绷紧,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然后发狂,变成那种乱杀人的疯子,而集中营里的犯人都是他们发泄的对象! 梅瑟里才被关进来几天,就已经受不了了,这地方简直就是地狱!要不是担心和她一起被关进来的孩子,她真想犯点什么错,让德国人把自己打死算了。白天是最难熬的,她干活的地方虽然和孩子们在一个营区,可是找不到机会见面,梅瑟里无法掌握孩子们的情况,有没有挨打,有没有被突然发疯的德国人杀死,她除了担心,什么也不知道。只有晚上回到营房的时候,她才能一个一个的数,26个孩子,一个也不能少!这是她很早以前对silber的承诺,也是这些日子支撑着梅瑟里没有崩溃的唯一的念想。 昨天德国人拉走了一车人,有老人,有小孩,梅瑟里不知道他们被拉去了哪里,有人说他们被拉去了火化厂,有人说他们被释放了,梅瑟里不敢去猜想。每当有大卡车驶入集中营,她都害怕得不敢去看,可又不得不看,她怕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拉上那辆不知将驶往何方的车厢。 稍感慰藉的是,比利去参加游击队了,没有和他们一起被抓进来。silber还不知道比利没听她的话,跑去参加游击队了吧?梅瑟里原来也不同意的,可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庆幸,毕竟这让那孩子逃过了一劫。 梅瑟里很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一时慌了神,给silber留那段血字讯息,告诉她巴拿督有难,这只会让silber白白担心啊。就算silber知道孩子们被抓进了集中营,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又能做什么呢?难道还能把他们救出去?这样的事,能做到的,恐怕只有神仙了啊。 正胡思乱想,那个拿着摄像机到处拍摄的德国人又来了,梅瑟里听见他和门口的士兵用德语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命令女犯们离开洗衣槽。梅瑟里按照他说的急急忙忙跑到墙边,和其他人一字排开,那个德国人就拿着摄像机在洗衣房里拍摄起来。 犯人们把衣袖都放了下去,遮住伤痕累累的手臂,头发也尽量用手指弄整齐,将面黄肌瘦的脸也低了下去,让自己在镜头里看不出受过虐待,这都是那个德国人吩咐的。梅瑟里每天都要看见这个人几回,拿着一台摄像机,有时在她干活的洗衣房,有时在犯人们睡觉的营房,有时在外面集合的操场,他总是拍摄个不停。梅瑟里听人说起,这是德国佬在为他们的“人种研究”搜集资料,也有人说,这是德国人的军事侵略受到了国际舆论的压力,被要求不能虐待和屠杀占领区的人民,于是纳粹就派人来集中营拍摄“证据”,给美国和苏联人看,证明犯人们并没有遭受虐待。“这就叫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睡在梅瑟里的上铺的女犯人这样说。 梅瑟里对此没有别的想法,她每天最想见到的就是这个德国人,因为只要他出现,犯人们都会被要求停下手里的活计,站到一边让他拍摄,这样一来大家可以得到短暂的休息,而士兵也不能打骂犯人,否则拍摄就会被迫中断。那个德国人的官职很大,士兵都得听他的。遗憾的是他每次停留的时间都不长,草草的拍摄几个镜头,就会离开,到别的营区去。 不管怎么说,他的出现,让压抑欲死的犯人们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很快,那人拿着摄像机离开了,女犯们被士兵呵斥着赶回了洗衣槽边,继续洗那些军装。梅瑟里刚把袖子挽起来,听见外面“轰隆!”一声巨响,她吓了一大跳,不敢回头,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门口的士兵在喊,又是“轰!”的一声,像是炸弹爆炸的声音,听上去就在外面的操场上。梅瑟里把头都埋进了脖子里,她看见旁边的女犯人手里的活计都慢了下来,大家都害怕得要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不敢去看,门口的德国兵乌拉拉地喊着她们听不懂的话,跑出去了。这时外面的爆炸声停歇了,紧跟着,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 梅瑟里的双手还放在洗衣盆里,手还在冰水里泡着,吓得全身发抖,一动也不敢动。不仅是她,洗衣房里的女犯们谁都没敢乱动,甚至有人还在埋头洗衣服。她们没被准许离开,所以没人敢离开,这是长期的虐待造成的惯性思维。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每个人都在猜想,是我们的军队来救我们了吗?有人生出这样的念头,又不敢去相信! 从洗衣房的窗户,只能看见带刺的铁丝网隔开的泰晤士河,集中营的操场在洗衣房的另一边,从门出去,隔着一条走廊,越来越密集的枪声从走廊的窗户传了进来,夹杂着德国人的叫嚷,离洗衣房所在的营房越来越近。 “怪物!怪物!怪物!”那些德国人在喊。 枪声中,梅瑟里突然打了个哆嗦。孩子!德国人在打枪,他们可不会管子弹会不会打到犯人!孩子们有危险! 梅瑟里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走廊上的玻璃窗已经全部被打碎了,子弹在空中乱飞,外面听上去就像是两支部队在作战。是我们的军队吗?是我们的军队吗!梅瑟里蹲在地上,没有听到德语以外的叫喊,她很想爬到窗户上去看一看,袭击集中营的是什么部队,可是刚想探出脑袋,几颗子弹就飞进了窗户,两个刚从洗衣房跑出来的女犯人被当场打中,倒了下去,生死不知。 梅瑟里战栗着,左右张望,她知道孩子们干活的三号营房就在这栋房子的西面,她必须到孩子们那里去! 这条走廊是东西朝向,大门在十米之外,面向操场,从大门出去会直接冲进外面的枪林弹雨里。要去三号营房,必须跑到走廊尽头,从那里的侧门穿出去。 为了躲避子弹,梅瑟里只能在地上匍匐爬行,她的手臂和膝盖很快被地上的碎玻璃割得血肉模糊了,她爬到了大门边,停顿了一下,正准备冒着弹雨一鼓作气扑到大门的另一边去,忽然发觉,外面的枪声渐渐的小了,到最后,竟然只有零星的几个方向还在放枪了,而且听距离都离得很远。 梅瑟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闭上眼,拼了!她对自己说。我必须看一看!这样想着,她从门边探出了头去。 然后她就再也无法移开眼睛了。 同德国人作战的不是一支部队,而是一个人。仅仅是一个人!一个身穿黑色长袍,长发披散,戴着银色面具的女人! 她的左手提着一把古怪的扫帚,右手握着一根暗红色的棍子,她的身前和身后都躺着密密麻麻的德国人的尸体,她从那些穿着军装的尸体上踩过去,往操场的另一边大步走去,每经过一座营房,她就走进去,仿佛在寻找什么,然而很快又跑了出来。附近还活着的德国士兵都已经疯了,他们大喊着“怪物!怪物!”又哭又笑,他们端着枪,疯狂的朝那个在尸堆里行走的女人射击,可是没有一颗子弹打中了她,又或是子弹根本打不死她,梅瑟里看不清楚,她已经揉了好几次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正目睹的一切,操场上,戴着银色面具的女人突然扬起了手里的棍子,一束绿色的光芒从那根棍子上射出,打中了一名朝她射击的士兵,那士兵吭都没吭一声就倒下了。 那女人看也不看他一眼,翻身骑上了她的扫帚,双腿在地面一蹬,就飞了出去。她像一颗炮弹一样转瞬便飞到了操场另一边,一个士兵正藏在那里的一堆石头后面,用机枪玩命的向她扫射,女人根本不躲,迎着弹雨直冲过去,她的红色棍子远远就指住了那士兵的脑袋,棍子发出又一束光芒,那个士兵栽倒在机枪旁,手指却还卡在机枪的扳机上,哒哒哒的射击着。女人一脚将机枪踢飞了开去,枪击声这才停止。 这时,好几个穿着囚服的英国人从旁边的营房里慌不择路的跑了出来,与那个女人撞了个面对面,看见她骑着扫帚飞在半空,全都吓得尖叫起来。梅瑟里见状,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里。这个女人会不会伤害那些无辜的人?这是梅瑟里此刻最在意的事情。 却只见,那女人并没有伤害那些英国人,她朝他们身后的营房一边挥手一边说了句什么,那些人听见后,立刻一窝蜂的又躲了回去。 然后女人抬头看向了天空,嗡嗡的轰鸣声正从空中传来,灰蒙蒙的云层中,一架德制战斗机出现在东方,它正向着集中营疾速飞来! 机翼下满载的机关炮和重机枪,还未靠近,就开始射击,所有弹药瓢泼般砸向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女人。德国人急了,他们不惜一切也要杀死这个女人,这个怪物! 万幸,刚才那些英国人及时躲回了营房里,否则,他们现在全都被打成筛子了! 还留在操场上的德国士兵四下逃窜,躲避那战斗机的攻击,整座操场荡然一空,除了满地的尸体,唯一还站着的就是那个女人。密集的炮火从她身上覆盖而过,战斗机很快飞出了攻击范围,在空中掉了个头,看见她居然还站立未倒,立刻又气势汹汹地折返了回来。女人不躲不让,骑着扫帚迎上前去。 一人一机在空中相遇,女人的长袍被风刮得上下乱飞,她像一只黑色的大鸟,紧紧的贴上了战斗机的机窗,整个人都趴了上去。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战斗机就像失去了控制,开始急速的打转、翻滚起来,机身轰隆隆地掠过集中营的上空,飞离了梅瑟里的头顶,往泰晤士河的方向栽去。须臾,只听“轰隆!”一声爆炸的巨响,地面都震动了起来。 那个女人呢?她死了吗?死了吗?梅瑟里什么也看不到,从她所在的营房大门只能看见空荡荡的操场,四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而后,那些躲藏在各个角落里的德国士兵慢慢的走了出来,他们警惕的端着枪,开始再度往操场上聚拢。人越来越多了,这附近有一座德军的军营,那里的士兵早已接到紧急调令,这时都赶到了集中营。 梅瑟里靠在门边发了片刻的愣,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往走廊另一头的三号营房发足奔去。 “迦南!爱玛!罗德里!”她大喊着孩子们的名字,跑进了三号营房,只看了一眼,就几乎昏厥过去。 到处都是尸体,穿着囚服,唯一的一具身穿军装的尸体靠在墙边,一支手枪正塞在他的嘴里。 这个德国人开枪打死了这些犯人,然后用最后一颗子弹打死了自己。 梅瑟里不敢去辨认那些死者都有谁,她嚎哭着奔跑在走廊上,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寻找,嘶声呼喊着孩子们的名字。 终于,她听见了低低的哭声,喊着:“嬷嬷,嬷嬷,我们在这里。” 梅瑟里跑进了那个房间,看到了迦南,爱玛,还有别的孩子,孩子们原本都害怕的缩在屋子的角落里,看见她,都还不敢出来。 梅瑟里边哭边走过去一把抱住最小的迦南,然后开始数,一个,两个,三个……二十四个,二十五个,没有少!上帝啊,谢谢您! 梅瑟里不停地亲吻着迦南的脸蛋,亲他的小手,男孩抱着她的脖子说:“嬷嬷不哭,迦南很乖,刚才有坏蛋,迦南和哥哥姐姐都藏了起来,没有让坏蛋发现。” “好孩子,我的好孩子。”梅瑟里紧紧的抱着迦南,眼睛从孩子们的一张张小脸上看过去,现在该怎么办?她好慌,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孩子们脱离危险。 外面又响起了枪声,比刚才的还要激烈,梅瑟里侧耳听着,她抬头对孩子们说:“我知道大家很害怕,不要怕,嬷嬷会保护你们,神仙也会保护你们,外面有一个神仙,正在惩罚那些坏蛋,等她惩罚完那些坏蛋,大家就安全了,然后嬷嬷就带你们离开这里。” “迦南不害怕,迦南很勇敢,嬷嬷,什么是神仙?”迦南太小,不懂,那些懂事的孩子们却也不信,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神仙呢?不过,孩子们知道梅瑟里是在安慰自己,所以都乖巧的不再哭泣,而且都照着她说的回到了角落里。外面不安全,他们只能躲在这间屋子里,等嬷嬷说安全了,他们再出去。 梅瑟里在屋子里四下看了看,这里没有什么能挡门的东西,只有几张桌子,梅瑟里把桌子吃力的拖到门边,想把它们垒起来,挡住外面想进来的人。可是门突然被一脚踢开了,一个德国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梅瑟里恐惧地看着这个见过多次的德国人,他的手里依然拿着那台摄像机,但是他进入这间屋子显然不是为了拍摄,他已经拔|出了挂在皮带上的手枪,他用通红的双眼扫视着屋子里的人。他的军帽不知去向,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头上滚下,喉咙里发出野兽低吼般的喘息。 梅瑟里见过这种神情,这是德国人濒临崩溃时的神情。她飞快地跑回了孩子们中间,用身体挡住他们。 德国人突然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他用枪指着梅瑟里,把摄像机扔到了桌子上。他开了一枪,梅瑟里感觉到了小腹的剧痛,她开始大喊大叫,求求你!求求你!他们都还只是孩子,求求你不要杀他们!德国人又开了一枪,梅瑟里倒了下去。 她趴在地上,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可是她还不能死啊!她听见孩子们在哭喊,再没有人挡在他们身前了,德国人走了过来,迦南扑到了她的身上,“坏蛋不要伤害梅瑟里嬷嬷!” 男孩大声叫着,被德国人提了起来。 梅瑟里挣扎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撑起身体,却只能抓住德国人的裤腿,德国人把迦南扔了出去。孩子的头撞在墙上,砰的一声。然后德国人对着梅瑟里开了第三枪。 梅瑟里的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嘴角流淌着鲜血,她看见迦南静静的躺在墙角,男孩的小手,小脚,都一动不动,梅瑟里想呼唤男孩的名字,然后他就会醒过来了,他肯定能醒过来的。可是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就那样绝望地看着墙角的男孩,视线一点一点的模糊下去。 德国人倒在了梅瑟里的身边,死前没能再开出一枪。梅瑟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小心地翻了过来,然后她看见了那张银色的面具,和女人怀里的男孩。 面具上的眼睛在流泪,可是梅瑟里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女人摘下了面具,扔在地上。 梅瑟里望着这张熟悉的脸庞,有了一丝了悟。她对女人努力的扯出一个微笑,她知道,剩下的孩子们安全了。梅瑟里伸出手,紧紧地握住迦南已经冰凉的小手,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啊——!啊——!”那无比凄厉的哀嚎,是梅瑟里在这个世上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 我记得泪水顺着你的脸颊流下 当我说我将永不放开你的手 当所有的阴影几乎挡住了你的光亮 我记得你对我说:“别把我一个人扔下。” 但这一切都在今晚死去,消失,化作尘埃 闭上你的眼睛,亲爱的 太阳已经西沉了 你会没事的 如今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当明日的晨光初现 我们都将安然无恙 亲爱的,你害怕看到窗外吧 一切都在燃烧 外面的战争仍在激烈的进行着 请牢记我为你唱的这支摇篮曲 即使音乐已经停止 只需闭上你的眼睛 太阳已经西沉了 亲爱的你会没事的 如今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当明日晨光初现 我们都将安然无恙 第92章 邓布利多在雪地上来回踱步,不时往林子里的宿营地张望,这片营地傍着山腰,上面已修起了两排楼房,是本尼维斯的麻瓜矿工和家属们的宿舍,不远处还有两座楼房正在施工,麻瓜们井井有条的忙碌着,热火朝天的建设着自己的家园。就在邓布利多默默观察的当儿,一支十人矿工队已经在营地的空地上集合完毕,准备出发前往矿井,他们的工作在那里;这些人也在好奇地打量邓布利多: 这个老头子已经来了好些天了,一到时间就来这里“站岗”,要求见莱斯特兰奇夫人——哦不,应该叫布莱克小姐了,她说她离婚了,所以大家得改口了。哎,真是可惜啊!莱斯特兰奇先生不仅人好,条件又那么优秀,大伙都觉得他和布莱克小姐最般配不过了,好好的,两人怎么会离婚的呢? 还有这个名字叫邓布利多的老头,大家已经知道他是一名巫师了,巫师应该都是好人吧?麻瓜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因为silber和罗道夫斯对他们很好,所以麻瓜们便先入为主地认为巫师都是善良的了。可是,这个叫邓布利多的巫师,却进不了营地,因为布莱克小姐一直没有答应见他,这两人是有什么矛盾吗? 矿工们小声的议论着,排着队爬上了一辆铁皮车厢,一名巫师站在车厢旁,等这批矿工都上车了,他跳上车厢挥舞魔杖,无精打采的说了声“走”,车厢便吱嘎吱嘎地开动起来,沿着弯弯绕绕的铁轨,载着这群矿工往矿井飞快地驶去。 麻瓜们在车上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时至今日,他们仍然对魔法充满了好奇,尽管他们现在每天都能看见魔法了——矿场上来了好几名巫师,听说都是布莱克小姐去年就雇佣了,来管理矿场事务的,他们过完年就回到本尼维斯的工作岗位上了——每当这些巫师施展魔法,麻瓜们都兴致勃勃地围观,发出“哎呀!”、“哦呀!”、“哎哟妈呀!”的惊叹,魔法真的好神奇啊! 巫师们都快被烦死了。他们想不通,这些麻瓜怎么一点也不怕巫师呢?居然还有人提着老母鸡跑来拜师,要学魔法!老板居然也不管管,还说不准他们对麻瓜假以辞色,要和麻瓜平等相处。真是太过分了,我们巫师的威信都没了,这让我们以后怎么开展工作嘛! 至于被晾在宿营地外面的邓布利多,巫师们还是很敬重他的,不过,眼下给大家发工资的人是贝拉特里克斯,不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所以,大家对邓布利多这几日遭受的冷落,只能默默的报以同情,却不好多说什么。 邓布利多在雪地上等了半天,胡须和头发都覆上了一层白雪,但他并没有失去耐心,他知道今天一定能见到silber,因为她有求于自己。 果然,邓布利多看着那群矿工坐车离开后,又等了一会,便看见silber从宿营地出来了,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这座秘银矿场原属于埃文·罗齐尔,罗齐尔的家族在此地已经经营了数代,为之设置了完备的魔法阵,以防止麻瓜误入,同时抵御巫师的觊觎,毕竟,这里开出的是价值连城的秘银,难保不会有人心生贪念。这些魔法阵对外人是很不友好的,来者若是没有获得矿场主人的允许,是不能走入魔法阵防御的宿营地和矿区的。此刻,邓布利多就站在魔法阵的“门槛”外面。 以邓布利多的实力,不是不能跨过这道“门槛”,不过,正如他之前与尼可·勒梅所商议的,他来这里的目的是说服silber,要她与凤凰社联盟,共同对抗伏地魔,要是他一来就不请自入,岂不成了还没结盟就撕破脸皮了么,那样反而不美了,所以邓布利多每次拜访,都自觉的等在“门槛”外面,向这里的主人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silber走过来时,身后跟着一个麻瓜,麻瓜打横抱着一个男孩:穿着崭新的棉袄,还盖着毯子。男孩一动不动的,仿佛睡着了。silber领着那麻瓜径直向邓布利多走来,邓布利多往男孩的脸庞看去一眼,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 silber开口说道:“麻烦你,请再用一次那个魔法吧。”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拿出魔杖,轻点在男孩的额心,默念了一句咒语。在他的魔法的作用下,男孩原本已经变得暗淡的肤色,再度红润了起来。 邓布利多收回魔杖,说道:“这个魔法只能让尸体保存三天,三天后需要再施法一次,而且时间长了,效果会越来越差,到时候尸体依然会……” 看着男孩年幼的模样,邓布利多不忍说出难听的话来,他见silber只是盯着孩子看,神情木然,不由得再叹了口气:“你还是,葬了他吧。” silber轻轻抚摸着男孩的脸颊,说:“你可以教我那个魔法吗?” 邓布利多犹豫了一下,“可是可以……” silber转头将他看着:“那你教我吧。” “这……唉,好吧!” 这个魔法不难,邓布利多只是示范了两次,silber便学会了。见她木然的脸孔终于有了一丝松动,邓布利多很想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做又是何必?却也能体会她的心情。三天前,他在这里第一次等到silber,没想她竟是从山下而来,孤身一人蹒跚地走在山路上,怀里抱着这个孩子。 邓布利多不知道这个男孩和silber是什么关系,但他认识silber当时的眼神。 那是一个母亲的眼神。 她怀里的孩子已死去多时,从她的眼神中,邓布利多感受到了一个母亲遭遇这最大的不幸时,那汹涌的痛苦与复仇的狂怒,他心知这种时候若是唐突地提出结盟的事,定然会引起对方的反感,所以他当时对此只字未提,却是主动告诉silber,他可以用魔法保存男孩的身体,使之不会腐坏。 他的举动让silber卸下了少许心防,甚至也许博得了她的好感,因而有了今天第二次见面的机会。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silber问道。 邓布利多说:“华莱士老夫人告诉我的。你庭审那天,她派了自己的孙子去魔法部找我,想为你作旁证,我从那时知道了你和华莱士家关系匪浅。我猜想他们也许知道你的行踪,后来去她家打听,华莱士老夫人告诉我你可能在这里。” “哦,原来是这样,你找我有什么事?”silber抬手整理着男孩身上的毯子,很直接的问道。 邓布利多看了眼抱着男孩的麻瓜,没有说话。 silber对那麻瓜说:“纳什,你先把迦南抱进去。” 待那麻瓜走远了,她回头看向邓布利多:“现在没有旁人了,你可以说了。” “三天前,德国人在伦敦的集中营受到毁灭性袭击,死伤无数,有麻瓜在现场拍摄的录像证明,袭击者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巫,那个人是你吧?” “是我。你是来抓我的吗?”silber说道,她很快的点了点头:“我不仅杀了人,而且违反了巫师不得干涉麻瓜战争的国际公约,魔法部肯定是要派人抓我的。” 她这样说着,神色间没有丝毫惧色。可以想见,她在袭击那所集中营之前,就已经清楚的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了,她现在坦然地面对邓布利多的质问,直接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说明她根本不在乎魔法部将怎样对付自己——是什么让她心如死灰了?是那个男孩的死吗?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告诉过魔法部我的猜想,他们并不知道袭击集中营的是你,也没有怀疑到你身上。我今天来找你,代表的不是魔法部,而是凤凰社。” 说到这,他顿了顿,随即沉声道:“你,不是贝拉特里克斯。” silber木然地看着他,对这句直白的试探没有任何反应。 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邓布利多暗暗心想,看来那个男孩的死对她打击真的很大。 这让他预先设计的谈话方式都没用了,再谈下去,他不知道结果是否还能为自己掌控。但他绝不能就此放弃,他想了想,沉声道:“我在魔法部看到了那段录像,袭击集中营的女巫使用的是一支暗红色的魔杖,外形短小,看上去很像是未成年巫师使用的那种启蒙魔杖,但它却有不弱于死亡法杖的威力,历史上,这根魔杖曾经出现过一次,在三十年前,德国圣仆l使用的就是这根魔杖。时隔三十年,这根魔杖重现人间,在你的手中。魔杖不会有两个主人,你就是l,你的真实姓名是silber·斯泰因。” silber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她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盖勒特在哪?”邓布利多问道。 “谁?” “盖勒特·格林德沃。” “那个德国黑巫?他不是失踪很多年了吗,我怎么知道他在哪?” 邓布利多愣住了:“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silber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掉头往宿营地望去,邓布利多心知她是牵挂那个男孩,倘若他再不说到重点,恐怕她就要送客了。 “请你,帮助我们对抗伏地魔吧!”他沉声说。 “我为什么要帮你?” “这是你写给我的信。”邓布利多拿出一封信,纸上正是silber的笔迹,“你已经开始帮助我们了。”他见silber仍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免有些焦急,“你不想知道英国首相和隆巴顿现在怎么样了吗?他们确实陷入了危险,要多亏你的提醒,凤凰社才及时做出了应对,否则这两人极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我对凤凰社正在做的事情没有兴趣。”silber打断了他,“如果你来找我只是想让我帮你们对付rt,我可以告诉你,这没有必要——rt已经死了,我亲手将他杀死了。” 饶是邓布利多已预想过各种情况,也想不到她会说出这句话。“伏地魔死了?……什么时候?在哪里?!” “在风语堡,具体时间我不能确定,我缺失了一段记忆,只能告诉你是在1月3号到1月5号之间,在我前往伦敦袭击那所集中营之前,我用阿瓦达索命咒杀死了他。”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会,古怪地盯着她:“你是在告诉我,你杀死了伏地魔,就在你刚刚嫁给他,成为了他的妻子之后?” 闻言,silber仿佛遭到了当头一记重击,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情,她愕然叫道:“你说什么?!” “你不会想告诉我,你连自己和伏地魔去魔法部登记结婚也忘记了吧?” 邓布利多一边说着,一边刻意地瞟了眼她的左手,silber的无名指戴着一枚戒指,造型朴实无华,上面镶嵌着一颗黑色的石头,在邓布利多说到结婚时,silber下意识地伸手就去触摸那枚戒指。她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而是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思索,她脸上的震惊之色很快淡去了,似乎,她对自己嫁给rt这件事,并不觉得太难以接受,又或许她对此也完全不在乎了。邓布利多一直暗中观察着她,此时见她垂下了触摸戒指的手,摇头说道:“我确实不记得了,不过关于他的死亡,我不会弄错的。” “你怎么能够确定?” silber低下头,看着脚下的雪地,用木然的声音说道:“我杀死他以后没有马上离开,我在他身边待了两个小时。每隔五分钟,检查一次他的心跳,还有呼吸,我可以确定,他是真的死了。”她抬头看着邓布利多:“如果你不信,可以自己去风语堡看,他现在还在那里,我没有动过他的身体。” “我会去的。”邓布利多说,“虽然他在风语堡设有禁制,要破除需要很多时间,也许需要很多天……但是,我会去的,我必须亲眼确认这件事。” 邓布利多的心脏咚咚狂跳,他观察silber的语气和神色,不像在撒谎,她也没有撒谎的必要,可是,这可能吗?伏地魔被杀死了,如此容易?! “我今天找你还为了另一件事。”邓布利多说道:“你还记不记得穆迪夫人?阿拉斯托·穆迪的母亲,她在庭审那天袭击了你。” “是,但是她失败了。”silber目光空洞地看着远处,回忆着:“rt救了我,他替我挡下了那次攻击。” “不错,由于那次袭击事件,穆迪夫人被魔法部以故意行凶罪逮捕了,她被关进了阿兹卡班,刑期是十年。” 邓布利多将声音缓了一缓,继续说道:“阿兹卡班有很多摄魂怪,它们对人类的精神摧残非常可怕,穆迪夫人的年纪很大了,她在那里熬不过十年的,事实上,她大概一个月也熬不下去,我本来希望,你能以你对伏地魔的影响力,劝他向魔法部撤诉,免去穆迪夫人的牢狱之灾,按照法律程序,那次袭击事件的受害人是他,所以只要他提出撤诉,我有把握魔法部会释放穆迪夫人。可是现在你说伏地魔已经死了,那么这个办法就行不通了,不过,我想,既然穆迪夫人想袭击的人本来是你,以你的身份提出撤诉的话,兴许还是可以管用的。” “我为什么要提出撤诉?”silber突然说道。 “因为……” “她要杀我,如果不是有rt在,我已经死了,我为什么还要帮她?” 因为…… 因为…… 邓布利多怔住了,他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理由去说服silber,他原本以为silber一定会答应自己的想法是那么的荒谬,完全是他一厢情愿的想当然。邓布利多不禁思考,自己以前为什么认为silber会愿意救一个企图谋杀自己的老人?难道在他潜意识的认知中,silber是一个以德报怨的善良女子?这可能吗?盖勒特的圣仆,l,手握屠刀却心怀慈悲,我真的这样认为吗? 邓布利多不了解真正的silber,其实,若是他见过过去的silber,他会发现在她身上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集中营的那个黄昏,那里的枪火和死亡,对silber的生命进行了一次洗礼,从前她眼中的天真和热诚消失了,她开始用一种全新的方式看待这个世界,她的目光和态度都变得凉薄,当人们向她寻求帮助,她开始思考值不值得,开始计算得失,也许在这世上仍然有她在乎的人和事,但那仅仅局限在这座矿山上,对山下的一切,她都不再关心了。 这样的蜕变,有人说是人性的麻木,也有人说这是成熟。 成熟是一个很痛的词,它不一定会有所得到,但一定会有所失去。 邓布利多想到了那个死去的男孩。他看着silber木然冷漠的眼睛,他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说服这个女人了。 第93章 海因里希望着头顶闪闪发光的帝国国徽,想不到,有生之年自己竟然能走进面前这座大楼。 这里是帝国统帅部,是将级军官们制定大型战役部署的地方,以海因里希的中校军衔,是没有资格进入这里的。然而正在苏格兰执行任务的他,突然接到命令,让他即刻返回柏林,在今天这个时间前往统帅部。与他同时从苏格兰被召回的,还有党卫军第六山地师的上校,哥特。 对于这次被突然召回德国的命令,海因里希和哥特都心存疑虑,两人在大厅接待处登记了身份,又被要求上交了身上的武器,随即在一名军士的带领下,往统帅部的1号会议厅走去。 会议厅里所有窗帘都被放了下来,也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会议厅的前方,一块宽大的屏幕挂在墙上,连接着一台放映机,屏幕上闪烁着黑白雪花。晦暗的光线下,海因里希看到,会议厅里已到达的军官全部是将级,坐在会议厅的后方,小声地交谈着;而会议厅的前方,坐着另一群人,看服装,似乎并不是军人,他们和军官们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个团体,彼此之间没有交流,海因里希看着这些人的背影,内心隐隐浮现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在他和哥特之后,陆续又进来了几位少将和中将,随后,一个党卫军士兵走了进来,他侧身站在会议厅门边大声说道:“立正——!” 所有军官轰然起立。 “敬礼!” 海因里希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 阿道夫·希特勒,海因里希做梦都想杀死的人,在数名党卫军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海因里希伸手摸向腰间,却是摸了一空,这举动完全是他乍然看见“朝思暮想”的希特勒后的下意识所为,然后他猛然惊觉,自己的手|枪在刚才已经上交了,此刻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 哥特在他身旁发出一声轻咳,暗中拽了他一把,在海因里希转头看去时,立刻递来一个警告的眼神,同时用口型问道:你在做什么?! 海因里希心里一紧,低声说道:“没什么。”他左右一瞥,在其他人发现之前,不着痕迹地放下了掏枪的右手。 旋即他发现,会议厅前方的那群黑衣人并没有向希特勒立正敬礼,他们只是从座椅里沉默地站起,站姿随意,他们对这位德意志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敬畏,这样的态度,在这间会议厅里显得十分突兀,许多军官都露出了不满的神情。然而希特勒本人对这些人的态度却并不在意,他走到闪烁着雪花的荧幕下,与一名黑衣人用力地握了握手,然后他转身看向后面的军官们。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存着疑问,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突然召回柏林,我必须告诉你们,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军队,正陷入巨大的危机,我还要告诉你们,伴随着危机出现的是巨大的机会。现在请坐下,安静地看一段录像,这段录像是一位党卫军军官冒着生命危险拍下的,它是绝对真实的,看完这段录像之后,我会向你们介绍在座的这些先生,他们是我们新的盟友,然后我会告诉你们一切。” 说完,希特勒率先在第一排坐下了,待所有人都入座后,他对放映机旁的军士说道:“开始吧。” 放映机无声转动,屏幕上开始播放影片。 那是一座集中营,从影片一开始,集中营就遭到了猛烈的袭击,来袭者仅仅只有一个人,一个女人,然而就是这个女人,在影片中飞天遁地,单枪匹马地战斗,在短短的时间内将集中营里的驻军,连同随后赶去的部队,屠杀殆尽,像碾死毫无抵抗之力的一群蚂蚁。 在座的帝*官皆有一颗大心脏,长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们强行保持着镇定,然而没人能受得了这样的心灵冲击,会议厅里按捺不住的倒吸气声不断响起。 这段录像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是谁?已经有人忍不住问出来。 海因里希知道答案:那是一个巫师。 然而他认识的那个女巫,据他所知,绝对没有这样的实力。所以他也在惊疑不定地猜测着这个女人的身份,还有她袭击集中营的目的。 画面中的女人戴着面具,看不见面容,拍摄影片的人一直在东躲西藏,画面晃动得十分厉害,让观看的人几欲作呕。突然之间,坐在会议厅前方的那群黑衣人轰然站了起来,其中一人掏出来一根棍子,急急往屏幕上指去,顿时,画面定格住了,海因里希看见,此时的画面正正是那女巫的武器的特写:一根短小的暗红色的棍子。 魔杖。 海因里希差点就叫了出来。他终于知道自己先前那股怪异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这群黑衣人,竟然全部是巫师! 海因里希不是没有见过巫师,那种古怪的长袍,还有细长的魔杖,他都零距离接触过,他曾和silber朝夕相处,后来更是被rt囚禁在风语堡多日,此时面对这群巫师,却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的身份,实在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的巫师居然会出现在帝国统帅部,出现在阿道夫·希特勒的身边,出现在第三帝国为数众多的将级军官的面前。 这意味着什么? 海因里希颤颤心想,要出大事了。 隐约间只听希特勒问了句“怎么了,卡卡洛夫先生?你们认识这个人?”那个让画面定格的巫师没有理会希特勒的询问,就在荧幕上的画面定住的瞬间,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巫师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他们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全部一跃而起,飞扑至屏幕前,全神贯注地盯着荧幕上的女人——她的暗红色魔杖。 “是她吗?阿尔斯,你看清楚,这是她的魔杖吗!” “是她……是她!我不会认错,这绝对是她的魔杖!” “怎么可能?” “这么说,l回来了?l回来了!主人呢,主人是不是也回来了?!” 嘈嚷声戛然而止。 巫师们忽然开始缓缓后退,移动,在面具女巫的身前,他们默契地分成了两个团体,彼此戒备地盯着对方——海因里希暗中数了数,一共有23个黑衣巫师,其中四分之一的巫师站到了荧幕的左边,脸上仍然残留着狂热的喜悦,而另外四分之三的巫师,站到了荧幕的右边,面露不安,在看向荧幕中的女巫时,有人甚至流露出恐惧的神情。 这23个巫师,在看见那根暗红色的魔杖后,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此时的会议厅因为他们突然的分裂和对峙,陷入了极为紧张的气氛,就连希特勒也霍然站了起来,脸上阴晴不定,显然这变化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第94章 希特勒的脸色难看极了,他刚刚才在所有人的面前宣布这些巫师是新加入的盟友,还没来得及详细介绍呢,这群巫师就当众闹内讧了,这已经不只是不给他面子了,简直是当着那些军官的面啪啪啪打他的脸啊。 23个巫师剑拔弩张的分成了两伙,人数少的那伙隐隐以一个独臂巫师为首,他们在看到面具女巫的红色魔杖时表现出的狂喜,与另一伙巫师流露的不安和抗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希特勒以前见过这个独臂巫师的照片,知道他叫阿尔斯·卡卡洛夫,是德国巫师中强烈反对与麻瓜合作的一个巫师,实力很强,希特勒恨他恨得牙痒痒,却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希特勒与德国巫师暗中合作多年,在场这些巫师都见过,唯独这个卡卡洛夫,什么利益都打不动,就是不肯参与合作。希特勒今天当众公布集中营受袭的录像,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引卡卡洛夫前来,创造一个面对面接触的机会,尝试说服对方“改邪归正”。结果他什么话都还没讲,卡卡洛夫就带着人突然翻脸了,他翻脸的对象是另一伙巫师,对他这个国家元首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完全藐视了他的存在,希特勒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对自己的侍从官连连招手,侍从官快步走过来后,希特勒对他低声说道:“把军官都带到2号会议厅去,告诉他们我和这些人要谈一点事情,稍后就会过去见他们。” 侍从官点头去了,很快,坐在会议厅后方的军官们全部起身离开,尽管军官们满腹疑问,但是军队的作风就是如此,只允许有一个声音存在,一旦有命令下来就要立刻执行,而不是花时间问为什么。 会议厅一下子空了大半,留下的几名党卫军都是希特勒的私人保镖,绝对的心腹,说话不需要顾忌他们。希特勒命人把灯都打开,他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走到对峙的巫师们中间,说道: “先生们,你们彼此认识这么多年,就算眼下有什么矛盾,想必也是误会,诸位可以私下里慢慢解决。今天是宣布贵我双方结盟的大日子,我的将领们随后就要回到战场,把在这里听到的好消息带给前线的士兵们,他们正在为了这个国家浴血奋战,请不要,让他们产生不必要的误解。” 希特勒说罢,独臂巫师卡卡洛夫冷笑了一下,斜了希特勒一眼,对这位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独裁者投以不屑一顾的目光。他开口说道:“我对你们那些龌龊事没有兴趣,我从来就没有同意过和麻瓜政府合作,我早就说过,这是麻瓜的战争,巫师不应该搅和进去,然而有些人却偏要耍小聪明,说到底,不过是被一时的权势蒙住了心眼。” “还有元首阁下。”卡卡洛夫突然转向希特勒,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巫师层次的战斗,不是你们麻瓜能参与的,我奉劝你一句,别只看到眼前的大好形势,巫师的势力不是你有资格掌控的,对你而言,那是潘多拉的魔盒,你打开了它,总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说完,他不顾希特勒铁青的脸,又看向对面对峙的巫师,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跟麻瓜政府的勾结,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有些人总要等到自取灭亡的那天,才会明白自己的行为是天大的错误。我今天会来这里,是因为有人告诉我,有证据证明英国的巫师向德国宣战了,看完刚才的录像,我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这是你们为德国巫师正式加入战场编造的一个借口而已。录像里袭击集中营的女巫,别人可能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元首阁下,你身后那些人可是清楚得很,她可不是什么英国巫师!——我甚至可以告诉你,你在30年前听到的那个影响了你的战争决策的“预言”,就是她亲口说出的。 只不过,她当年只是随口的一说,却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听了进去,在时机到来时跑去告诉了你,而你也因为这个预言,改变了当年的战争计划,没有让自己的军队去进攻苏联,也及时跟招惹了美国的日本人撇清了干系,才没让德国陷进多面作战的泥沼,步入战败的死局。” 说到这里,卡卡洛夫盯着对面的一个巫师,突然提高了音量:“巴赫曼,告诉你的元首阁下,我说的可是实话?” 希特勒连忙向那个叫巴赫曼的巫师看去,只见对方面露尴尬,点了点头。 巴赫曼说道:“当年那个预言,的确是l小姐说给主人听的,我在无意间听主人说起,觉得事关重大,所以记在了心上。我们都知道l来自未来,知道一些还未发生的事并不奇怪,不过,阿尔斯,只凭一根魔杖,我们谁也不能断定录像里的女巫就是l,你口口声声说她不是英国人,未免太武断!再者,假设她真是l,那么主人在哪里?既然l回来了,主人肯定也回来了,他回来了却不来找我们,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认为,袭击我们的麻瓜军队的女巫肯定不是l,她使用的那根魔杖只是和l当年的魔杖很像而已,并不是同一根。” 卡卡洛夫闻言,脸上露出了迟疑,巴赫曼说的也正是他的顾虑所在:倘若那女巫真是l,那么格林德沃在哪里?他为什么不回德国见他的仆人们?还有l,她堂堂一位圣仆,跑到伦敦去大闹集中营是为什么? 他这厢在思索,希特勒却是忍不住了,他问巴赫曼:“你说主人,可是那位失踪多年的德国黑巫,盖勒特·格林德沃?” 巴赫曼点头道:“正是。” “那这个l是谁?” “是这,主人当年有八百圣徒,圣徒之上有二十四名圣仆,l是圣仆之首,她在三十多年前和主人一起失踪了。她是德国人,绝不可能袭击我们国家的军队。” 他一口咬死了录像里的女巫不是l,卡卡洛夫直觉不对,一时却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希特勒问巴赫曼:“如果录像里的女巫真是英国人,你们对上她有几分胜算?” “不需要我们出面。”巴赫曼说道,“英国的黑暗公爵是我们的盟友,这事我会尽快让他知道,既然是英国巫师挑起战争,公爵先生自会出面解决。” 他说着,得意地看了卡卡洛夫一眼,得到的却是对方的一声嘲笑。 “与虎谋皮,自寻死路!” 巴赫曼脸色大变。正要驳斥,卡卡洛夫已将身子转开,抬头看着荧幕上的女巫:“我会找到她的!”他掷地有声地说道,“倘若她真是l……我看你怎么死!” 说罢,他转身就走,在他身后,四名巫师也紧跟着他大步离去,对这间会议厅毫不留恋。 希特勒见状,颇感遗憾,这五个巫师的离去,意味着他们身后的庞大的巫师势力将不再为他所用。不过,看卡卡洛夫刚才的态度,卡卡洛夫虽然明言了不跟麻瓜政府合作,但想必也不会拖他们的后退,这倒是希特勒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他转身看向留下的十八位巫师,心下稍定,眼见巴赫曼还死盯着空荡荡的会议厅门口,眼神怨毒,希特勒上前说道:“巴赫曼先生,我的将领们还等在2号会议厅,我们应该现在就过去,把我们结盟的好消息告诉他们。” 巴赫曼闻言,整理了一下情绪,颔首道:“不错,必须让你的军队知道,他们要面对的将不只是英国人的枪炮,还有巫师的魔法——英国巫师已经通过集中营袭击事件露出了他们的野心!但是,你的士兵们不需要因此就感到恐慌,我们在此要告诉他们,我们的国家也有这样的力量,远胜于敌人的力量,从今天开始,德国的巫师将走上战场,保护我们的士兵不受魔法的屠杀,在这之后,就是我们国家的巫师向大不列颠人正式宣战的时候!” 第95章 本尼维斯的缭绕云雾隔绝了世间的战火,山上的人不闻山下世事,不知人间已暗潮汹涌。 这些日子,矿场的运作正渐渐步入正轨,开始有源源不断的秘银从山体里被开采出来,这些秘银不需要加工,用传送阵运到古灵阁,按市价寄卖,当天便会被抢购一空。 然而秘银毕竟是稀有魔矿,开采量十分有限,只靠每天开出的矿量,要养活山上六百多个麻瓜,供他们吃穿用度,才短短几天,账上的钱就已经捉襟见肘了。还是silber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金加隆,才总算对付过去。 管账的巫师来向她抱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问silber能不能将矿工的家属都遣去山下,让他们自谋生路;虽说威廉堡已经被德国人占领了,这些麻瓜下山后前途难料,但是他们做巫师的也没有义务白养着这么大一群麻瓜呀。 silber一个眼神将这巫师顶回去了,勒令他今后不准再提此事,否则就将他解雇。 那巫师讪讪的出去转了一圈,回头又来找silber,给她出主意说,秘银放在古灵阁寄售,是卖不起价钱的,太浪费了,不如去对角巷租一间店铺自行销售,价格即使比现在高出几倍也肯定有人要的,如此一来,矿场也能自给自足了,而且还能有不菲的盈余。 这个建议最后还是没被silber采纳。 她对那巫师说:“现在账上还有钱,就先这样吧,要不了多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巫师只能叹口气走了。他很想问silber你说的要不了多久是多久呢,他不明白silber到底在等什么。 silber在等魔法部的傲罗。 邓布利多没去魔法部告发她,只因还想留着她对付rt。可是rt已经死了,当邓布利多解开风语堡的禁制确认了这个事实,就是她锒铛入狱的时刻。 矿场的一切,silber已经安排好了,当那一天到来,她会将矿场送还给埃文·罗齐尔。只要罗齐尔在律师文件上签字,承诺不会遣走一个麻瓜矿工的家属,直到战争结束,而孤儿院的孩子则养到他们成人为止。相信罗齐尔不会拒绝她的这一份“大礼”的。 给silber出主意的巫师说得没错,将秘银拿到对角巷销售,长此以往,即便白养着几百个麻瓜,也能让人富得流油。 劳勃那厢发现自己的竞选基金没有增加,亲自跑来本尼维斯找silber兴师问罪,当初说好的矿场的盈利都要拿去支持他大选,现在这算什么意思? silber说:“没什么意思,我反悔了,我不想支持你大选了。” 劳勃勃然大怒,跳脚说要去北奔宁找rt,要请黑魔王主持公道。 silber说:“你去吧,你要是真能把他找来……那倒是好。”劳勃怒气冲天的走了。 山上的人多多少少都察觉到了silber的情绪的消沉,他们都知道silber的卧室里躺着一个已死去多日的男孩,这些麻瓜都是从英格兰逃难的难民,几乎每个人都有亲人在这场战争中死去,自己心中的创伤尚未抚平,只能靠遗忘去缓解,又怎么有话来安慰silber。 也许哭出来会好受一些。然而这些天silber没能再流出一滴眼泪,那些泪水全部积压在她的体内,涨得她胸口闷闷作痛。 她整夜整夜的坐在迦南的小床边,端详那张仿佛睡去的安详小脸,人为什么而活着?她在夜阑人静时思考。是为了体验生命的过程吗?那么迦南呢,这样幼小的一个生命,出生后没有过一天好日子,他又是为什么要来到这世间? 迦南死了,梅瑟里死了。回本尼维斯那天纳什告诉她,火山和玛蒂也死了。 这些她曾经拼命想要保护的人,一个一个都死了,她过去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值得吗? 夜里独坐,不经意总会看到无名指上的戒指。silber不知道这是不是rt给自己戴上的婚戒。从巴拿督醒来那天,这枚戒指就已戴在她的无名指上。既然邓布利多说她和rt结婚了,那就算结了吧。 她曾经嫁给罗道夫斯,后来离了;如今她又嫁给了rt,然后这个丈夫也被她杀死了。 摩挲着戒指上的黑色石头,silber越来越频繁的想起rt。 “我觉得邓布利多骗了我,他说这个魔法可以保存尸体三天,可是才两天过去,迦南的脸色就不好了,如果你在这里,一定知道问题是什么吧?” “今天威廉堡又打仗了,英国人似乎开始反攻了,我听见了很多爆炸声。最后的爆炸引起了山上的雪崩,矿井被埋了,死了六个麻瓜,都是我熟悉的人,奇怪我却没有哭。我把他们葬在了营地西面的悬崖上,和梅瑟里葬在一起。那里的风景很美,有北奔宁常看见的云海,我想他们是满意的。” “又下雪了。纳什白天来跟我说,山上的蜡烛和灯油要不够用了,取暖的壁炉也快不够柴禾了。其实如果有电,这些问题都可以轻松解决的。麻瓜真的很聪明,他们不会你会的那些魔法,可是他们有智慧,他们创造出了许多巫师都想象不到的东西,我今天忽然想,要是世上的巫师和麻瓜之间没有隔阂,可以抛除成见共同生活,那样的世界应该会很不错吧,你为什么不能接受呢?” “劳勃来找我了,问我为什么没有把矿场的盈利划到他的竞选基金上去,我把他赶走了。你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很生气吧。我没有照你安排的去做,我不喜欢劳勃,不想让他当魔法部部长,你当初又是为什么会选择他的?……现在想起来,那时你的很多决定我都不懂,或是要到事后才能明白一些,我总是看不透你的想法,也许这就是我始终无法相信你的原因么?” “刚才,我又梦见我杀你那一幕了。” “邓布利多那天说,伏地魔死了?怎么可能呢?其实我也时常在想rt怎么会死呢?我一直在回想那天的细节,翻来覆去的想,我渐渐有一种感觉,你是可以躲开那记阿瓦达的,很轻松的就躲开了,可是你为什么站在那里,只是看着我,动也不动呢?” “邓布利多去风语堡三天了,你那些禁制再难解,也会有解开的一天。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儿,我应该把你葬了的……等邓布利多确认了你的死讯,食死徒就该被大清洗了。魔法部不会放过我们这些人的。 他们会判我终身监禁,还是直接死刑呢? 如果我想逃,应该是可以逃掉的,傲罗没有你的本事,不管我去到哪里都可以找到我。可我不想逃了。从我俯身在贝拉特里克斯的身上那天开始,我虽然活着,可没有一天活得是我自己,我总是在逃避和说谎,现在你不在了,我不用再挖空心思的对谁说谎了,我也不想再逃了。……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如果在那里能见到你,我一定要记得问你,那天为什么不躲开我的阿瓦达。” 夜到深浓,倦极而眠,silber没有回到自己的床上。她今天和往常一样蜷曲的躺在迦南的身旁。男孩的身体冰凉,她为男孩盖好毛毯,戴着戒指的左手放在胸口,合衣沉沉睡去。 晨间醒来时,身上多了一条被单。silber用手摸着,心中生出一丝迷茫。却只见窗帘无风自动,想不起是何时给自己盖上被子了。 第96章 洗漱后,silber走出自己的房间,此时天色未亮,楼道已非常热闹了,麻瓜都携家带口的从宿舍里出来了,前往楼下的食堂吃早餐。 这栋楼是罗道夫斯组织人给矿工和家属们修建的宿舍楼之一,房间大多是一室一厅的格局,罗道夫斯当初没有精力多做布置,屋子现在都还很简陋,麻瓜们却自称住得很舒适。在这里不用担心战争,虽然日子苦了一些,但在这里的麻瓜脸上能看到山下人没有的笑容。人其实真的很容易满足。 麻瓜们纷纷向silber问候早安,一些人的身边都跟着巴拿督的小孩。这些麻瓜大多是单身的难民,或是丧子的夫妇,silber用空间储藏袋从集中营将孩子们带回来后,这些人知道了情况,主动找到silber,表示想领养这些孤儿。 silber经过再三考察,答应了一部分人的请求。在她之后,孩子们有了新的依靠,却对她依然十分依赖。在楼道里看见她,都姑姑,姑姑的叫。silber伸手摸摸他们的小脸,小手。 她在食堂找到纳什时,纳什正在打饭的窗口里大汗淋淋的给麻瓜们盛早餐,成年人的早餐是两块粗麦面包,一杯牛奶或一碗菜粥,加一个鸡蛋。纳什见silber脸色不好,往食盆里多放了一个鸡蛋。silber摇头说现在没有胃口,问他,昨天夜里是不是去过自己的房间。 纳什说没有。 silber忽然心绪不宁起来。 后面的麻瓜还在排队等着分发食物,她从队列里走了出去。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忽然抬腿往食堂外走,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纳什疑惑地望着她飞快离去,大声说:“我把饭给你留着啊,你一会一定要下来吃,别空着肚子!” silber一口气跑回了宿舍,哆嗦着手,掏出钥匙开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只觉得这里有一股心悸的感觉牵引着自己,推门前突然生出了一丝迟疑。楼道里刮来一阵风,替她将门推开了。 silber持起桌上的烛台,走进客厅,缓缓走到卧室门边。 迦南的小床边,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和墨色的眼瞳。 巴拿督的孩子有时也会到这里来,但是silber不认识这一个。再说宿舍的门刚才是锁着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烛光下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竟看成是少年时候的rt,坐在床边静静的望着自己。 “你是谁?”她颤抖的声线问。 少年低头看迦南,开口说:“把他葬了吧,你悲伤得够久了。” 不等她说话,他拿出一支魔杖在半空轻点,迦南从床上漂浮了起来。 少年起身走出房间,身后漂浮着迦南,男孩的身上仍盖着毛毯。silber愣愣迈出几步,失神地望着少年的背影。 楼道里有麻瓜看见,只当是silber在使用魔法,谁也没留意那穿着黑色套装的清瘦少年,手里正握着一支魔杖。 下了宿舍楼,少年踏上雪地,他在晨间的冷冽空气里眯了眯双眼,徐徐吐出来一口白气。 似乎料定silber会跟着自己,他头也不回的问:“去营地西面的悬崖,怎么走?” “往前,有一条小路,沿着路走,尽头就是。”silber很轻的声音说,仿佛生怕打扰了什么。 少年左手叉入了裤兜,散步般慢慢的走在前面,右手的魔杖不时轻点,维持着身后迦南的平衡。沿着silber指出的那条小路,三人穿过了一片冷杉树林,眼前豁然开阔。 天边正徐徐的涂上朝霞,头顶依旧星光璀璨,云海在他们的脚下潮起潮落,仿如站在世界之巅。 少年看到这番景象,叹息了一声说道:“是有一些像北奔宁,不过还是少了几分壮观。” 悬崖边已立有七座墓碑,少年的魔杖往那儿指了指说:“你来吧,我的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最近几天都要少用魔法。” silber哦了一声,拿出自己的魔杖,开始用魔法推开积雪,移动石土挖掘墓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听这人的话,从来她都对他阳奉阴违,不曾像今天这般顺从。她奇怪这样的感觉竟然不糟,墓穴已挖出了形状,她仍旧握着魔杖在原地愣愣的出神。 少年的声音来到近旁,清淡地问:“想什么呢?” “我不会变棺材。”silber说。“之前去世的人用的棺材,都是在山下买的。” “罗道夫斯没教过你变形术?” “他都在教我战斗的魔法……”silber回答,“变形术我在书上有看到,没太多机会练习,用的不熟。” “算了,以后我慢慢教你。这些你以前都会的,只是现在忘记了,再学一次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少年说着话,对地上的石块挥动魔杖,石块镶嵌融合,形态变幻,随他的心念组成了一副黑色的石棺。silber看着迦南被轻轻放入棺中,漂浮咒托着石棺沉入了墓穴,土石簌簌堆拢,一块无字的石碑立了起来。 再也看不到男孩的面容了。 silber的心情忽然就变得宁静了,这些日子闷在胸口的悲伤慢慢的散去,原来道别并没有想象中难。也许是因为已悲伤了太久,也许是因为身旁这人的出现。 她挥动魔杖,在石碑上刻下迦南的名字,写下了男孩逝去的日子,最后在石碑上刻下了“巴拿督”。男孩没有父母,但曾经拥有家庭。 结束了,她心想。 眼角终于还是涌出了一股酸涩。原来能哭出来,才是真正的解脱。 “我死的时候,你有没有像这个小孩死时一样,感到难过?哪怕是一点点?” silber低头看少年,没有回答。 少年双手插兜眺望远方的朝阳,霞光落入他微眯的眼眸,碎开一片金色。 他说:“我想起来,你当时一直在流泪。你一边流泪一边杀我,这是不是就是鳄鱼的眼泪?” silber的胸口陡然又闷痛起来。她抹了抹眼角,转身正视少年。少年的身体尚未长成,个头比她的还要低些,然而silber毫不怀疑这具身体里蕴藏的力量,可以瞬间将她碾得粉碎。奇怪的是,过去她怕他怕得就像老鼠见了猫,此刻,却再也感觉不到当初那种深入骨髓的畏惧了。 她平静地问道:“你想要怎样?”顿了顿,“如果你要杀我报仇,我不会反抗的,但要是你想伤害这里的其他人,我还是会拼命的。” 少年沉默,墨黑的眸子深深地凝视她的眼,看了许久。 “我知道,你会为了他们杀我一次,就会为了他们杀我第二次,什么时候你不会再这样做了,才说明你心里真正有我。也许在我们的有生之年这一天都不会到来。我已经等了你三十二年,可我还想再等等看看。” 他说完,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左手往后一伸,拉住了她一只手。他边走边说:“我饿了,你这里有没有吃的?” “……食堂应该还在供应早餐。”silber被拉得脚下一踉跄,不由自主的跟上他。她的目光划过少年挺直的背脊,瘦削的肩膀,在晨露中湿润的发梢。一切都像是在梦里。 她的思绪有些混乱,“我应该怎么叫你?”她问着,“还叫你rt么?”她不确定他是否介意别人发现,曾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魔王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随便,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少年随口说道。 silber犹豫了一下,跑快几步来到他身旁,试探地小声叫出:“汤姆?” 少年的脚步微缓。低下头,嘴边音乐浮现一缕笑,又被他忍了回去。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回应她,将手指插|进她的指缝中紧紧握住了。 “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少年说:“怎么?问明白了好再杀我一次?” “这么说,你是真的死了?那天之后你就一直待在你给我的戒指里,是不是?这些天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你不想让我听见么?难道你不是说给我听的?” silber犹疑着,张了张嘴。 “汤姆……”她问道:“我们真的结婚了吗?” “是啊,你说要嫁给我,我二话没说答应了,高高兴兴带着你去魔法部登记,结果才娶了你没一天,你就狠心把我杀了。真毒啊!” silber闻言忍不住了,拖着他的手在雪地上站住:“你一定要不停的强调这件事吗?” 曾经的rt,如今的汤姆,斜斜的朝她看来一眼,冷笑:“只准你做,不准人说?这世上有这种道理?” silber不吭声了。 她知道,她杀他这件事,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这人对付她的“武器”了,他可以反复使用,因为肯定有效。 一直到走进食堂,看着济济一堂用餐的麻瓜,silber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了。 她把伏地魔领到了六百多个麻瓜中间。 纳什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手拉手的走进食堂,远远招手冲她叫:“贝拉!来这边,我给你留了饭的。” silber像块石雕杵在食堂门口,进退不能。汤姆自顾自的松开了她的手,越过埋头用餐的麻瓜,走向打饭的窗口。silber背上的寒毛都直了起来,硬着头皮跟过去。 纳什将她的早餐放进餐盘,从窗口递给她,看看汤姆,惊讶声道:“咦?这个娃娃我没见过。” silber昏了一昏,颤声说:“他也是巴拿督的,我昨天才把他找到。你这儿还有吃的么?” 纳什为难的看了眼身边的大锅,“菜粥和牛奶都没了,面包和鸡蛋也只剩一个了。”他将餐盘从窗口伸出去递给汤姆,脸上作严肃状:“男孩子在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少了是长不高的,以后可别再赖床了,当心又误了饭点,记住了啊!”纳什认真地叮嘱。汤姆端着盘子冲他笑了笑。 silber逃命一样拉着汤姆走开了。 她从放餐具的桌上多拿了一只碗和一个勺子,找了一张没人的餐桌过去,拉汤姆坐下后,她将自己碗里的粥拨出来大半,放上勺子,端到汤姆的面前。她的面包和牛奶也都放了过去,“快吃吧,不是说饿了吗。” “你就吃那么点?”汤姆看着她面前少得可怜的食物,皱了皱眉毛。 “要我说实话吗?” “说。” 于是silber说了:“这里这么多麻瓜,虽然你应该不会对他们怎样,可是你跟这坐着,我还是紧张得要死,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了。” 汤姆嗤笑一声,拿起鸡蛋慢条斯理的剥。 剥好后放进她的碗里,说:“吃不下也得吃!”silber低头说:“哦……” 为迦南下葬用了不少时间,食堂里许多麻瓜这时已吃完早餐,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了,十六岁以下的孩子则都留了下来,他们等会要在这里上课。山上没有学堂,但有老师,难民里连大学教授都有,都是矿工家属。silber和众人经过商量,开了一间课堂,就在食堂里,由这些老师每天给孩子们授课,读书识字学习知识。 巴拿督的孤儿和难民的小孩都在这里上课。由于一切尚在起步阶段,课堂暂时还没有按年龄分班,也没有相应的课本,不过黑板粉笔和练习册这些东西不难弄到,派一个巫师下山一趟就买齐了。 此时食堂里还有少部分人在用餐,几个少年带头,一群孩子七手八脚将空出来的桌椅收拾收拾挪到一块,搬出了黑板,挂到墙上,便是他们的“教室”了;今天上课的老师回宿舍拿书去了,孩子们唧唧喳喳玩闹,在桌椅间爬上爬下像一群活力无穷的小猴子;一个脑袋上扎着粉红色蝴蝶结的女孩往silber这边望了望,吧嗒吧嗒的跑了过来,“姑姑,”女孩高兴地叫,“我昨天学会写你的名字啦!” silber放下喝粥的勺子,啊了一声,笑眯眯的摸她的头:“真的?写给姑姑看看。” “好呀好呀。”女孩将自己的练习册端端正正的放到餐桌上,踮着脚尖,用铅笔在练习册上歪歪扭扭的写:贝拉·布莱克。“姑姑你看,我写的对不对?” 女孩仰着脑袋兴奋地问,蝴蝶结在脑后一扇一扇的。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silber以前叫silber·斯泰因,现在却改叫贝拉·布莱克,但是她很高兴自己学会了silber的新名字。 silber将女孩抱到腿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说:“爱玛真聪明!姑姑要奖励你一个。”她用力的在女孩儿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引来女孩一阵咯咯笑声;女孩见汤姆在餐桌对面一边喝牛奶,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和silber看,好奇地说:“姑姑,这个哥哥是新来的么,我没有见过。” silber看了眼汤姆,摸摸女孩的头,说:“这是汤姆哥哥——告诉汤姆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爱玛!”女孩高兴地自我介绍,“我今年七岁了,我在伦敦的巴拿督长大,这里是我和哥哥姐姐的新家。汤姆哥哥,你等会儿和我们一起上课吗?” 汤姆放下牛奶,嘴角轻抽。这让他怎么回答?silber又哪敢劳驾他回答一个麻瓜小孩的话,她对女孩说:“汤姆哥哥学习特别刻苦,老师教的内容他都学会了,所以不用上课了。”她望见今天上课的老师已站到了黑板下,忙将女孩放到地上,拍拍她的屁股催促:“该上课了,快,回去坐好。” 女孩抱着练习册摇摇晃晃的跑开了,silber暗暗的长出一口气。回头见汤姆早餐也不吃了,浓眉微蹙,正在认真的思考什么。半天他吐出一句话来。 “她叫我哥哥,叫你姑姑,可我是你的老公,这辈分是怎么算的?” silber无言以对,只能埋头喝粥。 食堂里很快响起了读书声。汤姆沉默地吃着面包,听这群麻瓜小孩跟随他们的麻瓜老师大声念诵黑板上的句子。 “我住在本尼维斯大雪山上,这里有蓝天和白云,蓝天下生长着我的伙伴们,还有辛勤工作的叔叔和阿姨。山上有勤劳的麻瓜,也有善良的巫师,麻瓜的铁锤在山中开出银色的矿石,巫师的魔杖让楼房拔地而起,这里是本尼维斯,是我的家,我要快快长大,和大家一起保护它。……” 汤姆试图对这些读书声充耳不闻,但没有成功。嘴里的面包口感很糟,汤姆已有许多年没吃过粗粮做的面包了。 然而就是这样简陋的食物,在当年的巴拿督也是难得一见的。汤姆忽然想起原来自己也曾在那个地方生活,长大。哦,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本以为已忘记了那些年吃过的饭菜的馊味,原来没有,就连饭里的小石子磕疼牙齿的滋味,此时似乎也回到了他的嘴里。汤姆心想,倘如,那些年的自己不用为了一个面包每天跟人打架,不用被刻薄的嬷嬷们驱使着从早到黑的干活,倘如那些年的他身边也有一个“姑姑”,也有人每天教自己读“我住在本尼维斯大雪山上”,如今的他会是什么样子? 生活就是这样的,没有如果,只有结果。他的童年没有这些如果,于是汤姆·里德尔长大后成为了rt。 汤姆吃掉了盘里的所有食物,又包揽了silber声称自己吃不下的牛奶和面包。silber被他饿死鬼投胎似的胃口惊了一跳,内心生出莫名愧疚,心想,这个人这辈子怕是都没吃过这么糟糕的早餐吧。却是一时忘了他也曾是孤儿的身世了。 silber说:“中午我让厨子给你开小灶吧,如果……你午饭还在这吃的话。你想吃什么?” 汤姆摇头,拿她递过来的纸巾擦拭嘴角,说道:“我这次复活强行提前了很多天,这具身体需要大量能量,只靠吃饭是不够的。” silber怔了怔:“提前复活?为什么要提前复活?……对你影响很大吗?” 汤姆半垂着眸子,说:“你一个人成天的胡思乱想,我要是再不出现,等傲罗找上本尼维斯,你就该照着自己给自己编的剧本傻兮兮的束手就擒了。到时候我还得去阿兹卡班把你救出来,麻烦事不见得就比眼下的少。” silber咬住了下唇,盯着他看。 原来如此,她的消沉他都知道。 魔法部不会放过她这个杀人犯的,她也的确做好准备被傲罗逮捕了,甚至连本尼维斯的后事都安排好了,只等邓布利多去魔法部告发她。直到这个人今天突然冒出来,然后一切都好像要变得不一样了。 他总是这样轻易的就改变了她对自己未来的设想,每次都是这样,如今她也说不清自己对此是什么感觉了,总归,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汤姆说他要回一趟风语堡,silber问:做什么?汤姆将纸巾揉成一团扔到桌上,睨眼看着她:“在你热心的指导下,阿不思·邓布利多这几天都在琢磨怎么抄我的家,我总不能干看着等他大功告成吧。” silber把下唇都咬疼了,眼睛盯着他眨也不眨:“你说谎。你是想回去让邓布利多看到你还活着,知道我对他还有利用价值,这样,他就必须对魔法部继续隐瞒我袭击集中营的真相了,魔法部也不会派傲罗来抓我了,是不是?” “哦。”汤姆没有否认,淡淡的说:“原来你都懂啊!那我也不用再多说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被邓布利多看见,没关系吗?” “让他看到也没办法了。要是你当初聪明一点,找个傲罗找不到自己的地方躲起来,我现在也就不用因为担心你被抓,提前用这具还没长好的身体复活了。所以说,这都是你的错。是不是觉得很对不起我?如果你有感到一点点内疚,就从现在开始老老实实待在这边不要乱跑,等我回来。”他握了握她放在桌上的手,说:“就这样,我走了。” 然后他就真的干脆利落地走了。 silber坐在椅子里,垂下眼看被他握过的手。 这个家伙…… 他既然说自己是强行提前复活,又说了最近几天都不能使用太多魔法,那他的实力一定大打折扣了。这一趟回风语堡,和邓布利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会被再一次杀死吗? 以邓布利多的手段,说不定,这一次就真能彻底将他杀死了。对全天下人来说,无论是巫师还是麻瓜,那都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呢。 silber朝食堂大门望去,竟然有拔腿去把汤姆追回来的冲动。她心想,真是见了鬼了! 第97章 人设是童年时期的汤姆,是不是萌翻了? 要感谢碧水的姑娘,将正太汤画得跃然纸上,我非常非常想说出这位姑娘的名字,但是,我坑爹了……我竟然忘记这位姑娘的名字了【捂脸痛哭】 这张图是去年画的,后来我换了电脑,以前的叩叩聊天记录都丢失了,我怎么也找不到这位姑娘的名字和信息了,问了很多人,最后还是没有线索,我真的愧疚死了。。。画这副人设的姑娘,如果你能看到这里的话,侃侃真的很感谢你,也请你原谅侃侃没有记住你的名字,其实,我一直都怀疑我有姓名记忆障碍症来着,呜呜。。 第98章 以赛亚书有曰:“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 锡安即是耶路撒冷,它在圣经中象征神的百姓,而这句话说的便是:“神以公平救赎它的百姓,它博大而无私。” 对此,他至今记忆犹新。 因为从七岁起,巴拿督的嬷嬷们便会领着他们一群小孩到教会去,诵经唱诗给那些衣着光鲜的老爷太太们听。他总是被推到最前面,因为他生得漂亮讨喜,口齿也很伶俐,总能将那些大段大段枯燥的经文背得不差一字;如果能让老爷太太们满意,抛出几个便士给嬷嬷,他当天的晚餐或许会比别人多半个饼。 “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他的手背在身后,扬着童稚的脸,面带乖巧的笑,内心嗤之以鼻。 这世界有的人无父无母低卑贫穷,有的人却生来为王享尽富贵,如果这就是神所谓的公平,他不信。他不信神。 梅林也不是神,他只是够强,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顶礼膜拜,这样的境界是他毕生追求。 作为一所学校,霍格沃兹也有特权阶级,尤其在贵族云集的斯莱特林。他们高高在上,他们趾高气扬,权威与荣耀是父荫赋予他们的与生俱来的礼物,他当然羡慕,但并不嫉妒,他的心态始终从容,因为曾经有一个人对他说:“真正的枭雄,即便是白手起家,照样能打出一片天下。” 那时候他信她,后来她走了,他等了她很久。 当一个人毕生的目标被确立,奋斗也就有了无穷动力。他天资聪颖,拥有斯莱特林独一无二的血统,更重要的,他比所有人都勤奋刻苦。尽管无依无靠,没有显赫的家世可炫耀,他只用了两年时间,便博得了整个霍格沃兹的认同。学生钦佩他,教授喜爱他,院长斯拉格霍恩信任他,甚至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项委托予他。比如,与翻倒巷的博金博克的交易。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利用,但他并不介意。你有所需,我有所求,很公平。 显然霍格沃兹的教师薪酬并不能满足斯拉格霍恩的挥霍,这个极爱虚荣的男人为了维持自己的排场,在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议下,将许多私下的制造交给他,卖给博金。因为他办事牢靠口风严紧,交易的范围渐渐与违禁靠拢,这让他很高兴,他可以有更多机会离开霍格沃兹,接触到更多的黑巫师,甚或打听到一些消息。 他一直在打听那个人的消息,她在德国,这对他而言很难。他从未放弃。 她是l,德意志君主格林德沃身边唯一的女巫。他是汤姆·里德尔,生于伦敦东区巴拿督。 与博金的交易几乎都安排在周末,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里有壁炉,只消一把灰撒进去,人便到了千里之外的翻倒巷。魔法真是个好东西。 博金来信说,他的魔力探测器和空间储存袋被人订了,探测器需要他亲自设定才能启用,双方于是约在周六碰面。 买家是一名女子。国内最近来了不少德国的黑巫,对这次碰面他有些迫不及待——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会是她? 就算不是,他也很想见一见对方,那个储存袋在他心中曾经很重要。 易容马格斯本是先天所有,后天不可能修得,但这并没有难倒他,那人走前曾留下一本书,上面记载着不少失传已久的魔法,他都学到了。斯拉格霍恩还以为他天生就是个易容马格斯。 同往常一样,他将自己化成马沃罗的模样,又喝了几滴增龄剂,便去了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店里。 然后就见到了那个人。 起初并没有想到会是她。身形不像,声音也不像,尽管有太长时间没见,他却是不可能忘的。 可是那人说话的口气…… 会是她乔装的吗? 他迫切地想证实自己的想法,于是试探了一下。女子随即就变得警惕,说话的口气也让他愈发觉得熟悉。 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这反应很可笑。 把她的兜帽掀开,问她当年为什么要不告而别——这是他一直想问的。 差一点就这么做了,他忍住了。 听她说出那个复方汤剂的配方,感觉很怪异,这配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第一剂便是为她而做的——她总是很懒,别说魔药,连作业都赖着他的抄,倒是在他做药时,捣起乱来乐此不彼。他记得当初帮她做那剂复方汤剂,她说想扮成室友的模样,去麻瓜市里走一遭,他不放心,问她具体要做什么,她神神秘秘的不肯讲,只叫他安心道:“没事儿,我有分寸的。”口气跟眼前的女子一模一样。 那一剂复方汤剂有不少原料,还是两人一起去霍格沃兹的温室里偷的,究竟是她忘记了,还是这一个真的不是她? 他终究没有问。 记得她当年曾神神叨叨地说过一句话。她讲话经常神神叨叨。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大约是这么说的。 当初觉得莫名其妙,如今的一时间,仿佛有了那种体会。只是,她在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原乡?这问题如今才问自己,为时好像已经太晚了。 就在他还在咀嚼那句话的时候,她已走远。背影瘦得像一根草,与记忆中的女孩子全然无法重叠,却让他想起了那一年平安夜的霍格沃兹月台,他将她送上那列火车,然后,从此不曾相见。 无论这一个人,究竟是不是那一个人,都已经不重要了,这几年的坚持,突然间就想放弃了。他感到一股莫大的空虚和茫然,这感觉真是不好。 次日,他去了怀特岛边的那片海滩,那是他每每想安静时必然的去处,海滩在一座陡峭高耸的悬崖下面,背对的那一面有一个岩洞,他在巴拿督期间发现了那里,因为地势险要,不会有人下到这里来,所以有时候他会在这里做一些被霍格沃兹禁止的魔法实验——附近的海域暗礁众多水流湍急,船只也极少从这里经过,放眼望出去,只有茫茫大海和飘云的天幕,蓝成一片的天与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 他揣着手,漫无边际的走走停停,心情如何都不能平复,这里的海鸟不怕人,有那么四五只老在眼前晃,他总算找到了心烦意乱的源头,挥动魔杖就朝空中放出去一个很响的魔法,那几只鸟被这一下给吓着了,扑扇着翅膀飞高了一点,却依旧在他头顶徘徊。 便是在此时,他听见了“砰”的一声爆响,盖过了海浪的声音,从海上传来。他转头看去,隐约见着一双人手,在海面舞了几下,然后就沉进水里不见了,旋即又一个人影在半空显形出来,紧跟着前面那个人也跳下了水去。 啧,今天莫不是个什么节,两巫师前仆后继的跑这儿来跳海来了。 那两人的死活他一点也不关心,但也不想被对方发现,毕竟还穿着霍格沃兹的校袍,也没喝增龄剂,这会给他带来麻烦。他向来讨厌麻烦。 找了一块礁石傍进去,以防万一,又用灭幻咒匿了身形,便坐下来等着看后续。 最好统统淹死——他一边等一边想。 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一只体型奇大的老鹰,凭空出现在海面上,振开双翼就飞快地往这边飞来。它越来越近,两扇金色的翅膀伸展开,爪下似乎还带了一个人,他看见了白色的衣裳,还有褐色的长发。 巨鹰转眼即至,落地的那一刹,化成了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一身水湿的黑衣,怀中搂了一个女孩子。在看清那男人面孔的一瞬间,他便侧身闪进了礁石的后面——尽管以原本的位置和伪装,对方根本就不会发现。 “格林德沃……” 哪怕把斯拉格霍恩认成了邓布利多,他也不可能将这男人认错。 抬手摸了摸心口,那地方有东西在使劲地撞,砰砰砰的,直欲跳将出来。 深呼吸几次,他谨慎地探身出去,格林德沃好像在给那溺水的女子疗伤,身形将他的视线挡住了,他看不见那女子的脸。 他耐心地等着。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耐心过。 良久,那女子终于醒了——被格林德沃打屁股揍醒的。正觉得她哭闹的声音有些耳熟,她就做了一件叫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他估计格林德沃也没有料到。 她就像一只猴子,突然就蹿了起来,扑到格林德沃身上,就开始拳打脚踢。他下巴差点掉地上。 这时看清她的脸,他认识,是个斯莱特林的女生——丽莎·雪莱,一个怎样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死人?! 身手还挺敏捷的,体格和力气就差太远啦,格林德沃三两下就把她制住了。他认为那个名叫雪莱的女生这回必死无疑,尽管在他的印象里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然而事实是,他看见他们吻到了一起。 这女的绝对不是丽莎·雪莱——虽然她拥有雪莱那张毫无分辨率的脸,以及那个一激动就流鼻血的怪毛病——真正的雪莱不久前已经魂归西天,就死在他的面前,他还记得当时来领尸体的是她的哥哥,一个叫西瑞斯·雪莱的哑炮。那丫头生前就像一根不起眼的杂草,身上没有任何斯莱特林应有的品质,她胆小又懦弱,根本就没胆量忤逆任何人,也不可能有机会与格林德沃这种分量的黑巫师接触,她生前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一听到“禁林”两个字还会吓得哆嗦。 那么,这一个又是谁? 她究竟是谁? 这一刻,有一个名字在他的脑子里尖声叫嚣起来,震耳发聩,他差一点没忍住冲出去——如果他会死咒,并且能百分百击杀格林德沃的话。 万幸他不是热血沸腾而脑细胞极度缺乏的格兰芬多,强悍的自控力使得他没做出任何超越理智的行为,他只是紧贴那块黑礁,把身体完全融进身后的黑暗里,时不时承接拍上来的大浪将全身湿透,就那样看着远处相拥的两个人。浪涛模糊了他们的喁喁私语,夕阳映红了整片天幕,洒满他们的全身,必须承认的是,这一幕很美。美得刺目。 时候似乎不早了,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旧怀表,习惯性的摇了摇——指针已经走到了六点半。女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蹲着身子浇水洗脸,他的视线片刻不离她的身影。 然后,他终于听见格林德沃叫出了她的名字,他叫她sisi。 sisi,sisi。silber…… “滴答”,“滴答”,旧怀表的指针颤颤巍巍地走,那声音和那年她给他时一模一样。 “汤姆,这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我把它交给你,你一定要替我保管好啊。” 他把怀表揣了回去,站起来。这个举动并没有引起那两人的注意——他们又抱到了一起,吻得浑然忘我,全然没发现旁边有个人一直在看着。他不着痕迹地绕到礁石背后,无声放了个咒,将附近的声音统统放大,又仔细地滤去水声风声和鸟叫声。这是个精细活,他做得不紧不慢,有条不紊,随后对自己又施了一次灭幻咒,检查身体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之后,才缓缓绕出去,回到刚才的位置。 *区的十三号角落蜘蛛网实在太多,不过今晚一定要破例去一次,那里最好有这样一本书,上面记载着百发百中并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死咒——他这样想着。 silber的脾气还是那么火爆,她竟然拿靠枕砸格林德沃。如果把那个枕头换成同等大小的石头,滋味肯定很美妙。 可惜靠枕终归也只能是靠枕,她又被逮过去了。她这回终于晓得了反抗——虽然没起到甚么效果,他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痹的身体,换一只手拿魔杖;在裤侧擦了擦手心握出来的汗,又咽下一口唾液润泽干涩的喉咙,这时才发觉,嘴里从刚才起,一直都很苦。 “晚上的南瓜汁一定要加糖。”他想。 现在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在这里又不能做甚么,目前做甚么都是以卵击石,他还没那么蠢。 他一边如是作想,一边留在原地,跟一块礁石似的就那么静静待在那里,自我煎熬地听,自我煎熬地看,其实这也挺蠢的。 很快他便庆幸自己没有离开,他听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 原来,她并不是不告而别。 他又绕回了礁石后面。格林德沃站了起来,他要召集圣徒,他急着把silber带回去。客观来讲,他认为这举动十分明智,换成是他也会这么做——尽快把这女人弄回去,找个没人能觊觎的地方关起来。 格林德沃果真如传闻一样嚣张,他竟然公然在英国的地界放出了圣印。夜色泠泠,新月如钩,巨大的图案在他头顶的天空霍然绽开,金色的光芒顷刻与月光交汇在一起,在他透明的身体上投射出一道道色调诡异的条纹。 随着越来越多的黑巫到来,浓郁的黑魔法气息毫不内敛地在整片海滩上弥漫开,他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却又对那股肆无忌惮的霸道的力量无比沉迷。旧怀表紧贴着他的心脏,滴答滴答的走,时针已经指向八点,这注定是影响他一生的一天。 空中出现了不少奥罗,他们被圣印吸引而来,却又因格林德沃的在场而不敢靠近,他鄙夷地看了眼那群躲得远远的白巫,将视线投回到场中,眼神渐渐被疯狂和炽烈充满。 格林德沃就像换了一个人,独独面对silber时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或许比普通男人英俊一点,再迷人一点;而此刻他的身上却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是种奇特的光辉,令人不由自主想对他下跪臣服,是强大的实力所铸,多年身居上位所炼,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强烈震慑。 他不得不将眼帘垂下去,太过灼热的注视必定会被格林德沃察觉。收身回去,深深呼吸——他现在需要冷静,今后的计划也是同样,必须一步一步完美制定,实施起来不能出任何差错,这将会花费大量的时间,不过不要紧,他有的是时间。 他想他真的应该走了,却在这时,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飞快地往他这方跑来,未及幻影移形,那个戴着银面的少女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顿时就恍惚了片刻,两人此刻近得是那样的不真实,那是近在咫尺,伸手可触的距离。 他用了灭幻咒,肉眼极难辨出他的存在,然而如此之近…… 灰棕色的眼睛蓦地大睁,她张了张嘴,就要惊呼出口,一道昏迷咒击中了她。 少女向后倒去,他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触碰到她的那一瞬,脑子里有一根弦“铮”的就断了,而她的身体仍在软软下滑,他便又下意识揽住了她的腰,刹那间,所有压抑在心底的东西不顾一切地破涌了出来,以摧枯拉朽之势,霎时就将理智撕成粉碎! 终究,他只是一个人。理智永不崩倾的那是神,这个世界没有神。 他抱着她,没有犹豫和挣扎,只是那样贪婪地抱着、看着她。 第99章 以赛亚书有曰:“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 锡安即是耶路撒冷,它在圣经中象征神的百姓,而这句话说的便是:“神以公平救赎它的百姓,它博大而无私。” 对此,他至今记忆犹新。 因为从七岁起,巴拿督的嬷嬷们便会领着他们一群小孩到教会去,诵经唱诗给那些衣着光鲜的老爷太太们听。他总是被推到最前面,因为他生得漂亮讨喜,口齿也很伶俐,总能将那些大段大段枯燥的经文背得不差一字;如果能让老爷太太们满意,抛出几个便士给嬷嬷,他当天的晚餐或许会比别人多半个饼。 “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他的手背在身后,扬着童稚的脸,面带乖巧的笑,内心嗤之以鼻。 这世界有的人无父无母低卑贫穷,有的人却生来为王享尽富贵,如果这就是神所谓的公平,他不信。他不信神。 梅林也不是神,他只是够强,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顶礼膜拜,这样的境界是他毕生追求。 作为一所学校,霍格沃兹也有特权阶级,尤其在贵族云集的斯莱特林。他们高高在上,他们趾高气扬,权威与荣耀是父荫赋予他们的与生俱来的礼物,他当然羡慕,但并不嫉妒,他的心态始终从容,因为曾经有一个人对他说:“真正的枭雄,即便是白手起家,照样能打出一片天下。” 那时候他信她,后来她走了,他等了她很久。 当一个人毕生的目标被确立,奋斗也就有了无穷动力。他天资聪颖,拥有斯莱特林独一无二的血统,更重要的,他比所有人都勤奋刻苦。尽管无依无靠,没有显赫的家世可炫耀,他只用了两年时间,便博得了整个霍格沃兹的认同。学生钦佩他,教授喜爱他,院长斯拉格霍恩信任他,甚至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项委托予他。比如,与翻倒巷的博金博克的交易。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利用,但他并不介意。你有所需,我有所求,很公平。 显然霍格沃兹的教师薪酬并不能满足斯拉格霍恩的挥霍,这个极爱虚荣的男人为了维持自己的排场,在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议下,将许多私下的制造交给他,卖给博金。因为他办事牢靠口风严紧,交易的范围渐渐与违禁靠拢,这让他很高兴,他可以有更多机会离开霍格沃兹,接触到更多的黑巫师,甚或打听到一些消息。 他一直在打听那个人的消息,她在德国,这对他而言很难。他从未放弃。 她是l,德意志君主格林德沃身边唯一的女巫。他是汤姆·里德尔,生于伦敦东区巴拿督。 与博金的交易几乎都安排在周末,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里有壁炉,只消一把灰撒进去,人便到了千里之外的翻倒巷。魔法真是个好东西。 博金来信说,他的魔力探测器和空间储存袋被人订了,探测器需要他亲自设定才能启用,双方于是约在周六碰面。 买家是一名女子。国内最近来了不少德国的黑巫,对这次碰面他有些迫不及待——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会是她? 就算不是,他也很想见一见对方,那个储存袋在他心中曾经很重要。 易容马格斯本是先天所有,后天不可能修得,但这并没有难倒他,那人走前曾留下一本书,上面记载着不少失传已久的魔法,他都学到了。斯拉格霍恩还以为他天生就是个易容马格斯。 同往常一样,他将自己化成马沃罗的模样,又喝了几滴增龄剂,便去了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店里。 然后就见到了那个人。 起初并没有想到会是她。身形不像,声音也不像,尽管有太长时间没见,他却是不可能忘的。 可是那人说话的口气…… 会是她乔装的吗? 他迫切地想证实自己的想法,于是试探了一下。女子随即就变得警惕,说话的口气也让他愈发觉得熟悉。 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这反应很可笑。 把她的兜帽掀开,问她当年为什么要不告而别——这是他一直想问的。 差一点就这么做了,他忍住了。 听她说出那个复方汤剂的配方,感觉很怪异,这配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第一剂便是为她而做的——她总是很懒,别说魔药,连作业都赖着他的抄,倒是在他做药时,捣起乱来乐此不彼。他记得当初帮她做那剂复方汤剂,她说想扮成室友的模样,去麻瓜市里走一遭,他不放心,问她具体要做什么,她神神秘秘的不肯讲,只叫他安心道:“没事儿,我有分寸的。”口气跟眼前的女子一模一样。 那一剂复方汤剂有不少原料,还是两人一起去霍格沃兹的温室里偷的,究竟是她忘记了,还是这一个真的不是她? 他终究没有问。 记得她当年曾神神叨叨地说过一句话。她讲话经常神神叨叨。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大约是这么说的。 当初觉得莫名其妙,如今的一时间,仿佛有了那种体会。只是,她在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原乡?这问题如今才问自己,为时好像已经太晚了。 就在他还在咀嚼那句话的时候,她已走远。背影瘦得像一根草,与记忆中的女孩子全然无法重叠,却让他想起了那一年平安夜的霍格沃兹月台,他将她送上那列火车,然后,从此不曾相见。 无论这一个人,究竟是不是那一个人,都已经不重要了,这几年的坚持,突然间就想放弃了。他感到一股莫大的空虚和茫然,这感觉真是不好。 次日,他去了怀特岛边的那片海滩,那是他每每想安静时必然的去处,海滩在一座陡峭高耸的悬崖下面,背对的那一面有一个岩洞,他在巴拿督期间发现了那里,因为地势险要,不会有人下到这里来,所以有时候他会在这里做一些被霍格沃兹禁止的魔法实验——附近的海域暗礁众多水流湍急,船只也极少从这里经过,放眼望出去,只有茫茫大海和飘云的天幕,蓝成一片的天与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 他揣着手,漫无边际的走走停停,心情如何都不能平复,这里的海鸟不怕人,有那么四五只老在眼前晃,他总算找到了心烦意乱的源头,挥动魔杖就朝空中放出去一个很响的魔法,那几只鸟被这一下给吓着了,扑扇着翅膀飞高了一点,却依旧在他头顶徘徊。 便是在此时,他听见了“砰”的一声爆响,盖过了海浪的声音,从海上传来。他转头看去,隐约见着一双人手,在海面舞了几下,然后就沉进水里不见了,旋即又一个人影在半空显形出来,紧跟着前面那个人也跳下了水去。 啧,今天莫不是个什么节,两巫师前仆后继的跑这儿来跳海来了。 那两人的死活他一点也不关心,但也不想被对方发现,毕竟还穿着霍格沃兹的校袍,也没喝增龄剂,这会给他带来麻烦。他向来讨厌麻烦。 找了一块礁石傍进去,以防万一,又用灭幻咒匿了身形,便坐下来等着看后续。 最好统统淹死——他一边等一边想。 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一只体型奇大的老鹰,凭空出现在海面上,振开双翼就飞快地往这边飞来。它越来越近,两扇金色的翅膀伸展开,爪下似乎还带了一个人,他看见了白色的衣裳,还有褐色的长发。 巨鹰转眼即至,落地的那一刹,化成了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一身水湿的黑衣,怀中搂了一个女孩子。在看清那男人面孔的一瞬间,他便侧身闪进了礁石的后面——尽管以原本的位置和伪装,对方根本就不会发现。 “格林德沃……” 哪怕把斯拉格霍恩认成了邓布利多,他也不可能将这男人认错。 抬手摸了摸心口,那地方有东西在使劲地撞,砰砰砰的,直欲跳将出来。 深呼吸几次,他谨慎地探身出去,格林德沃好像在给那溺水的女子疗伤,身形将他的视线挡住了,他看不见那女子的脸。 他耐心地等着。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耐心过。 良久,那女子终于醒了——被格林德沃打屁股揍醒的。正觉得她哭闹的声音有些耳熟,她就做了一件叫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他估计格林德沃也没有料到。 她就像一只猴子,突然就蹿了起来,扑到格林德沃身上,就开始拳打脚踢。他下巴差点掉地上。 这时看清她的脸,他认识,是个斯莱特林的女生——丽莎·雪莱,一个怎样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死人?! 身手还挺敏捷的,体格和力气就差太远啦,格林德沃三两下就把她制住了。他认为那个名叫雪莱的女生这回必死无疑,尽管在他的印象里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然而事实是,他看见他们吻到了一起。 这女的绝对不是丽莎·雪莱——虽然她拥有雪莱那张毫无分辨率的脸,以及那个一激动就流鼻血的怪毛病——真正的雪莱不久前已经魂归西天,就死在他的面前,他还记得当时来领尸体的是她的哥哥,一个叫西瑞斯·雪莱的哑炮。那丫头生前就像一根不起眼的杂草,身上没有任何斯莱特林应有的品质,她胆小又懦弱,根本就没胆量忤逆任何人,也不可能有机会与格林德沃这种分量的黑巫师接触,她生前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一听到“禁林”两个字还会吓得哆嗦。 那么,这一个又是谁? 她究竟是谁? 这一刻,有一个名字在他的脑子里尖声叫嚣起来,震耳发聩,他差一点没忍住冲出去——如果他会死咒,并且能百分百击杀格林德沃的话。 万幸他不是热血沸腾而脑细胞极度缺乏的格兰芬多,强悍的自控力使得他没做出任何超越理智的行为,他只是紧贴那块黑礁,把身体完全融进身后的黑暗里,时不时承接拍上来的大浪将全身湿透,就那样看着远处相拥的两个人。浪涛模糊了他们的喁喁私语,夕阳映红了整片天幕,洒满他们的全身,必须承认的是,这一幕很美。美得刺目。 时候似乎不早了,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旧怀表,习惯性的摇了摇——指针已经走到了六点半。女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蹲着身子浇水洗脸,他的视线片刻不离她的身影。 然后,他终于听见格林德沃叫出了她的名字,他叫她sisi。 sisi,sisi。silber…… “滴答”,“滴答”,旧怀表的指针颤颤巍巍地走,那声音和那年她给他时一模一样。 “汤姆,这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我把它交给你,你一定要替我保管好啊。” 他把怀表揣了回去,站起来。这个举动并没有引起那两人的注意——他们又抱到了一起,吻得浑然忘我,全然没发现旁边有个人一直在看着。他不着痕迹地绕到礁石背后,无声放了个咒,将附近的声音统统放大,又仔细地滤去水声风声和鸟叫声。这是个精细活,他做得不紧不慢,有条不紊,随后对自己又施了一次灭幻咒,检查身体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之后,才缓缓绕出去,回到刚才的位置。 *区的十三号角落蜘蛛网实在太多,不过今晚一定要破例去一次,那里最好有这样一本书,上面记载着百发百中并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死咒——他这样想着。 silber的脾气还是那么火爆,她竟然拿靠枕砸格林德沃。如果把那个枕头换成同等大小的石头,滋味肯定很美妙。 第100章 虽然silber很不赞同汤姆恢复自身的方式,太激进也太凶险了,可她必须承认,汤姆收获的效果是极明显的。 明显到她想忽视都不行。 只是一夜过去,汤姆的外貌就从青涩的少年成长到了十七岁的模样,原本单薄的体格也开始向成人的身躯生长,单是身高这方面,到第一天午间,silber就必须用平视的目光看待他了; 然后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她目睹着汤姆一点点的“成长”,用目光记录着他每一分成熟的变化,她看着他面部的线条渐趋锋利,感受着从他的身躯里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成熟气息,汤姆身上的变化对旁观者造成了持续性的感观冲击,让近距离见证这一切的silber油然而生震撼之感。 从前的伏地魔已做到不老不死,如今的汤姆又在生命的轨道上大步前行,这种完全无视时间的规则、将生命凌驾于时间之上的强悍能力,silber只想到一个词语去形容:伟大! 同为旁观者,silber的感受是震撼,麻瓜们的感受就是震惊了。 人们在第一天知道了silber的宿舍里住进了一个少年,这个名叫汤姆的少年安抚了silber失去迦南的悲伤,她终于为男孩下葬,走出了消沉的情绪,麻瓜们为此由衷欣慰,对那名少年心生好感,随后,大家就少年到底是silber的弟弟还是侄子的问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最后的结论是弟弟; 然而第二天,第三天。 人们在silber身边看到的不再是那个蹁跹的小小少年,而是一个有着同样的墨发黑眼的年轻男子。男子的年龄让麻瓜们不断产生新的疑惑:人们发现他的外表在变得成熟,身躯越来越高大,他的身体散发着年轻的活力,眼神却在不经意间透出令人心悸的沧桑,那是一个阅尽世事的人才有的深邃目光。 麻瓜们困惑了,出现在silber身边的这个男子,他到底是十七岁?还是二十岁?还是知天命的年纪却有着青年人的伪装? 人们依然听见silber叫他汤姆。汤姆,就和当初那个漂亮的少年一样。 年轻人和她出入同行,在她处理矿场事务遇到难题时,他会不着痕迹的指点她,一语中的;在她坚持己见时用宠溺的目光包容地看着她,对她说:既然你认为这样更好,那就这样办吧; 他喜欢在散步时拉起silber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后来他的个头比她高了,他便更喜欢揽着她,silber几乎每次都慌张的试图挣脱开去,是害羞吧?可是那年轻人总有办法,或是霸道的肢体动作,或是温柔的甜言蜜语,他总能叫她离不开自己,小伙子很有手段啊。 人们渐渐的明白了,这个年轻人就是第一天的少年,而他看silber的眼神,并不是一个弟弟对姐姐的亲密,而是男人对女人的浓情蜜意。 三天时间,麻瓜们目睹了一个人从少年成长为青年的全过程。 这一定是巫师的魔法吧! 就在第三天,管理矿场的巫师们终于结束了周末的假期,回到工作岗位,麻瓜们满怀期待的找到了他们——这些麻瓜有一个可爱的想法:他们以为巫师应该都会这种魔法,所以想请这些巫师给大伙再表演一次。 可是这些巫师又哪里会呢?这样的魔法,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啊。他们并非对魔法一无所知的麻瓜,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更为震惊。 周末的假期让巫师们错过了许多事情,他们没有看到麻瓜们说的一切,当他们终于见到那个神秘的年轻人时,年轻人的外表已生长到二十六岁的年纪,停止了变化,似乎他对自己的年龄终于满意了。 在看清年轻人长相的那一刹那,巫师们的震惊情绪便顿时飞去了九天之外,满心都被恐惧占据了。 黑……黑魔王! 这里是远离北奔宁的本尼维斯,黑魔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有人突然想起了这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流言:贝拉,和黑魔王结婚了。 ……看来这件事是真的了。 在矿场工作的巫师们与silber朝夕相处,已在不知不觉间淡化了对她的畏惧:似乎,“贝拉”并不是传闻说的那样残暴可怕; 可是,如果她身边那个男子真是黑暗公爵的话……巫师们的心情就不仅仅是畏惧能描述的了。 这一天的午后,四个黑衣巫师出现在宿舍区防御魔法阵的外围,整齐的四个幻影显形的身影仿佛是同时受到某种召唤而前来,他们的出现肯定了巫师们不详的猜想。 吸血鬼杜鲁哈走在最前面,然后是“变色龙”德萨,卢修斯·马尔福,艾米克·卡罗。 前两位恶名昭著,后两位家世显赫。 四人被silber领入防御魔法阵,没走出几步,便对这片区域的情况一目了然了。 顿时间,四人看向那些巫师的眼神充满了鄙视和厌恶。 在食死徒的观念中,麻瓜生来就应当被巫师奴役、榨干所有价值、然后死掉从这个世界消失,可是这座矿场的麻瓜待遇显然不是这样,他们竟然可以和巫师平等相处。 就在走向宿舍的那段短短的路途中,杜鲁哈等人已飞快的得出了结论:在这里工作的巫师都是种族的叛徒! 为四人带路的silber面孔阴沉,一路都沉默不语,在他们经过的雪地上,巫师全都带着饱含恐惧的表情远远的跑开了。这些巫师刚才正在帮助一群麻瓜维修北面的矿工宿舍,几天前的大雪崩让那栋水泥建筑受损严重,至今仍无法住人,然而巫师们现在顾不得维修工作了,多达四名食死徒的同时出现吓坏了他们——倘若今天过后在案头上看到其中某些人的辞职信,silber不会惊讶。 有多久没体会到了……黑魔王散播的恐惧。 她居然自欺欺人的以为那已经不存在了。 “贝拉,主人真的在这个地方?” “你们不是受到他召唤才来的吗,难道手臂上的食死徒标记也会出错?”silber冷冷的反问,于是发问的人闭嘴了。 在知道这四人将受到标记的召唤到来时,阴霾就笼罩了silber的心,可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她的思绪却回到了今天的清晨。 那是五点,还是六点?不记得了……她在壁炉的噼啪轻响中醒来,察觉到身旁的温度不再,下意识睁开惺忪的睡眼寻找,下一秒,她在卧室的窗台前看见了已醒来的汤姆。 ……他已经不是汤姆了。 男人侧身倚靠在窗边,修长的手从黑色的丝绸睡袍中伸出,撩着窗帘的一角,安静的眺望着窗外景光;冬季日出晚,窗外夜色依然,漫天星光下,他回头看她,眼底滑过一丝猩红的光芒,快得仿佛只是壁炉火焰的反光。 见她侧卧在被窝里偷看自己,他扬唇轻笑,低声对她道:“我回来了。” 是的……rt,回来了。 silber望着他线条深刻的面庞,脑海中响起了一个轻轻的女声:“你看他那身妖气呀,他生来就是要兴风作浪的。” 冥冥之中她知道,那是前世的自己曾说过的话。 然而她却没有即刻想起它的真正含义。 汤姆…不,是rt了……他在宣告了自己的回归后,离开窗前回到了她的身旁。他从床边低头静静地注视她,眼神中露骨的意味让silber心中陡的一慌,撑起身子就想要离开—— 离开去哪?她不知道,也许只是想逃离他当时的目光。 可是rt立刻捉住了她。 电闪雷鸣般,从他掌心传来的力量让她整个人都战栗起来,那只手沿着她的手臂缓缓移到她的肩膀,颈项……最后停留在她的心口中央,于是两人同时感觉到了她猛烈乱撞的心跳。 silber无法移开与他彼此凝望的视线,她就那样全身僵硬地坐在床上,听见自己用沙哑的颤声说:“放开我……” “不放。” 他的手掌向下移去,握住了她一只柔软,说出这两字的薄唇覆了下来,健硕的身躯不容抗拒的压向她——一刹那,从他身上释放的男性气息重重包裹住她,混淆了她的神智,silber丢盔弃甲般没有了挣扎的意念,“啊!”一声,跌回到枕头上。 “不放。” 他像是宣言般再次强调地说出这二字,手指伸入她的睡袍,顷刻间在她脑海中点燃了烟花,铺天盖地,silber眼前只剩下白色的光,耳边隐约听到自己不能自禁的喘息,与rt低沉的,充满蛊惑的呢喃混在一起,“不放……永远都不放!……” …… 她想她最后是昏死过去的rt的占有像狂烈的暴风雨,从进入她的那一刻直到最后,排山倒海强横至极,将她的*和精神都吞没了。 silber在浑身的酸痛中张开眼睛,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地板。 天已经亮了,日光透过窗帘在地板上刷出淡淡的一层明黄,尘埃在光线中沉沉浮浮,她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这一切,也许过去了许久,也许只是片刻的时间,她漫长而压抑的呼吸节奏让身后拥着她的rt意识到她早已醒了,立时,埋在她体内的欲|望又火热起来。silber颤抖了一下,听见他一声倒抽气声,数秒之后,又是一声低叹…他终是从她不堪征伐的体内缓缓退了出去,然后她趴伏的身体被他翻转了过去; 这次他的动作变得格外轻柔小心,silber抬起目光,撞进一双紧张的黑色眼睛。 “你后悔了?”他的声线又紧又轻。 后悔吗? 这不是她正在思考的问题,以后大概也不会用这个问题烦恼自己,她正在烦恼的是…… “我不是第一次,你是不是很在意?” 这是她醒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她的视线低下去,默默的看着自己胸前的青紫痕迹,这些都是他粗暴待她的证据。 “……不要胡思乱想。” rt吁出口气,明白了她从刚才一直沉默的原因,脸上露出歉疚,“我只是……等了太久了,所以没忍住……对不起,弄疼你了。” 他的道歉陪着小心,她只觉得像是被马车碾过的身体更痛了。察觉她的僵硬rt的手掌从她赤|裸的背心滑向腰际,在那里轻轻来回揉压,silber嘴里顿时溢出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把自己吓了一跳rt顺势将她软下去的身子搂进怀里,让她贴住自己的胸膛。 “还痛吗?”他低声问她,掌心的温度熨贴着她酸楚的地方,silber叹息一声,知道此时他关注的事情真的不是困扰自己的那个问题。 “男人不都很在意这种事吗?就连我自己都很在意啊……我不记得到底是跟谁了——” “是不知道,不是不记得。” rt何等聪明,从她的话立刻明白了整件事情,“贝拉做过什么和你无关,你虽然现在使用的是她的身体,但也不必为她从前的经历负责,而我也根本不在乎那些事情。就算……” 他的声音迟疑了一下,随即流露出浓浓的妒忌,却也无比坚定: “就算你从前和别人有过什么,我也不在意。我已经等了你太久,久到,我们彼此都错过了对方一段完整的人生,如果都要去在意,遗憾就太多了……至少我是不能承受的。好在未来还有很长,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弥补那些错过和遗憾,不是吗?” 有人说,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道,silber不知道这话是否正确,但至少那一刻,在听见rt说出这席话的时候,她是相信他们有未来的。 “贝拉,主人这段时间都在你这里吗,他对矿场的情况没有意见吗?我是说,这些麻瓜未免过得太自在了。” 四个食死徒跟随silber走上宿舍楼的楼梯,不停问着关于黑魔王和这座矿场的问题,即便她的回答始终是你们等下自己问他吧!他们的忧虑和不满已显露无疑。 路上遇见麻瓜,不像那些巫师都远远跑开,麻瓜们傻乎乎的站在原地,脱下头上的帽子盖在胸口,对silber点头致意,布莱克小姐日安!语调充满真诚的敬意,食死徒们惊愕地望着前方silber的背影,仿佛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他们爬上逼仄的楼梯,穿过长长的狭窄楼道,在潮湿阴冷的空气里,卢修斯终于按捺不住一声低呼:天呐!…… 是的,天呐。 这么多天,他们的主人,黑魔王,就住在这个简陋到寒酸、周围全是麻瓜的地方。 silber推开宿舍门,侧开身体,食死徒们从她身边走过去,在客厅中那个一身黑袍的男人面前围成半圆,单膝跪下去。 “……主人。”他们这样虔诚地称呼他。 独自站在门边的silber忽然感到一阵茫然,她应该怎么叫他? 汤姆? rt? 黑魔王? 还是和那四人一样跪过去叫他主人? …… “贝拉,你先出去一下。” 她听见rt如此说道。 silber的心口涌现一股钝痛,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的扇了一耳光。 她看了眼因为rt这句话同时看向自己的四个食死徒,他们仍然是单膝跪立的姿势,神情分明在疑惑黑魔王为何要让她回避。 silber在门边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她用蛇语问道:“为什么?” rt轻轻的皱了皱眉,略一迟疑,用蛇语回答她:“我等下要交代他们的事,你听了可能会不高兴,我不想和你吵架。” “如果我是食死徒贝拉特里克斯,就不用回避了吧?” “……” rt脸色沉了下去,想说什么,silber的语速变快了。 “可我是silber·斯泰因,如果我赞成你让他们去做的事,我就不是silber了,如果你不让他们去做那些事,你就不是rt了——如果我留在这里,我们会争吵,最后不管谁赢了,输的人都会不开心……然后另一个人也会不开心。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走开,不听,也就不知道了,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还是和过去的这几天一样,开开心心的过下去……对吗?” rt有一会以为她在说气话,刻意用蛇语是在顾忌他的面子,不让那四个食死徒听出她对自己的不敬,然而他发现她的表情很平静,她只是在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明他们两人的现状,没有什么好反驳的rt心里有隐隐的不安,但思索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对。” “我明白了。” silber说罢,转身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关上了。眼角最后瞥见的一幕,是食死徒们跪在rt脚下,热切而虔诚的亲吻他的长袍和手背…… 这一刻,silber突然明白了自己前世那句话的含义:你看他那身妖气,他生来就是要兴风作浪的。 第101章 silber走下宿舍楼,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突然很想离开这里:去一个随便什么地方,不管哪里,只要没有rt就行。 ……然而一想到手臂上的食死徒标记,她就知道那种地方根本不存在,至少不在这个星球上。 四个巫师站在墙根下窃窃私语,眼睛偷偷瞟她,像是有话要讲,又畏畏缩缩的不敢过来。silber眉一皱,问道:“什么事?” 四人开始相互推搡,片刻后一个巫师双拳难敌六只手,被推出来当代表,满头大汗一脸赔笑走过来,“……贝拉,有时间吗,能不能来一下人事司?是这样,我们有点事想请示你……” silber一共给矿场雇了八名巫师,两人一组,分管矿务、财务、人事和后勤,所属部门称“司”,听上去高端大气很有档次,其实在现阶段也就是四间不到十平米的办公室,连坐下来开个小会的椅子都不够。 “我不同意!” silbe将四封辞职信甩到办公桌上,桌对面四个巫师站成一排,唾沫乱飞的苦苦央求:“贝拉,这份工作我们实在不敢再干下去了!你就行行好让我们走吧!” “是啊是啊!看在我们这段时间都尽心尽力,全照着你的要求在做,你就放过我们吧!我们实在很害怕,这样下去就算留下来做事也难不分心啊!” “这话是怎么说的!当初你们签工作合同的时候不就知道这座矿场是食死徒开的了吗,今天这是怎么了?四个食死徒就把你们吓尿了!钱都不挣了,嫌我发的工资太少吗?!” 总共就八个巫师,今天来四个食死徒就吓跑四个,真好!真是好极了! silber怒火中烧,把桌子一拍说道:“合同上怎么写的,你们这样是单方面无故解除受聘关系!是要交一大笔赔偿金的!你们都是穷得叮当响被我雇来的,有钱交吗?!” “大不了去借高|利|贷。”左边一个巫师把脖子一梗,豁出去了。 右边一人肚里有墨水,懂法,当即反驳:“还不一定要交赔偿金呢,无故离职才要赔钱,我们是有生命危险所以要辞职,这是正当辞职!” 这话说出来,四人皆是面红耳赤,更加坚定了非走不可的信念。 silber火了:“谁他妈告诉你们有生命危险了!” “难说!……今天就来了那么多食死徒,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更何况,神秘人都在这住下了!……” “你们都是我的员工,关那些食死徒什么事!你们在这边安安分分替我做事,杜鲁哈他们还敢把你们吃了?!至于黑魔王——” silber咬了咬牙,心酸道:“他不会在这里长住的,大概今天就要走了。” 四个巫师相视一眼,当中一人犹豫道:“我们听说这座矿场是你和卢修斯艾米克共有的,他俩也是矿场老板,总不会只来一趟就不来了吧,这里谁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对麻瓜的态度啊……到时候要是叫我们对矿场的麻瓜怎么怎么样,你又不同意,我们到底听谁的?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啊!——贝拉,大家都是巫师,谁也不想被麻瓜连累啊!” ……总算讲实话了。 silber深吸一口气,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痛,身上也酸痛得要命—— 想到把她折腾成这样的那个男人,那还是今天早上刚发生的事呢,这才多久就把她赶出来了,真是睡过就翻脸啊。 silber气不打一处。 这些巫师夹在她和食死徒中间不好做人,她又何尝不是夹在rt和麻瓜中间左右不是人。 “你们害怕食死徒是吧?害怕卢修斯和艾米克是吧?” silber抽|出魔杖,啪的放桌上,“你们是不是忘记我是谁了?——我可是贝拉特里克斯啊!谁让我不爽我就弄他全家的贝拉特里克斯啊!卢修斯和艾米克是什么东西,杜鲁哈是什么东西,在我眼里都是屁!你们胆子大,怕他们不怕我,那就辞职回家吧!——只是晚上记得把门都锁好了,我半夜喜欢出来散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到谁家去了!——” 四个巫师两股战战,脸上要哭出来的样子,完全失语了。 silber说:“我是很讲道理的,我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你们一定要辞职的话,好啊!——” 她一边说一边抓起桌上的辞职信,随手拿魔杖指住办公桌,不出声就放出法术,办公桌在四人面前碎成粉末,碎木渣溅的到处都是。 一个巫师嗷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silber扬着四封辞职信说:“你们的辞职信我收下了,走吧!——走啊!” “不走了不走了!” “我们一定好好干!” “一定一定好好干!就算你赶我们也不走了!” “那还呆这做什么?等我涨工资吗?”silber把眉一竖吼道:“去做事啊!” 四个巫师争先恐后夺门而出,头也没敢回一下,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silber重重坐进椅子里,当即刺激到腰上痛楚,嘶一声,反手去揉。 这个角度够不着,倒叫她又想起rt早上帮她揉那处,silber心里一酸,眼眶微红。 rt不让她参加食死徒会议,她都可以想象他们会谈些什么事,无非是和他扩张势力、排除异己有关系。难说又有谁要被害了。 rt不让她在场听见这些,怕是料定事情会跟她的三观起冲突,不如叫她回避,免得两人起争执——他的打算silber不是不懂。可是,难道他们就一直这样粉饰太平下去吗?他们两个都不是这种人啊。 事情不会因为不去看就不在那里的。 然而她现在又能做什么?silber捂着脸沮丧地低下头,思索。 手臂内侧就在这个时候起了灼烧感。silber没去管,灼烧感于是越来越强烈,催促一般。她低骂一声挽起衣袖,顿时看见,烙在她手臂内侧的食死徒标记都红得能滴血了。 silber愣愣的看了片刻,小声说:“一会叫我走,一会又叫我回去,真当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猫小狗吗!……” …… rt心烦意乱的坐在客厅沙发里,杜鲁哈到底讲了什么他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满脑子都是silber。她现在一定气死了,还不知躲哪去胡思乱想了——该不会又在计划着要离开他吧?! rt一惊,越想越心慌。 ……今天好不容易真正得到她,正该将她搂在怀里好好抚慰怜惜,向她倾诉这些年的相思之苦,silber心肠最软,最是招架不住柔情攻势,他一定能将她哄得醉醺醺的,教她认识到他满身都是优点只有他才配得上她,所以快点把他的缺点全都忘掉吧!——恩,他是没有缺点的!不过silber对他印象有误,所以有必要挽回一下他在她心中的错误形象——这都怪杜鲁哈,杀法布的时候吸血被她看见了,结果silber坚定地认为他才是罪魁祸首。 ……虽然,命令确实是他下的。 不管怎样,都怪杜鲁哈,做坏事的时候被他心爱的女人看见了,结果害他被她误会了!—— 想到这里rt狠狠的刮了杜鲁哈一眼,眼刀戳得吸血鬼当场淌下瀑布汗,以为自己讲错了什么,吓死了,接下来说话声都低了八度,于是rt更加听不进这个部下在汇报什么了—— 就是这样——他继续想着silber——在她被他的柔情攻势打败后,她会彻底爱上他,再也离不开他,他们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到时他就向全世界宣布这个女人属于我了!他们会先过上几年二人世界的甜蜜日子,然后她会给他生一个孩子……不,生一堆孩子,男孩像他女孩像她,这样结局就完美了! …… ……然而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他没有搂着silber在怀里温存,却是将她狠心的赶走了,自己在这里阴沉地对着四个大老爷们讲话。 ……rt苦笑:是了,只能说是时间不允许了。 这些天他陪着silber待在本尼维斯,虽然一直不问世事,但也凭借超然的智慧判断出了眼下的形势:山下马上就要大乱了。 事实上,已经大乱了。 刚才杜鲁哈向他汇报的第一句话便是——德国巫师公然向英国宣战了。 开战理由光明正大:德国麻瓜在伦敦的集中营被一个英国巫师袭击了——有麻瓜的录像为证。 哦,还有去年年底的伦敦军营袭击事件——虽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凶手是巫师,但联系到这次的袭击事件,肯定也八|九不离十了。 前后两桩袭击事件死了两千五百个德国麻瓜。 这一次,德国巫师的逻辑非常清楚:既然英国巫师违反《国际公约》对我们的麻瓜动手了,那就怪不得我们也动手了。所以,打吧! 据杜鲁哈带来的消息,不计其数的德国黑巫已经远渡重洋抵达英国,他们和自己的麻瓜军队拧成一股攻城略土,英国的麻瓜遭了大殃,巫师的好日子也到了头——德国黑巫的重点攻击对象就是这些巫师,他们可不是为了征服区区几个英国麻瓜来打这场仗的。 魔法部慌了,邓布利多也慌了,两个国家的巫师和麻瓜军队混战在一起,短短几天已有数次交锋,打得天昏地暗,死伤无数。 rt简直要笑出来。 事态完全是按照他的预期在发展,当初一把火烧死伦敦两千官兵的人就是他,在那之前他更是做了多年的布置,埋下了无数暗线,即便没有后来的silber袭击集中营事件,德国和英国这场仗也打定了。 巫师界有史以来第一次世界大战,是黑暗公爵一手挑起的,想想都很有成就感! 他当然是有目的的—— 只有将德国人刺激得主动宣战,英国魔法部才会不得不应战!才会不得不放下成见与包括食死徒在内的所有有生力量合作!如此一来,他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蚕食魔法部,将所有势力收为己用,最后统筹力量,向德国发动总攻!—— 多少年来,邓布利多防贼似的防着他,生怕他将手伸进英国魔法部,殊不知,英国巫师界从来不是他的最后目的!——在他的心目中,大不列颠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要灭了德意志! 整个欧洲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如今,眼看一切都照着他的计划在发展,出现的唯一变数,是silber杀了他…… 在眼下最关键的时刻,本当坐镇风语堡统率全局的他,因为拿性命与silber的这一次豪赌,处于重生后的虚弱中。 他的虚弱可以被邓布利多这些敌人看到,却不能被食死徒们看到,他的追随者们需要保持对他始终如一的信心,这是黑魔王统治这些人的根基,绝不可动摇。所以rt等待着……忍耐着……一直到今天,他终于恢复到了巅峰时期,食死徒标记在第一时间随他心念召唤,他的部下们立刻赶来了。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紧锣密鼓的布置安排了。想要在战局混乱的当下获取最大战果,他需要和时间赛跑,将每一步计划都卡在精准的时间点上。 只是……委屈了silber。 被他要求回避这场会议,她一定生气了,甚至对他失望了……在她关门离开的那一刻rt就后悔了。 silber从伦敦回来后就没离开过本尼维斯,她对山下的战争还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这场世纪大战的幕后推手是他rt可不敢告诉她这个,那是找死,被silber知道的话她一准要立马卷包袱跑了…… 而他在今天这场会议中所作的安排,silber多半也不会赞同,他不想和她为此起争执,那太伤感情了,所以他让她回避了……现在想想这个决定真是臭!——silber不是一个会在原则性问题上装聋作哑粉饰太平的人,她太有主见了!而他让食死徒去做的那些事也没法全都瞒着她,与其让矛盾发酵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全面爆发,还不如现在就摊开来说,大不了吵一架,吵出个结果来! 想通这一点,他就毫不犹豫的用标记呼唤silber了,快回来吧! 他连等会要怎么说(哄)服(骗)她都想好了。 嗯……就说他接下去的所作所为都是以“正义”为出发点的,是为了结束德国人挑起的(这点必须加以强调)这场邪恶的战争!……虽然会死一些人,但都是为了大局不得已为之!……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以毒攻毒,战争哪有不死人,她一定会理解的! 可是她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真的跑了吧?! rt感觉快坐不住了,他又催动了一次食死徒标记——就在这时房门响了。 rt急忙抬头:“进来!” 因为急切他嗓子都有些抖了。 外面的人半天没动静,许久,传来她讪讪的声音:“……来个人开门啊,我没带钥匙。” rt嘴角一抽,瞪住离门最近的艾米克:“还不快去!”艾米克连滚带爬的去了。 ……silber进来时瞥了他一眼,眼神凉凉的,没说话,板着脸径直往卧室去了。 门在她身后摔出梆!的一声rt的心顿时就突突好几下。 四个食死徒目瞪口呆:贝拉这是要造反呢?! rt从沙发里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冷冷扫视一眼,四人马上肃容而立,眼观鼻鼻观心的不乱看了。 “……贝拉已经嫁给我了,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是!主人。” 食死徒们默默心想:您今天对我们讲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件事,有必要现在又重申一次吗?已经没有惊吓的效果了好吗?…… rt轻咳一声,又道:“我进去和她说几句话,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是!主人。” 四个食死徒偷望着他大步走入卧室,简直要抓耳挠腮,好奇死了:看贝拉进门时的态度,这是要吵架啊!和黑魔王吵架啊! 艾米克壮起胆子偷偷往卧室的门边挪,在锁孔前屁股一撅身子半蹲,耳朵贴上去细听……半晌他转回来,苦丧着一张脸对其余三人小声说:“妈的!门上打消音咒了!” 第102章 以赛亚书有曰:“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 锡安即是耶路撒冷,它在圣经中象征神的百姓,而这句话说的便是:“神以公平救赎它的百姓,它博大而无私。” 对此,他至今记忆犹新。 因为从七岁起,巴拿督的嬷嬷们便会领着他们一群小孩到教会去,诵经唱诗给那些衣着光鲜的老爷太太们听。他总是被推到最前面,因为他生得漂亮讨喜,口齿也很伶俐,总能将那些大段大段枯燥的经文背得不差一字;如果能让老爷太太们满意,抛出几个便士给嬷嬷,他当天的晚餐或许会比别人多半个饼。 “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他的手背在身后,扬着童稚的脸,面带乖巧的笑,内心嗤之以鼻。 这世界有的人无父无母低卑贫穷,有的人却生来为王享尽富贵,如果这就是神所谓的公平,他不信。他不信神。 梅林也不是神,他只是够强,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顶礼膜拜,这样的境界是他毕生追求。 作为一所学校,霍格沃兹也有特权阶级,尤其在贵族云集的斯莱特林。他们高高在上,他们趾高气扬,权威与荣耀是父荫赋予他们的与生俱来的礼物,他当然羡慕,但并不嫉妒,他的心态始终从容,因为曾经有一个人对他说:“真正的枭雄,即便是白手起家,照样能打出一片天下。” 那时候他信她,后来她走了,他等了她很久。 当一个人毕生的目标被确立,奋斗也就有了无穷动力。他天资聪颖,拥有斯莱特林独一无二的血统,更重要的,他比所有人都勤奋刻苦。尽管无依无靠,没有显赫的家世可炫耀,他只用了两年时间,便博得了整个霍格沃兹的认同。学生钦佩他,教授喜爱他,院长斯拉格霍恩信任他,甚至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项委托予他。比如,与翻倒巷的博金博克的交易。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利用,但他并不介意。你有所需,我有所求,很公平。 显然霍格沃兹的教师薪酬并不能满足斯拉格霍恩的挥霍,这个极爱虚荣的男人为了维持自己的排场,在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议下,将许多私下的制造交给他,卖给博金。因为他办事牢靠口风严紧,交易的范围渐渐与违禁靠拢,这让他很高兴,他可以有更多机会离开霍格沃兹,接触到更多的黑巫师,甚或打听到一些消息。 他一直在打听那个人的消息,她在德国,这对他而言很难。他从未放弃。 她是l,德意志君主格林德沃身边唯一的女巫。他是汤姆·里德尔,生于伦敦东区巴拿督。 与博金的交易几乎都安排在周末,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里有壁炉,只消一把灰撒进去,人便到了千里之外的翻倒巷。魔法真是个好东西。 博金来信说,他的魔力探测器和空间储存袋被人订了,探测器需要他亲自设定才能启用,双方于是约在周六碰面。 买家是一名女子。国内最近来了不少德国的黑巫,对这次碰面他有些迫不及待——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会是她? 就算不是,他也很想见一见对方,那个储存袋在他心中曾经很重要。 易容马格斯本是先天所有,后天不可能修得,但这并没有难倒他,那人走前曾留下一本书,上面记载着不少失传已久的魔法,他都学到了。斯拉格霍恩还以为他天生就是个易容马格斯。 同往常一样,他将自己化成马沃罗的模样,又喝了几滴增龄剂,便去了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店里。 然后就见到了那个人。 起初并没有想到会是她。身形不像,声音也不像,尽管有太长时间没见,他却是不可能忘的。 可是那人说话的口气…… 会是她乔装的吗? 他迫切地想证实自己的想法,于是试探了一下。女子随即就变得警惕,说话的口气也让他愈发觉得熟悉。 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这反应很可笑。 把她的兜帽掀开,问她当年为什么要不告而别——这是他一直想问的。 差一点就这么做了,他忍住了。 听她说出那个复方汤剂的配方,感觉很怪异,这配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第一剂便是为她而做的——她总是很懒,别说魔药,连作业都赖着他的抄,倒是在他做药时,捣起乱来乐此不彼。他记得当初帮她做那剂复方汤剂,她说想扮成室友的模样,去麻瓜市里走一遭,他不放心,问她具体要做什么,她神神秘秘的不肯讲,只叫他安心道:“没事儿,我有分寸的。”口气跟眼前的女子一模一样。 那一剂复方汤剂有不少原料,还是两人一起去霍格沃兹的温室里偷的,究竟是她忘记了,还是这一个真的不是她? 他终究没有问。 记得她当年曾神神叨叨地说过一句话。她讲话经常神神叨叨。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大约是这么说的。 当初觉得莫名其妙,如今的一时间,仿佛有了那种体会。只是,她在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原乡?这问题如今才问自己,为时好像已经太晚了。 就在他还在咀嚼那句话的时候,她已走远。背影瘦得像一根草,与记忆中的女孩子全然无法重叠,却让他想起了那一年平安夜的霍格沃兹月台,他将她送上那列火车,然后,从此不曾相见。 无论这一个人,究竟是不是那一个人,都已经不重要了,这几年的坚持,突然间就想放弃了。他感到一股莫大的空虚和茫然,这感觉真是不好。 次日,他去了怀特岛边的那片海滩,那是他每每想安静时必然的去处,海滩在一座陡峭高耸的悬崖下面,背对的那一面有一个岩洞,他在巴拿督期间发现了那里,因为地势险要,不会有人下到这里来,所以有时候他会在这里做一些被霍格沃兹禁止的魔法实验——附近的海域暗礁众多水流湍急,船只也极少从这里经过,放眼望出去,只有茫茫大海和飘云的天幕,蓝成一片的天与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 他揣着手,漫无边际的走走停停,心情如何都不能平复,这里的海鸟不怕人,有那么四五只老在眼前晃,他总算找到了心烦意乱的源头,挥动魔杖就朝空中放出去一个很响的魔法,那几只鸟被这一下给吓着了,扑扇着翅膀飞高了一点,却依旧在他头顶徘徊。 便是在此时,他听见了“砰”的一声爆响,盖过了海浪的声音,从海上传来。他转头看去,隐约见着一双人手,在海面舞了几下,然后就沉进水里不见了,旋即又一个人影在半空显形出来,紧跟着前面那个人也跳下了水去。 啧,今天莫不是个什么节,两巫师前仆后继的跑这儿来跳海来了。 那两人的死活他一点也不关心,但也不想被对方发现,毕竟还穿着霍格沃兹的校袍,也没喝增龄剂,这会给他带来麻烦。他向来讨厌麻烦。 找了一块礁石傍进去,以防万一,又用灭幻咒匿了身形,便坐下来等着看后续。 最好统统淹死——他一边等一边想。 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一只体型奇大的老鹰,凭空出现在海面上,振开双翼就飞快地往这边飞来。它越来越近,两扇金色的翅膀伸展开,爪下似乎还带了一个人,他看见了白色的衣裳,还有褐色的长发。 巨鹰转眼即至,落地的那一刹,化成了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一身水湿的黑衣,怀中搂了一个女孩子。在看清那男人面孔的一瞬间,他便侧身闪进了礁石的后面——尽管以原本的位置和伪装,对方根本就不会发现。 “格林德沃……” 哪怕把斯拉格霍恩认成了邓布利多,他也不可能将这男人认错。 抬手摸了摸心口,那地方有东西在使劲地撞,砰砰砰的,直欲跳将出来。 深呼吸几次,他谨慎地探身出去,格林德沃好像在给那溺水的女子疗伤,身形将他的视线挡住了,他看不见那女子的脸。 他耐心地等着。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耐心过。 良久,那女子终于醒了——被格林德沃打屁股揍醒的。正觉得她哭闹的声音有些耳熟,她就做了一件叫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他估计格林德沃也没有料到。 她就像一只猴子,突然就蹿了起来,扑到格林德沃身上,就开始拳打脚踢。他下巴差点掉地上。 这时看清她的脸,他认识,是个斯莱特林的女生——丽莎·雪莱,一个怎样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死人?! 身手还挺敏捷的,体格和力气就差太远啦,格林德沃三两下就把她制住了。他认为那个名叫雪莱的女生这回必死无疑,尽管在他的印象里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然而事实是,他看见他们吻到了一起。 这女的绝对不是丽莎·雪莱——虽然她拥有雪莱那张毫无分辨率的脸,以及那个一激动就流鼻血的怪毛病——真正的雪莱不久前已经魂归西天,就死在他的面前,他还记得当时来领尸体的是她的哥哥,一个叫西瑞斯·雪莱的哑炮。那丫头生前就像一根不起眼的杂草,身上没有任何斯莱特林应有的品质,她胆小又懦弱,根本就没胆量忤逆任何人,也不可能有机会与格林德沃这种分量的黑巫师接触,她生前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一听到“禁林”两个字还会吓得哆嗦。 那么,这一个又是谁? 她究竟是谁? 这一刻,有一个名字在他的脑子里尖声叫嚣起来,震耳发聩,他差一点没忍住冲出去——如果他会死咒,并且能百分百击杀格林德沃的话。 万幸他不是热血沸腾而脑细胞极度缺乏的格兰芬多,强悍的自控力使得他没做出任何超越理智的行为,他只是紧贴那块黑礁,把身体完全融进身后的黑暗里,时不时承接拍上来的大浪将全身湿透,就那样看着远处相拥的两个人。浪涛模糊了他们的喁喁私语,夕阳映红了整片天幕,洒满他们的全身,必须承认的是,这一幕很美。美得刺目。 时候似乎不早了,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旧怀表,习惯性的摇了摇——指针已经走到了六点半。女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蹲着身子浇水洗脸,他的视线片刻不离她的身影。 然后,他终于听见格林德沃叫出了她的名字,他叫她sisi。 sisi,sisi。silber…… “滴答”,“滴答”,旧怀表的指针颤颤巍巍地走,那声音和那年她给他时一模一样。 “汤姆,这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我把它交给你,你一定要替我保管好啊。” 他把怀表揣了回去,站起来。这个举动并没有引起那两人的注意——他们又抱到了一起,吻得浑然忘我,全然没发现旁边有个人一直在看着。他不着痕迹地绕到礁石背后,无声放了个咒,将附近的声音统统放大,又仔细地滤去水声风声和鸟叫声。这是个精细活,他做得不紧不慢,有条不紊,随后对自己又施了一次灭幻咒,检查身体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之后,才缓缓绕出去,回到刚才的位置。 *区的十三号角落蜘蛛网实在太多,不过今晚一定要破例去一次,那里最好有这样一本书,上面记载着百发百中并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死咒——他这样想着。 silber的脾气还是那么火爆,她竟然拿靠枕砸格林德沃。如果把那个枕头换成同等大小的石头,滋味肯定很美妙。 可惜靠枕终归也只能是靠枕,她又被逮过去了。她这回终于晓得了反抗——虽然没起到甚么效果,他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痹的身体,换一只手拿魔杖;在裤侧擦了擦手心握出来的汗,又咽下一口唾液润泽干涩的喉咙,这时才发觉,嘴里从刚才起,一直都很苦。 “晚上的南瓜汁一定要加糖。”他想。 现在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在这里又不能做甚么,目前做甚么都是以卵击石,他还没那么蠢。 他一边如是作想,一边留在原地,跟一块礁石似的就那么静静待在那里,自我煎熬地听,自我煎熬地看,其实这也挺蠢的。 很快他便庆幸自己没有离开,他听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 原来,她并不是不告而别。 他又绕回了礁石后面。格林德沃站了起来,他要召集圣徒,他急着把silber带回去。客观来讲,他认为这举动十分明智,换成是他也会这么做——尽快把这女人弄回去,找个没人能觊觎的地方关起来。 格林德沃果真如传闻一样嚣张,他竟然公然在英国的地界放出了圣印。夜色泠泠,新月如钩,巨大的图案在他头顶的天空霍然绽开,金色的光芒顷刻与月光交汇在一起,在他透明的身体上投射出一道道色调诡异的条纹。 随着越来越多的黑巫到来,浓郁的黑魔法气息毫不内敛地在整片海滩上弥漫开,他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却又对那股肆无忌惮的霸道的力量无比沉迷。旧怀表紧贴着他的心脏,滴答滴答的走,时针已经指向八点,这注定是影响他一生的一天。 空中出现了不少奥罗,他们被圣印吸引而来,却又因格林德沃的在场而不敢靠近,他鄙夷地看了眼那群躲得远远的白巫,将视线投回到场中,眼神渐渐被疯狂和炽烈充满。 格林德沃就像换了一个人,独独面对silber时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或许比普通男人英俊一点,再迷人一点;而此刻他的身上却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是种奇特的光辉,令人不由自主想对他下跪臣服,是强大的实力所铸,多年身居上位所炼,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强烈震慑。 他不得不将眼帘垂下去,太过灼热的注视必定会被格林德沃察觉。收身回去,深深呼吸——他现在需要冷静,今后的计划也是同样,必须一步一步完美制定,实施起来不能出任何差错,这将会花费大量的时间,不过不要紧,他有的是时间。 他想他真的应该走了,却在这时,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飞快地往他这方跑来,未及幻影移形,那个戴着银面的少女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103章 杜鲁哈从柔嫩的皮肉里拔|出自己的尖牙,让最后这半口鲜血含在嘴里,像红酒似的细细品尝,许久才恋恋不舍地咽下去。 血液的香甜顺着咽喉流入胃部,杜鲁哈觉得五脏六腑都舒展了,全身像是浸沐在暖融融的日光里,这种感觉久违而奢侈,吸血鬼只能生存在阴影的世界,只有小孩子的血液才能带给他这样神圣的体会,而怀里这个女孩的味道让他感觉前所未有的生动。 杜鲁哈有些舍不得杀掉这个麻瓜小孩了。 她现在才六岁,还是七岁?如果留着她,杜鲁哈下次来这里还可以再品尝一次日光的滋味,在那之后,这孩子就会衰弱而死,除非将她转化成吸血鬼。杜鲁哈舔了舔嘴唇,对这个主意有一些心动。 小女孩半昏半醒的靠在他怀里,眼角淌着泪痕,瘦小的身子还在一下一下的抽搐,脑袋歪在一边。戴在她头上的粉红色蝴蝶结在刚才的挣扎中掉了,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脑后,露出来细小的脖子上两颗丑陋的齿印,随着她微弱的脉动,一丝一丝的往外渗着新鲜的血液。 空气里满满都是甜香的气味。 杜鲁哈咽了咽口水,埋头下去在幼嫩的皮肤上贪婪地舔舐,他不敢再吸了,再吸这个小孩肯定会死。 从客厅传来的惨叫声正变得越来越弱,隔上许久才又响起痛不欲生的一声喊,看来那个麻瓜快要被德萨他们玩死了。 杜鲁哈有些遗憾,他不喜欢胖子的血液,喝起来全是脂肪的腻味,然而他正处在渴血的亢奋中,要是外面那个胖麻瓜死了,他就连胖子的血也没得喝了。 卢修斯推门走了进来,往床上看来一眼,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你好了没有?”他冷冷地问。 杜鲁哈从女孩的脖子上抬起头,用没有眼睑的眼睛看着他:“你们完事了?”他见卢修斯两手空空,魔杖不在手中,有些奇怪:“你没动手?” 卢修斯别别嘴,意兴阑珊地:“没意思,一个麻瓜而已,受得了几下钻心刮骨。倒是你,见到小孩路都走不动了——那孩子还活着吗?” “当然!”杜鲁哈说,“我可舍不得杀她!”他侧耳听了片刻,客厅的麻瓜没了动静:“他死了?” 卢修斯眼望客厅分辨:“——好像还没有。”杜鲁哈忙道:“叫他们两个住手!别弄死了,让我吸几口。” “你们够了!”卢修斯神情烦躁,这话对着杜鲁哈说,也叫客厅里的德萨和艾米克听见:“主人说了不准靠近这栋楼,你们倒好,直接破门而入,在这里开联欢会了,这两个麻瓜怎么办?” 客厅传来艾米克的声音,答话: “什么怎么办,两个麻瓜罢了,主人还会怪罪我们不成?死了拉倒,没死就抹掉记忆呗。” 笑嘻嘻的声调,他在折磨那胖麻瓜的时候就一直笑嘻嘻的,胖麻瓜叫得越响,他笑得越是开心。两个胖子一个大笑一个惨叫,卢修斯看得毛骨悚然,连加入的兴致都没了。 艾米克走到卧室门边探头找杜鲁哈,杜鲁哈还在床上抱着小女孩舍不得放手,“喂!侩子手,”艾米克叫他,“我给外面这个麻瓜留了口气,你饱了没,要不要出来再喝点?”说完,他为自己的仗义自得地笑笑,两颊的肥肉连着抖了好几下,才消停。 杜鲁哈连声说要,小心翼翼将女孩放回去,让她躺好,还给她盖上了被子。他看女孩的眼神简直称得上含情脉脉,叫卢修斯一阵恶寒。 杜鲁哈拿出魔杖点在女孩的脖子上,用法术愈合了自己的齿印。女孩的血止住了,沉沉的昏睡过去,梦中还在抽泣。杜鲁哈依依不舍地抚摸女孩苍白稚嫩的脸,说:“我会回来找你的,爱玛。” 女孩刚才哭喊时,叫外面的胖麻瓜纳什叔叔,胖麻瓜叫她爱玛,爱玛!杜鲁哈把这个名字牢牢地记在了心上。 他抽着鼻子,又嗅了嗅空气里残余的香甜气味,伸出指甲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凑到女孩嘴边,一旁卢修斯见状,低声惊呼:“你在做什么?” “给她喝我的血。”杜鲁哈桀桀的笑起来,“我要把她变成我的同类,以后可以经常吸她的血。” 他翻身下床,去到客厅;德萨从胖麻瓜身旁站起来,他朝杜鲁哈露出一个老农似的憨厚笑脸,给出意见:“你下口小心点,别一下咬死了,我听人说过,死人的血喝了要闹肚子。” 胖麻瓜脸朝下趴在地板上,四肢被扭曲成奇怪的形状,身下一滩水渍,有汗水有尿液。麻瓜受一下钻心刮骨,小便失禁是常事,这麻瓜挨这么多下居然没死,生命力可见顽强。他一只手长长的伸向卧室的方向,指甲在地板上刮得血肉模糊,似乎昏死过去前还拼命想爬进卧室,将小女孩救出来。 杜鲁哈嗤笑一声:真是不自量力。 实际上,他们四个都对这座矿场的麻瓜至今仍安然无恙感到惊奇,贝拉就像老虎改吃素了似的,这么多麻瓜在她眼皮下,竟然平平安安活到现在,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贝拉不会放过你们的!”胖麻瓜刚才一直喊,杜鲁哈只当这胖子在胡言乱语,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用脚将胖麻瓜的身体翻过来,准备蹲下去吸血。 胖麻瓜身上的汗臭味扑面而来,杜鲁哈败了胃口,就有些迟疑,心想不如出去另捉一个麻瓜当口粮,要是个小孩子就最好了。 正犹豫,四人手臂上的食死徒标记就在这时灼烧了起来。 卢修斯反应最快,从卧室一阵风跑出来,表情慌张:“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连声问。 “你慌什么呀?”艾米克笑嘻嘻地鄙视他:“跟做贼被抓了现行似的,犯的着嘛。” “主人说过不准靠近这栋楼。”卢修斯再次强调黑魔王的命令,当圣旨一般,“你别吸了!”他对杜鲁哈说。 杜鲁哈也是被胖麻瓜身上的臭味熏得没了胃口,将人扔到地上站起来——“杀不杀?”他问艾米克和德萨。 艾米克耸耸肩,表示自己无所谓。 德萨想了想,说道:“算了吧,消除记忆就好了,免得多生事端。” “能有什么事啊,”艾米克不知想到什么,又有些跃跃欲试:“魔法部跟德国人打得昏天暗地,哪有工夫管苏格兰的两个麻瓜,杀了吧杀了吧,让我来动手!” 德萨伸手拦住他:“算了算了,好歹这里是贝拉的地盘,玩玩就好了,弄死人不好跟她交待。” 他不提贝拉还好,杜鲁哈的脸顿时就沉了下去,眼珠乱转,阴沉地哼一声:“我就不信了,那女人难道还会护着一个麻瓜不成?!” “贝拉特里克斯护着麻瓜?你别逗了,侩子手!”艾米克捂着肚子狂笑,“我看你是刚吃饱,脑子转不动了。变色龙这话的意思是——这些麻瓜都是贝拉的人,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咱们是客人就不好太随意了——是吧,变色龙?”他冲德萨抬抬下巴。随后反应过来,叫道:“哎哎哎!我也是矿场的老板,我可以随意吧,来来来让我杀让我杀!”他兴奋地又去抓那胖麻瓜。 卢修斯不管他们三个在那里商量,等了片刻决定自己先走。 楼道里经过几个麻瓜,见门打开,屋里蹿出来一个面生的巫师,皆面露惊讶,走开后还在回头指指点点。 卢修斯心中惴惴,真像是做贼似的左顾右盼,遂想起房门被施加了消音咒,适才的惨叫声并没有传出去。 然而还是不安,他捞起衣袖查看手臂上的食死徒标记,回头催促屋里的三人:“你们快点!要杀要留都赶紧处理干净,别让主人久等!” 第104章 silber看着四个食死徒鱼贯走进自己的宿舍,个个都俯首帖耳的样子,好像还在担心黑魔王会追究他们的偷听行为似的,都过去这么久了,四人还这么忐忑,装吧接着装,指不定进门前还是喜笑颜开的,进门的一瞬便将自己摆布成现在这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了。 食死徒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事不少了,做多了自然熟练,就连她当初还是贝拉的时候,不也将阳奉阴违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么,那又怎样呢rt实在看多了人世的伎俩,对这些虚伪他只需一眼,一眼就认透了,他不计较是他懒得计较,更何况silber知道,他现在正被自己气得够呛,哪来心情理会这些人或真或假的赔小心。 艾米克进屋后充当四个食死徒的代表,站在客厅的地板上做检讨,说,万不该鬼迷心窍,妄图破坏卧室门上的消音咒、偷听黑魔王夫妻间的私密话,这样的事实在下|流简直罪该万死,但同时他又保证,他们四个的破坏没有得逞,因此什么也没偷听到。 艾米克说着就流下了悔过的泪水,这胖子演技真的一流,眼泪就像自来水的龙头拧开就来,没半点含糊rt叫他滚出去哭够了再回来谈正事,于是这个最会察言观色的胖子知道这事算揭过去了,他的水龙头立刻收放自如的关上了。 他在rt变出的第四张扶手椅里规规矩矩地坐下,往左依次坐下了卢修斯,德萨,和杜鲁哈,四个黑巫师老实得就像人畜无害的小学生。 落座在他们对面的silber在沙发里调整了一下姿势,默默地纠正了艾米克一句:那可不是什么夫妻间的私密话。 夫妻是不会像他们那样谈话的。 她和rt,他们俩一个要保护麻瓜,另一个要维护反麻瓜的食死徒,这种根本原则上的矛盾冲突,怎么会出现在夫妻之间? 在卧室里进行的不是什么私密话,而是一场针锋相对的谈判,一场激烈的争吵。 silber要在七座矿场推行麻瓜保护令rt指责这做法完全不顾他的立场,silber反驳他,你的立场是在巫师界,麻瓜干你什么事呢,干食死徒什么事呢?为什么一个种族的立场非要建立在对另一个种族的剥削和虐待上?——她将麻瓜比作地上的蚂蚁:没碍着你也伤不着你,可食死徒看见了总忍不住踩上一脚,踩死几只,不这样做就感觉不畅快,这种变态扭曲的心理她绝对不能容忍,必须从她的地盘上扫荡出去,如有必要,她不惜采取暴力。 她这番声明,可算是旗帜鲜明的要和黑魔王的种族主义打擂台了,眼下她要的还只是七座矿场,难说今后不会有第八座第九座——放任她步步为营下去还得了?rt当时还算冷静,决定先将她稳住,他以退为进地提出:“七座矿场太多了,一座好吗?我让他们都别来本尼维斯烦你,你在山上爱怎么着怎么着。” “不行。”silber态度坚决:“保护令必须在所有矿场推行。” rt恼了:“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这就算过分了?我还觉得你纵容部下恃强凌弱过分呢!” 于是继续吵。 到最后,两人几乎撕破脸了rt气极反笑道:“我也讨厌麻瓜,你要不要先和我打一场,把我也扫荡出去?” silber也冷笑,反问道:“我的第一世就是麻瓜,我也是麻瓜,你是不是也讨厌我,也想把我像蚂蚁一样一脚踩死?” 她说这话的时候,人站到了卧室的门边,手握住了门的把手——不久前他们才靠着这扇门拥抱,亲吻,彼此都沉沦得难以自拔。此时她将手扶上了这扇门的门把,下一步该是拧开它,转身出去rt就在她有下一步行动前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拖了回去。 silber的卧室有一对水晶花瓶rt打碎了一只,可见他真是气坏了,气得失了往昔的风度冷静,像一个和妻子吵崩的寻常男人,只能把气撒在家什上。silber不遑多让,提起第二只花瓶也摔在地上。 然而到底不能真的你死我活。 艾米克和卢修斯不是很明白rt开场就做出的指示:他叫两人不要插手矿场的事,安心做甩手掌柜,连同德萨和杜鲁哈,还有别的食死徒,没他召唤都别来矿场。 卢艾二人虽不明就里,倒也一口应下了——黑魔王说了,管账的巫师会给他们看每月的进账,就算不来矿场,该他们得的钱也不会少一分——只是疑惑: “不用我们帮忙,难道贝拉一个人管七座矿场?岂不是太辛苦了。” rt朝他们口中的“贝拉”瞥去一眼,没表情道:“她自己乐意。” 这句话里的怨气只有他和silber懂,这是两人在那场差点没能收场的争吵中各退一步,最终达成的妥协。 食死徒不在矿场出没,也就没了机会对麻瓜怎样,silber对麻瓜的保护令没摆到明面上讲,好歹维护了rt的立场。麻瓜被保住了,而rt也保全了食死徒。 rt认识silber多少年了,比她认识她自己的时间还要长:11岁那年他被她握着右手,用魔杖挥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魔法,漂浮咒;15岁那年他在她的标准示范下成功施放出此生的第一记阿瓦达,在那和那之前她就已是全欧洲通缉令上的头号分子了,这个女人,他听过也亲眼见过她耍狠的模样,因此他知道,为了麻瓜对食死徒大开杀戒这种事,silber·斯泰因真做得出来。 阻止她的唯一办法是将她关起来,可rt做不到。他才对她说了十八次我爱你,他的计划是以后的每一天都要用这句话对她洗脑,把她关起来,他可以直接将我爱你换成我恨你说给她听了。于是只好妥协。这次妥协让他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难受的人还有杜鲁哈。这只半张脸都是烧伤的吸血鬼还在回味麻瓜小女孩的甜美滋味,盘算着下一次前来享用那纯净血液的美妙场景,乍然听说食死徒不能再自由出入矿场了,吸血鬼简直遭了晴天霹雳,几乎脱口道为什么我不能来?! 他看到黑魔王的冷漠眼神,话就被堵了回去,吸血鬼的心思顿时都不在这场会议上了。……肯定是贝拉!杜鲁哈充满恨意地嚼着这个名字:一定是她影响了黑魔王的决定!贝拉特里克斯!他真想扑过去撕碎端坐在沙发里的那个女人——不……不!如果有机会,他不要她死。他要把她的血吸干,将她变成和他一样的吸血鬼,让她也遭受渴血的煎熬,体会永生只能躲在阴影里苟活的痛苦!—— 这个时候,silber还不知道自己的朋友正倒在楼下一间屋子的地板上,生死不知,她最疼爱的小女孩正躺在那间屋子的床上,渐渐变得不人不鬼。她和rt分坐在沙发的两端,谁也不理会谁。冷战是争吵的后遗症,也许它只是一场来去匆匆的伤风感冒,谁也没想过,有一天它可能会病变成无可救药的癌细胞。 会议进行中。 德萨向rt汇报,对布兰登·雷诺的刺杀行动圆满完成了——由他亲自动手并确认,那个男孩已死在霍格沃兹列车的月台上。此外,负责护送男孩的两名凤凰社成员一死一重伤,另有多名搭乘同班列车的霍格沃兹老师受伤,而参与行动的食死徒皆全身而退,没有损失。 听到这个消息rt点头说道:“做得不错,你回去以后告诉他们,我会论功行赏。”语气平淡,却叫德萨喜上眉梢,这汉子露出憨厚又带点羞涩的奇特表情,似乎黑魔王的一点点夸奖便让他发自内心的受宠若惊;他转头过去朝连连拍他肩膀的卢修斯和艾米克笑了笑,随即说道: “都是主人运筹于千里之外,您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布置了,把凤凰社和邓布利多耍得团团转,我们只是照着您的指示在做罢了,哪里说得上功劳。……” 作为旁听者,silber花了点时间回忆那个名字——布兰登·雷诺。 她没见过这个男孩,但和他的名字已产生多次交集,去年的一个雨夜,她在食死徒叛徒法布的口中第一次听到男孩的名字—— 男孩是隆巴顿家族的最后一条血脉,他的家人多年前被rt杀戮殆尽,唯有当时尚在襁褓中的男孩被邓布利多救下,改名换姓后收养,长到今年十七岁,即将从霍格沃兹毕业。 那天晚上rt从法布口中拷问出这一切后,便让杜鲁哈吸干了法布的血,那是silber第一次见他下令杀人。 后来她写信警告邓布利多,告诉他男孩有危险,看来,邓布利多这一次还是败在了rt手里。 黑魔王要一个人死,哪怕耗费十数年的漫长时间,他终究是要达到目的的。隆巴顿男孩的死亡让silber见识了他的手段,他的偏执,他的心黑手狠。 silber没有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杀害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她是这场会议的旁听者,她很好地扮演着一个只听不说的角色。然而rt偏要知道她的想法,他抬起食指阻止了德萨的讲话。 德萨正在讲述那次行动的收尾经过,因为他的这个手势而停了下来,和其他三个食死徒一齐看向silber——rt对她说了一句蛇语:“他将来会威胁到我的性命,所以我要杀他。” 这是在向她解释? 虽然不清不楚,总归是一句解释。 silber说:“你确定?” “我确定。” …… “好。”她说。 这件事到此为止,她不会再问了。 谁说只有他在妥协?她也在不断让步,不断放弃自身的原则,你看见了吗,汤姆? rt将视线停在她的紫罗兰眼睛上,判断着她这一声“好”,到底是心灰意冷后的撒手,还是真心实意在为他退让—— “他会对你的生命产生威胁。”silber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么你杀他是对的,我没有意见。” 闻言,他的目光稍有软化。 冷战仍在继续,但似乎有痊愈的迹象。 他们开始说战争的事情了。 具体情况rt已经了解,这次是特意让食死徒复述给silber这位特殊的听众。四个食死徒被他不动声色地引导着,对战况的惨烈只字不提,只是用简扼的语言向silber介绍当前的形势。 一条条十几年几十年才长成的生命,变成了一个个单薄的数字,这里死了多少千,那里死了多少万,这些数字是不会出现在这场会议上的。 山下的战争成了一个离silber极遥远的传说,传说是抽象的,它的不真实感让silber无法对战争感同身受rt将她保护得很好,连德国人的开战理由也没让她知道——这场战争将与silber无关。 按照他的设想,silber的心神都会被矿场牵扯住,矿场是她的一亩三分地,她会把全副精力都投入给这里的麻瓜,彻底忽略掉山下的一切,也就不会突发奇想对这场战争“做点什么”。这正是rt要全力避免的。 根据历史惯例,每当silber·斯泰因正义感爆棚,要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做点什么”的时候,就有人要倒霉了。倒霉的可能是别人,但也可能是她自己。1941年,距今三十三年前,身在英格兰小镇圣艾夫斯的silber,遇见德国麻瓜派兵空袭,镇上的英国人全部躲进了防空洞,她一个人冲上房顶,把当天晚上的夜空变成了德国轰炸机的坟场。 事后她被英国魔法部逮捕,罪名是违反了《国际公约》。 rt后来问她:“值得吗?为了一群不认识的麻瓜你自己差点被判死刑。”这女人耸耸肩说:“我没想那么多。” 没错,她就是这样,热血一旦上头就什么也不顾,哪天把自己害死了,她还是耸耸肩说我没想那么多。所以这次rt早早就打定了主意,这场仗由他来打,让silber走开。 看上去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silber听完局势的概述,反应平平,表现并不激动rt见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低头沉思,大概是在筹划怎么经营她的七座矿场,毕竟它们是她今天费了老大劲才从他这里争取到手的——他放心了,转回头去开始对食死徒作出部署。 首先是德萨rt点出了数名食死徒,令德萨召集并率领他们即日前往德国。 这些人都是擅长伪装的佼佼者,他们肩负的任务,是在英吉利海峡对岸伺机潜伏,打探德国黑巫的动向的同时,设法潜入麻瓜军队内部,接近一切有权影响德军战略的高级将领,用夺魂咒加以控制,一旦成功,立刻通过黑魔标记通知rt; 在英国国内rt要求所有家族有产业的食死徒,从即日起实行对德经济封锁:不能让越洋作战的德国人得到一盎司魔法材料,哪怕是一张羊皮纸,如有违反,当做资敌论处! 如若发现由德国人布设的传送魔法阵,无论是传人还是传送物资,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魔法部,让魔法部派人前往予以破坏——“注意!”rt在这里敲击着沙发扶手,沉声说道,“是让魔法部出面。食死徒不要和德国人发生直接冲突。” 此外,也是他重点强调的一条指令:在魔法部任职的食死徒,凡是接到战争动员令的,一律不予理会,绝对不能被魔法部征召入伍。…… 食死徒们对这次战争的了解,并不比魔法部多,所有人都以为德国是进攻方,而英国只是单纯的被动防守。真正知道战争起因,知道搅浑局势将战争推向台前的人是rt的,只有变色龙德萨。 德萨曾亲身参与rt对德国的野心计划,黑魔王那句“可以统治,为何共存?”深深地烙进了德萨的脑海里,叫他每每想起都呼吸困难,激动得手脚颤抖。因此,当他听到rt下令,要全体食死徒收拢阵线,包括他派去德国的那些人,近期内都不要介入战场时,德萨是最惊讶的一个。 “主人!德国这次打的是闪电战,来势突然攻势凶猛,而且他们人数众多,如果我们迟迟不介入,我担心魔法部会顶不住!一旦被德国人控制了局势,我们再想翻盘恐怕就难了!……” 德萨这番话出口,艾米克等人也是面面相觑,露出不解神色。旁听者silber仍旧是事不关己的木然模样,只是将脸撇到了一旁去——很微小的一个肢体动作,被rt立刻注意到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人没一门心思扑在她的矿场上,居然在留意他作战术部署?——“你有想法?” silber神情一怔。四个食死徒齐齐将她看着,看得她没法再装聋作哑了,只好将脸转回来,敷衍地回了他一句:没什么想法啊rt心道:那就肯定是有想法了。 “——说说,我想听。” 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看他:“就这样说吗?” ——他一咬牙:看来多半是没什么好话了。“换这个吧。”他用蛇语说道。 于是四个食死徒只能一头雾水地看他俩又一次用旁人完全不懂的语言交谈了。 被差别对待的食死徒们万千滋味且上心头,又羡慕又嫉妒——只叹自己是爷们,要不也勾引黑魔王飞上枝头变凤凰,学几句蛇佬腔,没事就和魔王大人当着大伙卿卿我我,咬耳朵讲悄悄话,羡慕死别个,多好! 这厢,拿蛇语说话的两人可不知他们心里那些弯弯道道,眼看又要吵。 “——你叫你的人都按兵不动,不就想作壁上观,等着收渔翁之利么。”silber说,“……让魔法部孤军作战,你正好借德国人的手除掉那些反对你的人,最好邓布利多和凤凰社的巫师都战死……嗯,这个时候你再带着食死徒加入战场,轻轻松松就独揽英国这边的大权了。不过……你这样做能成功的前提是,德国人不会主动来招惹你,否则你是不可能安心地坐山观虎斗的。可是,德国人怎么会这么听话呢?你不想动手他们就不来惹你,这不是傻的么?”她边说边开始思索…… rt眼光复杂地盯着她看,真不知该为她的聪慧气还是笑:“什么作壁上观,什么渔翁之利,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坏?” silber瞟过来的眼神分明在说:啊,你就是那么坏。 他抬手去揉胸口,他觉得火气又上来了。 silber的思考很快摸到了关键处,她问道:“你和德国人关系怎样?” “不怎么样……认识几个巫师,都不熟。” “骗人的吧——” “……”他开始后悔让她参加这场会议了。 听了她接下来的话,他真后悔了—— “英国首相从英格兰逃到苏格兰,逃到哪里德国人都知道,一路追着——这事跟你有关吧?——这样说来,你和德国那边的关系真不一般啊,说不定早就勾结了。” “……silber·斯泰因!”rt低吼道:“我警告你,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她一点也不怵他凶起来的语气,她知道他有再大火也不会对她发的,所以她继续说: “你派了一个食死徒,假冒保护首相的傲罗,在麻瓜首相身边潜伏了很久——” “绝对没有。” “那个假傲罗,每过一段时间就给德国人送信,透露首相的行踪,方便德国派来的麻瓜军队追捕——” “你太有想象力了。” “率领那支部队的人是童海。” “——原来是那个女人在跟你胡说八道!” silber低下头,掰着手指为他分析: “童海在柏林军部看见了送信的猫头鹰; 会使用猫头鹰送信的只有巫师; 首相身边的巫师只有傲罗——但傲罗是不可能陷害首相的,所以可以得出结论:傲罗被假冒了。 ——我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就想:连自己国家的首相都出卖,这种上不可告天,下不可告地的大奸大恶之事,真不是一般人敢做的!” 她停在这里,抬起头来看他: “——汤姆,你这是在卖国啊。” rt脸都青了。 第105章 四个食死徒满腹疑虑地从座椅里站起来——黑魔王和贝拉用蛇语说了半晌他们听不懂的话后,突然宣布散会了。德萨着急进言道:“主人,就算我们想按兵不动,局面也不允许了,德国人现在是见谁都打,我们总不能不还手吧?” rt说:“食死徒被打了吗?”德萨一怔,回答:“没有。”又补充:“是目前没有。” “以后也不会!我会去和德国人谈。” rt透了半句口风,至于德萨能不能懂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了——他烦躁地挥挥手:“就这样。你们今天就出发,通知各地食死徒,一切都照我刚才说的办。” 他催得急,德萨和艾米克当即幻影移形,唯有杜鲁哈用双脚走到门边,打开大门,鬼鬼祟祟想往楼道去rt皱眉问了句:“安东,你在磨蹭什么?” 杜鲁哈又惊又怕,原还想溜到楼下将那麻瓜女孩偷偷带走,这下知道没戏了,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了,他一脸不甘地将门关了回去。 卢修斯特意留在了最后,等三个食死徒都离开了,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张淡蓝色的请帖,笑眯眯地递给silber:是他和纳西莎的结婚请柬。卢修斯很机灵,见rt这会脸色不好看,就不去触他霉头,而是向silber发出邀请,婚礼时间是明天,在马尔福庄园。满以为这位魔王夫人会欣然接受邀请,结果她吐出来一句:全欧洲都在打仗,你还有心情娶老婆?! “纳西莎是你的妹妹!”rt在沙发里支额看着她,眼光无奈又好笑,“你应该收下请柬,然后说‘恭喜,我们明天会去观礼的’,这才是对自己的准妹夫该说的话,知道吗?” silber扭头望来,嘴微张开,表情有几秒空白。看见她这样子rt就知道她果不出自己所料,在刚才忘掉自己是贝拉了,指不定连纳西莎是哪个也忘到脑后了。你说这女人,聪明起来连他都头疼,适才一通分析听得他心惊,连会议都草草结束了,可转眼她就泛起了糊涂,一句话把卢修斯都说傻了,请柬拿在手里不知该收回去还是继续往她手里递,尴尬坏了。 rt起身拿走了请柬,左手扶上silber的腰,低声道:“该说什么,嗯?” 她瞟他一眼,转向卢修斯言不由衷地:“恭喜!我会去观礼的。” “是我们。”rt纠正道。 “我们。” “我和我丈夫。” “哦。”她不配合了。 rt对卢修斯挥挥手。卢修斯一脸打击的走了。 屋里两人对视了数秒rt飞快的将silber按进了沙发坐下,他在她跟前蹲下去——“我以前是和德国人关系不错,但只是以前!”他用这句话作为开场—— 第106章 以赛亚书有曰:“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 锡安即是耶路撒冷,它在圣经中象征神的百姓,而这句话说的便是:“神以公平救赎它的百姓,它博大而无私。” 对此,他至今记忆犹新。 因为从七岁起,巴拿督的嬷嬷们便会领着他们一群小孩到教会去,诵经唱诗给那些衣着光鲜的老爷太太们听。他总是被推到最前面,因为他生得漂亮讨喜,口齿也很伶俐,总能将那些大段大段枯燥的经文背得不差一字;如果能让老爷太太们满意,抛出几个便士给嬷嬷,他当天的晚餐或许会比别人多半个饼。 “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他的手背在身后,扬着童稚的脸,面带乖巧的笑,内心嗤之以鼻。 这世界有的人无父无母低卑贫穷,有的人却生来为王享尽富贵,如果这就是神所谓的公平,他不信。他不信神。 梅林也不是神,他只是够强,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顶礼膜拜,这样的境界是他毕生追求。 作为一所学校,霍格沃兹也有特权阶级,尤其在贵族云集的斯莱特林。他们高高在上,他们趾高气扬,权威与荣耀是父荫赋予他们的与生俱来的礼物,他当然羡慕,但并不嫉妒,他的心态始终从容,因为曾经有一个人对他说:“真正的枭雄,即便是白手起家,照样能打出一片天下。” 那时候他信她,后来她走了,他等了她很久。 当一个人毕生的目标被确立,奋斗也就有了无穷动力。他天资聪颖,拥有斯莱特林独一无二的血统,更重要的,他比所有人都勤奋刻苦。尽管无依无靠,没有显赫的家世可炫耀,他只用了两年时间,便博得了整个霍格沃兹的认同。学生钦佩他,教授喜爱他,院长斯拉格霍恩信任他,甚至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项委托予他。比如,与翻倒巷的博金博克的交易。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利用,但他并不介意。你有所需,我有所求,很公平。 显然霍格沃兹的教师薪酬并不能满足斯拉格霍恩的挥霍,这个极爱虚荣的男人为了维持自己的排场,在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议下,将许多私下的制造交给他,卖给博金。因为他办事牢靠口风严紧,交易的范围渐渐与违禁靠拢,这让他很高兴,他可以有更多机会离开霍格沃兹,接触到更多的黑巫师,甚或打听到一些消息。 他一直在打听那个人的消息,她在德国,这对他而言很难。他从未放弃。 她是l,德意志君主格林德沃身边唯一的女巫。他是汤姆·里德尔,生于伦敦东区巴拿督。 与博金的交易几乎都安排在周末,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里有壁炉,只消一把灰撒进去,人便到了千里之外的翻倒巷。魔法真是个好东西。 博金来信说,他的魔力探测器和空间储存袋被人订了,探测器需要他亲自设定才能启用,双方于是约在周六碰面。 买家是一名女子。国内最近来了不少德国的黑巫,对这次碰面他有些迫不及待——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会是她? 就算不是,他也很想见一见对方,那个储存袋在他心中曾经很重要。 易容马格斯本是先天所有,后天不可能修得,但这并没有难倒他,那人走前曾留下一本书,上面记载着不少失传已久的魔法,他都学到了。斯拉格霍恩还以为他天生就是个易容马格斯。 同往常一样,他将自己化成马沃罗的模样,又喝了几滴增龄剂,便去了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店里。 然后就见到了那个人。 起初并没有想到会是她。身形不像,声音也不像,尽管有太长时间没见,他却是不可能忘的。 可是那人说话的口气…… 会是她乔装的吗? 他迫切地想证实自己的想法,于是试探了一下。女子随即就变得警惕,说话的口气也让他愈发觉得熟悉。 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这反应很可笑。 把她的兜帽掀开,问她当年为什么要不告而别——这是他一直想问的。 差一点就这么做了,他忍住了。 听她说出那个复方汤剂的配方,感觉很怪异,这配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第一剂便是为她而做的——她总是很懒,别说魔药,连作业都赖着他的抄,倒是在他做药时,捣起乱来乐此不彼。他记得当初帮她做那剂复方汤剂,她说想扮成室友的模样,去麻瓜市里走一遭,他不放心,问她具体要做什么,她神神秘秘的不肯讲,只叫他安心道:“没事儿,我有分寸的。”口气跟眼前的女子一模一样。 那一剂复方汤剂有不少原料,还是两人一起去霍格沃兹的温室里偷的,究竟是她忘记了,还是这一个真的不是她? 他终究没有问。 记得她当年曾神神叨叨地说过一句话。她讲话经常神神叨叨。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大约是这么说的。 当初觉得莫名其妙,如今的一时间,仿佛有了那种体会。只是,她在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原乡?这问题如今才问自己,为时好像已经太晚了。 就在他还在咀嚼那句话的时候,她已走远。背影瘦得像一根草,与记忆中的女孩子全然无法重叠,却让他想起了那一年平安夜的霍格沃兹月台,他将她送上那列火车,然后,从此不曾相见。 无论这一个人,究竟是不是那一个人,都已经不重要了,这几年的坚持,突然间就想放弃了。他感到一股莫大的空虚和茫然,这感觉真是不好。 次日,他去了怀特岛边的那片海滩,那是他每每想安静时必然的去处,海滩在一座陡峭高耸的悬崖下面,背对的那一面有一个岩洞,他在巴拿督期间发现了那里,因为地势险要,不会有人下到这里来,所以有时候他会在这里做一些被霍格沃兹禁止的魔法实验——附近的海域暗礁众多水流湍急,船只也极少从这里经过,放眼望出去,只有茫茫大海和飘云的天幕,蓝成一片的天与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 他揣着手,漫无边际的走走停停,心情如何都不能平复,这里的海鸟不怕人,有那么四五只老在眼前晃,他总算找到了心烦意乱的源头,挥动魔杖就朝空中放出去一个很响的魔法,那几只鸟被这一下给吓着了,扑扇着翅膀飞高了一点,却依旧在他头顶徘徊。 便是在此时,他听见了“砰”的一声爆响,盖过了海浪的声音,从海上传来。他转头看去,隐约见着一双人手,在海面舞了几下,然后就沉进水里不见了,旋即又一个人影在半空显形出来,紧跟着前面那个人也跳下了水去。 啧,今天莫不是个什么节,两巫师前仆后继的跑这儿来跳海来了。 那两人的死活他一点也不关心,但也不想被对方发现,毕竟还穿着霍格沃兹的校袍,也没喝增龄剂,这会给他带来麻烦。他向来讨厌麻烦。 找了一块礁石傍进去,以防万一,又用灭幻咒匿了身形,便坐下来等着看后续。 最好统统淹死——他一边等一边想。 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一只体型奇大的老鹰,凭空出现在海面上,振开双翼就飞快地往这边飞来。它越来越近,两扇金色的翅膀伸展开,爪下似乎还带了一个人,他看见了白色的衣裳,还有褐色的长发。 巨鹰转眼即至,落地的那一刹,化成了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一身水湿的黑衣,怀中搂了一个女孩子。在看清那男人面孔的一瞬间,他便侧身闪进了礁石的后面——尽管以原本的位置和伪装,对方根本就不会发现。 “格林德沃……” 哪怕把斯拉格霍恩认成了邓布利多,他也不可能将这男人认错。 抬手摸了摸心口,那地方有东西在使劲地撞,砰砰砰的,直欲跳将出来。 深呼吸几次,他谨慎地探身出去,格林德沃好像在给那溺水的女子疗伤,身形将他的视线挡住了,他看不见那女子的脸。 他耐心地等着。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耐心过。 良久,那女子终于醒了——被格林德沃打屁股揍醒的。正觉得她哭闹的声音有些耳熟,她就做了一件叫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他估计格林德沃也没有料到。 她就像一只猴子,突然就蹿了起来,扑到格林德沃身上,就开始拳打脚踢。他下巴差点掉地上。 这时看清她的脸,他认识,是个斯莱特林的女生——丽莎·雪莱,一个怎样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死人?! 身手还挺敏捷的,体格和力气就差太远啦,格林德沃三两下就把她制住了。他认为那个名叫雪莱的女生这回必死无疑,尽管在他的印象里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然而事实是,他看见他们吻到了一起。 这女的绝对不是丽莎·雪莱——虽然她拥有雪莱那张毫无分辨率的脸,以及那个一激动就流鼻血的怪毛病——真正的雪莱不久前已经魂归西天,就死在他的面前,他还记得当时来领尸体的是她的哥哥,一个叫西瑞斯·雪莱的哑炮。那丫头生前就像一根不起眼的杂草,身上没有任何斯莱特林应有的品质,她胆小又懦弱,根本就没胆量忤逆任何人,也不可能有机会与格林德沃这种分量的黑巫师接触,她生前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一听到“禁林”两个字还会吓得哆嗦。 那么,这一个又是谁? 她究竟是谁? 这一刻,有一个名字在他的脑子里尖声叫嚣起来,震耳发聩,他差一点没忍住冲出去——如果他会死咒,并且能百分百击杀格林德沃的话。 万幸他不是热血沸腾而脑细胞极度缺乏的格兰芬多,强悍的自控力使得他没做出任何超越理智的行为,他只是紧贴那块黑礁,把身体完全融进身后的黑暗里,时不时承接拍上来的大浪将全身湿透,就那样看着远处相拥的两个人。浪涛模糊了他们的喁喁私语,夕阳映红了整片天幕,洒满他们的全身,必须承认的是,这一幕很美。美得刺目。 时候似乎不早了,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旧怀表,习惯性的摇了摇——指针已经走到了六点半。女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蹲着身子浇水洗脸,他的视线片刻不离她的身影。 然后,他终于听见格林德沃叫出了她的名字,他叫她sisi。 sisi,sisi。silber…… “滴答”,“滴答”,旧怀表的指针颤颤巍巍地走,那声音和那年她给他时一模一样。 “汤姆,这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我把它交给你,你一定要替我保管好啊。” 他把怀表揣了回去,站起来。这个举动并没有引起那两人的注意——他们又抱到了一起,吻得浑然忘我,全然没发现旁边有个人一直在看着。他不着痕迹地绕到礁石背后,无声放了个咒,将附近的声音统统放大,又仔细地滤去水声风声和鸟叫声。这是个精细活,他做得不紧不慢,有条不紊,随后对自己又施了一次灭幻咒,检查身体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之后,才缓缓绕出去,回到刚才的位置。 *区的十三号角落蜘蛛网实在太多,不过今晚一定要破例去一次,那里最好有这样一本书,上面记载着百发百中并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死咒——他这样想着。 silber的脾气还是那么火爆,她竟然拿靠枕砸格林德沃。如果把那个枕头换成同等大小的石头,滋味肯定很美妙。 可惜靠枕终归也只能是靠枕,她又被逮过去了。她这回终于晓得了反抗——虽然没起到甚么效果,他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痹的身体,换一只手拿魔杖;在裤侧擦了擦手心握出来的汗,又咽下一口唾液润泽干涩的喉咙,这时才发觉,嘴里从刚才起,一直都很苦。 “晚上的南瓜汁一定要加糖。”他想。 现在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在这里又不能做甚么,目前做甚么都是以卵击石,他还没那么蠢。 他一边如是作想,一边留在原地,跟一块礁石似的就那么静静待在那里,自我煎熬地听,自我煎熬地看,其实这也挺蠢的。 很快他便庆幸自己没有离开,他听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 原来,她并不是不告而别。 他又绕回了礁石后面。格林德沃站了起来,他要召集圣徒,他急着把silber带回去。客观来讲,他认为这举动十分明智,换成是他也会这么做——尽快把这女人弄回去,找个没人能觊觎的地方关起来。 格林德沃果真如传闻一样嚣张,他竟然公然在英国的地界放出了圣印。夜色泠泠,新月如钩,巨大的图案在他头顶的天空霍然绽开,金色的光芒顷刻与月光交汇在一起,在他透明的身体上投射出一道道色调诡异的条纹。 随着越来越多的黑巫到来,浓郁的黑魔法气息毫不内敛地在整片海滩上弥漫开,他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却又对那股肆无忌惮的霸道的力量无比沉迷。旧怀表紧贴着他的心脏,滴答滴答的走,时针已经指向八点,这注定是影响他一生的一天。 空中出现了不少奥罗,他们被圣印吸引而来,却又因格林德沃的在场而不敢靠近,他鄙夷地看了眼那群躲得远远的白巫,将视线投回到场中,眼神渐渐被疯狂和炽烈充满。 格林德沃就像换了一个人,独独面对silber时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或许比普通男人英俊一点,再迷人一点;而此刻他的身上却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是种奇特的光辉,令人不由自主想对他下跪臣服,是强大的实力所铸,多年身居上位所炼,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强烈震慑。 他不得不将眼帘垂下去,太过灼热的注视必定会被格林德沃察觉。收身回去,深深呼吸——他现在需要冷静,今后的计划也是同样,必须一步一步完美制定,实施起来不能出任何差错,这将会花费大量的时间,不过不要紧,他有的是时间。 他想他真的应该走了,却在这时,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飞快地往他这方跑来,未及幻影移形,那个戴着银面的少女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顿时就恍惚了片刻,两人此刻近得是那样的不真实,那是近在咫尺,伸手可触的距离。 他用了灭幻咒,肉眼极难辨出他的存在,然而如此之近…… 灰棕色的眼睛蓦地大睁,她张了张嘴,就要惊呼出口,一道昏迷咒击中了她。 少女向后倒去,他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触碰到她的那一瞬,脑子里有一根弦“铮”的就断了,而她的身体仍在软软下滑,他便又下意识揽住了她的腰,刹那间,所有压抑在心底的东西不顾一切地破涌了出来,以摧枯拉朽之势,霎时就将理智撕成粉碎! 终究,他只是一个人。理智永不崩倾的那是神,这个世界没有神。 他抱着她,没有犹豫和挣扎,只是那样贪婪地抱着、看着她。 “sisi。” 是格林德沃的声音。他搂紧了她,仿佛这辈子都不会放手的那样紧。 格林德沃是强大的,近乎高山一般的存在,他拥有一夜夷平萨卡拉,淹灭整座开罗城的恐怖实力,一整国巫师是他的军队,任凭他差遣,奥罗们惧怕他,他们只敢躲在遥远的天边偷偷张望,几十个畏缩的黑影,在月白中微若蚊蚁。 “sisi。” …… “沙,沙,沙……” 脚步轻踩细沙。终于,他从那块藏身至今的礁石后面,缓缓走出去了,从此,再也不能回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对此一直深以为然,那些黑巫决计料不到他幻影移形的去向其实就在他们身后——那座悬崖的另一边,一个被海水灌满入口的岩洞里。不过他们迟早会找来,说不定来的会是暴怒中的格林德沃本人,那也不是他现在可以操心的了。 洞内的空气潮湿而阴冷,周围都是漆黑嶙峋的礁石和峭壁,一小束月光从狭窄的洞口投射进来,光线十分昏暗,那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了释放一个荧光闪烁的多余的魔力。 他现在仅存的魔力还可以支撑两个魔法。 赤褐色的魔杖握在手中,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长,紫衫木,凤凰的尾羽,奥利凡德当年曾说它拥有极强大的力量,他将它抬了起来,点上silber流血的肩膀,她正安静地躺在他身旁那块平整的大石头上。随着一句低声的咒语念出,流血渐止,那道被匕首刺出,其后又因幻影移形而迸得更开的伤口缓缓愈合上了。 现在,他还能使用一个魔法。 背上被蝎刺捅出来的伤口痛得钻心,他刚才伸手摸了一下,流出来的血液粘稠而带着恶心的气味,颜色是诡异的紫黑,分明带着剧毒,而毒素正在他的体内飞速蔓延,蚕食着他的生命力与魔力。 他揭开silber的面具,看着她那张熟悉的,却与记忆完全不同的脸,咧嘴笑了。赤褐色魔杖点上她的额头,最后的魔力从体内汇聚到杖尖,化作一道黑光没入她的身体:“一忘皆空。” 以赛亚书有曰:“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 锡安即是耶路撒冷,它在圣经中象征神的百姓,而这句话说的便是:“神以公平救赎它的百姓,它博大而无私。” 对此,他至今记忆犹新。 因为从七岁起,巴拿督的嬷嬷们便会领着他们一群小孩到教会去,诵经唱诗给那些衣着光鲜的老爷太太们听。他总是被推到最前面,因为他生得漂亮讨喜,口齿也很伶俐,总能将那些大段大段枯燥的经文背得不差一字;如果能让老爷太太们满意,抛出几个便士给嬷嬷,他当天的晚餐或许会比别人多半个饼。 “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他的手背在身后,扬着童稚的脸,面带乖巧的笑,内心嗤之以鼻。 这世界有的人无父无母低卑贫穷,有的人却生来为王享尽富贵,如果这就是神所谓的公平,他不信。他不信神。 第107章 以赛亚书有曰:“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 锡安即是耶路撒冷,它在圣经中象征神的百姓,而这句话说的便是:“神以公平救赎它的百姓,它博大而无私。” 对此,他至今记忆犹新。 因为从七岁起,巴拿督的嬷嬷们便会领着他们一群小孩到教会去,诵经唱诗给那些衣着光鲜的老爷太太们听。他总是被推到最前面,因为他生得漂亮讨喜,口齿也很伶俐,总能将那些大段大段枯燥的经文背得不差一字;如果能让老爷太太们满意,抛出几个便士给嬷嬷,他当天的晚餐或许会比别人多半个饼。 “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他的手背在身后,扬着童稚的脸,面带乖巧的笑,内心嗤之以鼻。 这世界有的人无父无母低卑贫穷,有的人却生来为王享尽富贵,如果这就是神所谓的公平,他不信。他不信神。 梅林也不是神,他只是够强,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顶礼膜拜,这样的境界是他毕生追求。 作为一所学校,霍格沃兹也有特权阶级,尤其在贵族云集的斯莱特林。他们高高在上,他们趾高气扬,权威与荣耀是父荫赋予他们的与生俱来的礼物,他当然羡慕,但并不嫉妒,他的心态始终从容,因为曾经有一个人对他说:“真正的枭雄,即便是白手起家,照样能打出一片天下。” 那时候他信她,后来她走了,他等了她很久。 当一个人毕生的目标被确立,奋斗也就有了无穷动力。他天资聪颖,拥有斯莱特林独一无二的血统,更重要的,他比所有人都勤奋刻苦。尽管无依无靠,没有显赫的家世可炫耀,他只用了两年时间,便博得了整个霍格沃兹的认同。学生钦佩他,教授喜爱他,院长斯拉格霍恩信任他,甚至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项委托予他。比如,与翻倒巷的博金博克的交易。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利用,但他并不介意。你有所需,我有所求,很公平。 显然霍格沃兹的教师薪酬并不能满足斯拉格霍恩的挥霍,这个极爱虚荣的男人为了维持自己的排场,在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议下,将许多私下的制造交给他,卖给博金。因为他办事牢靠口风严紧,交易的范围渐渐与违禁靠拢,这让他很高兴,他可以有更多机会离开霍格沃兹,接触到更多的黑巫师,甚或打听到一些消息。 他一直在打听那个人的消息,她在德国,这对他而言很难。他从未放弃。 她是l,德意志君主格林德沃身边唯一的女巫。他是汤姆·里德尔,生于伦敦东区巴拿督。 与博金的交易几乎都安排在周末,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里有壁炉,只消一把灰撒进去,人便到了千里之外的翻倒巷。魔法真是个好东西。 博金来信说,他的魔力探测器和空间储存袋被人订了,探测器需要他亲自设定才能启用,双方于是约在周六碰面。 买家是一名女子。国内最近来了不少德国的黑巫,对这次碰面他有些迫不及待——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会是她? 就算不是,他也很想见一见对方,那个储存袋在他心中曾经很重要。 易容马格斯本是先天所有,后天不可能修得,但这并没有难倒他,那人走前曾留下一本书,上面记载着不少失传已久的魔法,他都学到了。斯拉格霍恩还以为他天生就是个易容马格斯。 同往常一样,他将自己化成马沃罗的模样,又喝了几滴增龄剂,便去了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店里。 然后就见到了那个人。 起初并没有想到会是她。身形不像,声音也不像,尽管有太长时间没见,他却是不可能忘的。 可是那人说话的口气…… 会是她乔装的吗? 他迫切地想证实自己的想法,于是试探了一下。女子随即就变得警惕,说话的口气也让他愈发觉得熟悉。 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这反应很可笑。 把她的兜帽掀开,问她当年为什么要不告而别——这是他一直想问的。 差一点就这么做了,他忍住了。 听她说出那个复方汤剂的配方,感觉很怪异,这配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第一剂便是为她而做的——她总是很懒,别说魔药,连作业都赖着他的抄,倒是在他做药时,捣起乱来乐此不彼。他记得当初帮她做那剂复方汤剂,她说想扮成室友的模样,去麻瓜市里走一遭,他不放心,问她具体要做什么,她神神秘秘的不肯讲,只叫他安心道:“没事儿,我有分寸的。”口气跟眼前的女子一模一样。 那一剂复方汤剂有不少原料,还是两人一起去霍格沃兹的温室里偷的,究竟是她忘记了,还是这一个真的不是她? 他终究没有问。 记得她当年曾神神叨叨地说过一句话。她讲话经常神神叨叨。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大约是这么说的。 当初觉得莫名其妙,如今的一时间,仿佛有了那种体会。只是,她在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原乡?这问题如今才问自己,为时好像已经太晚了。 就在他还在咀嚼那句话的时候,她已走远。背影瘦得像一根草,与记忆中的女孩子全然无法重叠,却让他想起了那一年平安夜的霍格沃兹月台,他将她送上那列火车,然后,从此不曾相见。 无论这一个人,究竟是不是那一个人,都已经不重要了,这几年的坚持,突然间就想放弃了。他感到一股莫大的空虚和茫然,这感觉真是不好。 次日,他去了怀特岛边的那片海滩,那是他每每想安静时必然的去处,海滩在一座陡峭高耸的悬崖下面,背对的那一面有一个岩洞,他在巴拿督期间发现了那里,因为地势险要,不会有人下到这里来,所以有时候他会在这里做一些被霍格沃兹禁止的魔法实验——附近的海域暗礁众多水流湍急,船只也极少从这里经过,放眼望出去,只有茫茫大海和飘云的天幕,蓝成一片的天与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 他揣着手,漫无边际的走走停停,心情如何都不能平复,这里的海鸟不怕人,有那么四五只老在眼前晃,他总算找到了心烦意乱的源头,挥动魔杖就朝空中放出去一个很响的魔法,那几只鸟被这一下给吓着了,扑扇着翅膀飞高了一点,却依旧在他头顶徘徊。 便是在此时,他听见了“砰”的一声爆响,盖过了海浪的声音,从海上传来。他转头看去,隐约见着一双人手,在海面舞了几下,然后就沉进水里不见了,旋即又一个人影在半空显形出来,紧跟着前面那个人也跳下了水去。 啧,今天莫不是个什么节,两巫师前仆后继的跑这儿来跳海来了。 那两人的死活他一点也不关心,但也不想被对方发现,毕竟还穿着霍格沃兹的校袍,也没喝增龄剂,这会给他带来麻烦。他向来讨厌麻烦。 找了一块礁石傍进去,以防万一,又用灭幻咒匿了身形,便坐下来等着看后续。 最好统统淹死——他一边等一边想。 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一只体型奇大的老鹰,凭空出现在海面上,振开双翼就飞快地往这边飞来。它越来越近,两扇金色的翅膀伸展开,爪下似乎还带了一个人,他看见了白色的衣裳,还有褐色的长发。 巨鹰转眼即至,落地的那一刹,化成了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一身水湿的黑衣,怀中搂了一个女孩子。在看清那男人面孔的一瞬间,他便侧身闪进了礁石的后面——尽管以原本的位置和伪装,对方根本就不会发现。 “格林德沃……” 哪怕把斯拉格霍恩认成了邓布利多,他也不可能将这男人认错。 抬手摸了摸心口,那地方有东西在使劲地撞,砰砰砰的,直欲跳将出来。 深呼吸几次,他谨慎地探身出去,格林德沃好像在给那溺水的女子疗伤,身形将他的视线挡住了,他看不见那女子的脸。 他耐心地等着。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耐心过。 良久,那女子终于醒了——被格林德沃打屁股揍醒的。正觉得她哭闹的声音有些耳熟,她就做了一件叫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他估计格林德沃也没有料到。 她就像一只猴子,突然就蹿了起来,扑到格林德沃身上,就开始拳打脚踢。他下巴差点掉地上。 这时看清她的脸,他认识,是个斯莱特林的女生——丽莎·雪莱,一个怎样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死人?! 身手还挺敏捷的,体格和力气就差太远啦,格林德沃三两下就把她制住了。他认为那个名叫雪莱的女生这回必死无疑,尽管在他的印象里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然而事实是,他看见他们吻到了一起。 这女的绝对不是丽莎·雪莱——虽然她拥有雪莱那张毫无分辨率的脸,以及那个一激动就流鼻血的怪毛病——真正的雪莱不久前已经魂归西天,就死在他的面前,他还记得当时来领尸体的是她的哥哥,一个叫西瑞斯·雪莱的哑炮。那丫头生前就像一根不起眼的杂草,身上没有任何斯莱特林应有的品质,她胆小又懦弱,根本就没胆量忤逆任何人,也不可能有机会与格林德沃这种分量的黑巫师接触,她生前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一听到“禁林”两个字还会吓得哆嗦。 那么,这一个又是谁? 她究竟是谁? 这一刻,有一个名字在他的脑子里尖声叫嚣起来,震耳发聩,他差一点没忍住冲出去——如果他会死咒,并且能百分百击杀格林德沃的话。 万幸他不是热血沸腾而脑细胞极度缺乏的格兰芬多,强悍的自控力使得他没做出任何超越理智的行为,他只是紧贴那块黑礁,把身体完全融进身后的黑暗里,时不时承接拍上来的大浪将全身湿透,就那样看着远处相拥的两个人。浪涛模糊了他们的喁喁私语,夕阳映红了整片天幕,洒满他们的全身,必须承认的是,这一幕很美。美得刺目。 时候似乎不早了,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旧怀表,习惯性的摇了摇——指针已经走到了六点半。女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蹲着身子浇水洗脸,他的视线片刻不离她的身影。 然后,他终于听见格林德沃叫出了她的名字,他叫她sisi。 sisi,sisi。silber…… “滴答”,“滴答”,旧怀表的指针颤颤巍巍地走,那声音和那年她给他时一模一样。 “汤姆,这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我把它交给你,你一定要替我保管好啊。” 他把怀表揣了回去,站起来。这个举动并没有引起那两人的注意——他们又抱到了一起,吻得浑然忘我,全然没发现旁边有个人一直在看着。他不着痕迹地绕到礁石背后,无声放了个咒,将附近的声音统统放大,又仔细地滤去水声风声和鸟叫声。这是个精细活,他做得不紧不慢,有条不紊,随后对自己又施了一次灭幻咒,检查身体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之后,才缓缓绕出去,回到刚才的位置。 *区的十三号角落蜘蛛网实在太多,不过今晚一定要破例去一次,那里最好有这样一本书,上面记载着百发百中并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死咒——他这样想着。 silber的脾气还是那么火爆,她竟然拿靠枕砸格林德沃。如果把那个枕头换成同等大小的石头,滋味肯定很美妙。 可惜靠枕终归也只能是靠枕,她又被逮过去了。她这回终于晓得了反抗——虽然没起到甚么效果,他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痹的身体,换一只手拿魔杖;在裤侧擦了擦手心握出来的汗,又咽下一口唾液润泽干涩的喉咙,这时才发觉,嘴里从刚才起,一直都很苦。 “晚上的南瓜汁一定要加糖。”他想。 现在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在这里又不能做甚么,目前做甚么都是以卵击石,他还没那么蠢。 他一边如是作想,一边留在原地,跟一块礁石似的就那么静静待在那里,自我煎熬地听,自我煎熬地看,其实这也挺蠢的。 很快他便庆幸自己没有离开,他听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 原来,她并不是不告而别。 他又绕回了礁石后面。格林德沃站了起来,他要召集圣徒,他急着把silber带回去。客观来讲,他认为这举动十分明智,换成是他也会这么做——尽快把这女人弄回去,找个没人能觊觎的地方关起来。 格林德沃果真如传闻一样嚣张,他竟然公然在英国的地界放出了圣印。夜色泠泠,新月如钩,巨大的图案在他头顶的天空霍然绽开,金色的光芒顷刻与月光交汇在一起,在他透明的身体上投射出一道道色调诡异的条纹。 随着越来越多的黑巫到来,浓郁的黑魔法气息毫不内敛地在整片海滩上弥漫开,他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却又对那股肆无忌惮的霸道的力量无比沉迷。旧怀表紧贴着他的心脏,滴答滴答的走,时针已经指向八点,这注定是影响他一生的一天。 空中出现了不少奥罗,他们被圣印吸引而来,却又因格林德沃的在场而不敢靠近,他鄙夷地看了眼那群躲得远远的白巫,将视线投回到场中,眼神渐渐被疯狂和炽烈充满。 格林德沃就像换了一个人,独独面对silber时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或许比普通男人英俊一点,再迷人一点;而此刻他的身上却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是种奇特的光辉,令人不由自主想对他下跪臣服,是强大的实力所铸,多年身居上位所炼,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强烈震慑。 他不得不将眼帘垂下去,太过灼热的注视必定会被格林德沃察觉。收身回去,深深呼吸——他现在需要冷静,今后的计划也是同样,必须一步一步完美制定,实施起来不能出任何差错,这将会花费大量的时间,不过不要紧,他有的是时间。 他想他真的应该走了,却在这时,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飞快地往他这方跑来,未及幻影移形,那个戴着银面的少女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顿时就恍惚了片刻,两人此刻近得是那样的不真实,那是近在咫尺,伸手可触的距离。 他用了灭幻咒,肉眼极难辨出他的存在,然而如此之近…… 灰棕色的眼睛蓦地大睁,她张了张嘴,就要惊呼出口,一道昏迷咒击中了她。 少女向后倒去,他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触碰到她的那一瞬,脑子里有一根弦“铮”的就断了,而她的身体仍在软软下滑,他便又下意识揽住了她的腰,刹那间,所有压抑在心底的东西不顾一切地破涌了出来,以摧枯拉朽之势,霎时就将理智撕成粉碎! 终究,他只是一个人。理智永不崩倾的那是神,这个世界没有神。 他抱着她,没有犹豫和挣扎,只是那样贪婪地抱着、看着她。 “sisi。” 是格林德沃的声音。他搂紧了她,仿佛这辈子都不会放手的那样紧。 格林德沃是强大的,近乎高山一般的存在,他拥有一夜夷平萨卡拉,淹灭整座开罗城的恐怖实力,一整国巫师是他的军队,任凭他差遣,奥罗们惧怕他,他们只敢躲在遥远的天边偷偷张望,几十个畏缩的黑影,在月白中微若蚊蚁。 “sisi。” …… “沙,沙,沙……” 脚步轻踩细沙。终于,他从那块藏身至今的礁石后面,缓缓走出去了,从此,再也不能回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对此一直深以为然,那些黑巫决计料不到他幻影移形的去向其实就在他们身后——那座悬崖的另一边,一个被海水灌满入口的岩洞里。不过他们迟早会找来,说不定来的会是暴怒中的格林德沃本人,那也不是他现在可以操心的了。 洞内的空气潮湿而阴冷,周围都是漆黑嶙峋的礁石和峭壁,一小束月光从狭窄的洞口投射进来,光线十分昏暗,那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了释放一个荧光闪烁的多余的魔力。 他现在仅存的魔力还可以支撑两个魔法。 赤褐色的魔杖握在手中,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长,紫衫木,凤凰的尾羽,奥利凡德当年曾说它拥有极强大的力量,他将它抬了起来,点上silber流血的肩膀,她正安静地躺在他身旁那块平整的大石头上。随着一句低声的咒语念出,流血渐止,那道被匕首刺出,其后又因幻影移形而迸得更开的伤口缓缓愈合上了。 现在,他还能使用一个魔法。 背上被蝎刺捅出来的伤口痛得钻心,他刚才伸手摸了一下,流出来的血液粘稠而带着恶心的气味,颜色是诡异的紫黑,分明带着剧毒,而毒素正在他的体内飞速蔓延,蚕食着他的生命力与魔力。 他揭开silber的面具,看着她那张熟悉的,却与记忆完全不同的脸,咧嘴笑了。赤褐色魔杖点上她的额头,最后的魔力从体内汇聚到杖尖,化作一道黑光没入她的身体:“一忘皆空。” 以赛亚书有曰:“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 锡安即是耶路撒冷,它在圣经中象征神的百姓,而这句话说的便是:“神以公平救赎它的百姓,它博大而无私。” 对此,他至今记忆犹新。 因为从七岁起,巴拿督的嬷嬷们便会领着他们一群小孩到教会去,诵经唱诗给那些衣着光鲜的老爷太太们听。他总是被推到最前面,因为他生得漂亮讨喜,口齿也很伶俐,总能将那些大段大段枯燥的经文背得不差一字;如果能让老爷太太们满意,抛出几个便士给嬷嬷,他当天的晚餐或许会比别人多半个饼。 “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他的手背在身后,扬着童稚的脸,面带乖巧的笑,内心嗤之以鼻。 这世界有的人无父无母低卑贫穷,有的人却生来为王享尽富贵,如果这就是神所谓的公平,他不信。他不信神。 梅林也不是神,他只是够强,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顶礼膜拜,这样的境界是他毕生追求。 作为一所学校,霍格沃兹也有特权阶级,尤其在贵族云集的斯莱特林。他们高高在上,他们趾高气扬,权威与荣耀是父荫赋予他们的与生俱来的礼物,他当然羡慕,但并不嫉妒,他的心态始终从容,因为曾经有一个人对他说:“真正的枭雄,即便是白手起家,照样能打出一片天下。” 那时候他信她,后来她走了,他等了她很久。 当一个人毕生的目标被确立,奋斗也就有了无穷动力。他天资聪颖,拥有斯莱特林独一无二的血统,更重要的,他比所有人都勤奋刻苦。尽管无依无靠,没有显赫的家世可炫耀,他只用了两年时间,便博得了整个霍格沃兹的认同。学生钦佩他,教授喜爱他,院长斯拉格霍恩信任他,甚至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项委托予他。比如,与翻倒巷的博金博克的交易。 显然霍格沃兹的教师薪酬并不能满足斯拉格霍恩的挥霍,这个极爱虚荣的男人为了维持自己的排场,在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议下,将许多私下的制造交给他,卖给博金。因为他办事牢靠口风严紧,交易的范围渐渐与违禁靠拢,这让他很高兴,他可以有更多机会离开霍格沃兹,接触到更多的黑巫师,甚或打听到一些消息。 他一直在打听那个人的消息,她在德国,这对他而言很难。他从未放弃。 她是l,德意志君主格林德沃身边唯一的女巫。他是汤姆·里德尔,生于伦敦东区巴拿督。 第108章 silber将麻瓜分成了六个营,每营约一千人,由麻瓜们自行推举出六名营长,直接向她负责。在这六人的协助下,silber组织人手迅速开始发放物资。 除了御寒的冬衣、棉被,最重要的还是清水和食物。silber不但购买了大量的粮食蔬菜和肉类,还准备了可以立即就食的面包和罐头,饥肠辘辘的集中营囚犯们已经太久没吃到一顿饱饭了,许多人领到食物后,根本舍不得吃,下意识就往怀里藏。silber看到这样的都会上去劝说,告诉他们今后都无需担心食物。那些麻瓜都急了:这得花您多少钱啊!silber摇头骗他们:没花多少,真的,放心吃吧! 这话可骗不了rt,适才他一看到那堆积如山的物资,直接就问了,你今天花了多少万加隆? silber算了算总账,老实汇报:七十八万。 rt听后,似笑非笑:“才花这么点啊!”那淡定的样子让silber都要不好意思了。 接着他又说:“你的账户早就空了,哪来的钱?” silber东张西望没吭声,他又道:“你下午回风语堡,做什么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回去了?!” silber脱口露馅,再想否认已来不及了,只好埋头躲闪他犀利的目光rt长叹一声,道:“说吧!你把我什么东西偷偷拿去卖了?” silber当时挣扎了很久,想,自己是实在没钱事急从权,大不了想法子攒钱还他就是,矿场总会有盈利的不是吗?于是交代:“咳,西塔楼有一副铠甲,黢黑黢黑的,我看你随随便便放外面风吹日晒,本来以为不值钱的……没想到博金·博克一百万加隆要了。” 她是真以为自己赚大发了。 rt缓缓点头,慢吞吞说:“你把我价值上千万的黑金铠甲,一百万跳楼价卖了,给一群麻瓜买吃的、买穿的、盖房子……” 说到这儿他说不下去了,高深莫测地笑了两声,扭头便走,不知道上哪怄气去了。 silber在人山人海里半天没寻着他,这边要忙着分发物资,又忧心麻瓜的住宿问题,一时便忘了这茬。 说到住宿,silber是真犯了愁,罗齐尔的家族在修建矿场时,是以百人规模为标准,六座矿场的生活区满打满算,只能住下一千来人,而她这边却有六千多个麻瓜。 虽然她白天已高价雇佣了建筑施工队,让他们抓紧加建宿舍楼,可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建成的。先前她对六名营长说了这事,他们却一致表示不打紧,床不够就打地铺、睡走廊,再不济,随便找个角落一窝,怎么都能对付过去。一个名叫约翰的营长说:我们都是从集中营出来的,吃过大苦,谁也不在乎这些,您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就别再为这种小事操心了。 几个营长为了宽慰她,在故作轻松而已,silber怎会不知。麻瓜们被她从集中营救出来时,很多人已经让饥饿和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纯粹是靠着她给的希望,吊着最后一口气,如果环境太恶劣了,她真怕他们连今晚都撑不过去。可是她又没有别的办法。本尼维斯的宿舍也已经住满人了,就算让这边的麻瓜挤一挤腾出一些屋子,也只是杯水车薪。 转眼一个小时过去,食物和衣物分发完毕,麻瓜们却又排起了六条浩浩荡荡的千人长队,在各自的营长那里登记着什么。silber上前询问方知,这是麻瓜们的自发行为,他们请营长们记录下自己的职业、专长、可以胜任什么样的工作。他们不愿让silber白养着自己。 许多老人也在队列中,让年轻人搀扶着,蹒跚前行,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别瞧我老了,会的事多着呢,可以做这个,做那个!……我们做人,要知道报恩,每一个面包都是有恩的,衣服不能白穿,房子不能白住,布莱克小姐今天怎么对我们,我们要记住,以后都要加倍还回去。…… silber在一旁听见这些话,心头泛酸,愈发为住宿的难题发起愁来。就在这时她看见了rt,离她老远的,站在队列的尽头和一个中年麻瓜说话。 中年麻瓜在营长那里刚刚登记了自己的职业,被rt叫住:“你说你是做什么的?”麻瓜回答:“机械工程师,先生。” 麻瓜知道rt是巫师,思忖:巫师习惯用魔法,可能不大明白我们麻瓜的职业,于是热心解释:“我以前的工作是研究和设计机器,机器就是——嗯,大的比方说汽车和飞机,小的比如电话这些家用电器……” “我知道机器是什么。我问你,是不是任何机器你都会造?” rt的打断很有些粗暴,和麻瓜交谈让他很不舒服,语气里透出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不过这并不让人反感,中年麻瓜看出来他身居高位的那种特殊气质,猜测他也许是巫师世界的什么大官,习惯了颐指气使地和人说话了,更何况,只凭他是布莱克小姐的丈夫这一点,就足以得到麻瓜的尊重了。——话说回来,她怎么自称为小姐而非夫人呢?中年麻瓜暗暗猜想:这可能是巫师的特别习俗吧。他十分和气地回答rt的话:“这要看您需要什么机器了。” “追踪人用的。体积要小,不能被发现。” rt边想边描述,他也是听到这个麻瓜的职业,才临时起意。为了不再失去silber的踪迹,他居然肯屈尊向麻瓜求助,可想而知,今天感应不到silber的标记对他造成了多大的恐慌。 中年麻瓜思索着说道:“用雷达的话,应该可以做到,不过,信号会受到天气和地理的影响。——您希望追踪的最远距离是多少?” “不管多远,我要随时知道她在哪。” “她?”麻瓜愣住了,他敏锐地察觉了什么:“恕我直言,先生,您要追踪的人,不会是布莱克小姐吧?!” “——你应该叫她里德尔夫人,”rt皱眉纠正。 他的话变相地承认了麻瓜的猜测,闻言,中年人的情绪变得格外激动了:“先生!如果您想监视您的妻子,请立刻、马上打消这个邪恶的念头!您说的那种仪器,就算有,我也不会造给您的!您的妻子是我见过的最可爱、最可敬的女性,作为她的伴侣,您应该对她保有起码的尊重,如果您真的爱她的话!” 一个麻瓜把黑魔王义正言辞地教育了,这场面太刺激了,绝对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勇敢的中年麻瓜即将迎来他充满戏剧性的人生结局:血溅五步,然后永垂青史。 ——意外是silber出现了。 她从rt身后探出头,在气氛诡异的两个男人之间来回打量:“你们在聊什么呢?” “他要监视您!”中年麻瓜指着rt向她告状。 rt已经开始冷笑了。 silber挎住他胳膊,呵呵干笑对麻瓜说:“他跟你开玩笑的!” “我看他不像。”中年麻瓜痛心疾首地劝告她:“您要小心了!我知道大男子主义是什么样,在他们眼里,女人是私有物,没有人权的!你越是让着他,他就越是过分,好多时候,家暴就是这么发生的。” “您快别说了!”silber央求地喊rt笑得牙齿都要亮出来了。silber拽住他往一旁走,回头向那中年麻瓜再次说道:“他真是开玩笑的,别放心上,啊!” “我可以杀了他吗?”rt十分渴望地问道,后牙槽磨得咯咯响,silber说:“不可以!”拖着他一直去到极远处,才停下。心中一阵后怕,这麻瓜太会找死了!她要是晚到一步,惨案已经发生了。 rt满脸愤怒:“他居然说我是大男人主义!” “……你本来就是。”silber小声嘟囔。 “他说你没有人权!” “……我本来就没有。”她指指自己的左手胳膊,衣袖下面正是他的黑魔标记:“不然这是什么?——你今天又偷看我去哪里了,对吧,你就是这么知道我去过风语堡的。” rt想了想,终于找到自己被冤枉的一条:“他说我家暴你!” silber头痛死了,她苦口婆心地为中年麻瓜开脱:“他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并不是真的在指控你。虽然他说话难听了点,毕竟是在为我着想,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他吧!好吗?”她一边说一边在他的胸口连搓带揉,帮他顺气,但见他余怒不消,她决定转移话题:“你刚才上哪去了?我半天没看见你。” “去把你被人敲诈的东西拿回来,”rt依然在举目远眺麻瓜人群,想找到那个不知死活的中年麻瓜——他要将那张牢牢脸记住,以便将来背着silber偷偷报复!——silber企图踮脚干扰他的视线,可惜身高不够。她简直要没辙了。“你去找博金·博克了?”她拼命没话找话。“你把我卖给他的铠甲拿回来了?我说……你不会一怒之下将他杀了吧?”她突然吸了口气。 “我倒是想!”rt冷冷道,话只说了半截,见人头攒动,中年麻瓜的身影一晃而过,又不见了。他郁卒之极。silber还在努力想转移他注意:“铠甲呢铠甲呢?给我看看!上千万加隆啊,你也太有钱了!” “我让皮皮带回去了,”rt皱眉说:“你亲手卖出去的东西,自己不知道长什么样?” “我当时没仔细看,就记得摆在门口黑黢黢脏兮兮的,还有就是特别沉……” “风语堡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你怎么挑中这个了?” “别的我找不到啊。”silber面露尴尬rt恍然大悟点点头:“差点忘了,你是个路痴!” silber羞愤欲死。本来还想用劫富济贫安慰自己不要有心理负担,可是做贼做到她这份上,简直可以抹脖子以谢天下,太丢人了! 她没好气地说:“博金·博克呢?你是怎么收拾人家的?” “收拾他?我给他钱赚,他高兴得哭还来不及。”rt从兜里拿出一只空间储藏袋,随手抛给了她,silber疑惑地嘀咕了句什么东西?伸手往口袋里掏去; 先是摸出一把钉子,接着是一堆铁制的长杆,silber都放到了地上,跟着又拖出来一块巨大的帆布。她不知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途,正举着帆布翻来翻去地看rt摇摇头,说道:“松手!” 随即他念出一句咒语:“竖立成形。” 便只见,从silber手里掉下的帆布连同那些钉子、铁杆,应声飞到半空,快速的拼凑起来;转眼,一顶尖尖的帐篷出现在silber面前,稳稳当当地立在了地上。 “一顶帐篷能住六人,”rt语气平平地,“我买了一千顶,足够塞下你的麻瓜难民——最近巫师都在抢着买这种帐篷,你运气好,这一千顶是博金·博克从黑市刚进的货。” silber愣愣的看了他半晌,扭头跑去,钻进了那顶外观看去普普通通的露营帐篷、内里却是自带浴室和厨房,还有温暖壁炉的多居室大房子里。 片刻后,帐篷里传出一连串长长的尖叫,叫声欣喜若狂—— rt的嘴角往上翘去,然而立刻又垮回去,继续维持着面无表情——silber掀开门帘跑出来了。 她才不管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模样,蹦起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花了多少加隆?我将来挣钱还你!”她信誓旦旦的说着,眼里尽是兴奋和欢喜。 rt扶住她的腰肢,看着她亮闪闪的紫罗兰色眼睛,慢吞吞说:“你还不起的。不如以身偿债怎么样?” silber咻的脸红,但仍是大胆地盯着他看,“汤姆·马沃罗·里德尔,我真是爱死你了!你帮我解决了好大一个难题!” 说完,她哈哈大笑跑开了,找她的麻瓜难民去了——“约翰!杰克!”她挥手召集六名营长:“让大家集合,我们可以出发去新家了!——” rt站在原地,将她最后说的那句话翻来覆去的琢磨,纠结地心想:这算是她的表白吗?算吗?!为什么非要加上那个死字呢! …… 生活区的宿舍加上一千顶魔法帐篷,足够6447个麻瓜舒舒服服地住下了,不会有人病死或冻死了。 英格兰的六座矿场都拥有和本尼维斯同等级别的魔法防御阵,可以有效屏蔽德*队的窥探,也能在很大程度上抵御德国黑巫的侵袭。在两国全面开战的当下,这种程度的安全保障是非常难得的,silber凭借这一条件,还有她承诺的优渥薪水,通过魔法部的渠道聘请到了四十八名巫师,组建起了六座矿场的管理层。这些巫师在白天已经圆满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务:将所有生活区都整理出来,让麻瓜们到地方就能入住。 silber用空间储藏袋将麻瓜们送到地方后,还是不放心,又挨个矿场查看,帮着众人安顿下来,忙得脚不沾地。 巡视到德文郡的铜矿矿场时,出了点小意外:silber走路时眼前黑了一下,险些撞到一棵树上,被rt一把捞住。随即审问出来,她晚上滴水未进,又劳累过度,引发了低血糖。这下捅了马蜂窝了rt二话不说将她揪回了本尼维斯,叫皮皮送来晚餐,同时勒令她今晚不准再出去! 其实rt一直在陪着她东奔西走,也累得够呛,但他真是被silber气饱了,“我受不了了!”他明对她说道,“要是明天你继续这样,我就把所有矿场全部关掉,把麻瓜全部赶出去!” silber小口小口地喝着海鲜浓汤,看出他是动真火了,于是不搭腔,从头到尾都表现出特别老实的模样。 然而这对rt无效,他对她的两面三刀门清,silber不作出承诺他是不会罢休的。他直接对她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让麻瓜自生自灭,要么他就叫食死徒来管理矿场。 silber最后无法,提出:我三天巡视一次,总可以了吧? rt说不行! “那一星期一次?” 他考虑了很久,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 silber愁苦地说:“那其他时间怎么办?我就一直闲着吗?” “你不会陪着我啊!”rt忍无可忍,终于曝露了他的真实意图,silber惊讶道:“一直陪着你吗?你不觉得那样太粘人了吗?” rt巴不得她粘人才好。 爱情是一场战争,他的对手足足有6447个人!哦不对,还有本尼维斯这边的六百多个呢!silber对麻瓜的好让他眼红到不行,他得跟这么多麻瓜争夺她的关注和关心,想想都觉得挺恐怖也挺悲哀的。 好在夜晚是属于他的时间。 要是silber在他怀里、身下还能分神去想麻瓜难民,那他对自己的男性|能力就要产生严重质疑了。 在一阵报复性的猛烈冲撞后,他成功看到silber松开了紧咬的嘴唇,吐出了抑制不住的呻|吟声rt很满意。他喜欢听她忘情时叫自己的名字。汤姆,汤姆,如泣似诉的。这个时候她的思想里只有他一个人。 silber在他肩头咬了一口,不算太疼;他将她往上搂了搂,扯来一只枕头垫到她腰下,故意放缓了抽|送的速度,埋进她颈间享受地听她难耐的喘息;这时他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迫不及待便要告诉她知道—— “给我生个孩子,silber。”他咬着她的耳|垂,低声讲出这句话来。 她被他折腾了半宿,正是五迷三道的状态,怕是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他以为这件事提出的正是时间。 而结局是,silber的指甲深深嵌进了他的胳膊里,瞪大眼一句“你……你认真的?”尚且没能抖完整,体内已前所未有地收绞起来,紧得他差点没忍住射|出来。 …… 这一夜浮浮沉沉,平生头一回体会到*苦短的滋味,这滋味仿佛离幸福已不远。 天快亮时方才搂着她沉沉入睡,他满脑子都在盘算一件事:孩子,这似乎正是让这个精力过剩的女人收心的最佳途径。 第109章 早餐还是皮皮在风语堡做好了送来。这只年迈的小精灵用不来麻瓜的厨房,一度将本尼维斯的食堂搞得乌烟瘴气,引来麻瓜的热情围观,于是只好作罢,一日三餐还是在风语堡料理好了再千里迢迢的送来; 炸得金黄的培根、新鲜出炉的糕点、香气四溢的各式粥汤,盛在大大小小的银质餐具里,用炭石煨着,丰盛地摆上了客厅的餐桌,花瓶里换上了刚从温室剪下的一大束玫瑰花。 小精灵布置好一切后,就自觉的退下了,将二人世界留给了它的男主人和女主人。 silber从浴室沐浴更衣出来rt已坐在了餐桌旁,见她右手下意识的扶着腰,瞪过来的眼神憔悴而委屈,分明在控诉他昨晚的贪婪索取。他有些心疼,然而更多的还是得意。这是征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才会产生的巨大成就感。silber坐下后咬牙切齿地说:“我们分房睡吧!”他就笑笑:“你觉得我可能答应吗?” 他盛了一碟奶油玉米浓汤递给她,silber用勺子一边搅拌一边说:“好歹我要争取一下!” “嗯,争取无效。”他宣布道。“下面进入第二个议题——”他喝了一口咖啡,问她:“你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silber从汤碟上无语地抬起头:“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有必要讨论吗?” “我做事喜欢未雨绸缪。”他认真地看着他,“而且我有信心在短时间内让你受孕成功。” silber的脸唰得通红到底,哑口无言地望着他,右手攥着汤勺,很有下一秒就掷过来的架势。 他看得欢喜死了——就喜欢她这副羞答答的样子。 不过他也知道,若是再得寸进尺,silber铁定发飙。于是果断打住调|戏,开始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有哪些名字可供参考——他的博学可以从字母a到z详细罗列,囊括英国法国德国乃至古罗马的所有好名字:奥斯顿,出身高贵的灵魂; 奥古斯特,神圣而尊崇的象征; 巴奈特,生来就当是领袖的人; 班杰明,最宠爱的儿子—— “你喜欢这个名字?”见她似乎意有所动,他严肃地提醒:“长子不能太宠了,必须教他学会兄长的责任,以后才能做弟弟们的榜样。” silber终于受不了了,抓狂道:“为什么你说的全是男孩的名字,女孩的呐?啊?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生儿子了?而且还不止要生一个,这是什么情况啊!——” rt用餐巾拭了拭嘴角,毫不在意她的声音几乎掀翻房顶,他开始耐心地挨个解答她的问题:“我比较喜欢男孩,因为男孩调皮的话,我可以揍他,女孩就不行了,你肯定不让,那样就不好教育了。——当然,我还是会很爱她的!只要是你给我生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如果只生一个的话,你不觉得他会很孤单吗?和弟弟们一起长大,没事拌拌嘴,打打架,才是正常的小孩子,不是吗?至于你什么时候答应了给我生儿子,我想想……具体时间是今天凌晨两点零八分,我记得很清楚的,你别想赖账。” silber已经一脸崩溃了,挥舞汤勺尖叫道:“谁说女儿不能揍,儿子就可以揍了!儿子女儿都不能揍好吗!还有还有,小孩打架怎么算正常了!哪有当爹的教儿子没事就跟人打架!啊!重点不是这个!”她风中凌乱地大喊:“重点是我真的有答应吗?你再仔细想想!肯定是你自作多情产生幻觉了,我当时什么都没说好吗,你不要总是一个人把所有事都决定了好吗!!!” 她既然如此激动rt只好从善如流,将昨晚的细节仔仔细细的又回想了一遍。——这可不容易,大清早的,让他回忆两人缠绵的细节rt只觉一阵口干舌燥,要命了。 从前|戏开始,一直到他在她耳边说出“给我生个孩子吧”这句话,她的确没有答应过什么,只不过是,在听见这话的那一刹那,她到达了空前强烈的一次高|潮。身体的反应是不会说谎的,她明明对他的提议喜欢得不得了,还嘴硬!rt顿时有谱了:这妞在害羞呢。 连害羞都这么曲折,这么委婉,这么可爱! 他隔着餐桌对她招招手,像唤小猫似的温柔唤道:“你过来。” “干嘛?”silber警惕地看着他。 “我想亲你。”他诚实地道出心中打算。 她索性不理他了。埋头喝汤,将面包撒气似的在果酱碟里碾来碾去,再恶狠狠地一口咬下,仿佛咬的是他的肉。 rt感到一阵肉疼。 不过这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对未来的憧憬让他从昨晚兴奋到现在,他的大脑一直在这份憧憬里眩晕、飞翔、爆炸、升华。 家是什么样子,他从前没有想过。孤魂野鬼是没有家的。可是现在他有silber了,他开始构思有她陪伴的生活,在那一幅幅完美的画面里,他嗅到了家的味道。 silber不喜欢黑暗阴森的风语堡,那么他们就不住那里,他知道她钟爱光照充足的屋子,周围要长满花花草草,最好是在海边,每天傍晚他们会牵手走在沙滩上,散步看斜阳;他们的身后摇摇晃晃的跟着一群小里德尔,奶声奶气的喊他爹;如果小里德尔们打架,他就去把他们揪开,一人揍五下屁股,告诉他们不可以当着妈妈的面打架,然后silber就会来表扬他,真是当爹的好榜样!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适合做一个好父亲,事实上,他对此并没有什么信心,概因他的人生里,父爱和母爱都是陌生的东西,他没有人可以学习或模仿。许多年前,他拿到那枚镶有复活石的戒指时,西瑞斯曾提醒他,可以用戒指将梅罗普·冈特的灵魂召来人界——如果他想见见这位素未谋面的母亲的话。 那是他一生当中最接近母亲这个字眼的时刻。 但是他拒绝了。 “不要我的人,我也不要他们。”他是这样对西瑞斯说的。 也许他将来也不会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然而这不要紧,他毫不怀疑silber会成为一位伟大的母亲。她的母性在她面对巴拿督的孤儿时、面对难民中的小孩时,已经不止一次让他感到震撼了,当有一天她拥有了自己的骨肉,那将是怎样一副情景? rt想,也许终他一生都没法让silber爱上自己,但她会将全部的爱意倾注在他们的后代身上,这就够了。这样,他就可以很满足了。 有麻瓜来找silber。 这正是他讨厌这间宿舍的地方,不是因为屋舍简陋,而是因为每次他正享受与silber独处的时光,总有人来找她,用杂七杂八的琐事分走她的注意。 这次的事似乎不太一般。 麻瓜站在门外对silber急急忙忙的说了几句话,他听见了巫师、纳什、爱玛、濒危等字眼。silber的神情让他产生了不详的预感。她什么话也没留下,跑了出去。 rt端坐在餐桌旁,缓缓啜饮着杯中的黑咖啡——谁是纳什和爱玛?他在记忆里搜索着这两个名字。 ——肯定是麻瓜。 会让silber那么紧张的人,只会是麻瓜。 纳什是一个胖子,他有印象。胖子是本尼维斯食堂的厨师,也是silber去年在威廉堡就结识的一个麻瓜。那时他以为她是贝拉,下令她将胖子和另一个麻瓜杀死,但是silber让两人装死,瞒天过海保住了两人的命。 这个人是silber的朋友。似乎是出事了。 爱玛又是谁?rt轻轻皱起眉头。 很快,他想起了一个戴着粉红色蝴蝶结的小女孩,被silber怜爱地抱在腿上,她教女孩叫他“汤姆哥哥”,女孩就叫,高高兴兴的向他介绍自己说:“我叫爱玛!今年七岁了!我在伦敦的巴拿督长大,这里是我和哥哥姐姐的新家!汤姆哥哥,你要和我们一起上课吗?” rt放下咖啡杯,从餐桌旁缓缓的站了起来。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充足,壁炉里的火也烧得很旺,但是他手脚冰凉,他有些困难地挪动双腿往屋外走去。 他不用感应silber的标记,要找到她很容易,他已经听见了楼道里鼎沸的人声:哭声、议论声,大浪般从下面的楼层涌来。 他走下楼梯,分开拥挤的人群,来到了一间宿舍门外。他看到了纳什:身体扭曲地躺在地上,被四五个麻瓜神情焦虑地围着。其中一名医生拿着听诊器,在纳什的胸口上按来按去,但纳什没有任何反应。 rt在意识里唤了声“皮皮”。小精灵很快出现。他低声道:“去风语堡拿药。” 皮皮默默地看了纳什两眼,跟随黑魔王多年的它经验丰富,迅速判断出这个濒死的麻瓜急需哪类魔药,它去了。 rt继续往前走,走进了卧室,然后他看见了silber。 她跪在卧室的地板上,双手伸向前方,用哀求的语气轻声说着话:“爱玛,到姑姑这儿来,好吗?让姑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别哭,好孩子!我来晚了,对不起,以后姑姑再也不离开爱玛了!……” 小女孩蜷缩在碎裂的窗户下,用一条长长的毯子从头到脚裹着自己,只露出一双惊慌的眼睛和细小的手指,她说:“姑姑,我疼!”张开的小嘴露出两颗苍白的尖牙。 阳光照到女孩的手指上,手指的皮肤开始破裂、腐烂,冒出白烟,女孩哭喊着“我疼!我疼!”被不顾一切向她冲过去的silber紧紧抱进了怀里。 rt感到一阵眩晕,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走到silber身后,将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她毫无所觉。他低声说:“把她交给我,你先出去。” 她完全听不进他的话,她正在拼命地想解开爱玛身上的毯子,如此她才能查明女孩的“伤势”。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小女孩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她越是解开毛毯,女孩的皮肤便更多的暴露在阳光下:溃烂、变成黑色的粉末在空气里蒸发。silber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整个人都疯狂了。 “快住手!她不能照阳光!”rt的暴喝在她耳边响起炸雷,他拿出魔杖指向玻璃窗:“修复如初!” 碎裂的窗户被封住,掉在地上的窗帘唰的飞回去,将阳光挡住,房间里昏暗下来。顿时,女孩的皮肤停止了溃烂,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可是她似乎更难受了:“姑姑……我饿,爱玛好饿!……” silber两眼通红地抬起头,看向rt,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停驻了片刻…… 然后她明白了,她全明白了。 “相信我,把她交给我吧,我会解决的——”rt向她怀里的爱玛伸出手,想要趁着她不注意将女孩抢走。silber立刻飞快地退开了,退得离他远远的——她眼里的戒备、抵触,深深的刺痛了rt。 他一点点向她靠近,小心翼翼的,以不会刺激到她的缓慢速度, “她需要进食,”他轻声说:“这种时候的吸血鬼是没有理智的,你不能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他的话音猛的停住,女孩在silber怀里仰起了脸,张开哭泣的小嘴,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 “不!”rt大吼一声,下意识就挥起了魔杖,silber顿时尖叫:“你敢!——” 她的喊声无比凄厉,双手将爱玛紧紧护在怀中,用母狼一般的眼光凶狠地盯着他:“把魔杖放下!” rt摇头。猛烈摇头。视线在女孩身上寻找,可是没有角度让他射出魔咒,silber将她护得太好了! “我会死吗?”她说, “不会,”他的嗓音在发抖, “我会变成吸血鬼吗?”她又说, “不会!只要你别喝她的血!” 他无比紧张地看着她怀里的爱玛:“听我说,她很有可能是第一次吸血,不懂得节制,你必须让她停下来。” silber用左手抱住正在吸食她鲜血的爱玛,右手从巫师袍里拿出自己的魔杖,平端,笔直地将他指住——“你不要过来!”她警告的说。 rt感到一阵汹涌的痛苦,此时的silber就像一个正在为孩子哺乳的母亲,任何人企图将她和女孩分开,都会遭到她的疯狂进攻,她已全无理智可言! 他只能等待,以免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痛苦地看着silber,她的脸变得越来越苍白,倒退着,脚步踉跄地靠住了身后的墙壁,血液的迅速流失让她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就这样她还是将女孩紧紧护在怀里,不给他任何抢夺或攻击的机会。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也许是太虚弱,也许是终于喝饱了,小女孩昏了过去,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silber瞳孔一缩,低头欲查看rt眼见机会稍纵即逝,箭步向她冲去! “嗖!——”一记魔咒射到他脚下,硬是逼得他止步。 他僵滞地抬头看她,silber的魔杖遥遥将他指着,“他在哪里?”她从女孩的头顶望向他,目光无比冷酷:“安东宁·杜鲁哈,你的吸血鬼走狗,他在哪?!” 第110章 防d章 以赛亚书有曰:“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 锡安即是耶路撒冷,它在圣经中象征神的百姓,而这句话说的便是:“神以公平救赎它的百姓,它博大而无私。” 对此,他至今记忆犹新。 因为从七岁起,巴拿督的嬷嬷们便会领着他们一群小孩到教会去,诵经唱诗给那些衣着光鲜的老爷太太们听。他总是被推到最前面,因为他生得漂亮讨喜,口齿也很伶俐,总能将那些大段大段枯燥的经文背得不差一字;如果能让老爷太太们满意,抛出几个便士给嬷嬷,他当天的晚餐或许会比别人多半个饼。 “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他的手背在身后,扬着童稚的脸,面带乖巧的笑,内心嗤之以鼻。 这世界有的人无父无母低卑贫穷,有的人却生来为王享尽富贵,如果这就是神所谓的公平,他不信。他不信神。 梅林也不是神,他只是够强,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顶礼膜拜,这样的境界是他毕生追求。 作为一所学校,霍格沃兹也有特权阶级,尤其在贵族云集的斯莱特林。他们高高在上,他们趾高气扬,权威与荣耀是父荫赋予他们的与生俱来的礼物,他当然羡慕,但并不嫉妒,他的心态始终从容,因为曾经有一个人对他说:“真正的枭雄,即便是白手起家,照样能打出一片天下。” 那时候他信她,后来她走了,他等了她很久。 当一个人毕生的目标被确立,奋斗也就有了无穷动力。他天资聪颖,拥有斯莱特林独一无二的血统,更重要的,他比所有人都勤奋刻苦。尽管无依无靠,没有显赫的家世可炫耀,他只用了两年时间,便博得了整个霍格沃兹的认同。学生钦佩他,教授喜爱他,院长斯拉格霍恩信任他,甚至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项委托予他。比如,与翻倒巷的博金博克的交易。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利用,但他并不介意。你有所需,我有所求,很公平。 显然霍格沃兹的教师薪酬并不能满足斯拉格霍恩的挥霍,这个极爱虚荣的男人为了维持自己的排场,在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议下,将许多私下的制造交给他,卖给博金。因为他办事牢靠口风严紧,交易的范围渐渐与违禁靠拢,这让他很高兴,他可以有更多机会离开霍格沃兹,接触到更多的黑巫师,甚或打听到一些消息。 他一直在打听那个人的消息,她在德国,这对他而言很难。他从未放弃。 她是l,德意志君主格林德沃身边唯一的女巫。他是汤姆·里德尔,生于伦敦东区巴拿督。 与博金的交易几乎都安排在周末,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里有壁炉,只消一把灰撒进去,人便到了千里之外的翻倒巷。魔法真是个好东西。 博金来信说,他的魔力探测器和空间储存袋被人订了,探测器需要他亲自设定才能启用,双方于是约在周六碰面。 买家是一名女子。国内最近来了不少德国的黑巫,对这次碰面他有些迫不及待——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会是她? 就算不是,他也很想见一见对方,那个储存袋在他心中曾经很重要。 易容马格斯本是先天所有,后天不可能修得,但这并没有难倒他,那人走前曾留下一本书,上面记载着不少失传已久的魔法,他都学到了。斯拉格霍恩还以为他天生就是个易容马格斯。 同往常一样,他将自己化成马沃罗的模样,又喝了几滴增龄剂,便去了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店里。 然后就见到了那个人。 起初并没有想到会是她。身形不像,声音也不像,尽管有太长时间没见,他却是不可能忘的。 可是那人说话的口气…… 会是她乔装的吗? 他迫切地想证实自己的想法,于是试探了一下。女子随即就变得警惕,说话的口气也让他愈发觉得熟悉。 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这反应很可笑。 把她的兜帽掀开,问她当年为什么要不告而别——这是他一直想问的。 差一点就这么做了,他忍住了。 听她说出那个复方汤剂的配方,感觉很怪异,这配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第一剂便是为她而做的——她总是很懒,别说魔药,连作业都赖着他的抄,倒是在他做药时,捣起乱来乐此不彼。他记得当初帮她做那剂复方汤剂,她说想扮成室友的模样,去麻瓜市里走一遭,他不放心,问她具体要做什么,她神神秘秘的不肯讲,只叫他安心道:“没事儿,我有分寸的。”口气跟眼前的女子一模一样。 那一剂复方汤剂有不少原料,还是两人一起去霍格沃兹的温室里偷的,究竟是她忘记了,还是这一个真的不是她? 他终究没有问。 记得她当年曾神神叨叨地说过一句话。她讲话经常神神叨叨。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大约是这么说的。 当初觉得莫名其妙,如今的一时间,仿佛有了那种体会。只是,她在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原乡?这问题如今才问自己,为时好像已经太晚了。 就在他还在咀嚼那句话的时候,她已走远。背影瘦得像一根草,与记忆中的女孩子全然无法重叠,却让他想起了那一年平安夜的霍格沃兹月台,他将她送上那列火车,然后,从此不曾相见。 无论这一个人,究竟是不是那一个人,都已经不重要了,这几年的坚持,突然间就想放弃了。他感到一股莫大的空虚和茫然,这感觉真是不好。 次日,他去了怀特岛边的那片海滩,那是他每每想安静时必然的去处,海滩在一座陡峭高耸的悬崖下面,背对的那一面有一个岩洞,他在巴拿督期间发现了那里,因为地势险要,不会有人下到这里来,所以有时候他会在这里做一些被霍格沃兹禁止的魔法实验——附近的海域暗礁众多水流湍急,船只也极少从这里经过,放眼望出去,只有茫茫大海和飘云的天幕,蓝成一片的天与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 他揣着手,漫无边际的走走停停,心情如何都不能平复,这里的海鸟不怕人,有那么四五只老在眼前晃,他总算找到了心烦意乱的源头,挥动魔杖就朝空中放出去一个很响的魔法,那几只鸟被这一下给吓着了,扑扇着翅膀飞高了一点,却依旧在他头顶徘徊。 便是在此时,他听见了“砰”的一声爆响,盖过了海浪的声音,从海上传来。他转头看去,隐约见着一双人手,在海面舞了几下,然后就沉进水里不见了,旋即又一个人影在半空显形出来,紧跟着前面那个人也跳下了水去。 啧,今天莫不是个什么节,两巫师前仆后继的跑这儿来跳海来了。 那两人的死活他一点也不关心,但也不想被对方发现,毕竟还穿着霍格沃兹的校袍,也没喝增龄剂,这会给他带来麻烦。他向来讨厌麻烦。 找了一块礁石傍进去,以防万一,又用灭幻咒匿了身形,便坐下来等着看后续。 最好统统淹死——他一边等一边想。 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一只体型奇大的老鹰,凭空出现在海面上,振开双翼就飞快地往这边飞来。它越来越近,两扇金色的翅膀伸展开,爪下似乎还带了一个人,他看见了白色的衣裳,还有褐色的长发。 巨鹰转眼即至,落地的那一刹,化成了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一身水湿的黑衣,怀中搂了一个女孩子。在看清那男人面孔的一瞬间,他便侧身闪进了礁石的后面——尽管以原本的位置和伪装,对方根本就不会发现。 “格林德沃……” 哪怕把斯拉格霍恩认成了邓布利多,他也不可能将这男人认错。 抬手摸了摸心口,那地方有东西在使劲地撞,砰砰砰的,直欲跳将出来。 深呼吸几次,他谨慎地探身出去,格林德沃好像在给那溺水的女子疗伤,身形将他的视线挡住了,他看不见那女子的脸。 他耐心地等着。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耐心过。 良久,那女子终于醒了——被格林德沃打屁股揍醒的。正觉得她哭闹的声音有些耳熟,她就做了一件叫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他估计格林德沃也没有料到。 她就像一只猴子,突然就蹿了起来,扑到格林德沃身上,就开始拳打脚踢。他下巴差点掉地上。 这时看清她的脸,他认识,是个斯莱特林的女生——丽莎·雪莱,一个怎样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死人?! 身手还挺敏捷的,体格和力气就差太远啦,格林德沃三两下就把她制住了。他认为那个名叫雪莱的女生这回必死无疑,尽管在他的印象里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然而事实是,他看见他们吻到了一起。 这女的绝对不是丽莎·雪莱——虽然她拥有雪莱那张毫无分辨率的脸,以及那个一激动就流鼻血的怪毛病——真正的雪莱不久前已经魂归西天,就死在他的面前,他还记得当时来领尸体的是她的哥哥,一个叫西瑞斯·雪莱的哑炮。那丫头生前就像一根不起眼的杂草,身上没有任何斯莱特林应有的品质,她胆小又懦弱,根本就没胆量忤逆任何人,也不可能有机会与格林德沃这种分量的黑巫师接触,她生前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一听到“禁林”两个字还会吓得哆嗦。 那么,这一个又是谁? 她究竟是谁? 这一刻,有一个名字在他的脑子里尖声叫嚣起来,震耳发聩,他差一点没忍住冲出去——如果他会死咒,并且能百分百击杀格林德沃的话。 万幸他不是热血沸腾而脑细胞极度缺乏的格兰芬多,强悍的自控力使得他没做出任何超越理智的行为,他只是紧贴那块黑礁,把身体完全融进身后的黑暗里,时不时承接拍上来的大浪将全身湿透,就那样看着远处相拥的两个人。浪涛模糊了他们的喁喁私语,夕阳映红了整片天幕,洒满他们的全身,必须承认的是,这一幕很美。美得刺目。 时候似乎不早了,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旧怀表,习惯性的摇了摇——指针已经走到了六点半。女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蹲着身子浇水洗脸,他的视线片刻不离她的身影。 然后,他终于听见格林德沃叫出了她的名字,他叫她sisi。 sisi,sisi。silber…… “滴答”,“滴答”,旧怀表的指针颤颤巍巍地走,那声音和那年她给他时一模一样。 “汤姆,这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我把它交给你,你一定要替我保管好啊。” 他把怀表揣了回去,站起来。这个举动并没有引起那两人的注意——他们又抱到了一起,吻得浑然忘我,全然没发现旁边有个人一直在看着。他不着痕迹地绕到礁石背后,无声放了个咒,将附近的声音统统放大,又仔细地滤去水声风声和鸟叫声。这是个精细活,他做得不紧不慢,有条不紊,随后对自己又施了一次灭幻咒,检查身体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之后,才缓缓绕出去,回到刚才的位置。 *区的十三号角落蜘蛛网实在太多,不过今晚一定要破例去一次,那里最好有这样一本书,上面记载着百发百中并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死咒——他这样想着。 silber的脾气还是那么火爆,她竟然拿靠枕砸格林德沃。如果把那个枕头换成同等大小的石头,滋味肯定很美妙。 可惜靠枕终归也只能是靠枕,她又被逮过去了。她这回终于晓得了反抗——虽然没起到甚么效果,他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痹的身体,换一只手拿魔杖;在裤侧擦了擦手心握出来的汗,又咽下一口唾液润泽干涩的喉咙,这时才发觉,嘴里从刚才起,一直都很苦。 “晚上的南瓜汁一定要加糖。”他想。 现在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在这里又不能做甚么,目前做甚么都是以卵击石,他还没那么蠢。 他一边如是作想,一边留在原地,跟一块礁石似的就那么静静待在那里,自我煎熬地听,自我煎熬地看,其实这也挺蠢的。 很快他便庆幸自己没有离开,他听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 原来,她并不是不告而别。 他又绕回了礁石后面。格林德沃站了起来,他要召集圣徒,他急着把silber带回去。客观来讲,他认为这举动十分明智,换成是他也会这么做——尽快把这女人弄回去,找个没人能觊觎的地方关起来。 格林德沃果真如传闻一样嚣张,他竟然公然在英国的地界放出了圣印。夜色泠泠,新月如钩,巨大的图案在他头顶的天空霍然绽开,金色的光芒顷刻与月光交汇在一起,在他透明的身体上投射出一道道色调诡异的条纹。 随着越来越多的黑巫到来,浓郁的黑魔法气息毫不内敛地在整片海滩上弥漫开,他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却又对那股肆无忌惮的霸道的力量无比沉迷。旧怀表紧贴着他的心脏,滴答滴答的走,时针已经指向八点,这注定是影响他一生的一天。 空中出现了不少奥罗,他们被圣印吸引而来,却又因格林德沃的在场而不敢靠近,他鄙夷地看了眼那群躲得远远的白巫,将视线投回到场中,眼神渐渐被疯狂和炽烈充满。 格林德沃就像换了一个人,独独面对silber时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或许比普通男人英俊一点,再迷人一点;而此刻他的身上却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是种奇特的光辉,令人不由自主想对他下跪臣服,是强大的实力所铸,多年身居上位所炼,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强烈震慑。 他不得不将眼帘垂下去,太过灼热的注视必定会被格林德沃察觉。收身回去,深深呼吸——他现在需要冷静,今后的计划也是同样,必须一步一步完美制定,实施起来不能出任何差错,这将会花费大量的时间,不过不要紧,他有的是时间。 他想他真的应该走了,却在这时,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飞快地往他这方跑来,未及幻影移形,那个戴着银面的少女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顿时就恍惚了片刻,两人此刻近得是那样的不真实,那是近在咫尺,伸手可触的距离。 他用了灭幻咒,肉眼极难辨出他的存在,然而如此之近…… 灰棕色的眼睛蓦地大睁,她张了张嘴,就要惊呼出口,一道昏迷咒击中了她。 第111章 105. 马尔福庄园今天被装饰得金碧辉煌,虽然正式的婚礼在下午,但宴会从午间便开始了,即将结为伉俪的卢修斯和纳西莎穿戴得光彩夺目,在庄园大厅里接受各界的祝福——客人们络绎不绝地到来,无一不是身份显赫的世家贵族。食死徒自然也尽数到场,卢修斯刚和德萨握手说了几句话,便看见了艾米克:穿着姜色的礼服长袍,在大厅外和妻子先后走下马车。 艾米克人还未到笑先到,哈哈笑着连声恭喜,却见卢修斯一个人迎了过来,心下就猜他是有话想单独和自己说。 “你去陪陪纳西莎,”他边笑边低声对自己的妻子说。 旋即果真收到卢修斯使来的一个眼色。 艾米克的妻子对卢修斯含笑点了点头,往纳西莎走去。 两人踱到了一旁。 卢修斯不再掩饰自己的愁眉苦脸,小声说:“等你老半天了,你今天可一定得帮帮我。” “什么事啊,新郎官?”艾米克拍着他的背打趣:“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怎么看起来郁郁寡欢的,可别是得了婚前恐惧症了吧?” 卢修斯说:“我还真怕这个婚结不成了——你看谁来了。” 他边说边朝大厅左边看去。 那是招待宾客的地方,布置着许多高脚圆桌,侍者们托着银盘穿梭其间,为客人们奉上酒水和点心;卢修斯正看着的是靠近角落的一张圆桌,一个年轻男人冷冷清清地倚坐在高脚凳上,左手晃动着一杯金色的酒液,右手撑在白色桌布的桌沿,支着腮边,拿眼在宾客中懒散地打量。 艾米克看见他时,他也正好看过来。 当即,男人眉梢一扬,翘起一只嘴角就笑了。 他朝艾米克举了举手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艾米克看着那张熟识的玩世不恭的笑脸,顿时明白卢修斯在为什么郁闷了。 “罗道夫斯怎么来了?!——你给他发请柬了?” 卢修斯苦笑:“我有那么不懂事吗?” “对哦。”艾米克四下一望,鬼鬼祟祟道:“贝拉和黑魔王还没到?” “还没有,”卢修斯愁苦道:“一会黑魔王来了,不定要出什么事,你说我这婚到底是结还是不结?” 艾米克思忖片刻,道:“算了,你先去陪纳西莎招待客人吧,我和他聊聊,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最好能劝他离开,趁黑魔王还没来。”卢修斯抓住他左手,用力握了握:“总之拜托了!你和他关系最好,这话也只能由你来说了。” “我尽量吧……唉,这都什么事啊!” 艾米克冲他摆摆手,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往罗道夫斯的方向走。 “来了啊,胖子。” 罗道夫斯身姿散漫地靠在高脚凳上,随意地打着招呼,抬手拦住一名路过的侍者,从侍者捧着的托盘里拿起了两只杯子。 艾米克留意到,这张高脚桌上已经有空酒杯七八只,一吸气就闻见辣喉的烈酒味。 “你喝的什么?”艾米克一边问,一边吃力地爬到高脚凳上坐下:不像罗道夫斯,长腿一伸便能支在地面,他的两条腿只能挂在半空,可他又不想仰着脖子看罗道夫斯,只好这样不舒服地坐着了。 “威士忌,白兰地。这杯是香槟,帮你拿的。”罗道夫斯将左手的水晶杯递给他,又举了举右手的杯子:“还是你想喝威士忌?” “免了,我酒精过敏。” 艾米克没接香槟,掏出一支雪茄点燃了,吐出烟雾,意味深长地感慨:“你行啊,我记得你以前号称三杯必倒,现在战斗力猛增,不愧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呀。” 罗道夫斯狐疑:“什么喜事?” “离婚呗——恭喜你重归黄金单身汉的行列!” 罗道夫斯笑了笑,没搭话,将威士忌三两口饮尽,随即又开始喝香槟。听见艾米克的咽口水声,他抬眼一笑,熔金色的眼睛不见迷醉,反倒清明得很。 艾米克暗暗咂舌,心想:人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他这种喝法又算什么? 借酒浇愁愁更愁吗? ——失恋果然能让人酒量突飞猛进。 他试探着:“怎么样,你现在过得是不是特滋润啊,老多女人找你吧?”他一边说一边故作东张西望:“你今天的女伴呢?我看看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幸运。” 罗道夫斯摇了摇头,说:“我近来才发现,女人是一种特别可怕的生物,能别招惹还是别招惹。” “怎么了?”艾米克立即作八卦状。 “……你记得安娜吧?” “嗯嗯!你弟弟的小女友,普林斯家的千金,长得特标致,听说还很懂事。” “呵呵!懂事?” 罗道夫斯冷笑,“懂事会给我喝迷情剂?” “……我的天!”艾米克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她是你的弟妹啊!你们——”他挤眉弄眼地对对手指:“你们,那个了?” “滚,想什么呢你!”罗道夫斯鄙视地看着他:“我可是喝迷情剂喝大的了,那味道离老远我就能闻出来。” 艾米克愣愣的一回忆。 “好像是哦,咱们读书那会,贝拉一逮到机会就给你下药,你有一回中招,跑去把格兰芬多的级花给调戏了……” 他想起了那一段所有人都尽干傻事的青葱岁月,不胜唏嘘。 罗道夫斯很快将他打断,严肃地补充声明:“我就着了那一次道,后果也不算严重。” “那是那是,你最后悬崖勒马了嘛。” 艾米克笑嘻嘻地继续八卦:“拉巴斯坦怎么办?你告诉他了?” “当然,我是他哥,总不能由着他被这种女人当傻子耍。” “对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嘛!女人可以随便换,兄弟就不一样了。就像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还有卢修斯,也是好朋友,你看啊,卢修斯今天结婚,多高兴的事,可你不请自来,是不是不太够意思啊?……所以卢修斯托我来问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人家挺担心的。” 总算绕到正题了,艾米克夹着雪茄吐出一口气。 罗道夫斯眨了眨眼,困惑的样子:“怎么叫不请自来?我有请柬啊。” 说着,他真拿出了一份请柬。 艾米克打开来一看,受邀人写着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 他哭笑不得:“这是给你弟弟的请柬!” “拉巴斯坦有事来不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就代他来呗,不行啊?” “老兄!”艾米克憋着嗓子说:“别耍赖行吗!你敢发誓你真是来参加婚礼的?” 罗道夫斯就笑了,说道:“我来见贝拉,顺便也参加婚礼。” 艾米克两颊肉一抖,表情如临大敌。 罗道夫斯觉得好笑:这胖子还是这么胆小怕事,表面是来替卢修斯问情况,其实还是怕自己被连累了——好像他今天会大闹一场似的。 他心想:唔,我应该大概可能不会闹。 艾米克将他的空酒杯往一旁拨,扭动着圆墩墩的身子从桌上凑了过来,小声说:“你这是何必呢,贝拉都和你离婚了,你就算见到她也没用嘛。” “——谁说没用啊,我要把她追回来。” 艾米克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罗道夫斯继续说:“不过,这种事要慢慢来,首先我得向她表白,我觉得马尔福庄园今天的气氛不错,是一个适合表白的好地点。” 艾米克快哭了:“贝拉都和黑魔王结婚了,你非要横插一杠当第三者,这是不道德的!” “第三者?”罗道夫斯的笑意变冷:“本来我才是她的丈夫,就算有人夺人妻子、毁人家庭,做这事的也不是我。——黑魔王做得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做?” 那是因为他是黑魔王!艾米克在心里大喊,这么任性的事不是谁都能学的! 他掏出手绢擦汗:“你不是去阿尔巴尼亚了吗!我听说劳勃把家族产业都交给你管了,那么多钱赚,你跑回来做什么?” “不是说了嘛,我回来追我老婆。” “……人家和黑魔王两情相悦!”艾米克气哼哼道:“你追死了也追不回来的!” “你是这么认为的?”罗道夫斯点点头,道:“我答应劳勃去阿尔巴尼亚的时候,也是这样以为的,后来才发现我上当了。” 他轻笑一声,眯着眼喃喃道:“结婚到现在,连婚礼都没有,我才不信什么两情相悦,统统是鬼话!这个女人最会骗人了!当初突然说要离婚,我就该想到,肯定有隐情!多半是黑魔王逼她的。说不定就是担心我被黑魔王害了,所以撒谎赶我走——这个笨蛋,哪有男人要女人保护的!” 艾米克见他越说越高兴,心想完了!这小子彻底没救了! “贝拉到底好在哪?”他实在想不明白,“你不是超级讨厌她的吗?!” “我超级讨厌的是以前的贝拉。”罗道夫斯斜他一眼,鄙视道:“你个胖子,什么都不懂。” 艾米克被一口雪茄呛住,气急败坏地咳嗽,边咳边瞪他:“你不说女人都可怕,能别招惹就别招惹的吗!才刚讲的话,这么快就反悔了!” 罗道夫斯耸耸肩,说出一句特符合他性格的无赖的话来:“我没招惹她,是她招惹了我,所以,她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她得对我负责。” 说完,他朝一名侍从招招手,又拿了一杯威士忌,艾米克看他一边从杯里饮酒,一边漫不经心地朝大厅外看,还真是铁了心要等贝拉…… 问题是,贝拉一到,黑魔王肯定也到了。这三人撞一块,得不得天雷勾地火?! 艾米克汗如雨下,不死心地苦劝:“老兄,清醒一点!你不可能争得过黑魔王的,他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你啊。” “你猪啊,打不过我不会跑啊?”罗道夫斯端着酒杯,看白痴似的看着他,艾米克低叫道:“你都要摆明车马抢他的女人了,他还会放你跑?你跑得掉吗,你是被他标记过的食死徒啊!除非……你偷偷见贝拉,不让他知道。” “看情况吧。” 罗道夫斯用手把玩着酒杯,正经八百地考虑着,“要是他看得太牢,我找不到机会和她独处的话……不管怎样,我今天一定要让她明白我的心意,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艾米克膛目结舌:“当着黑魔王的面跟他的老婆告白?老兄,你这是打算过把瘾就死啊。” 罗道夫斯抿嘴笑起来,看他往怀里偷偷伸手,淡淡道:“别掏魔杖了,胖子,你打不过我的。” 艾米克干笑两声,转手拿手绢继续擦汗。罗道夫斯拍了拍他的肩,讲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听上去一点诚意都没有:“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黑魔王有什么也只会冲着我一个人来,你怕什么。” 艾米克心道我不怕才怪了!等他老人家被你惹得火冒三丈,谁知道会不会殃及池鱼! “……要不你先别露面,去后面避一避,等贝拉来了,我想办法带她去见你?”他没辙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顿了顿,说:“这样总比你直接和黑魔王起冲突好。” 罗道夫斯考虑了一会,同意了。 正要动身,就看见卢修斯慌慌张张地从大厅外面跑了进来,直直往他们这桌跑,脸无人色的,仿佛刚见了什么大恐怖。 “——出事了,出事了!艾米克,快跑!” 艾米克伸手拽他,问怎么了?结果自己被带下凳子,差点摔倒;卢修斯被他拽得刹住脚,罗道夫斯这一眼看去,发现这新郎官的嘴都青了。 “贝拉来了?”艾米克忐忑问道。 罗道夫斯精神一振。却听卢修斯魂不守舍仓皇道:“来了!找我们的!我就说了别动那两个麻瓜,你们偏不听!” “……不至于吧!”艾米克吸了口气,“她人呢?” “还在外面,收拾德萨和杜鲁哈——她是见面就动手,你还不快跑!” 卢修斯刚说罢,三人同时感到了一股庞大的魔力震荡,从大厅外席卷而入,当头罩下!卢修斯悚然变色:“反幻影移形术!” 受影响的不仅是他们,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宾客们嘈嚷起来,纷纷询问出什么事了。罗道夫斯这厢已是完全怔住了:如此大范围的反幻影移形咒,silber的实力何时这般生猛了? “再不跑就跑不掉了!” 卢修斯用力甩开了艾米克,绝尘而去,转眼就消失在茫然四顾的人群里;艾米克还在原地愣着,渐渐的好像明白了什么,脸色也变了——罗道夫斯皱眉抓住他:“怎么回事?什么麻瓜?” “就两个麻瓜啊,矿场的麻瓜。”艾米克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仰着双下巴朝外面拼命张望,“不可能吧!我们就玩了一下,最后也没弄出人命,贝拉特里克斯自己不也喜欢玩麻瓜,这回是吃错药了?” 话音刚落下,就看见两个人影从门外摔了进来:断线的风筝也似,从半空倒飞进来,“砰!”“砰!”两声,狼狈的砸在大厅的雕花地板上。头抬起来,血流满面,正是杜鲁哈和德萨。 见状,艾米克将雪茄往桌上的烟灰缸里一扔,拔腿追卢修斯去了。 全场安静了一秒。旋即轰然响起一片惊呼和尖叫。 纳西莎的叫声无比嘹亮:“贝拉,你干什么?!” 罗道夫斯曾设想过与silber见面的各种情景,有风花雪月也有冷若冰霜,唯独没料到会是这样,暴力得他全身血液都沸腾了。 红玫瑰缠绕的拱门下,她大步走进来,一身黑袍,手握一支他没见过的红色魔杖,她根本不看纳西莎一眼,煞气凛然地追着被她轰进大厅的杜鲁哈和德萨,抬杖就是阿瓦达索命! 德萨人都没从地上爬起来,就当场毙命了! 罗道夫斯整个人都呆在了高脚凳上,脱口喃喃一句:“whatthe*?” 这是他第一次见silber杀人!万没想她出手竟是如此果断,如此的狠!——起因是两个麻瓜? 他突然想起艾米克逃跑前说的话。 就因为两个麻瓜?! 紧跟着他发现她今天要杀的,远不止德萨一人。 只听她愤怒大喊:“她只有七岁!安东宁·杜鲁哈!你这个畜生!” 杜鲁哈将将从地上爬起,她的第二记阿瓦达已甩了出来,直冲他后脑射去,杜鲁哈大吼一声,身躯一滞,猛然化作无数只黑色蝙蝠,四下飞蹿开去。 silber大概没想到吸血鬼还有这等保命天赋,有些措手不及。她眉梢紧皱,大开大阖地狂舞起魔杖,射出的全是阿瓦达绿光!一时间死蝙蝠下冰雹似的从空中往下掉,落地时炸成团团黑血,腥气冲天!杜鲁哈的惨叫声凄厉不绝,见她堵在门口杀神一样,再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残活的蝙蝠群扇动翅膀,便朝楼上疯狂逃逸。 整座大厅乱如战场,满场宾客东躲西藏有之,呆在原地吓得走不动路有之,亦有人悄悄掏出魔杖,神情犹豫。纳西莎已气得昏死过去,身边团团围着老马尔福夫妇和老布莱克夫妇,全都看怪物似的看着silber。布莱克夫人嘴唇哆嗦像要心脏病爆发,指着她尖声喊道:“贝拉,你疯了?!这是你妹妹的婚礼!” silber完全不理她,大厅的两扇巨大铁门在她身后轰然关闭,拍碎了美轮美奂的玫瑰花拱门,她在漫天散落的艳红花瓣中,冷酷地扫视混乱的人群:“我只找三个人,没被点名的无关人等不要妄动——” 她的声音穿透了嘈杂,响彻在每个人耳际,那些拿出魔杖企图拼死一搏的人闻言,又悄悄将魔杖收了回去, “——杜鲁哈,艾米克,卢修斯,”她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念过去—— 然后她看见了罗道夫斯,她的话断在这里。 两人的视线在人群中交汇,一个的手边放着一堆空了的烈酒酒杯,一个的脚下躺着一具食死徒尸体。他们默默地看着对方,目光皆有千言万语。直到silber张开嘴,将断掉的话续下去: “……还有你。” 罗道夫斯从高脚凳上跨了下去。 silber向他走来,面如冰封,魔杖抬起——罗道夫斯的瞳孔骤然一缩,咒语已照面射来! 这样的距离,他是可以闪身避开的,是震惊让他忘记了迈动双腿,于是咒语嗖然没入他胸膛—— 钻心刮骨! 中咒的罗道夫斯朝后跌去,砰然倒地。 还在空中他已冷静地抽|出魔杖,解咒术在第一时间打进自己身体,钻心的剧痛顿时消散,然而那滋味他将永生铭记。 ——到底她是不愿杀他,还是已没有法力再发出一记阿瓦达? 他看着空中飘落的玫瑰花雨,脑子里只想着这一个问题。 他翻身而起,silber走来的脚步未停,魔杖尖端直指向他,罗道夫斯气血冲头,大叫道:“喂!你他妈真疯了?!” 正在这时,紧闭的铁门突然传来撞击巨响,数声之后轰然炸裂开去,纷扬的烟尘之中rt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黑魔王神情阴郁,看了眼地上的德萨的尸体,唇紧抿。 随即他看向鸦雀无声惊恐到极点的宾客人群,最后目光落在罗道夫斯和silber身上,将这对男女来回盯视了数秒,嘴角就诡异地勾了起来。 他静静地问silber:“你杀了德萨,不杀他吗?” “哼!”silber冷冷回头,不再理他。 罗道夫斯思绪电转,突然就笑了。“原来如此。火山,是吗?” 这话彻底把silber的怒火引爆了,“他是我的朋友!你这个混蛋,你居然杀了他!” 罗道夫斯身子一侧,堪堪避开她挥手抽来的咒语——不是阿瓦达。 “你看!她舍不得杀我的。” 他挑衅地对rt大声说道,成功看到对方英俊的脸孔阴沉如水,他龇牙一笑,旋即伸出左手,朝暴怒走来的silber勾了勾手指,道: “是我杀了那个麻瓜,你来追我吧!” 话毕,他转身发足狂奔。 第112章 有人说,想要在爱情的战场上不失败,唯一的途径是逃跑。 罗道夫斯觉得这话真是很精辟。 silber对他紧追不放,他真想就这样带着她跑下去。永远跑下去。直到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个,再也没有黑魔王。 他在惊声尖叫的宾客中间灵活地左闪右突,所经之处被silber的魔咒砸得七零八落,好几束咒语的光擦着他的身体嗖然而过,由不得他暗叫一声:“啧啧,好险!” rt沉默地观望,似乎并不打算插手,不过他的存在就已是最大的威慑:往大厅门前一站,在场的达官显贵也好,食死徒也罢,完全没有了夺门而逃的念头。到处都是四下躲蹿的人,生怕被silber这个杀神“误伤”,临了以为就要逃出生天,门前却又堵着黑魔王这尊门神,简直不给人活路!大厅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罗道夫斯才不管这些。无论rt按兵不动是有什么打算,只要他留在大厅不动,让他有机会和silber独处,哪怕只有一小会,便已足够。他自顾自引着silber,从人群飞奔而出,直上二楼,跟着又片刻不停的冲上了三楼。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跑了一段,他停下来听了片刻,确认了silber的脚步声从楼梯跟上来了,方才左右一瞅,抬腿踹开了一扇门。 房间里已有两人:卢修斯和艾米克。这两人正在急赤白脸的狂发愁,猛扭头,与破门而入的罗道夫斯面面相觑,同时叫道:“你怎么也上来了?” 罗道夫斯连奔三楼,不见气喘,金色的双眼亮得厉害,乍然看见自己挑中的这间屋子里杵着这俩爷们,他有些惊讶,随即面露失望——好大两只灯泡! 他反手将门轻轻关上,没发出声响,听着silber的脚步声已上三楼,说道:“你们怎么还没走,想步德萨的后尘?” 卢修斯哭丧脸,手指窗外:“跑不掉了啊!” 只见,大白天的,外面却不见阳光,一大片不知从何而来的稠黑的浓雾已经笼罩住了马尔福庄园,罗道夫斯快步走到窗前,就看见雾气翻涌中,几具人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庭院的篱笆旁,面孔乌青,双目紧闭,倒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罗道夫斯是识货的,当即皱眉道:“食尸鬼结界?” 他当然认得,这是黑魔王才会的大范围控场魔法,那黑雾的毒性极强,等闲人别想通过,要是硬闯,此时躺在庭院里的那几个巫师便是下场。——卢修斯和艾米克溜得早,还不晓得黑魔王已经来了,然而看到这黑雾出现,两人就明白了一切,直接崩溃掉,艾米克叫道:“主人这是在帮贝拉留人啊!我们都被他抛弃了,完了这下完蛋了!” 罗道夫斯顿时一声喝斥:“死胖子,慌什么!” 他留意着门外的动静,只听silber正在挨间屋子搜过来,于是加快了语速:“你们得罪的是贝拉,又不是黑魔王,他不会想要你们的命的。好话会说吧?去大厅求他——哭着说,跪着说,跟了他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当着楼下那么多食死徒,他不会让你们死的。” 话音到此,silber的脚步声已“登登登”的到了隔壁房间,艾米克和卢修斯这时也听见了,两人齐齐变色:“贝拉?!她怎么这么快就找上来了!” “啊,来杀我的。”罗道夫斯浑不在意地一笑,从窗前让开了:“要你们命的人来了,还不快跑?” 艾米克嗖的就蹿去了窗边。 但是他太胖也太矮,怎么也爬不上窗台,急得脸涨成了猪肝色。卢修斯冲上去帮忙,抱住他的腿使劲往上扛,最后一用力,咚一声就将他扔了下去。 艾米克的叫声从楼下传来:“哎呀!” 顿了顿:“我的腰!” 卢修斯一秒也没耽搁,十分果断地,紧随其后翻窗跳楼。 罗道夫斯好整以暇地靠在窗台往下看,艾米克扯着嗓子催他逃命:“快跳啊快跳啊!” “我才不要。”罗道夫斯笑嘻嘻说,“我还没表白呢。” 艾米克简直无语:“行!行!你是情圣,我服了!”说罢,他和卢修斯再不敢停留,躲避着四周的阴森黑雾,一溜烟往大厅跑,找黑魔王求饶去了。 门被silber一脚踹开了。 罗道夫斯猛的转身,魔杖往侧旁的墙壁挥去,墙上顿时破开一个大洞,直通隔壁房间。他疾步往那方走,魔杖飞快地挥出防护咒,格挡住来自silber的攻击——这女人真是二话不说,见面就动手啊。 “喂,疯婆子!” 跨过墙洞前,他扭回头来,看着她:“我喜欢你!你听见没有,我他妈喜欢你!” 总算讲出来了。他心里一下子踏实了。 也许换一个不那么诡异的环境,然后他的脸上再加上一点点笑,那么这次告白还是挺浪漫的。 历史数据表明,罗道夫斯的笑命中率极高,很少有女人躲得过去。她们总是一头栽进他同时笑出的寡情与多情里,正如她们没法招架他的截然不同却又混为一体的两种气质:热情,且冷酷;随性,且偏执。 这个男人是一个矛盾体。 他的冷酷与偏执源自他的师长,他的魔法与人生的导师,黑魔王; 热情与随性则是他自身的东西。 在他追随和受教于rt的十多年中,这些极其矛盾的特质最终融成一体,就是现在对silber大声喊出我他妈喜欢你的男人。 对于他荡气回肠的告白,silber的回应是这样的: “你去死啊!——” 以及她射来的又一束咒语。 啧!口是心非的女人。 她口口声声嚷着去死去死去死!然而对他的攻击没有一束是绿光,而且准度也很有问题,他躲得轻松无比。完全不像她收拾德萨和杜鲁哈时,阿瓦达一通狂射,真真是把要你命这仨字执行到底!被区别对待的罗道夫斯甚至怀疑,要是自己停下来束手待毙,她会不会也停止攻击。 ……还是不要冒险了。 正所谓世事轮回报应不爽,他当初在伦敦的那间小阁楼上一心要杀silber,到了而今眼目下,被咒语像鞭子似的撵在身后抽打的人,换成了他自己。 诚然,若是他化被动防守为主动出击,局面未必会这么狼狈。可是他又怎么可能再对她动手呢? 那就只好跑了——他可不想再挨她一记钻心刮骨。 他轰开了一堵又一堵墙壁,往相邻的房间跑去,silber的质问从身后传来:你为什么要杀火山?!他说:原因重要吗?我说了你就会原谅我? “不会!”她叫道。“永远都不会!” 痛苦的表情掠过他的脸庞,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又一面墙壁倒下了去,躲在那间屋子里的蝙蝠群顿时炸了锅,惊飞四起。罗道夫斯愣了一愣,低叫道:“杜鲁哈,你个死灯泡!” 从他身后射来的咒语在第一时间就换成了阿瓦达,越过他肩头无比凌厉的射向空中,当场杀死了数只蝙蝠。见她攻击如此彪悍,罗道夫斯快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惊愕了。 阿瓦达这样的必杀咒,对魔力消耗是非常巨大的,除了黑魔王,他真没见过哪个巫师能像silber这样,随心所欲地施法,不仅熟练至极,对魔力的消耗更是堪称挥霍,仿佛她的魔力永远都用不光似的! ——难道这才是她真正的实力? 他侧目去看她手中的红色魔杖,不由得想起奥利凡德的一句话:只有命中注定的那支魔杖,才能完全发挥一名巫师的真正实力。 看来,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命中注定。 silber疯狂猎杀着蝙蝠群,已经完全无视了罗道夫斯的存在,或者说,她故意无视了他:尽管她一路追他到这里,她却也知道,自己是真的下不了手杀他。可杜鲁哈就不一样了,吸血鬼是她今天的头号猎杀对象,她恨不得扒其皮抽其骨!蝙蝠群转眼就被她射死了一半,剩下的仓皇逃出门去。silber拔腿便追,罗道夫斯这下怒了,一把抓住她右手,将她拽了回来:“追谁啊你!我在这呢!” silber喘息着,用狂怒的双眼瞪着这个杀死了自己朋友的男人,嘴唇紧抿,一言不发。眼神却在告诉他:我跟你已经没话好讲了。 罗道夫斯被深深的刺痛了,紧盯着她的双眼喃喃道:“不就是个麻瓜!” 不就是个麻瓜。 这句话rt今天说过,现在他也说。 silber的心被伤透了。 扬手一记耳光狠狠地掴在他脸上,“下地狱去吧。”她说。 罗道夫斯的左脸缓缓浮现出鲜红的五个指印,英俊的脸孔石化般凝固,他注视她片刻,猛然将她拉近了,右手扣住她后脑,就低头痛吻下去。 silber的反应相当激烈,右手被抓住挥不出魔咒,便用脚踹他,躲不过他的嘴唇,便用牙去咬,罗道夫斯吃痛地皱眉,然而舌尖和嘴唇的剧痛反而刺激了他,他骂了一声他妈的!低头下去,张嘴就咬在她脖子上! 这一口直接将silber咬出了血来,他还嫌不够,右手松开了她的后脑,将魔杖指在自己的齿印上,无声放出一记永固咒,于是,一圈血色的齿印就此烙在了silber的颈项上,纹身一般,再也不会愈合。 “你干了什么?!”silber暴怒道。罗道夫斯将她摸索伤痕的手扒开,专注地看了片刻,突然纵声大笑:“我终于在silber·斯泰因的身上留下永久的记号了!——” 一记清脆的耳光掴在了他的右脸上。两边掌印对称了。但他继续大笑把话说完:“——今后只要她看见这个齿印就会想起我了!” silber奋力推开他,跑了出去。 孤单伫立的罗道夫斯笑声渐低,低成一声叹息,栗色的发丝在肩头荒凉地起伏,他眯眼看了眼窗外的浓雾,又轻声笑了一笑。带着这一缕落寞的笑容,他缓缓往屋外走去……也该是时候,去面对rt了。 第113章 以赛亚书有曰:“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 锡安即是耶路撒冷,它在圣经中象征神的百姓,而这句话说的便是:“神以公平救赎它的百姓,它博大而无私。” 对此,他至今记忆犹新。 因为从七岁起,巴拿督的嬷嬷们便会领着他们一群小孩到教会去,诵经唱诗给那些衣着光鲜的老爷太太们听。他总是被推到最前面,因为他生得漂亮讨喜,口齿也很伶俐,总能将那些大段大段枯燥的经文背得不差一字;如果能让老爷太太们满意,抛出几个便士给嬷嬷,他当天的晚餐或许会比别人多半个饼。 “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他的手背在身后,扬着童稚的脸,面带乖巧的笑,内心嗤之以鼻。 这世界有的人无父无母低卑贫穷,有的人却生来为王享尽富贵,如果这就是神所谓的公平,他不信。他不信神。 梅林也不是神,他只是够强,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顶礼膜拜,这样的境界是他毕生追求。 作为一所学校,霍格沃兹也有特权阶级,尤其在贵族云集的斯莱特林。他们高高在上,他们趾高气扬,权威与荣耀是父荫赋予他们的与生俱来的礼物,他当然羡慕,但并不嫉妒,他的心态始终从容,因为曾经有一个人对他说:“真正的枭雄,即便是白手起家,照样能打出一片天下。” 那时候他信她,后来她走了,他等了她很久。 当一个人毕生的目标被确立,奋斗也就有了无穷动力。他天资聪颖,拥有斯莱特林独一无二的血统,更重要的,他比所有人都勤奋刻苦。尽管无依无靠,没有显赫的家世可炫耀,他只用了两年时间,便博得了整个霍格沃兹的认同。学生钦佩他,教授喜爱他,院长斯拉格霍恩信任他,甚至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项委托予他。比如,与翻倒巷的博金博克的交易。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利用,但他并不介意。你有所需,我有所求,很公平。 显然霍格沃兹的教师薪酬并不能满足斯拉格霍恩的挥霍,这个极爱虚荣的男人为了维持自己的排场,在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议下,将许多私下的制造交给他,卖给博金。因为他办事牢靠口风严紧,交易的范围渐渐与违禁靠拢,这让他很高兴,他可以有更多机会离开霍格沃兹,接触到更多的黑巫师,甚或打听到一些消息。 他一直在打听那个人的消息,她在德国,这对他而言很难。他从未放弃。 她是l,德意志君主格林德沃身边唯一的女巫。他是汤姆·里德尔,生于伦敦东区巴拿督。 与博金的交易几乎都安排在周末,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里有壁炉,只消一把灰撒进去,人便到了千里之外的翻倒巷。魔法真是个好东西。 博金来信说,他的魔力探测器和空间储存袋被人订了,探测器需要他亲自设定才能启用,双方于是约在周六碰面。 买家是一名女子。国内最近来了不少德国的黑巫,对这次碰面他有些迫不及待——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会是她? 就算不是,他也很想见一见对方,那个储存袋在他心中曾经很重要。 易容马格斯本是先天所有,后天不可能修得,但这并没有难倒他,那人走前曾留下一本书,上面记载着不少失传已久的魔法,他都学到了。斯拉格霍恩还以为他天生就是个易容马格斯。 同往常一样,他将自己化成马沃罗的模样,又喝了几滴增龄剂,便去了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店里。 然后就见到了那个人。 起初并没有想到会是她。身形不像,声音也不像,尽管有太长时间没见,他却是不可能忘的。 可是那人说话的口气…… 会是她乔装的吗? 他迫切地想证实自己的想法,于是试探了一下。女子随即就变得警惕,说话的口气也让他愈发觉得熟悉。 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这反应很可笑。 把她的兜帽掀开,问她当年为什么要不告而别——这是他一直想问的。 差一点就这么做了,他忍住了。 听她说出那个复方汤剂的配方,感觉很怪异,这配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第一剂便是为她而做的——她总是很懒,别说魔药,连作业都赖着他的抄,倒是在他做药时,捣起乱来乐此不彼。他记得当初帮她做那剂复方汤剂,她说想扮成室友的模样,去麻瓜市里走一遭,他不放心,问她具体要做什么,她神神秘秘的不肯讲,只叫他安心道:“没事儿,我有分寸的。”口气跟眼前的女子一模一样。 那一剂复方汤剂有不少原料,还是两人一起去霍格沃兹的温室里偷的,究竟是她忘记了,还是这一个真的不是她? 他终究没有问。 记得她当年曾神神叨叨地说过一句话。她讲话经常神神叨叨。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大约是这么说的。 当初觉得莫名其妙,如今的一时间,仿佛有了那种体会。只是,她在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原乡?这问题如今才问自己,为时好像已经太晚了。 就在他还在咀嚼那句话的时候,她已走远。背影瘦得像一根草,与记忆中的女孩子全然无法重叠,却让他想起了那一年平安夜的霍格沃兹月台,他将她送上那列火车,然后,从此不曾相见。 无论这一个人,究竟是不是那一个人,都已经不重要了,这几年的坚持,突然间就想放弃了。他感到一股莫大的空虚和茫然,这感觉真是不好。 次日,他去了怀特岛边的那片海滩,那是他每每想安静时必然的去处,海滩在一座陡峭高耸的悬崖下面,背对的那一面有一个岩洞,他在巴拿督期间发现了那里,因为地势险要,不会有人下到这里来,所以有时候他会在这里做一些被霍格沃兹禁止的魔法实验——附近的海域暗礁众多水流湍急,船只也极少从这里经过,放眼望出去,只有茫茫大海和飘云的天幕,蓝成一片的天与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 他揣着手,漫无边际的走走停停,心情如何都不能平复,这里的海鸟不怕人,有那么四五只老在眼前晃,他总算找到了心烦意乱的源头,挥动魔杖就朝空中放出去一个很响的魔法,那几只鸟被这一下给吓着了,扑扇着翅膀飞高了一点,却依旧在他头顶徘徊。 便是在此时,他听见了“砰”的一声爆响,盖过了海浪的声音,从海上传来。他转头看去,隐约见着一双人手,在海面舞了几下,然后就沉进水里不见了,旋即又一个人影在半空显形出来,紧跟着前面那个人也跳下了水去。 啧,今天莫不是个什么节,两巫师前仆后继的跑这儿来跳海来了。 那两人的死活他一点也不关心,但也不想被对方发现,毕竟还穿着霍格沃兹的校袍,也没喝增龄剂,这会给他带来麻烦。他向来讨厌麻烦。 找了一块礁石傍进去,以防万一,又用灭幻咒匿了身形,便坐下来等着看后续。 最好统统淹死——他一边等一边想。 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一只体型奇大的老鹰,凭空出现在海面上,振开双翼就飞快地往这边飞来。它越来越近,两扇金色的翅膀伸展开,爪下似乎还带了一个人,他看见了白色的衣裳,还有褐色的长发。 巨鹰转眼即至,落地的那一刹,化成了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一身水湿的黑衣,怀中搂了一个女孩子。在看清那男人面孔的一瞬间,他便侧身闪进了礁石的后面——尽管以原本的位置和伪装,对方根本就不会发现。 “格林德沃……” 哪怕把斯拉格霍恩认成了邓布利多,他也不可能将这男人认错。 抬手摸了摸心口,那地方有东西在使劲地撞,砰砰砰的,直欲跳将出来。 深呼吸几次,他谨慎地探身出去,格林德沃好像在给那溺水的女子疗伤,身形将他的视线挡住了,他看不见那女子的脸。 他耐心地等着。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耐心过。 良久,那女子终于醒了——被格林德沃打屁股揍醒的。正觉得她哭闹的声音有些耳熟,她就做了一件叫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他估计格林德沃也没有料到。 她就像一只猴子,突然就蹿了起来,扑到格林德沃身上,就开始拳打脚踢。他下巴差点掉地上。 这时看清她的脸,他认识,是个斯莱特林的女生——丽莎·雪莱,一个怎样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死人?! 身手还挺敏捷的,体格和力气就差太远啦,格林德沃三两下就把她制住了。他认为那个名叫雪莱的女生这回必死无疑,尽管在他的印象里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然而事实是,他看见他们吻到了一起。 这女的绝对不是丽莎·雪莱——虽然她拥有雪莱那张毫无分辨率的脸,以及那个一激动就流鼻血的怪毛病——真正的雪莱不久前已经魂归西天,就死在他的面前,他还记得当时来领尸体的是她的哥哥,一个叫西瑞斯·雪莱的哑炮。那丫头生前就像一根不起眼的杂草,身上没有任何斯莱特林应有的品质,她胆小又懦弱,根本就没胆量忤逆任何人,也不可能有机会与格林德沃这种分量的黑巫师接触,她生前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一听到“禁林”两个字还会吓得哆嗦。 那么,这一个又是谁? 她究竟是谁? 这一刻,有一个名字在他的脑子里尖声叫嚣起来,震耳发聩,他差一点没忍住冲出去——如果他会死咒,并且能百分百击杀格林德沃的话。 万幸他不是热血沸腾而脑细胞极度缺乏的格兰芬多,强悍的自控力使得他没做出任何超越理智的行为,他只是紧贴那块黑礁,把身体完全融进身后的黑暗里,时不时承接拍上来的大浪将全身湿透,就那样看着远处相拥的两个人。浪涛模糊了他们的喁喁私语,夕阳映红了整片天幕,洒满他们的全身,必须承认的是,这一幕很美。美得刺目。 时候似乎不早了,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旧怀表,习惯性的摇了摇——指针已经走到了六点半。女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蹲着身子浇水洗脸,他的视线片刻不离她的身影。 然后,他终于听见格林德沃叫出了她的名字,他叫她sisi。 sisi,sisi。silber…… “滴答”,“滴答”,旧怀表的指针颤颤巍巍地走,那声音和那年她给他时一模一样。 “汤姆,这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我把它交给你,你一定要替我保管好啊。” 他把怀表揣了回去,站起来。这个举动并没有引起那两人的注意——他们又抱到了一起,吻得浑然忘我,全然没发现旁边有个人一直在看着。他不着痕迹地绕到礁石背后,无声放了个咒,将附近的声音统统放大,又仔细地滤去水声风声和鸟叫声。这是个精细活,他做得不紧不慢,有条不紊,随后对自己又施了一次灭幻咒,检查身体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之后,才缓缓绕出去,回到刚才的位置。 *区的十三号角落蜘蛛网实在太多,不过今晚一定要破例去一次,那里最好有这样一本书,上面记载着百发百中并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死咒——他这样想着。 silber的脾气还是那么火爆,她竟然拿靠枕砸格林德沃。如果把那个枕头换成同等大小的石头,滋味肯定很美妙。 可惜靠枕终归也只能是靠枕,她又被逮过去了。她这回终于晓得了反抗——虽然没起到甚么效果,他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痹的身体,换一只手拿魔杖;在裤侧擦了擦手心握出来的汗,又咽下一口唾液润泽干涩的喉咙,这时才发觉,嘴里从刚才起,一直都很苦。 “晚上的南瓜汁一定要加糖。”他想。 现在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在这里又不能做甚么,目前做甚么都是以卵击石,他还没那么蠢。 他一边如是作想,一边留在原地,跟一块礁石似的就那么静静待在那里,自我煎熬地听,自我煎熬地看,其实这也挺蠢的。 很快他便庆幸自己没有离开,他听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 原来,她并不是不告而别。 他又绕回了礁石后面。格林德沃站了起来,他要召集圣徒,他急着把silber带回去。客观来讲,他认为这举动十分明智,换成是他也会这么做——尽快把这女人弄回去,找个没人能觊觎的地方关起来。 格林德沃果真如传闻一样嚣张,他竟然公然在英国的地界放出了圣印。夜色泠泠,新月如钩,巨大的图案在他头顶的天空霍然绽开,金色的光芒顷刻与月光交汇在一起,在他透明的身体上投射出一道道色调诡异的条纹。 随着越来越多的黑巫到来,浓郁的黑魔法气息毫不内敛地在整片海滩上弥漫开,他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却又对那股肆无忌惮的霸道的力量无比沉迷。旧怀表紧贴着他的心脏,滴答滴答的走,时针已经指向八点,这注定是影响他一生的一天。 空中出现了不少奥罗,他们被圣印吸引而来,却又因格林德沃的在场而不敢靠近,他鄙夷地看了眼那群躲得远远的白巫,将视线投回到场中,眼神渐渐被疯狂和炽烈充满。 格林德沃就像换了一个人,独独面对silber时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或许比普通男人英俊一点,再迷人一点;而此刻他的身上却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是种奇特的光辉,令人不由自主想对他下跪臣服,是强大的实力所铸,多年身居上位所炼,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强烈震慑。 他不得不将眼帘垂下去,太过灼热的注视必定会被格林德沃察觉。收身回去,深深呼吸——他现在需要冷静,今后的计划也是同样,必须一步一步完美制定,实施起来不能出任何差错,这将会花费大量的时间,不过不要紧,他有的是时间。 他想他真的应该走了,却在这时,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飞快地往他这方跑来,未及幻影移形,那个戴着银面的少女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顿时就恍惚了片刻,两人此刻近得是那样的不真实,那是近在咫尺,伸手可触的距离。 他用了灭幻咒,肉眼极难辨出他的存在,然而如此之近…… 灰棕色的眼睛蓦地大睁,她张了张嘴,就要惊呼出口,一道昏迷咒击中了她。 少女向后倒去,他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触碰到她的那一瞬,脑子里有一根弦“铮”的就断了,而她的身体仍在软软下滑,他便又下意识揽住了她的腰,刹那间,所有压抑在心底的东西不顾一切地破涌了出来,以摧枯拉朽之势,霎时就将理智撕成粉碎! 终究,他只是一个人。理智永不崩倾的那是神,这个世界没有神。 他抱着她,没有犹豫和挣扎,只是那样贪婪地抱着、看着她。 第114章 以赛亚书有曰:“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 锡安即是耶路撒冷,它在圣经中象征神的百姓,而这句话说的便是:“神以公平救赎它的百姓,它博大而无私。” 对此,他至今记忆犹新。 因为从七岁起,巴拿督的嬷嬷们便会领着他们一群小孩到教会去,诵经唱诗给那些衣着光鲜的老爷太太们听。他总是被推到最前面,因为他生得漂亮讨喜,口齿也很伶俐,总能将那些大段大段枯燥的经文背得不差一字;如果能让老爷太太们满意,抛出几个便士给嬷嬷,他当天的晚餐或许会比别人多半个饼。 “锡安必因公平而得蒙救赎,其中归正的人,必因公义而得蒙救赎。”他的手背在身后,扬着童稚的脸,面带乖巧的笑,内心嗤之以鼻。 这世界有的人无父无母低卑贫穷,有的人却生来为王享尽富贵,如果这就是神所谓的公平,他不信。他不信神。 梅林也不是神,他只是够强,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顶礼膜拜,这样的境界是他毕生追求。 作为一所学校,霍格沃兹也有特权阶级,尤其在贵族云集的斯莱特林。他们高高在上,他们趾高气扬,权威与荣耀是父荫赋予他们的与生俱来的礼物,他当然羡慕,但并不嫉妒,他的心态始终从容,因为曾经有一个人对他说:“真正的枭雄,即便是白手起家,照样能打出一片天下。” 那时候他信她,后来她走了,他等了她很久。 当一个人毕生的目标被确立,奋斗也就有了无穷动力。他天资聪颖,拥有斯莱特林独一无二的血统,更重要的,他比所有人都勤奋刻苦。尽管无依无靠,没有显赫的家世可炫耀,他只用了两年时间,便博得了整个霍格沃兹的认同。学生钦佩他,教授喜爱他,院长斯拉格霍恩信任他,甚至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项委托予他。比如,与翻倒巷的博金博克的交易。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利用,但他并不介意。你有所需,我有所求,很公平。 显然霍格沃兹的教师薪酬并不能满足斯拉格霍恩的挥霍,这个极爱虚荣的男人为了维持自己的排场,在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议下,将许多私下的制造交给他,卖给博金。因为他办事牢靠口风严紧,交易的范围渐渐与违禁靠拢,这让他很高兴,他可以有更多机会离开霍格沃兹,接触到更多的黑巫师,甚或打听到一些消息。 他一直在打听那个人的消息,她在德国,这对他而言很难。他从未放弃。 她是l,德意志君主格林德沃身边唯一的女巫。他是汤姆·里德尔,生于伦敦东区巴拿督。 与博金的交易几乎都安排在周末,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里有壁炉,只消一把灰撒进去,人便到了千里之外的翻倒巷。魔法真是个好东西。 博金来信说,他的魔力探测器和空间储存袋被人订了,探测器需要他亲自设定才能启用,双方于是约在周六碰面。 买家是一名女子。国内最近来了不少德国的黑巫,对这次碰面他有些迫不及待——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会是她? 就算不是,他也很想见一见对方,那个储存袋在他心中曾经很重要。 易容马格斯本是先天所有,后天不可能修得,但这并没有难倒他,那人走前曾留下一本书,上面记载着不少失传已久的魔法,他都学到了。斯拉格霍恩还以为他天生就是个易容马格斯。 同往常一样,他将自己化成马沃罗的模样,又喝了几滴增龄剂,便去了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店里。 然后就见到了那个人。 起初并没有想到会是她。身形不像,声音也不像,尽管有太长时间没见,他却是不可能忘的。 可是那人说话的口气…… 会是她乔装的吗? 他迫切地想证实自己的想法,于是试探了一下。女子随即就变得警惕,说话的口气也让他愈发觉得熟悉。 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这反应很可笑。 把她的兜帽掀开,问她当年为什么要不告而别——这是他一直想问的。 差一点就这么做了,他忍住了。 听她说出那个复方汤剂的配方,感觉很怪异,这配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第一剂便是为她而做的——她总是很懒,别说魔药,连作业都赖着他的抄,倒是在他做药时,捣起乱来乐此不彼。他记得当初帮她做那剂复方汤剂,她说想扮成室友的模样,去麻瓜市里走一遭,他不放心,问她具体要做什么,她神神秘秘的不肯讲,只叫他安心道:“没事儿,我有分寸的。”口气跟眼前的女子一模一样。 那一剂复方汤剂有不少原料,还是两人一起去霍格沃兹的温室里偷的,究竟是她忘记了,还是这一个真的不是她? 他终究没有问。 记得她当年曾神神叨叨地说过一句话。她讲话经常神神叨叨。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大约是这么说的。 当初觉得莫名其妙,如今的一时间,仿佛有了那种体会。只是,她在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原乡?这问题如今才问自己,为时好像已经太晚了。 就在他还在咀嚼那句话的时候,她已走远。背影瘦得像一根草,与记忆中的女孩子全然无法重叠,却让他想起了那一年平安夜的霍格沃兹月台,他将她送上那列火车,然后,从此不曾相见。 无论这一个人,究竟是不是那一个人,都已经不重要了,这几年的坚持,突然间就想放弃了。他感到一股莫大的空虚和茫然,这感觉真是不好。 次日,他去了怀特岛边的那片海滩,那是他每每想安静时必然的去处,海滩在一座陡峭高耸的悬崖下面,背对的那一面有一个岩洞,他在巴拿督期间发现了那里,因为地势险要,不会有人下到这里来,所以有时候他会在这里做一些被霍格沃兹禁止的魔法实验——附近的海域暗礁众多水流湍急,船只也极少从这里经过,放眼望出去,只有茫茫大海和飘云的天幕,蓝成一片的天与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 他揣着手,漫无边际的走走停停,心情如何都不能平复,这里的海鸟不怕人,有那么四五只老在眼前晃,他总算找到了心烦意乱的源头,挥动魔杖就朝空中放出去一个很响的魔法,那几只鸟被这一下给吓着了,扑扇着翅膀飞高了一点,却依旧在他头顶徘徊。 便是在此时,他听见了“砰”的一声爆响,盖过了海浪的声音,从海上传来。他转头看去,隐约见着一双人手,在海面舞了几下,然后就沉进水里不见了,旋即又一个人影在半空显形出来,紧跟着前面那个人也跳下了水去。 啧,今天莫不是个什么节,两巫师前仆后继的跑这儿来跳海来了。 那两人的死活他一点也不关心,但也不想被对方发现,毕竟还穿着霍格沃兹的校袍,也没喝增龄剂,这会给他带来麻烦。他向来讨厌麻烦。 找了一块礁石傍进去,以防万一,又用灭幻咒匿了身形,便坐下来等着看后续。 最好统统淹死——他一边等一边想。 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一只体型奇大的老鹰,凭空出现在海面上,振开双翼就飞快地往这边飞来。它越来越近,两扇金色的翅膀伸展开,爪下似乎还带了一个人,他看见了白色的衣裳,还有褐色的长发。 巨鹰转眼即至,落地的那一刹,化成了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一身水湿的黑衣,怀中搂了一个女孩子。在看清那男人面孔的一瞬间,他便侧身闪进了礁石的后面——尽管以原本的位置和伪装,对方根本就不会发现。 “格林德沃……” 哪怕把斯拉格霍恩认成了邓布利多,他也不可能将这男人认错。 抬手摸了摸心口,那地方有东西在使劲地撞,砰砰砰的,直欲跳将出来。 深呼吸几次,他谨慎地探身出去,格林德沃好像在给那溺水的女子疗伤,身形将他的视线挡住了,他看不见那女子的脸。 他耐心地等着。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耐心过。 良久,那女子终于醒了——被格林德沃打屁股揍醒的。正觉得她哭闹的声音有些耳熟,她就做了一件叫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他估计格林德沃也没有料到。 她就像一只猴子,突然就蹿了起来,扑到格林德沃身上,就开始拳打脚踢。他下巴差点掉地上。 这时看清她的脸,他认识,是个斯莱特林的女生——丽莎·雪莱,一个怎样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死人?! 身手还挺敏捷的,体格和力气就差太远啦,格林德沃三两下就把她制住了。他认为那个名叫雪莱的女生这回必死无疑,尽管在他的印象里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然而事实是,他看见他们吻到了一起。 这女的绝对不是丽莎·雪莱——虽然她拥有雪莱那张毫无分辨率的脸,以及那个一激动就流鼻血的怪毛病——真正的雪莱不久前已经魂归西天,就死在他的面前,他还记得当时来领尸体的是她的哥哥,一个叫西瑞斯·雪莱的哑炮。 第115章 —————————————————————————————————————————— 复方汤剂的药效,在停止服用后就消褪了,silber被解除了昏迷咒醒来,看到了绑架自己的四个德国人的真实面目,都是男性,由于是巫师,很难从外表判断他们的真正年龄,目测都在五十岁以上。其中居然有两人为了抓她,不惜假扮成布莱克老夫人和马尔福老夫人,真是难为他们了。 此时四人都已经脱下了华丽的礼服,换上了黑色的长袍和旅行斗篷,silber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座拥挤的地铁站里,周围有很多麻瓜,她被放在站台的一张长凳上坐着,绑匪们对她施加了石化咒,以防她逃脱,她除了眼珠可以转动,整个人都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那四人在一旁低声急促地商量着什么,他们好像对接下来应该带她去哪里产生了不同的意见,silber不断听到“奥塞西”这个地名,让她不安的是,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在德国。 早就听罗道夫斯说过,德意志全民皆黑巫,整个国家都是圣徒的势力范围,而绑架她的这四个德国人,毫无疑问都是圣徒,甚至可能是地位更高的圣仆。不难想象,一旦她被带入德国境内,那就等同于进入了龙潭虎穴,插翅也难飞了! 她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绑架自己的真正目的,只能屏息凝神努力地观察四人的情况,从他们的交谈中尽可能地搜集信息。很快她又听到了“标记”、“屏蔽”、“灵魂契约”这些联系起来毫无意义的字眼,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高挑,黑色头发的男巫,嗓音低沉有力,他面对着她的方向站着,左边衣袖从肩膀以下都是空的,没有左臂;他不时向silber看来,眼神里的东西让她一下就认了出来:此人正是“老马尔福”的扮演者。——他看她时的那种专注而热烈的眼神让她印象无比深刻。 这个人名叫阿尔斯·卡卡洛夫,silber记得自己被昏迷咒击中前,听见rt是这么叫他的。她的脑海里立刻列出了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两行信息: 英国现任魔法部部长,齐齐格·卡卡洛夫的侄子; 德国的二十四圣仆之一,盖勒特·格林德沃的狂热拥趸者。 就是这个人,在马尔福庄园的大厅里缴了她的魔杖,现在,他又拿走了rt送给她的那只空间储藏袋,他一边和他的同伙们说话,一边用右手拿着储藏袋仔细打量,研究着什么。 倘若目光可以给人下咒,silber已经把这个人咒死一百遍了。 她希望这四人能一直这么吵下去。 rt一定在找她,只要拖延一点时间,他就能通过她手臂上的黑魔标记追踪到她。 silber在心里读秒计算着时间。五分钟过去了rt没有出现。 德国人带着她离开了。 他们幻影移形到了另一座地铁站,一语不发的将她放到一张凳子上坐下,然后就走去了一边,继续刚才未完的商讨。在又一个五分钟过去后,他们再一次带着她转移了地点,这次仍然是一座地铁站。 silber从偷听到的只字片语判断出,这些人频繁地带着她幻影移形,是为了摆脱rt的追踪。他们似乎对这种事非常有经验,总是掐准了时间离开,而且每次都选择人|流拥挤的地方作为落脚点。这其中的原理是什么,silber还没有头绪。德国人的办法看来是奏效了,她始终没有等到rt出现。 地铁站里的麻瓜对这些凭空现身的巫师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由于战争的缘故,如今的麻瓜界与巫师界已经彻底打破了疆界,两个种族正在并肩作战,麻瓜们知道了巫师的存在,也知道了巫师的参战让濒临亡国的大不列颠有了起死回生的希望,正如全国各地的其他地方,地铁站里的英国人看到身边有巫师出现,比看到自己国家的军队还要热情,要不是这四人行色匆忙,神情凝重,很多人都想上来和他们握手——这里不是前线,麻瓜们根本想不到这四个黑衣人是来自德意志的恐怖黑巫。 silber的心脏打鼓一样的狂跳,看着麻瓜们好像一群毫不设防的羔羊,懵懂无知的在德国人周围晃来晃去,用尊敬的目光偷偷打量他们,一群少男少女在远处犹豫了一会,慢慢的聚拢了过来。他们的手里拿着厚厚的传单,传单上印着许多人物头像,最上方用黑色墨水印刷着一行显眼的大字:“请牢记这些英雄,他们为我们而牺牲。” silber试着用眼神发出警告,快走开!她的眼睛简直要瞪出火来。少男少女们完全没注意这个坐在站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他们热情地围住了四个巫师,往他们每个人手中都塞了一份传单;德国人的谈话被迫中断,神情露出了明显的厌烦,然而这些孩子天真的全无所察,一个少年激动地拉住了阿尔斯·卡卡洛夫的右手,说着感谢和爱国的话,silber听见他开始问您的左臂是在和德国佬的战斗中失去的吗?老天!silber在心里大喊,老天! 事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首先她听到了一声幻影显形的爆响,响声从对面的站台传来,恰巧有两辆地铁一左一右地驶入站台,车头交错前,她看见了rt,这个男人从天而降,一脸寒意的出现在拥挤的人潮中间。一个德国人顿时就叫了声“糟!”,说:“他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她了!”他情急之下喊出了德语,那个拉着阿尔斯的手的少年愣了一下,紧跟着,就和他的同伴们用惊恐而愤怒的声音嚷嚷了起来:“德国人?!德国巫师!大家当心!有德国巫师在这里!”站台上的麻瓜听到,人群马上陷入混乱; 第二声幻影移形的炸响几乎同时响起rt出现在这一边的站台上,距离silber仅有十数步远了,从他的魔杖尖端射出的绿光将冲向她的一个德国人掀飞了出去,一头撞在行驶中还没有停下的列车的车厢上,死状奇惨。 剩下的三个德国人包括阿尔斯·卡卡洛夫在内,被那群少男少女死死的缠住了,一时没能冲出包围圈,但是这并没有阻止他们对rt发动攻击rt变出了一面银色的盾牌,那些射向他的绿光在盾牌上连续撞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闷巨响,盾牌后面的rt毫发无伤,但是撞击的巨力不断将他的身形逼退,他每向silber迈出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不过他确实是在向她一点点靠近。 有那么一瞬间,silber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脱困了,如果不是身中石化咒,她已经朝rt飞奔过去了,她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全失控了,引发的魔力暴动将她身下的凳子炸得粉碎,silber仰面摔到了地上。 有麻瓜向她跑来,想要把她拖到安全的地方去,更多的麻瓜向德国人冲了过去,他们和那群少男少女组成了人墙,奋不顾身地围住了三人,有的拦腰抱住他们,有的伸手去抢夺他们的魔杖,还有人抄起自己的背包往他们身上拼命砸去,混乱中,阿尔斯·卡卡洛夫大吼了一声:“动手!”德国人开始杀人了。 正在试图转移silber的两个麻瓜首先倒了下去,除了阿尔斯还在继续向rt进攻,阻止他的进逼,另外两个德国人开始像收割麦子一样,冷酷地将周围的麻瓜成片的杀死,一具又一具尸体像布袋一样被他们抛到空中,用来抵挡rt的阿瓦达,亲眼目睹这一切的silber的眼眶红了,红得简直要流出血来,事后她甚至都没法去回忆那短短的十几秒时间,就是从这一刻开始,这些人的名字被她正式钉到了头号死敌的名单上。 德国人很快就脱困了,他们的四周再没有一个活着的麻瓜,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的尸体,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少年rt又干掉了他们当中的一人,剩下的最后两个德国人飞快地跑向silber,将魔杖抵到了她的脖子上。 rt立刻停止了攻击。 他将盾牌墩到地上,从盾牌上方看着阿尔斯,突然轻轻的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她啊!” 阿尔斯的脸色难看极了,他看了一眼遍地的麻瓜尸体,嗓音干涩道:“我没有办法,你逼得太紧了。他们不死我就死,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silber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仿佛在看一具业已入土的死尸。阿尔斯对她苦笑了一下,随即就对rt说:“到此为止了,黑魔王,你不会再找到我们了。” 他拿起了始终捏在手心的那只棕色的小皮包,当头向silber罩来,silber的视线与rt在空中短暂交错,她看到了他脸上瞬间出现的慌乱——这一变化也被阿尔斯敏锐地捕捉到了:“呵,我没有猜错,这个空间储藏袋果然是这样!——” rt似乎喊了句什么,但silber听不到了,她掉进了储藏袋里,耳边只有从高空坠落的簌簌风声。快要落地时,储藏袋里的反重力魔法阵启动了,托住了她急速下坠的身体。silber缓缓降落到地面上。 她保持着被石化的姿势,眼皮都不眨一下地紧盯着头顶上方的入口,如果一会进来的人是rt,那么德国人一定死绝了; 如果进来的人不是rt,那也没关系——她想。反正她要干掉那两个王八蛋,那么跟他们走一趟也无妨! —————————————————————————————————————————— 第116章 —————————————————————————————————————————— 很快有人进入了空间储藏袋,是阿尔斯·卡卡洛夫。他还活着,但看上去离死也不远了,silber看到他的左半边身体浸透了血,就像有人从他的左肩斩了一刀,将他原本就残缺的胳膊给齐根削掉了。silber的心里被恶意的快感充满了,看着阿尔斯跌跌撞撞地走下台阶,一边用颤抖的右手握着魔杖,往自己的伤口打愈合咒。 血止住了,阿尔斯已经虚弱到极点,他走到她身旁就站不住了,跌倒下去仰躺在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黑魔王真是够狠!”语气依然惊魂未定。 倘若silber现在可以说话,她会放声大笑,然后对这个德国人说:这就叫狠了?你们这些王八蛋应该被凌迟处死的! 很遗憾rt的阻截没有成功,她猜测除了阿尔斯,另一个德国人也活了下来,此时正带着这只装着她和阿尔斯的空间储藏袋疯狂赶路,逃避rt的追捕。 silber无法得知外面的情况,她倒是不担心rt的安危——要是这个男人真的这么容易被人干掉,那他也不会是有史以来巫师界最大的祸害了。 “你以为黑魔王会再一次找到你,是吗?” 躺在她身边的阿尔斯突然开口,点中了她的心事,他一说话就剧烈咳嗽,这让他的话断断续续,进行得很是艰难,但他坚持说完:“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他这样说。 “这只空间储藏袋可以屏蔽你身上的食死徒标记,黑魔王现在已经感应不到你的位置了——不要怀疑我的话。可能你不记得了,我是阿尔斯·卡卡洛夫,盖勒特的圣仆,在我的左臂被盖勒特砍下之前,我的手臂上也有一个标记——圣徒标记。它和你现在的食死徒标记很相似。我知道这种标记是怎么运作的。只要你周围的人足够多,黑魔王就没那么容易定位你——这个时间大约是五分钟。我们只要频繁地带着你幻影移形,就可以把他弄得晕头转向。然而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不把你追回去就绝不罢休,结果我们损失了两个人,我必须承认,这是我的失误。——不过,他不会再找到你了。”阿尔斯再次强调地说道。 “你的这只空间储藏袋,我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感到了古怪,我知道这绝不是一件普通的炼金作品,这种可以容纳活物的空间储藏袋,由于制作困难,在世上是非常罕见的,幸运的是,我过去和炼金大师尼可·勒梅私交不错,从他那里我了解到了不少炼金方面的秘辛,其中就包括,这种特殊的空间储藏袋,可以屏蔽掉魔法标记向外释放的信息。现在,你和黑魔王之间的精神联系已经被切断了,接下来,我们将把你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那里有世界上最严密的魔法防御阵,即使是黑魔王也无法进入——只要我们将你带进那个地方,就算被他知道了你的所在,他也没法再将你带走了。哼!这些年他每年都会到那里去,用各种手段试图闯入那里,我很期待看到他再一次无功而返!” 话说到这里,阿尔斯由于虚弱,陷入了沉默,他粗重地喘着气,从巫师袍里掏出了一瓶魔药,用牙齿咬开瓶塞,就急切地往嘴里倒去。随即他随手扔开了空瓶子,痛苦的咳嗽了几声,转过脸对她说:“抱歉,让你这样躺着,你一定很不舒服,我现在没有力气,等我休息一会就把你扶起来,然后我们需要谈一谈。” silber眼珠都懒得转过去一下,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绑匪大概都是这样的,总爱用恐吓的言语给受害人施加压力,让他们对自己的处境感到绝望,然后再施点小恩小惠,用以攻陷受害人最后的心防,很多受害者就是这样对绑匪产生顺从乃至依赖的心理的,这种心理在后世甚至拥有一个很高端的专业名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说明这类现象并不少见。 silber可没有受害者的自觉,她在被rt关进风语堡的那段日子里,已经积累了丰富的做囚犯的经验,相较于阿尔斯rt要可怕多了,对她之好,更是将silber都打动了,可他最后还是站着让她杀了一次,才真正得到她的信任。而此时这个德国佬,silber只当他在胡说八道,她完全不受他言语的影响。她眼睛直直的盯着头顶的入口,眨也不眨地等待着rt的到来。 十分钟过去了,终于有人从入口爬了进来。 是另一个德国人。 他站在平台上往下望,问阿尔斯:“你怎么样了?”阿尔斯微弱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还没死,那人又问:“l呢?她怎么样?” “她很好。” “我们过英吉利海峡了,你要不要治疗一下你的伤?” “不用。”阿尔斯虚弱地说:“直接去奥塞西!” “要我把其他人都叫来吗?” “暂时不要。等我先和她谈一谈。” 那人在平台上张望了一会,看样子很着紧阿尔斯的伤势,但最后还是依言出去了,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赶。 silber开始怀疑阿尔斯话里的真实性了。 难道黑魔标记真的可以被屏蔽?这件事rt知道吗?她突然想起自己被扔进空间储藏袋时rt脸上出现的那一抹慌张。 silber茫然了一会。心下大叫:这个家伙!莫非他早就知道?! 情况真是糟得不能再糟了。 她被带入了德国境内,和rt失去了联系,这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她必须孤军奋战,想办法一个人从这些德国佬的控制下脱身了。 阿尔斯恢复了一些体力,立刻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他只有一只手,但还是艰难地将她抱到了台阶上,他扶着她的腰,给她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然后咳嗽着坐到了她的身旁。 从他的魔杖射出了一道咒语,silber发现自己的头部可以动了,她转头过去看着他,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和凶光。阿尔斯说:“我解除了你身上的一部分石化咒,你现在可以说话了。”silber立即就道:“你们想怎样?” “这要看你。”他又用那种专注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她是他失散多年的至亲似的,“我们希望你能留在德国,不过决定权在你,我们不会勉强。我相信,当你了解了你该知道的事情后,你会作出正确的决定的。你失踪了三十二年,再见面你对我是这样的态度,说明你以前的记忆全没有了,我很难过,我要把从前的事都告诉你,你有权利也有义务知道。” silber很想往他脸上吐口水。“我的决定不是由你来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她冷冷地说,“你们绑架我,抢走了我的魔杖和随身物品,把我从英国掳到德国,在这之前你们刚刚当着我的面屠杀了整个地铁站的麻瓜平民,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们说的话?你当我是白痴吗?” 阿尔斯苦笑,眼角起了细细的皱纹,这么近的距离,silber能看到他的黑发间的银丝,这个人已经不年轻了。三十二年前他还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从他的五官仍然能看到他当年的英俊的风姿,silber不知道自己和这个人曾有过一段什么样的故事,她对之毫无兴趣,此人已经被她贴上了“敌人”的标签,她压根就不准备相信他说的任何话。 阿尔斯苦笑着说:“你现在讨厌我,甚至恨我,可你不知道,我们曾经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说的朋友。” silber说:“那我当年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阿尔斯不焦不躁,他的耐心是用三十二年的时光磨砺出来的,silber的恶语相向打击不到他分毫,他轻言细语地分析道:“其实黑魔王手上的血腥比我们这些人加起来都要多,这你是知道的,可你却嫁给了他;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也并非什么光明之士,他是恶名在外的食死徒,而你和他却也关系匪浅,甚至当你知道他杀了你的麻瓜朋友,你还是没有对他怎样。我是了解你的,你胸中有正义,但同时你也会把自己在乎的人放在大是大非之上,你就是这样复杂的一个人。你现在排斥我,主要还是因为我们杀了地铁站那些麻瓜,尽管你明明知道我们是为了自保,可你却无法原谅,因为这违背了你的正义。不过,当你了解了我们曾经的过往,明白了我们的关系,你就不会这样想了——只要你还是那个silber·斯泰因,你会回到我们中间的,你绝不会坐视盖勒特一生的基业毁于一旦,毁在rt那个魔头的手上。” silber表情冷漠地看着他,说道:“我跟rt还有罗道夫斯之间的事与你无关,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轮不到你来评判,我不管你绑架我究竟有什么目的,从现在开始,你最好不要拿他们两个跟我说事。还有,格林德沃的基业关我屁事!你们这帮侵略者,就应该下地狱去!” 阿尔斯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受伤的表情,“你居然叫他格林德沃……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叫他的。除非你特别生他的气,你才会直呼他的姓,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还想叫他王八蛋呢!”silber说,“他从我l那世追杀我到丽莎·雪莱那世,他杀了我两次!我就奇怪了!你说得好像我跟他不是仇人是亲人似的!你真当我是傻子么!” “他本来就是你的亲人!他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阿尔斯一改温和平静的语气,吼了出来,他的眼眶湿润了,神情好像受了莫大的侮辱,对她失望透顶,“你不记得了,你全不记得了,这不怪你,不能怪你!”他猛的站了起来,试着用踱步来平复自己激愤的情绪,却脚步凌乱,走了几步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脸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他踉跄地停下双脚,用颤抖的声音愤怒地对她说:“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rt?他是不是还告诉你盖勒特捅了你一刀,害你失去左腿变成了残疾?那个混蛋!他才应该下地狱!” 阿尔斯错了,这事真不是rt告诉silber的,事实上rt的嘴已经紧到silber都感觉无奈的地步,他极少告诉她前世的事情,silber之所以会知道有关格林德沃的这些往事,是她在威廉堡的赫克拉旅店里喝醉了威士忌,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梦里她是刚做了截肢手术的丽莎·雪莱,瘦瘦巴巴的小姑娘,左腿套着新装的木头假肢,躺在巴拿督的小床上。还是汤姆·里德尔的rt拥着她哑声恸哭,哭声痛彻心扉,silber紧紧地抱着他的脖颈,在他的耳边不停地说着安抚的话: “这不怪你真不怪你!你的幻影移形是自学的,你也不知道受伤的人不能幻影移形啊!我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了,可是就像你说的,如果你没用幻影移形带我走,我已经死在格林德沃手里了——他捅了我一刀,又害我失去了左腿,上辈子我就死在他手上,这辈子他还是不肯放过我,这些仇我要报的吧?没了命怎么报仇呀?没了腿总比没了命好啊,你说是吧汤姆?” 这些话是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她说,“我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了”。 那么又是谁告诉她那些事的? 阿尔斯没有错过她阴晴不定的神情,他走近前来,对silber沉声说道:“rt是这个世上最高明的骗子,为了得到你,他可以做任何事,说任何谎话。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肯相信我,我会给你看我的记忆,记忆是不会说谎的,你很快就会知道所有真相。——盖勒特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对你而言,他是比你的命还要重要的人,你l那世是就为了救他而死的,而你丽莎·雪莱那世,这么说吧,雪莱本人就是体弱多病而死,你继承了她孱弱的身体,能活在世上的时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多。从始至终,你的死都与盖勒特毫无关系,他永远不会伤害你。真正伤害过你的人,是rt!从你的前世到今生,这个人亲手缔造了你的所有苦难,张大你的双眼看清他吧,你会知道他有多么不可饶恕!” silber张大眼睛看着他,说道:“记忆不会说谎,但是可以被修改。” 她甩了甩头,甩开了脑子里出现的那些怀疑的念头,她用藐视的眼神看着阿尔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闭嘴吧!不管你讲什么,我都只当那是屁话!” 阿尔斯不急,他一点也不急,silber已经被他带回了德国,人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他有足够的耐性说服她。正在这时,另一个德国人再次进入了空间储藏袋,他站在入口的平台上,对地面的两人说道:“奥塞西到了!” “奥塞西是哪?”silber皱眉问道。 “你的家。你和盖勒特曾经的家。” 阿尔斯目光湿润地望着她:“silber,欢迎回家!” —————————————————————————————————————————— 第117章 —————————————————————————————————————————— “欢迎回家,silber。” 这么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在青天白日之下屠杀麻瓜,把她这个有史以来最同情麻瓜的女巫千里迢迢绑到匪窝,然后亲切地跟她说:欢迎回家!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滑稽的事了。silber必须得笑两声捧场。就在她的冷笑声中,阿尔斯挥动魔杖解开了她身上的石化咒,然后马上又对她补上了一道防幻影移形咒,随即抬手对她说:“请!” silber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从台阶上冷冷地站起,在原地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脚,就迈步往悬浮楼梯上走去。 另一个德国人等在出口的平台上。待silber走上来后,这个德国人右手抚胸深深的鞠了一躬,叫了声l小姐,他说自己的名字是麦考恩。silber说你也是圣仆?他说:不是,我只是圣徒,不过在你是l时,我曾有幸见过你,还随你一同执行过任务。很抱歉,我们不得不用这种方式将你请回来,其实只要你记起以前的事,我们的相处会愉快很多。 silber已经听够了这些人的“不得已”,她讥讽地说:“要是道歉管用,还要法律干屁用!啊,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们本来就是不法分子——不过你们这么怕我是为什么呢?”她在两人之间来回看:重伤在身的阿尔斯面孔苍白异常,爬上那段楼梯消耗了他所剩不多的体力,他的左肩被rt用魔法齐齐削掉了,但他用右手一直纹风不动地拿着魔杖,将她指着。麦考恩的动作和他如出一辙。silber看着两人手里的魔杖冷笑:“你们有必要这样吗,我一没有武器,二不能幻影移形,难道我一个女的还能扑上去跟你们肉|搏不成?” “难说。”阿尔斯正经八百的语气:“我是知道你的,回回你决心要做什么,你总能有出人意料的举动,叫人防不胜防,比如有一次,你就徒手抢了我的魔杖,还把我的鼻梁打断了。”这种事他居然说得一点都不觉得害臊,好像他堂堂一位圣仆被一个女巫空手缴械是理所当然的似的,silber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看来我上辈子跟你的关系并不像你说的那么融洽嘛!” 阿尔斯摇头:“那是一场误会,你当时喝了复方汤剂,躲在奥塞西外面的树上探头探脑,我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巫师在那里找死,所以就攻击了你。我的左手就是因为那件事被盖勒特砍掉的,因为我打伤了你。” silber脸色微变,没再说话,阿尔斯继续就自己用魔杖将她指着的必要性提供论据:“而且你还会魔力暴动,这是不需要魔杖的。按说魔力暴动很难自由控制,可你曾经不止一次做到过。我印象最深的那次你发火,把盖勒特的书房整个给炸了,要不是盖勒特阻止及时,我们这些在场的圣仆会死不只一个。” 说得她上辈子脾气有多暴躁似的。 实则,跟这么一帮神经病一样的暴徒成天待在一块,就算脾气温如绵阳的人也得暴躁起来吧,silber现在就暴躁得不行。阿尔斯一边说,麦考恩就在一旁郑重其事地点头,表示那次她魔力暴动时他也在场,并且至今对此心有余悸。silber简直都要嫉妒前世的自己了。“我要真有那么厉害,你们俩早就被我炸飞了,我还会被你们抓到这里来!” “也许你只是还没有想起来该怎么做。”阿尔斯说,“我们必须以防万一,不是么?——请理解一下吧!” silber能理解才有鬼了。 阿尔斯首先从出口爬了出去,然后轮到silber,最后是麦考恩。silber呼吸到了冷冽的空气,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他们站在厚厚的积雪上,四周是一片沉寂的树林,人类的出现惊动了林子里休憩的飞鸟走兽,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一阵阵鸟鸣兽奔的响动。silber无法从地貌判断出自己被带到了哪里,还想多观察一会,阿尔斯捡起了地上的空间储藏袋,示意她跟自己走。 这次换了麦考恩走在最后,两人一前一后地保持着对她的严密监视,片刻都不放松。silber试着让自己认为这只是一场并不愉快的郊游,不去想前路的凶险与不测,她已经看见了阿尔斯声称的连rt也无法闯入的那个地方——那是一座被黑雾环绕的宏伟城堡。 城堡位于枯木林的边缘,建筑整体直线向上,中央塔楼的尖顶直指苍穹,给人一种要甩脱尘世一切束缚的桀骜感。这座城堡的名字叫奥塞西,它是德意志君主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府邸。阿尔斯说,这里是她前世的家。 silber渴望知道自己是谁,渴望知道自己的家在何方,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然而就在谜底终于要揭晓的这一刻,她却有了掉头就走的冲动!她不想走进那座城堡。 这股突然产生的排斥感不仅出自她对阿尔斯和麦考恩的极端不信任,更是因为她本能的直觉——她感到了威胁!这座城堡里的藏着一个尘封多年的惊天秘密,它给她的感觉相当不好,就仿佛那是一头会吞噬她的怪兽,走进城堡的她将变得再也不是自己。silber踟蹰了。她在距离奥塞西二十多米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再也不肯靠近。 两个德国人这次并没有催她。阿尔斯独自走到了城堡的铁门前,收回了魔杖,一边喃喃地说着什么,一边将右手握拳放到心口,带着虔诚的信徒朝圣般的神情,朝城堡单膝跪了下去。 然后麦考恩伸出了魔杖,抵住了正在悄然后退的silber的背脊。他说:“过去吧,l小姐。那扇门只为你开启。” silber大幅度摇头。 这哪里由得她呢。麦考恩说:“我可以用夺魂咒让你完全听从我们,可我不想那样做,请你不要逼我。为了把你带回来,我们失去了两个圣徒,他们都是最忠诚的朋友,今天却死在异国他乡,永远也不能再回到故土。不要怀疑我们的决心和信念,为了看到奥塞西的大门再度开启,我们所有人都已经苦等了三十二年,l小姐,你今天一定要走进去!” 这些人简直就是一群狂热的宗教疯子。他们连命都可以不要,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silber咬牙迈出了双脚,麦考恩的魔杖顶住了她的后心窝,逼她加快脚步。 随着silber的靠近,围绕城堡的黑色雾气开始散去,有如一阵无形的风吹过,露出了城堡那壮丽宏伟的完整面容,只听一阵沉重而庄严的“轰隆!”巨响,紧闭的铁门缓缓的开启了,跪在门下的阿尔斯有些吃力地站起身,转过头,竟已是泪流满面,他看着走过来的silber似乎有话想说,却激动得无法发出完整的声音。很快他就用手背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魔杖再度握在了手中,与麦考恩一左一右地将silber指着,把脚步踌躇的她又逼得往前走了几步。铁门在三人身后沉沉的关上了,黑雾重新笼罩了回来,奥塞西再度成为了拒绝进入的禁区。 他们站在诺大的庭院里,昔日繁花似锦的庭院如今已遍地枯草,在他们的正前方,奥塞西伫立在萧萧寒风之中,雕花的飞扶壁缠满了爬山虎枯萎的枝藤,一扇扇彩色的修长花窗上,满是风吹雨淋的岁月的痕迹。这座古堡已然死去,而沉睡在其中的秘密即将苏醒,silber被两个德国人挟持着向它走近,终于她没有忍住问阿尔斯:“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在门外跪了半天门都不开,我一过来它就开了?” “因为奥塞西是你和主人的家,”阿尔斯回答,“它的门只为你和主人打开,其他人无论是谁想要进入,都必须获得你们的允许。——自从你和主人离开以后,奥塞西大门就再也没有打开过,它关闭了三十二年。” 主人这个字眼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让silber瞬间想到了rt和食死徒,然后她很快意识到这些人的“主子”另有其人,突然间,她似乎有些明白他们绑架她回来的目的了:“原来如此!你们想通过我找到格林德沃!” “我们的确有抱着这样的希望。”阿尔斯说道。 “可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就是silber·斯泰因的?知道我身份的只有三人,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不可能把真相告诉你们。”无论是rt,还是罗道夫斯,都绝不会把她的身份透露给德国人,而邓布利多也没道理这样做,那个老白巫,他见到这帮圣仆不立即替天行道都算反应迟钝了,难道双方还会坐下来喝茶聊天八卦她这个冒牌贝拉的小秘密?完全不可能! 阿尔斯说:“你劫了伦敦的集中营,两次,第一次就被麻瓜用机器照了下来——麦考恩,那机器叫什么?”他转头问。麦考恩想了一下,说,“好像叫什么录像机。”阿尔斯点点头,说道:“我们在麻瓜拍下的片子里看到了你。” silber说:“那你们也不可能认出是我,我戴了面具的。” “可我们认得你的魔杖。这支魔杖的历史和老魔杖、也就是死亡法杖,一样久远,远到不可追溯,而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个巫师能够使用它,所有尝试过使用它的巫师都遭到了它的强烈排斥,一直到你出现——盖勒特把这支魔杖给了你,而你成为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够使用它,并且发挥它强大威力的巫师。当我们在麻瓜的录像带里看到你时,你戴没戴面具都没所谓了,我们认得你手里的魔杖,它是你的标志!所以我们立刻出发前往英国,专门去找你。就在我们抵达英国的当天,我们就听到了一则耐人寻味的‘新闻’:贝拉特里克斯和罗道夫斯离婚了,嫁给了rt。” silber皱眉心想这有什么稀奇,贵族的圈子不都是这么乱吗?!何况贝拉特里克斯痴恋了rt那么多年,最后精诚所至终于把那个男人打动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怎么就让这些德国人顺藤摸瓜到她身上了? 只听阿尔斯说:“换成别的任何一个男人娶了贝拉特里克斯,我都不会怀疑什么,唯有rt——全天下的巫师都知道,黑魔王心冷无情,谁也不爱只爱自己,若说他会真心真意地看上一个女人,把她娶回家作自己的终生伴侣,天下人都会觉得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事实上在英国至今都有许多流言,说黑魔王是被贝拉特里克斯下了药,喝了迷情剂,所以才做下了这等鬼迷心窍的事。可我们圣仆不这样认为。当我们得知贝拉特里克斯会去参加自己的妹妹纳西莎与卢修斯·马尔福的婚礼,那是接近她的最好时机,我们就开始着手准备,一定要潜入婚礼现场去。因为我们知道,如果说黑魔王今生今世会爱上一个女人,娶她为妻,那么这个女人有且只有一个,就是你!” “你跟他没那么熟吧?”silber讽刺地说,“我跟他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没这么了解他,你别说得好像自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成吗?” “rt在每年的一月一日都会来德国,”阿尔斯说,“无论刮风下雪,每年的这一天他一定会来奥塞西,用各种手段试图闯入城堡外的防御阵,这件事他风雨无阻地做了二十年。” silber在心里掐指一算,二十年前的rt,大抵是三十来岁的年纪,那正该是他的实力刚刚步入巅峰状态的时期,他不在英国招兵买马开疆扩土,跑到海这边来意图做入室抢劫犯是怎么一回事? “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她的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没多少底气:“也许他只是看上了格林德沃在这座城堡里的魔法珍藏也说不定……” 阿尔斯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她说:“你还记得我们来这里时经过的那片树林吧,就在你从空间储藏袋里出来的那个地方,是你前世的墓地,你死之后,盖勒特把你葬在了那里。” “什么?!”silber猛然扭头望去,城堡的铁门已关闭,隔着浓郁的黑雾和遥远的距离,哪里还看得到什么,“我刚才什么也没看见!”她拼命地回忆——“那墓穴长什么样子?有墓碑吗?具体在哪个位置?” “就在你刚才站过的地方。” “不可能!那地方是平地!” “rt把它夷为了平地。”阿尔斯说。 “……”silber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他,表情就像一个智商全无的傻子,她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放着一句五雷轰顶的话:rt掘了她的坟墓,掘了她的坟墓,掘了她的坟墓!…… 阿尔斯说:“那是二十年前他第一次以黑魔王的身份来到德国,他先是企图闯入奥塞西,用尽了各种手段,没有成功,随后,他就在那片树林里找到了盖勒特埋葬你的墓地。我和其他几位闻讯赶到的圣仆没能够阻止他,他掘开你的墓穴,挖出了你的灵柩,把盖勒特为你建的墓碑、墓穴当着我们的面,毁得一干二净,然后他带着你的灵柩扬长而去,回到了英国。第二年,他又来了,依然用尽解术想闯进奥塞西,然后第三年,第四年,他不断重复着同一件事,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并没有让他放弃,他就是铁了心要进入这里。我们都认为,他肯定知道奥塞西里藏着某个秘密,这个秘密必定与你有关系,而他偏执地非要揭晓谜底,哪怕耗费二十年的时间也在所不惜!” silber被晴天霹雳劈中的脑子已停止了运作,脑海里还在回响那句话:rt掘了她的坟墓!哪怕她那时已化成了一堆白骨! 她想,这还真像是那个男人能干得出的事情啊! 得不到就毁去,他一定要得到的,哪怕是死了,也必须是他的! 老天…… 她真的已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阿尔斯说:“奥塞西的魔法防御阵,曾经全部是由盖勒特亲手设下的,而这么多年过去了rt始终没能闯破的那一道魔法防御阵,却是由你的哥哥,西瑞斯·雪莱设下的。” “谁?”silber叫道:“你说谁?!” “一个名字叫西瑞斯·雪莱的男人。他自称是你的哥哥。就在三十二年前,你死后不久,这个人找到了我们,告诉了我们一段既像叮嘱又像预言的话,他说:今后会有一个名叫汤姆·里德尔的人来找你,倘若我们那时已经有了你的消息,绝对不能让这个人知道,绝不能让他找到你!” “汤姆……里德尔?……” 阿尔斯点头:“不错!这个人正是抢走了你的灵柩、年复一年前来奥塞西闯阵、在不久之前终于娶你为妻的rt。” . —————————————————————————————————————————— 第118章 silbe对t的感情是相当复杂的。 一方面,两人在麻瓜的问题上存在着根本性的冲突t对食死徒的放纵,由得他们残害麻瓜,是silbe不能接受也不可能接受的;t也曾试图用让她回避的方式、不叫她接触到食死徒的罪恶的方式,来缓解彼此的这种矛盾,然而诚如他自己也知,那终究只是粉饰太平罢了。就在今天silbe获悉三名食死徒迫害纳什几乎致死、将幼小的爱玛残忍地变成了吸血鬼后,他们两人之间由来已久的这种矛盾,终于发生了空前激烈的爆发。而t力保卢修斯与艾米克的态度,更是让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前所未有的冰点。 可是即便如此,当乔装成老马尔福的阿尔斯带着三名德国人对silbe突然出手要挟持她时,silbe第一个想到要求助的人,却也是t。 “汤姆!” 她当时的那一声大喊,真的是不假思索。 这简直是一种发自本能的信任。 连silbe自己都不得不承认t如今已成为她在最危险的时刻最先会想到的人,她可以把自己的安危毫不犹豫托付给他,纵使他前一刻才将她激怒得都快要恨他了。 甚至到了此刻,她依然毫不怀疑t正在寻找自己——她无数次的回头看向已然紧闭的奥塞西铁门,只因她坚信,那个男人一定会追踪到她的位置,助她脱离德国人的钳制。 这样的信任,是t长时间以来对silbe的点点滴滴中,以无与伦比的耐心,令她缓慢却又无法抗拒地产生的。更是在他付出了一次死亡的代价,用生命向她证明了自己对她的心意之后,彻底地确立了。 一个能把整个巫师界玩弄于股掌的男人,一个布下一盘棋局便将德意志和大不列颠双双推入战争深渊的阴谋家,当他将全副心智用到一个女人身上的时候,那真是防不胜防了。 silbe不是不知道t冷不丁就会对自己用心机。但她也没有办法,除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她还能坚持己见,其实很多时候她都已被t吃的死死的了。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人无时无刻的存在,习惯了自己对他的信任,甚至依赖了。 她是相信的,这个男人爱她,不计代价。 是的。不计代价! 阿尔斯刚才说,前世t捅她刀子、害她成残疾、篡改她的记忆、在她死后掘开她的坟墓抢走她的灵柩……这些事t真的做得出来吗? silbe觉得他真做得出来啊…… 因为他已向她证明了,他爱她,是可以不计代价,不择手段的! “你前世病逝之后不久,西瑞斯·雪莱来过奥塞西——他在城堡里藏了一个秘密,一个与你有关的秘密,我们认为t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他这些年千方百计想要进入奥塞西。——可是没人能突破西瑞斯布置在城堡外围的魔法阵,包括黑魔王!直到今天,奥塞西的大门因为你的到来才主动敞开。” 这德国佬又在骗人了——silbe很想像刚才那样嘲讽阿尔斯两句。 她的哥哥,西瑞斯早已去世,他死在前世的她之前,这是t亲口告诉她的。是一个当时与她共存的灵魂控制了她的身体,杀死了西瑞斯t将他葬在了英格兰的德文郡——昨天他才说有时间就会带她去拜祭。 那么阿尔斯·卡卡洛夫刚刚讲的又算什么? 被她杀死的西瑞斯在她死后又出现了?他来到德国,给这座城堡布下了无人能破的防御魔法阵、还在城堡里藏了一个跟她有关的秘密? 显然t与阿尔斯,必有一个在骗她! 倘若t将她的墓地夷为平地一事是真,那么又为什么不能再伪造一座西瑞斯的假墓给她看?这对他而言简单得就是举手之劳。 一系列怀疑的产生,偏偏就是源于她对t的信任、对这人的了解,这很讽刺,但其实并不矛盾。从来t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不是光辉正面的,那就是一个阴险无比,狡猾无比,冷酷无比的魔头,撒几个谎骗她又算得上什么呢?他们两个你骗我我骗你的还少了吗? 然而终究还是失望了。相当失望。 低头思索间,silbe迈了一条腿进大厅,但听“啪!”的一声,从身后远处传来。 这熟悉的幻影显形的响声仿佛触动了她身体里的某根神经,silbe立马收住了脚,迅速地掉转身看去。一直跟随她左右的阿尔斯和麦考恩匆忙地对视一眼,面露紧张,不过在看到弥漫在城堡铁门外的阴森浓雾后,两人又露出了放心的神情——有这堵魔法屏障,来人是不可能进到这里来的。 来人自然是t。 由于空间储存袋屏蔽了silbe身上的食死徒标记,他之前一直无法感应到她的位置,不过这并没能拖延他多久,概因阿尔斯的存在t料定此人会把silbe带到这座名叫奥塞西的城堡来。 以阿尔斯对盖勒特·格林德沃的死忠t知道这人和自己一样,多少年来迫切地想进入奥塞西,而silbe是唯一的那把能让城堡铁门敞开的“钥匙”。不同的是t当年想在这里得到的是silbe行踪的线索,他始终坚信西瑞斯留在这的东西能让他解开谜底;而阿尔斯要找的则是他的主子,盖勒特·格林德沃。 那个男人当年在silbe死后不久便失踪了,关于他的去向,外界众说纷纭,列位圣仆也都只有种种猜测,像阿尔斯这些人,是笃定地认为格林德沃的失踪与silbe有关,那么他的行踪最终还是要落到silbe身上,而唯一的线索就在这座城堡里。 只有t知道格林德沃失踪的真相:当年西瑞斯为了刺激他,曾当面亲口告诉他说,他把格林德沃送去未来找silbe了。 “人家两人本来就两情相悦,偏生你要横刀夺爱,我妹妹被你害得那样惨,却到现在都不让我杀你,我真替她感到不值!不管怎样,从今往后你是再不能祸害她了,盖勒特会在那个世界陪伴她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我很放心,也很开心!而你呢,就在这个世界孤独地过你的永生不死的日子吧!” 这番话真真把t刺激得够呛,即便到了多年后的今天,他对西瑞斯的怨念都不曾消减半点。每每想到silbe在他永远去不到的另一个世界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他的嫉妒和怒火简直要将他整个人没顶,每年的1月1日来奥塞西闯阵,又何尝不是他的自我发泄,一种在绝望之后的短暂解脱。 此刻挡在他面前的又是西瑞斯的那堵雾墙。那堵阻挡了他三十二年的可恶至极的雾墙!墙内的两个德国人还不知已在silbe面前诋毁了他些什么。当年的事,她都知道了多少,相信了多少?他还有机会补救和挽回吗?他真不能去想,越想越心慌。此刻他迫切的想见到silbe,哪怕只是听到她的声音也好!猩红色的光芒在漆黑的眼底一闪而过,幻影显形的t落地后便向着那雾墙大步走去,便见一束银亮夺目的光芒在他平举而出的魔杖尖端凝聚——乍然绽放!“嗖!”那银光以无比澎湃之势凌厉地轰向挡在他面前的雾墙。 铁门内的三人被黑雾阻隔着视线,看不见外面的情景,但见门外的黑雾突然掀起雾浪,犹如海啸般猛烈激荡。继而便是震耳发聩的一声巨响,“轰——!” 那一瞬间,silbe的双耳直接被震得失聪,她下意识飞快地捂住了双耳,两眼大张,望着雾浪汹涌的方向,那正是铁门外的来人攻出的那一记闯阵的魔咒,与雾墙相撞的地方。从撞击中心轰然扩散的震荡波气势磅礴,大地都在震动了,即使silbe远远地站在雾墙保护的这一边,也感到脚下的土地就像要掀翻过来一样。 阿尔斯与麦考恩同样也是用手捂住了双耳,麦考恩脸色苍白,身体在强烈的地震中东倒西歪,语气已然带出惊惧的颤音:“原来这就是黑魔王的全力一击……好恐怖!” 麦考恩的身份只是圣徒,往年t来闯阵,圣仆们会潜伏在附近观望,而圣徒们却是不会来的,远了什么也看不到,而离得近了,万一被黑魔王发现,他们这些实力不济的小人物很可能变成闯阵失败的黑魔王发泄的炮灰,那就太冤了。 因此,麦考恩今天才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t闯阵的“盛况”。 麦考恩是清楚那堵雾墙的防御级数的,那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凡人有能力撼动的,多少年来,众多圣徒与圣仆也曾数次联手甚至倾巢出动,尝试闯阵,而声势最大的那一次,也不过是与此刻的所见旗鼓相当罢了!可是,要知道此时站在铁门外冲击雾墙的,仅仅是黑魔王一个人啊! 回想起早些时候在麻瓜地铁站的那一场惨烈的混战,麦考恩背脊发凉,原来……在地铁站单枪匹马将他们一众人杀得死伤殆尽的t,根本就没有发挥他真正的实力啊! 麦考恩颤抖地看向silbe,这个女人和他们一样也在震荡的余威中站立难稳,摇摇晃晃,而她的视线始终不移地注视着城堡铁门外的黑雾,在那彼方,有个男人正因为与她隔门不得相见,一次又一次地朝着那堵屏障发动着气势如虹的冲击,这当下第三声撞击的巨响轰然响起,麦考恩用手紧紧捂住的双耳,耳心骤然剧痛,同时他分明尝到了喉头涌上的腥甜,这名圣徒骇然发现,只是这震荡的余威,就已让他胸腹内脏都受创了。他可是站在防御魔法阵的这一端的啊! 麦考恩无比后怕地看着沉默不语的silbe:如果……如果地铁站里黑魔王不是因为顾忌这个女人也在场,因为怕会伤到她而没有使出全力,那么自己和阿尔斯,还可能活着来到这里吗? 正在这时,他接触到了阿尔斯看过来的视线。阿尔斯见他面色惨淡,满头大汗,显然是被t闯阵的声势骇得不轻,阿尔斯那厢却是神色轻松,向他摇了摇头,瞥了眼仍旧望着铁门雾墙的silbe,一边放下捂着两耳的双手一边对麦考恩说道: “三次了。像这样的冲击,他往年最多发动两次,三次已是他的极限,再多,他必然脱力。黑魔王是聪明人,在明知这座防御魔法阵无法硬闯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再做这种无用功的了。” “……如果他休息一会再继续呢?”麦考恩惴惴说道。 阿尔斯冷笑:“那他还是进不来这里,我们又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强闯魔法阵,是没有反噬的吗?攻势越强,反噬越大!黑魔王如果非要一意孤行,他将会变得越来越虚弱,到了合适的时机,就算他自己想抽身而退,我这边也不会答应!” “你已经叫人了?”麦考恩精神一振。阿尔斯微微点头,麦考恩见状,终于彻底放下了心。 他们这些圣仆和圣徒,身上烙印着格林德沃的圣仆标记已经大半辈子了,因而对这种魔法标记的原理多少也都有所了解了,而利用这些彼此身上都有的标记,联络到远方的其他圣徒和圣仆,也并非难事了。 便在刚才t向雾墙发动第一次冲击时,阿尔斯就已当机立断地暗中联系了十数名强大的黑巫师,这些人已在飞快赶来的路上。此时他们或许还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然而来自奥塞西的召唤,是这些人不可能拒绝的,他们只会更为迫切地往这方赶来,同时不断用自己身上的标记感召更多的同伴前来。 一旦这些人尽数抵达,必然能对雾墙下的t造成合围之势,毕竟,这里是德国巫师的大本营啊!已然对魔法阵发动了三次强攻的t正是强弩之末,而圣仆圣徒们人数上的巨大优势,让他们可以从容选择是对孤身一人的黑魔王围而不攻,或是在他虚弱之际趁你病要你命! t料定阿尔斯会将silbe带到奥塞西,而阿尔斯又何尝不是对他的这种笃定心知肚明,但却依旧将silbe径直带到了这里,根本是将计就计,从一开始便布好了局! 他们这些上位者,哪个心不脏! 阿尔斯与麦考恩的短短几句交谈,全然没有避讳silbe在场,在两人眼里,此时的silbe魔杖不在手中,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对他俩毫无威胁可言,即便被她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又能翻出什么天来? 不过两人在不再用双手捂住耳朵之后,还是谨慎地再度用魔杖一左一右的将她指着了,阿尔斯朝三人身后的大厅偏了偏脑袋,示意她说道:“我们该进去了。你在这站再久,黑魔王也是进不来的。” silbe没有理睬他,也可能她压根就没有听见阿尔斯说的话,因为直到这个时候,她的两手还是捂在耳朵上的,尽管距离t的上一次闯阵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前几次进攻的间隔时间。 可是silbe依然一眼不眨地盯着雾墙的方向,她的紫罗兰色眼睛里隐隐有凝重的担忧,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很怕自己等待的事情真的发生。 一旁麦考恩也跟着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却是看向阿尔斯,但阿尔斯镇定如常,摇头对他说:“我说过了,刚才那种强度的进攻t最多发动三次,他不可能再——”“轰!——”话音尚未落下,第四声撞击的巨响陡然响起了!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挟带着滂湃的震荡波猛的拍来,silbe那纤瘦的身躯仿佛大浪中的一片小舟,被冲击得摇摇欲倾,勉力站立的她,视线终于离开了前方的雾墙片刻,眼眸垂下去几分,似乎是发出了一声滋味复杂的低低叹息。 这声叹息,阿尔斯和麦考恩是听不到了,两人对t的这次强攻毫无防备,猝不及防之下,双双被震荡波掀翻在地,脸抬起,两人的嘴角皆是溢出了暗红的血丝,分明是脏腑都受到了不轻的震伤,而原本就重伤在身的阿尔斯,更是眼前一黑,差点没昏死过去。 麦考恩从地上艰难地爬起后,就连忙去搀他,此时震荡波尚有余势,想要站稳依旧不易,两人一手抓着自己的魔杖,一手紧拽着彼此的胳膊,相互扶持,皆是狼狈不已。 便在这时,一道黑色的人影狸猫般蹿向了二人,麦考恩首先察觉到危机,正想挥动魔杖,却仍是晚了刹那,来人飞起一脚便踹向他的要害,麦考恩嘴巴大张眼球突出,双手捂着下|体虾子似弓下腰去,缓缓跪到地上,痛得喊都喊不出来了。 阿尔斯紧跟在他之后受到袭击,本就虚弱至极的他鼻梁上挨了狠狠的一拳,这一拳还带着女人身上的暗香,闻着这股暗香,阿尔斯眼冒金星地跌回了地上,手里的魔杖被对方干脆果断地顺势就夺了过去。 silbe站在这一跪一躺的两人之间,抿嘴喘气,手里握着刚刚抢来的魔杖。阿尔斯鼻血汩汩流下,视线在短暂的黑暗后慢慢有所清晰,但他并没有立刻爬起,只是那样仰面躺着,静静地望着头顶上方的silbe。 时隔数十年,这个女人再一次挥手打断了他的鼻梁,徒手缴了他的魔杖。 上一次,也是在奥塞西。 这一幕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啊。 然而终究是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了啊!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把酒言欢的好友,他们都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你抢我的魔杖是没用的,从我在奥利凡德那里打听到的情况看来,你今生和前世一样,只能使用你自己的魔杖,别的魔杖统统会对你产生排斥。” 阿尔斯一边说着,从地上困难地撑起身体,坐了起来,他朝麦考恩那边看去一眼,麦考恩正手捂下|体以头捶地,可想见痛得是有多惨,不过他倒是还记得把魔杖护到身下,没得让silbe将他那根魔杖也抢了去。阿尔斯看他痛得自己也牙根发酸,抬手摸了摸自己断裂的鼻梁,用衣袖随手擦去鼻下的血水,又再度望向冷眼俯视着她的silbe。 他拍了拍胸前的口袋,那里面正放着silbe的暗红色魔杖和空间储藏袋,阿尔斯说:“除了这支魔杖,所有魔杖在你手里都是废品,你用它们放不出任何魔法,我这根也是同样。” “但用它来场魔力暴动总还是可以的。”silbe沉静地说道。 阿尔斯一怔,摇头说道:“你才说了自己不记得魔力暴动该怎么控制了。” “要试试吗?”silbe挑衅的看着他,手里的魔杖抬了一抬。 阿尔斯继续摇头:“才这境地就要同归于尽,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是吗?” silbe歪了歪脑袋,突然望向庭院彼方的雾墙:“我的男人正在外面傻瓜一样的闯阵自残,而你更是在调兵遣将想置他于死地,我觉得,也该是我冲动一下的时候了。” 阿尔斯这下是真的怔住了。 silbe自己是不记得了,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也不可能忘的:当年,silbe作为l那一世的死亡,正正是为了救格林德沃,她毅然地牺牲了自己。 这个女人真的是可以为了自己在乎的人,连命都不要的! 可是,她真的已经有这么在乎t了吗? 阿尔斯怔怔地坐在地上,望着silbe迈步走向城堡铁门,一时都没有去阻止。他心头涌现万千思绪,有老友反目的酸楚,有往事不可回首的无奈,亦有对未来的无尽担心。他可以算计黑魔王这位当世第一的阴谋家,却算计不了silbe这个女人的心。 “你出不了这扇大门的。”他挺着摇摇欲坠的虚弱身体从地上站起,对着silbe的背影说道,手中已然握着了麦考恩的魔杖,静静地指着她。 silbe并没有回头,只是说道:“我不走,我只是要和他说几句话。” 然后她便在距离城堡铁门不远,但仍能让阿尔斯放心她不会逃走的地方,站定了。 阿尔斯见状,也没有阻止她的举动,他突然也很想听听看,这个女人在这种时候到底会对黑魔王说什么。 然而首先开口说话的人,却不是silbe。 t被魔法放大的声音在雾墙那端突然响起,清晰而响亮地传进了铁门:“silbe!——silbe·斯泰因!” 庭院里除了仍在地上痛得打跌的麦考恩,silbe和阿尔斯同时都是一愣。然而门外面那人的喊话这才刚刚开始: “silbe·斯泰因,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能听见!——silbe·斯泰因!” 第119章 “silbe·斯泰因,我知道你能听见——你出来!” t的喊话从浓雾外传来,穿过奥塞西的大门,这么理直气壮,这么旁若无人,好像他这么一喊,silbe·斯泰因真的就能出去似的。阿尔斯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握着魔杖的手劲大了几分,就在这时silbe开口了:“我出不去的,德国佬正在我背后用魔杖指着我。我只能和你说几句话,你听完就走吧。” t根本不听:“你把门打开,我接你出来。” 这确实是可以的,这座城堡认她为主,silbe能带着阿尔斯和麦考恩顺利穿过外面的防御魔法阵便是证明,此刻想必她只要出一声命令,隔绝在她和t之间的魔法阵和城堡铁门便会应声而开。可是,然后呢? 阿尔斯说他已经用圣徒标记召集圣徒和圣仆了,人来了多少?t知道自己正陷入德国人凶险的包围圈吗?才将以蛮力闯阵的他还有多少余力,可以对付多少人?这些人知道他的实力,肯定不会贸然出击,一旦动手,必然是雷霆一击。 silbe心思电转,她没法向t示警,阿尔斯的魔杖在她身后锁定着她,那种被武器瞄准的紧迫感让她的背脊绷得笔直,只要她稍有妄动,或是说出一个不恰当的字,那支魔杖绝对会立刻阻止她。 所有思量在脑海闪过只是一瞬间的事,silbe都没有回头看阿尔斯一眼,她望着黑雾弥漫的铁门,很快又开口,对门外的t说道:“德国人想通过我找到格林德沃,在格林德沃的去向水落石出之前,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你和他们打交道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他们的盘算,你该知道眼下我是绝对安全的,可你还是急急忙忙的追到了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深吸了口气,大声问道:“汤姆,你在怕什么!” 恍如平地惊雷的一声质问,门外的人沉默,没有回答,随即她听见了一阵极压抑的咳嗽,从黑雾那头传来。silbe心里一紧,暗道:他强行闯阵,果然受了反噬,而且反噬肯定不轻! 她着急得不行,然而身后有阿尔斯虎视眈眈,她只能强作平静,用没有感情的冰冷话音继续质问他:“回答我!你到底在怕什么!你除了掘了我的坟墓,把我的尸骨抢回英国,在我生前,你还对我做过什么?” t捂着嘴的手缓缓的放了下去,一缕血丝从他嘴角淌下,在苍白削瘦的下颌上红得惊人。他好像对自己的伤势毫无察觉,只是抬头望着面前的翻腾黑雾,雾中有无数的黑色触手伸出,舔向他身躯,像要将他拖进去t不躲不避,却是突然再往前迈出了一步,仿佛要纵身跃入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我会告诉你。”他说。铁门内,阿尔斯不禁动容,他听出t的嗓音竟然带有央求的轻颤:“你出来,跟我回去,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而后是silbe的一声叹息。“在你对我说了那么多谎言之后,我已经没法再相信你了。” t的脸色灰白而惨淡,但他显然不会就此放弃,每次对上silbe的事,他性格里偏执的那一面就会无限放大,乃至于根本就没有放弃这个概念,“阿尔斯·卡卡洛夫跟你说什么了?”他咬着牙,从齿缝间崩话出来,“你不信我,他说什么你就相信?!” “不。”silbe说:“谁的话我也不信。我要自己去看!” 一直沉默的阿尔斯冷不丁开口,说道:“既然她自愿留下,黑暗公爵又何必再强求?你对抗这里的魔法阵这么多年,该比谁都清楚它有多牢固,就算你今天再冲击第五次,第六次,也……不见得能突破它的防御。” 这话说得真可谓阴险了,听上去是在劝阻t继续闯阵,实则却是激将法,只要t继续冲击魔法阵,受到的反噬就会让他越虚弱,一旦圣徒们到齐,制住他的把握便会越大。silbe猛的扭过头去,用杀人的目光盯着阿尔斯,可这并没能阻止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去: “再者,这里本来就是silbe和盖勒特的家,不论你和她现在是什么关系,也没有不让她回家的道理。” silbe一听他把格林德沃拎出来说事,心肝就是一颤,心知t这下要被刺激大发了,她虽然没有前世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曾经和格林德沃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今天听阿尔斯三番四次说起这个男人,她也能猜到七七八八了。她和盖勒特·格林德沃,只怕并非单纯的主仆,他们住在一起,生活在一起,她曾经为了救格林德沃而豁出性命,而当她死去,格林德沃也紧跟着失踪了。如果不是爱到了骨子里,她真想不出还能怎样解释这样的男女关系。 而这一切t都是知道的。他已受此煎熬三十二年。 被她一脚踹了下|体的麦考恩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面目还痛得扭曲,阴森的哼了一声,接着阿尔斯的话说道:“要是主人还在,哪里容得人在奥塞西外面放肆!还想带走l小姐,简直白日做梦!” silbe暗叫一声糟!只觉得脚下的地面陡然震动起来,她隔着浓的化不开的黑雾都能看见铁门外劈闪的电光,这蓄力的声势比他刚才那四次闯阵来得还要浩大,这一下要是轰出来,魔法阵会不会破不知道,但是t必然会虚弱到极点,那就是埋伏在附近的圣徒们出手的最好时机! 西瑞斯·雪莱到底是什么人,弄个魔法阵把世人惧怕的t一挡就是二十年?!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silbe这一声吼出来,喉咙当场就破了,她撕裂的喊话声整个都变了调子,发了疯似的撕心裂肺:“你不要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你的命是我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可以杀死你!我就要知道你当年对我做过的混账事了,你心虚了,啊?!你就算心虚得不想活了,也给我忍着!滚回去等我找你算账!” 纵使眼下剑拔弩张,阿尔斯和麦考恩也惊得目瞪口呆了,瞪眼望着silbe:死去活来两辈子,这女人居然还是这么的凶悍。 惊讶归惊讶,阿尔斯不打算让silbe继续说下去了,一记魔咒向她射去,silbe的喊话再没有声音。silbe闭上了嘴,唇紧抿,转身看向阿尔斯,眼中的凶意有如实质。阿尔斯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臂,低声说:“可以了,进城堡吧。还是你真打算在这里来一次魔力暴动?” silbe用力甩开了他。 她手中还握着方才夺下的阿尔斯的魔杖,此时被她握住两端,“啪!”的掰成了两段,随手扔到地上。 她冷笑了一下,没有再看向铁门之外,迈步与他擦身而过,就往城堡走去。 阿尔斯和麦考恩相视一眼,紧随跟上。 没人再管门外的t,都好像都忘了有这么一个人。 然而不知为何,大地的震动平复了下去t的第五次闯阵终是没有发动,在最后的关头被他生生终止了。阿尔斯脸色阴郁,想道慎重起见,他安排的伏击不能再实施了。他手臂上的圣徒标记一直在灼烧,他能感应到已经有不少圣徒赶到了,正潜伏在附近,原本,这些人今天都是要见到silbe的,可是现在t正堵在外面,他肯定不能带silbe出去,也没法开门放那些人进来。阿尔斯心里很乱,他想不透silbe刚才吼t那番话,究竟是真打算和这个男人决裂了,还是只是想把他骂走。他思来想去越发烦闷,只能安慰自己:不管怎样,好歹是把她留下来了。 他疾走了几步,在城堡的门廊下追上了silbe,低头观察她的神情,只见她阴沉地低着脸,右手紧紧捏着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黑石戒指。 戴在无名指上,想必是她和t的婚戒了。 堂堂黑暗公爵,给她戴上的婚戒竟然镶嵌的只是一颗黑不溜秋的石头? 惊讶的念头一闪而过,阿尔斯的手已经伸了过去。silbe猛一抬头,速度极快地闪开了身子。她右手死死攥着自己的左手,将无名指上的黑石戒指护得严严实实,两眼大瞪将他逼视着,张嘴要说话,但是他施加于她的魔咒还在,她发不出声音。 不知是因为他抢夺戒指的意图刺激得她太过激动,还是她刚才吼t的时候伤了嗓子,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铁门外的t就在这时再度开口了,话声有点飘,就那么突然的传进来,他说:“我的命是你的,我等你来拿。” silbe弯下了身子,咳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你不用担心矿场的麻瓜,也不用担心纳什和爱玛,在你回来之前,我会替你照顾好他们。” “我没有杀罗道夫斯。他今天跟我说他要加入凤凰社,要帮邓布利多那个老不死对付我,我也没有杀他。你希望他活着,我就让他活着。” “那天你在本尼维斯说,你要留在我身边,利用自己对我的影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你要说话算话。如果你不在了,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做出什么事。” “我在本尼维斯等你,三天。如果你没回来,我就来找你。到那时,西瑞斯的魔法阵也挡不住我了。” 至始至终silbe都没有回应他一个字,她无声地剧烈地咳嗽着,咳得全身颤抖,眼眶通红。阿尔斯忽然用力地拽了她一把,将她拉进了城堡里。 进了城堡,三人站在大厅里,半晌过去,再没听到t说什么,也不知他是不是终于离开了。silbe抬脸打量四周,阿尔斯解开了她身上的咒语,但她也没有说话,谁也不理。阿尔斯和麦考恩担心西瑞斯在城堡里还有别的布置,一时也没敢轻举妄动,沉默地陪在silbe两旁,同样也在观察周围的情况。阿尔斯没有再试图抢夺她手上的戒指,还不到撕破脸的地步,他不想把silbe彻底惹毛了。 看她刚才那么着紧那枚戒指的样子,他心里憋得难受,却也说不清是为什么,若说是为了这座城堡的主人,那个曾经深爱她的男子,失望她的“变心移情”,好像也不完全是。他鼻梁上被silbe打那一拳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又心烦意乱,一时间也不想说话,跟着silbe闷不吭声了。 于是只有麦考恩来打破沉默了:“我们先在一楼找找?房间不少,要花些时间了。”见阿尔斯沉思,他又道:“或者先去地下室,看看有没有线索?” 两人急于知道西瑞斯在这里留下了什么,用那么强大的魔法阵保护了数十年的东西,想必无比重要,他们当然希望能从中获悉格林德沃的行踪线索。他们需要格林德沃。在德国和英国全面开战的当下t已逐渐展露他侵吞德国的野心,看出这一点的不只是阿尔斯,还有许多圣仆和圣徒,他们都已经意识到,德国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刻,这个国家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格林德沃,这位实力与精神的领袖。 曾经,圣仆们一度以为那个至情至性的男人已经为silbe·斯泰因殉情,但如今silbe既然还活着,那么他也一定还在这世上的某一个地方。 退一万步想,就算西瑞斯留在城堡里的东西与格林德沃无关,那也是t二十年来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既然是黑魔王想要的,他们就一定要得到。 大厅里布满了灰尘,窗户上爬满了枯萎的藤条植物,遮住了深冬的日光,城堡里没有一丝人气,死气沉沉,那曾经的鲜华,明美,与轰轰烈烈,都不在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漫长的岁月里寂静,沉没了。silbe没有感概。她以为自己站在这里,这个前世被称为家的地方,会想到很多,也许感伤,也许怀念,也许对往事追根究底,但是,都没有。此刻她心里牵挂的,只有一个人。 “我以前的房间在哪里?”她问麦考恩。 麦考恩看阿尔斯。他过去和silbe的关系不像阿尔斯那么近,而且奥塞西也不是他的身份有资格常来的。 “在二楼。”阿尔斯说,“你想先去看看你的房间?” silbe冷笑:“我哥要是真在这里留下了什么,肯定是给我的,不在我的房间,又在哪里?” 说完,她当先就往大厅的楼梯走去。 窗户都被藤蔓挡死了,进不来光,上了楼梯就不怎么看得清脚下了,阿尔斯拿着麦考恩的魔杖点亮了荧光闪烁,走到了silbe前面带路。三人很快发现地上已有一串脚印,被灰尘覆盖,但时日不是太久,还能依稀辨清,那脚印顺着楼梯直上二楼。 有人在他们之前来过。 “是西瑞斯。”阿尔斯见silbe盯着那串脚印沉思,说道。“他去年出现过,我们常年安排有人在奥塞西附近,那天夜里看见他了。” “具体是哪天?”silbe问道。 阿尔斯说了一个日期。她立刻想起来,那正是自己在贝拉特里克斯的身体里苏醒的日子。 阿尔斯又说:“每过八年,他才会出现一次,每次都是直接进到城堡里,待的时间不长,离开时总要加固一遍外面的魔法阵,我们推断他在城堡里也有布置,需要维持加固,也是他定期来奥塞西的原因。” silbe边听边点了点头。 这时,地上的脚印断在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外面,房门关着,三人在门外的走廊上停下了脚步。“这是你的房间。”阿尔斯说。 他在魔杖的荧光上看向silbe,见她抬手就要去推门,连忙伸手阻止:“当心!西瑞斯在这肯定有所防范的。” silbe摇了摇头,将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推走,“能进到这里,肯定是我本人了。那是我哥哥,总不会害我。”说罢,她手上一用力,将房门推开了。 眼前大亮。 没有枯萎的藤蔓遮挡住玻璃窗,整间卧室明亮干净,不见一点灰尘,三人来不及观察房间里的陈设,已在第一时间被卧室正中一面巨大的镜子吸引了目光。 那镜子气派巨大,高度直达天花板,金色边框,镜面遮挡着一张红色的天鹅绒布,“是厄里斯魔镜……”阿尔斯轻声说,转头看向silbe:“有一年圣诞节,盖勒特把它送给了你。”他轻轻皱了皱眉:“我记得这镜子以前是放在书房的。” 话音方落,身边的silbe径直走了过去,一把将挡住镜面的天鹅绒布拽了下来。 刺目的光芒猛然从镜面绽放出来,那一刹silbe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同时一股大力将她从镜前推了开去,silbe没防备向后一绊,摔到了地毯上。身后传来麦考恩的倒吸气声,有人脚步慌忙的跑到了她身边,她听到是阿尔斯的声音,急切地:“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不要碰我。”silbe推开他搀扶自己的手臂,摸索着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用右手挡住双眼,眼睛有些刺痛,流泪了。她在黑暗里等了一会,透过指缝感觉到那片强光渐渐暗下去了,才眯缝着眼睛,将手拿开。 镜面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琥珀色的,像水面一样泛动着轻缓的波纹。波纹后面似乎有一个人影,正在慢慢变清晰,silbe以为是自己的倒影,没有在意,转过头去看阿尔斯和麦考恩。这两人眼睛也是红红的,显然也被那阵强光晃到了,此时两人皆是一脸极度震惊的表情,死死地盯着那面镜子。 silbe转回头去的瞬间,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镜子里传出来,几分惊讶,几分迟疑:“阿尔斯?” silbe猛的倒退一步,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和身后的两个男人一样,无比震惊。 镜子里是一个东方面孔的女人,穿着麻瓜的夏日连衣短裙,二十多岁的模样,目光在阿尔斯的断臂上停留了片刻,又回到了他的脸上。女人对这张脸是熟悉的,哪怕此去经年,岁月的痕迹已爬上对方的眼角和鬓发,她还是很快地认出他来了: “是你吗,阿尔斯?” 阿尔斯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这一点头,两行眼泪顺着眼角就滑了下来,他用力地眨眼,好像是不愿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的女人,嘴唇情难自抑的颤抖着:“你是……silbe?” 他身旁的麦考恩激动地上前一步,叫道:“l小姐?……l小姐!我是麦考恩,你还记得我吗?主人呢,主人在哪?” 女人一时没有答话,微微皱眉,目光在镜子这端的三个人身上游弋,“你们怎么能进到这?” 她轻声说着,突然住口,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此时她的视线已停在了silbe脸上,而后再没有去看屋子里另外那两人。 镜子里外的两个女人沉默地注视对方,她们有不同的外貌,不同的肤色,但却有一模一样的神情,一模一样的心跳频率。 “西瑞斯在哪?”镜子里的女人问道,出口的不再是方才的德语,改成了中文。 silbe用中文回答:“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 女人沉吟了片刻,轻轻地瞥了她身后的阿尔斯一眼,随即她问道:“你是自愿来的,还是他们强迫你的?” “被强迫的。”silbe平静地答道。 “他们能制住你?”女人略有惊讶。 silbe说:“总有阴沟翻船的时候。” 两人快速的对话,无比默契,旁人根本插不进嘴,也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阿尔斯和麦考恩皆露出了焦虑的神情。镜子里的女人这时沉了沉声音:“我没有看到你的魔杖。” silbe道:“被抢了。” “在谁那儿?” “那个叫阿尔斯的人身上。” 女人在镜子里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镜子这端抬起了她的右手。她手里没有魔杖,silbe也没有看到任何魔咒的光射出镜子,但是随着女人的动作,她身后突然响起接连两声闷哼,紧跟着“砰”一声房门关闭。她扭头看去的时候,阿尔斯和麦考恩都已不在房间里了,卧室的门关着,门外毫无动静。再回头时,便看到镜中的女人正低垂着头,看着手心上躺着的、原本放在阿尔斯内兜里的她的暗红色魔杖,神情间似有怀念,颇有些复杂。 片刻后女人抬起头,对silbe说道:“暂时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咱们聊聊?” silbe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女人笑了一笑,转身便走,“跟我来!” 她的身影在镜中很快的模糊了下去,镜面再度泛起琥珀色的波光,水面一样。silbe走近前去,没有片刻迟疑,想也没想,抬脚跨进了镜子里。 随着她身影的没入,镜面骤然一亮,然后暗灭下去,一切很快恢复平静。冬日的阳光寂静地洒落在房间的地毯上,好像不曾有人来过,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120章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当年我告诉盖勒特和汤姆未来的事,只是想保他们一个平安,没想到竟然会牵连到那么多人,甚至把历史整个都改变了,到现在害了你……对不起。” 女人的道歉诚恳,并且痛心。 silber靠进椅子里,头颓然低垂,半晌,一声短促而自嘲的笑从她喉间发出来,她低声对女人道:“和自己说抱歉,有意思吗。所有你做错的事,害死的人,造下的孽,全部要由我来承担后果,我认了。不认……又能怎么样呢?” 女人望着她,一声叹息。她拧开脸,眼角滑下来一滴泪,酸苦,悲哀。这就是命了,她想。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她已经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另一个自己,那个32年前失踪的自己。 还是圣仆l时,她为了救格林德沃,使用了牺牲禁咒,身死,灵魂也因此被一分为二。她的一半灵魂进入了一个名叫丽莎·雪莱的英国女孩的身体,从而复活,但存活的时间却也不足一年,死后,这一半灵魂幸运地去到了未来的世界,复活在她最初的故土和最初的身体里,获得了完整的新生,就是此刻坐在她面前的中国女人了; 而她的另一半灵魂则留在了这个世界,长年沉眠在她l那一世的躯体里。她的便宜哥哥西瑞斯·雪莱,曾经尝试将她复活,可惜失败了,她的躯体和这一半灵魂融合了,随即失踪,直到去年,她才在贝拉特里克斯的身体里醒过来。 西瑞斯在复活她之前,将厄里斯魔镜造成了连接两个时空的门,就是为了她复活后,能与未来的另一个自己相见。可惜,这一天到来得太迟了。 大梦一场三十年。 此时此刻,她已从镜中的自己那里了解了过往的一切,同时,她也知道了不久的将来,她要面对的是什么。那是从前的自己种下的因,如今要报到自己身上的果。 战争,死亡。颠覆的历史。世间之事,总要有报应的。 “我是真的,好不甘心。你拥有一切,而我一无所有,可是把你和我对换,把你的一切都给我,你舍得吗?”她咬牙,说:“如果不舍得,就不要说什么对不起的话了。” 坐在她对面的女人静静地看着她,问了一句:“用我的所有一切,跟你换汤姆,你舍得?” “……”silber没有回答。 而对方是明白这沉默背后的答案的。毕竟,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自己,不是吗? “你有什么打算?”女人问她。 她抹了抹眼角,手指搓着湿润的泪,想了想,说:“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去安静地等死。” 女人摇头:“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顿了顿,又道:“也许,西瑞斯可以找到办法救你。” 她知道这只是一句安慰人的话,对方其实比她更清楚她的境况,至于西瑞斯:“他根本不知道我已经复活了,我们也无法和他取得联系,而且你也说了,他要八年才能来一次人类世界,而我,我又能活多长时间。” “……如果灵魂是完整的,从你醒来那一天算起,八年。” silber苦涩一笑:“可我的灵魂不完整,所以我随时都会死掉,而且,是不得好死。” 没有人会这样诅咒自己,可是偏偏,这一句残酷狠毒的话,正是她今生命运的最真实的批注,早没有一点更改的余地。 两人相视无言,房间里弥漫着压抑和绝望的气氛,良久,silber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我想,我该回去了。” “是。”女人说道,跟着她起身,望了眼她身后的巨大镜面。这面连接两个时空的镜子已再度泛起了琥珀色的波光,波光越来越激荡,那是西瑞斯留下的法力即将耗尽的征兆,就算silber不走,这个世界也容不得她再待下去,镜子会在破碎前把她吸回她来时的时空。 守候了32年的时空之门在今天终于得以启动,让两半灵魂相见一面,让前尘后事真相大白。也算物尽其用了。 silber一脚正要迈出镜面,被女人快步走来从身后一把抱住,她抱得很用力,silber一时愣了,也忘了动作。女人的左手放在她心口,右手放在她小腹。两个人前胸紧贴后背,宛如是一体的。 诚然,她们原本就是一体的。 silber突然间特别想哭。 她喉头哽咽了数次,才吐出完整的话来:“你好好活着,连同我的那一份,也活好了!” 然后她就讲不出话了,女人按在她心口和小腹的手传来灼灼的热度,同时发出光来,那白光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silber脸色大变,伸手去抓那双手:“你做什么?你要把安吉拉的神性给我?!” 安吉拉,是魔界的神祗。 魔界是个什么地方,人类是无法想象的,但人间历来有关于地狱的传说,这地狱,或如东方人称的地府,就是隶属魔界的一片所在。那地界在魔界被称作轮回之地,作用不小,人类死后基本都得去那里待一待,熬一熬。熬多久,要看这人生前作恶多少。 所谓身前事,生后偿,像silber这种,泄露了未来的事让早该结束的、人类史上最惨烈的战争生生拖延了数十年,让本该长命百岁的千万人死于非命,这样的一笔债,她死后要在轮回之地多少年才能偿还干净? 还不清的。 纵使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也还不清的。 安吉拉是西瑞斯的姑姑,两位都是魔界的神。 这两尊大神各自因为这样那样的因由流落人间,silber当年好运,她麻瓜那一世死于空难后,灵魂来到这个时空,附身到了重伤的安吉拉的身体里,于是不仅活了过来,还成为了能使魔法的巫师,概因她的身体并非凡人,灵魂里更是沉睡着魔神的神魂。 然而世上哪有那么多便宜可捡。 人间之所以称为人间,因为这里只有人,没有神。天地是有法则的。神太强大,不可以在人间长留,八年是极限,超出这个时限,人界就承受不住神性的倾轧了,那就是世界崩塌,末日到来。因此,西瑞斯八年才能来人间一次。也因此,融合了安吉拉的肉身的silber,活不过八年。 倘若她没有在贝拉的身体里醒来,做一个飘荡在人间的没有意识的鬼魂,那么安吉拉的神性还能保住她长长久久,也算得个善终了。 可是她偏偏醒了过来。 “你把神性给我又有什么用!我还是要死的!” “好歹能让你平安撑过一年半载。”女人死死地抱着她,silber觉得这样很没有意思,一点意义也没有:“今天死明天死又有什么分别?!你把安吉拉留给你的那点神性给了我,你就连巫师都不是了!” “我本来就是麻瓜,无所谓了。”搂紧silber的那双手不断传来炽热的温度,她挣脱不开分毫,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拥有完全一样的脾气性格,当她们决定了某件事,便谁也改变不了了。揣在silber怀中的暗红色魔杖发出了一阵阵低沉的嗡鸣声,它是安吉拉的魔杖,silber身上的神性的逐渐完整引起了它的共鸣,它也兴奋了! “喀嚓”一声,厄里斯魔镜的镜面出现了龟裂,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扩展,时空通道终于要崩溃了,而抱着silber的那双手也终于脱力地松开了。她虚弱地靠在她背后,垂落的双手被silber复又握住,两人十指交握,体温冰冷,都在激动地颤抖,“你还好吗?”silber压抑地问。 “我没事,你不用太在意,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汤姆。”她说:“这是我欠他的,也是你欠他的。” 话毕,她猛的抽|出自己被silber握住的双手,在她背上用力一推,silber跌向飞速瓦解中的镜面,只见眼前一片光影扭曲撕裂,紧跟着,她就重重摔到了地面。 地板的图纹古老华丽,她回到了那座名为奥塞西的城堡里。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sisi,你在做什么?——那人是谁!” silber迅速翻身扭头看去,便看见镜中的自己身后,一个高大的金发男人正快步走上前,将虚弱无力的她扶住,搂进怀里,惊怒道:“你怎么了?”立刻,他冰蓝色的双眼穿过碎裂的镜片望了过来,看向镜子这边的silber,他神情疑惑,眉间紧蹙。忽然他神色一动,就要迈步向她走来。他怀里的女人立即伸手将他拦住了。 “我的一位老朋友。”她语气平静地说,“你不认识她。” 镜面碎裂坠落,silber望着那张陌生的英俊的脸,在空气中一寸寸碎开,终于在整座魔镜轰然倒塌的那一刻,她小声地喊出了一个名字: “盖勒特。” 旋即,她的胳膊就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 silber整个人从地上被提了起来,身子扳过去rt那苍白紧张的脸就撞入她眼中。 他的嘴唇抿成了直线,瞳孔里闪烁着猩红的光点,死死地盯着的她眼,握着她肩膀的双手大力得像要将她捏碎了—— 第121章 silber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rt。 她还没有想好应该怎样面对他,是否对他隐瞒自己不可避免的死亡,她是否应该像前世那样,对他掷出一句“我恨你”,把他的心再捅一个窟窿,然后一走了之,就如她对镜中的自己吐露的计划那样,“去一个安静的地方静候死亡”,她的这些念头都还没来得及出现,他就已经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面前了。 他抓住了她,用那样力道的目光看着她,于是,她的那些还未兴起的蓄谋、欺瞒,全部没有余地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已碎成粉末的厄里斯魔镜,问了她这样一个问题:“你是silber,还是安吉拉?” 哦。她想。他应该是没听到看到她在镜子里发生的事了,不然他不会这么问,他看上去既紧张又害怕,他简直要吓死了,silber心想,要是她回答说“我是安吉拉”,这人估计得当场疯掉。 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她在镜子里看了自己前世的所有记忆,记忆末尾,她以丽莎·雪莱的身份活着,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西瑞斯·雪莱,还有一个每天跟她吵架斗气但是对她很好的冤家,汤姆·里德尔,日子过得开开心心鸡飞狗跳,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灵魂里同存着安吉拉,这位魔神大人,让她的生命每天都在倒计时,直到有一天,安吉拉醒了,拿走了身体的控制权,做了一件事:她施法将还是少年的rt定在一旁,然后她操纵silber的身体,杀死了西瑞斯。 silber醒转神来时,西瑞斯还有一口气,心窝上插着一把刀,刀柄就握在她的手里。她满手都是血,抱着西瑞斯跪到地上,哭得昏死过去rt目睹了这一切。 也就是从这天起,她开始日渐消沉,无论rt怎样照顾守护,也没能挽回她*的消瘦和精神的枯槁,末了有一天,她站在他们居住的那栋乡村民居的落地窗前,手里提着一把飞天扫帚,她指着他的鼻子说,他的欺骗、伤害、离间,她已经都知道了。 是安吉拉暗中告诉了她一切,其中包括西瑞斯死亡的真相是安吉拉要带他回魔界去,此外,自然也包括了rt对她做下的那些混账事。他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生无可恋,然后她骑上扫帚,走得干干净净。 时至今日他仍然不知道,她的离去,是孑然一身去迎接死亡。 当年与rt的道别,她选择了最惨烈的一种方式。她以为,这样对他最好。可是她错了。从他目睹她被安吉拉拿走身体控制权的那一天,到她骑上扫帚与他永别,这其间的每一个细节,已成为他的梦魇,日夜折磨着他,直到今天。这场永别以安吉拉的出现为信号,他抓着她的肩膀问“你是silber还是安吉拉?”这一刻她竟然清楚地看到了他的恐惧。 她抬手摸了摸他苍白的脸,在他紧绷的下巴上捏了捏,叹气:“汤姆·里德尔,你这个白痴。” 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来表明自己的身份,但看来rt已经不需要了,他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手臂勒得死紧,就这么一下,她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被他勒断了。 她难受得“嗯”了一声,在他胸口上用力推了推,他才松开了些,还是搂着她不放,下巴压得她头顶生疼,她听见他怨气冲天地说:“说好了我等你三天,今天已经第三十天了,你没回去找我,你说话从来不算话,silber·斯泰因,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他这个满嘴谎话的骗子,世界第一等混蛋,居然好意思恶人先告状说自己再也不相信她了?! silber想了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说:“西瑞斯用厄里斯魔镜造了一个单向时空通道,只能使用一次,我去了一趟未来,两边时空的时间是错乱的,我在那边总共只待了两个小时。”没想到他在这边已经等了一个月了。 本以为这番解释可以暂时把这人安抚了,也不知哪个字把他刺激了,像一头尾巴被踩了的狼,右手扣着她的腰窝,左手将她的脸扳起来,手上用力,低头看下来的神情也恶狠狠的用力:“你去未来了?!” silber仰着脸应了声“啊”,他吐字带冷气:“去哪个未来了?” 世界有无数个,时空有无数个,看来他是知道的,也不知是不是西瑞斯告诉他的,silber不打算在这方面瞒着他,坦言说:“我麻瓜那一世的未来,跟……那边的那个我,聊了聊。” 看他再度紧张起来的样子,她有些心疼,果然就听他问:“你都知道了?” “嗯……都知道了。”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脸上也看不出好歹rt扳着她下巴的手劲泄了几分。大抵是心虚。silber盯着他下意识回避的眼睛,说:“全知道了,你以前干过什么,我现在门清。” 他的眼光很快盯了回来:“你打算怎么样?杀了我算账?还是又跑,像你上辈子那样?我告诉你silber·斯泰因,我不会再让你一走了之了,你就是死了,你的棺材也得在我眼皮下待着!” 这话说得可实在,掘她墓挖她棺材这种事,他是做过的,他用温柔的语气慢吞吞地说着,左手从她脸旁滑下去,在她脖子上不轻不重地来回摩挲。silber觉得,她这会要是说一个走字,这只手能立刻马上掐死她。 其实如果那样的话,那样的结局,也不错了。 “你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她决定还是先问问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rt的手掌放在她的脖子上,握着,张嘴回答:“死进来的。” silber一下没反应,愣了有三秒钟,才睁圆了眼睛:“你说什么?!”她喊得尾音都颤了。 “我在本尼维斯等了你三天,你没回来,我就来找你,阿尔斯带人把外面围得水泄不通,我趁夜抓了个圣徒拷问,才知道他们是在这堵你,可我感应不到你,这世上能隔绝我感应的只有我给你的那只空间储藏袋,被阿尔斯从你这抢走了,他不可能还给你,我感应不到你的位置,你去了哪里?那个圣徒说你进了城堡就没出去,于是我想——我几乎可以肯定——西瑞斯三十年前放进这座城堡的东西,会把你带到别的地方去。也许是未来世界,也许是魔界,总之是我去不了的地方。西瑞斯恨我恨得要死,他最怕的就是被我先找到你,我并不意外他会留这么一条后路,我不会让他如愿的,我一早就安排好了,我既然把复活石给了你,三千世界,便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silber低头去看自己的左手,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戒指上镶嵌的不起眼的黑色石头,是rt的复活石。他们俩去魔法部领结婚证那个下午,他把这枚戒指套到了她的手指上,把命交到了她手里。 那天阿尔斯只露了一点想抢戒指的意图,silber就差点跟他拼命。 西瑞斯这个魔神神得货真价实,布置在奥塞西外面的防御魔法阵多少年来飞不进一只苍蝇,硬闯者必死rt没有骗她,他的确是死进来的。 死后复生,他生在她在的地方,三千世界上天入地,她在哪他在哪。 silber的心口像是劈进了一把斧子,一下一下砍在她心坎上最软的地方,把她从得知自己时日无多那一刻起就憋在那里的东西砍翻了出来,痛意冲天而起,从胸腔顶上鼻腔,涌出眼眶。她猛力一把推在rt的胸口上,推得他向后一个踉跄,在他迎上目光的片刻,她扬手一记耳光,“啪!”的扇在他左脸上。 rt一点防备也没有,被扇得偏过了头去,脸上浮现鲜红的指印。他愣怔了一下,心想,这是要和他动手,算总账了? 转回头来发现并不是。 silber打他的那只手在半空指着他,抖个不停,眼泪大颗大颗地滚出眼眶,她眼里有浓烈得明明白白的感情,从她狠狠地瞪着他的目光里席卷着大浪撞上他心房rt呼吸都窒住了,他张了张嘴,说了半句话:“我找不到你,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神经病!”silber嘶哑地打断了他,“你真是他妈的神经病!多等等不行吗,谁要你找我了!你命多到找死啊?啊?!你吃错药了?!” rt觉得什么话也不用说了,他望着这个扇了他耳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感到狂喜又心酸,他走过去,拨开她指着自己颤抖不停的手,捧起她的脸吻住了她。 第122章 “你爱上我了,是不是?” 寂静的古堡里,连接时空的魔镜已在橡木地板上碎成粉末,一身黑袍的魔王站在这一堆毁灭的废墟上,双手将silber紧紧扣在怀中,他的嘴唇摩挲着她的,眼睛盯着她流泪的紫罗兰色双眼,用温柔的话音逼问她道: “你爱上我了,别想否认!你在乎我,已胜过任何人,所以当你知道我取死复生,舍命进入这里找你,你前所未有的生气了,刚刚刚刚尴尬······只因你害怕失去我,怕我会真的死去——承认吧,silber·斯泰因,你已经爱上我了!” 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强势,正如他的情感,从来都是咄咄逼人的、叫她无路可退的步步紧逼,然而此时,若是细看他逼视着她的眼睛,会发现,那双燃烧着炽烈情感的红瞳眼底,按捺着浓浓的紧张—— 他害怕她否认。 无望的半生岁月过去了,在他终于重燃期望的此刻,他是如此渴望她的回应。这个女人的感情,是他执着一生的执念,是他心之想往的原乡。 而silber,她望着他,感受着从他紧绷到微微发抖的身体里传递过来的全部情绪,她想:她再也不能,再也不忍心,叫这个男人失望了。 “是的,”她终于吐出话来,她踮起双脚环抱住他的双肩,吻上他颤抖的唇角,沉声说:“是的——汤姆·里德尔,我爱上你了。” rt的呼吸屏住了片刻,直到如释重负的喘息冲出紧涩的喉头,带出来心底升腾的巨大喜悦! 他用力地搂住她,小心翼翼地追问,话声嘶哑:“哪怕我曾经欺骗你,伤害你?” “我恨过你。”她凝视他的双眸:“但一切都已过去,我原谅你了。” 他依然患得患失的不敢相信,喘息着将额头贴住了她的,嗓音几乎是哽咽着:“哪怕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是你的正义不能容忍的邪恶之首?这样的我,你也爱吗?” 提及立场,silber的脸孔浮现出一抹深沉的痛苦,令他立刻紧张万分。但是他很快发现,她并没有往日面对他时的那种挣扎,她坦诚地望着他,冰凉的双手心疼地覆上他苍白的脸颊,那上面还有她刚才气得打出的指印。沉默片刻后,她说: “你有你的立场,我也有我的原则,要调和这之间的矛盾,很难,特别是当只有你一个人在努力的时候……从前,我被自己对你的偏见蒙蔽了双眼,看不见你的妥协和退让,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些困难了。”她轻轻地吻了吻他,深深地望进他的眼底—— “因为我爱你,哪怕你是一个魔头,恶棍,全世界最阴险的混蛋,我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你了——” “这是我听过的,最差劲的情话。”rt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捧住她的脸说:“我爱你,胜过这世上的所有一切,你知道吗?” “我知道!”她吸了吸鼻子,哭声说道:“我知道!” 他叹息了一声吻住她:“你是我的命,silber·斯泰因,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任何人都不可以。”因激动而湿润的猩红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随着热烈的亲吻落下,带着他的体温,她所熟悉的冷冽的味道,落在她的唇上……鼻尖上……眼帘上,描绘着她的轮廓,“你为什么还要哭呢?我现在好快活,我从来没有这样快活过,你呢?难道你不开心吗?”他问声沙哑,珍爱地吮吸着不断溢出她眼角的泪水,将她的苦涩吞入腹中。他不知道silber怎么了,在他终于得偿所愿的此刻,他想要抱紧她畅快地放声大笑,可是,silber的泪水让他隐隐地感到不安。 他敏锐地察觉到,那并非情感激荡的喜悦泪水,而据他所知,很少有什么事能让silber流泪的,她是他见过的最坚强的巫师,可是现在她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她的情绪很不对劲,有什么事在影响她,哪怕是她终于正视自己感情的此刻,她仍然另有牵挂。 “你怎么了?”他握着她的肩将她拉开些许,皱眉低问:“为什么一直哭?你在另一个时空遇到了什么?” silber暗自咬牙,克制着不断涌起的悲伤,她摇了摇头,说:“刚才都告诉你了,我见到了那个世界的自己,她给我看了我遗忘的记忆,就这些了。”想了想,又补充道:“准确的说,我并不是‘看’到那些记忆,而是,那个我用某种方法,将它们重新‘放回’了我的脑子里——包括我身为麻瓜和巫师的所有经历。原本这是复活我的最后一步,但是西瑞斯当年在复活我的时候,由于未知的原因失败了,导致我的灵魂和这部分灵魂寄居的安吉拉的身体彻底融合、消失了,西瑞斯只好一边寻找我,一边将这座城堡封印起来,不让除了我之外的人进入,同时在这里留下了一个时空通道,以便我若在他不在人界时复活,可以回到这里与另一个我相见,从她那里获知一切前因后果——毕竟,这座城堡,过去曾是我的家,西瑞斯认为我复活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回到这里,只是他没想到,我所有事都不记得了。” silber垂下双眸,苦涩心想:西瑞斯更加没想到,当她终于回到这里,一切都太晚了,历史已经因为她当年的无心之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大错已铸成,无论是她自己,还是每隔八年才能来人界一次的西瑞斯,都再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去挽回什么了。 rt直觉事情不止她说的这样简单,他怀疑地盯着silber,思考着这个女人究竟隐瞒了自己什么。突然他抿了抿唇,想到了什么,“——你见到格林德沃了,是不是?” 一提到那个名叫盖勒特·格林德沃的男人,他捕捉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怔忪神情,立刻,握着她肩膀的力量便加重了:“你见到他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我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他甚至根本就不认识我。” “可你认识他!”rt的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嫉妒,他简直嫉妒得要疯了:“你的心里还有他!是不是?你还爱着他,如今你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了,所以你难过伤心得受不了了!” silber愣愣地望着这个气得头顶冒烟的男人,暗暗苦笑,看来,他是彻底误会了。 如此也好,她想——至少,他没有再追问她在厄里斯魔镜里经历的一切了。她那注定的死亡,以及死后将要面临的魔界审判,她怎么忍心让他如今便知晓,与她一同忍受无望的煎熬? “如果我爱的是盖勒特·格林德沃,我就不会回到这里,你也不可能再见到我了。” rt面容一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从一开始,西瑞斯特意留下厄里斯魔镜作为时空通道,就不只是为了让我和未来世界的自己见面,他是为了……给我多一个选择:我可以随他回魔界,或者,留在未来,与那个世界的我合为一体——因为我和她,我们原本就是一个人。如果我选择了留在那里,我将重归完整,但与此同时,我也将彻底成为那个时空的人,再也不能穿过厄里斯魔镜,回到这个世界。”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西瑞斯会千方百计的阻挠他和silber在一起,那个阴险狡诈的王——八——蛋! 暴怒中的rt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死死地掐着silber的双肩:“那么你为什么不留在那边?你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你在这里。” 只是简单的短短一句话,便安抚了他狂躁的情绪,仿若一汪温柔的冰泉,徐徐注入了心田,将他的不安消弭于无形;她主动靠入他怀里,将脸贴上他的胸膛,她轻声说:“因为我遇见了你,嫁给了你,爱上了你。如果我不回来,你怎么办呢?我难过,生气,是因为你如此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就这样进来找我,我已经杀了你一次了,加上这一次,你还可以复活几次呢?” rt激烈心跳渐渐平静,甚至锋利的唇角也缓缓抿出了温柔的笑意,随之而起的还有浓浓的心疼,他拉起她不住发抖的手握住,这双手冷得像冰,“你别生气,你一生气手脚就冰凉,我答应你,以后再不轻易涉险,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会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 “我要你长命百岁,一生平安,这是我最大的心愿。”silber亲吻着他的胸膛,泪水扑簌落下:“我爱你,汤姆,我可以为了你杀人,甚至为了你下地狱。” …… 被封印了近半个世纪的古堡奥塞西重见天日,敞开大门迎进了食死徒贝拉特里克斯,她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多年前死在德意志君主盖勒特·格林德沃怀中的传奇女巫,圣仆l!——这件事仿佛一场十级地震,震惊了德国的各方势力。 以阿尔斯·卡卡洛夫为首的圣仆圣徒们视l为“自己人”,他们希望l的回归,能带领他们找回夕日的领袖,格林德沃;而以托斯滕·斯泰因为代表的黑巫师们则无比忌惮她的出现,这些巫师与麻瓜的纳粹政府合作,征战侵略,尝到了权力的美妙滋味,并为之上瘾,l的回归是他们绝对不愿意看到的。除了这两拨势力之外,还有阿道夫·希特勒领导的麻瓜军政府,他们一方面忌惮着这位传奇女巫,更畏惧她身后的格林德沃,但另一方面,他们又垂涎她的实力,妄想得到她乃至格林德沃的支持,将眼下的战局一锤定音。 一个月以来,这三大势力怀揣着各自微妙的心思,齐齐将奥塞西围堵得水泄不通,连一只飞鸟也无法进出,美其名曰迎接首席圣仆l的回归,然而一个月过去了,这位唯一被古堡认可并放行的女巫,始终没有再走出古堡,而思妻如狂的黑暗公爵rt,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闯阵,最终被古堡之外的魔鬼黑雾吞噬了肉体,灰飞烟灭了。 黑暗公爵必然是死了,没人相信他还活着,而围堵奥塞西的三大势力在多番商议之后,终于达成了共识:圣仆l已不在古堡之中。一如她多年前的突然死亡,再一次失踪的她,不会再给德意志帝国带来希望,或者威胁了。 与英国的战争还在继续,德国人决定不再把精力浪费在一个已确认失踪的人身上。2月29日这天,驻扎在奥塞西外面的军队和巫师接到命令,纷纷开始撤离。 阿尔斯·卡卡洛夫站在魔法帐篷前,眼神不甘地望着黑雾笼罩的奥塞西,他的儿子伊戈尔·卡卡洛夫正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说他:“父亲,请您别再执迷不悟了,l已经失踪,黑魔王也死了,我国麻瓜取得战争胜利已是定局,这个时候我们巫师正该趁热打铁与麻瓜合作,谋取更大的利益,既然元首不计前嫌向您发出了邀请,您为什么不接受呢?识时务为俊杰啊,父亲,您不可能一直保持中立的。” 年轻人语气热切,表情诚恳,不了解的人只当这是个孝子,一门心思为父打算。然而知子莫若父。阿尔斯转头静静看了他许久,直看得伊戈尔受不住低头回避他的注视,然后他轻声问了一句:“希特勒让你来当说客,许了你多少好处?” 伊戈尔立刻露出了难过的神情:“您又这样,父亲,做儿子的怎么都是为了您着想,可您每次都曲解我的好意,您这样子,实在是伤我的心!” 阿尔斯抬起右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没把你教好,是我之过,从你最初不听我的劝告,与托斯滕那帮利欲熏心之徒勾结,而后又暗中讨好狼子野心的黑魔王,到如今更是自甘堕落给麻瓜当走狗,你可还记得,你的祖父母就是死于麻瓜之手?我不知道你的路究竟要走岔到哪里,终归是我这个父亲管教不了你,只能劝你一句——好自为之!……伊戈尔,做人不可能永远左右逢源,你今天投奔这个,明天效忠那个,到头来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这个墙头草,到时又该如何自处?” 伊戈尔被教训得又羞又怒,面部肌肉都在抽搐,可又因说服父亲“弃暗投明”的任务尚未完成,他只得耐着性子作出一副受教的样子,低着头默默听训。这个时候,最后一批撤离奥塞西的麻瓜士兵已乘上军车,从父子二人身边隆隆驶过,同行的还有十位巫师,属于托斯滕一方的势力,这些人与麻瓜是同盟,自然是走在一起。总共有十辆军车,每辆军车有一位巫师随行,协同三十名麻瓜将士,这正是德军最精良的部队现今的战场标配。 十辆军车相继从身边驶过,伊戈尔眼望车上那些装备精良的麻瓜士兵,心里重新有了底气,心想这场战争德国怎么都不可能输,面上,便对自己父亲的训诫露出几分不屑来。 阿尔斯眼见他如此,默默一叹,想了想,最后还是沉声提点道:“黑魔王是死了,可是英国还有邓布利多,此人的魔法造诣和智慧,连黑魔王都要忌惮三分,还有他的领导才能、他在英国巫师界的号召力——一个与黑魔王斗了几十年而未尝落败的伟大巫师,由他亲自组织的英国的抵抗,岂是托斯滕这等乌合之众能轻易匹敌的!你且看着,不久之后,英国必将反攻。——你以为我和你的叔叔们为什么希望主人回归,那是因为除了他,没有人能对抗邓布利多。至于麻瓜军队……呵!那些玩具一样的枪械火炮,怎能威胁到真正强大的巫师!” “可是格林德沃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年了,唯一的线索l也不知去向,我们在这里枯等了一个月,什么也没等到,您该死心了,父亲!您对格林德沃的忠诚令人敬佩,可是若要为此枉顾一切,就未免愚忠了。我知道,您保持中立,始终不肯参战,是担心德国战败后,您的人和托斯滕的人一起遭到清算,您是想为德国巫师界保留一些种子,可是父亲,其实您完全可以对我国麻瓜的军事力量多一点信心,倘若您见过他们最强大的那些武器,那些武器……” 伊戈尔咽了口口水,眼神在这一刻都狂热了起来。阿尔斯狐疑地看着他,不禁问道:“什么武器?难道你见过?” “我见过,昨天我在柏林,看到了他们的武器资料,还有武器实验的录影记录,真的是太强大了!太可怕了!” 伊戈尔正激动地喃喃说着,突然就住了口,父子二人都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麻瓜的车队起了骚动,原本秩序井然地前行的军车全都停了下来,甚至有的车辆因为停下得太过突然,被后面的车辆追尾撞上,而车上的人似乎毫不关心这小小的事故,他们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只见,车上的麻瓜和巫师纷纷站了起来,有的甚至跳下了车,面朝奥塞西的方向张望着,神情皆是惊诧无比。 只听近旁一名士兵震惊的喊道:“快看!雾散了!” 阿尔斯和伊戈尔齐齐扭头看去,双双一愣:古堡外面的黑雾缓缓退散了,露出了一道豁口,轰隆声中,古堡大门开启,一对男女迈步走了出来。 “怎么可能……他,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伊戈尔恐惧得浑身发抖,心虚的他踉跄倒退了数步,下意识地拔腿便逃。而阿尔斯愣怔在原地,双足仿佛有千斤重,他的眼中全是失望,只因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女巫,可与她并肩走出奥塞西的男人,却不是盖勒特·格林德沃。 rt冷冷地扫视着众人,右手从怀中拿出了魔杖,手臂却被silber握住,她仰头看着他,轻声说道: “你不要动手,让我来。” 话毕,她望向了阿尔斯。两人相距五十余米,然而阿尔斯清楚地听见了她的声音,直接在耳边响起,冰冷而淡漠:“阿尔斯,把我的魔杖还给我。”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那支一直被他贴身带着的红色魔杖,猛然飞出了他的衣兜,向silber飞去,“啪!”一声,被她抬手一把握住。 “我不杀你,你走吧。”她如是对他说。 “为什么?”问这话的是rt,他看向阿尔斯的眼神又添了几分敌意。 silber低头沉默片刻,轻声说:“我前世朋友不多,他算一个。” 说罢,她猛的抬高魔杖,高举头顶,朝着那十辆满载着麻瓜士兵和巫师的军车大步走去。一束白光在她的魔杖尖端骤然亮起,耀眼得让人几乎失明,那白光急遽膨胀,在她的快速行走中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只是两个呼吸的时间,所有人都看不见silber了,只看到一个直径逾十米的巨大光球迅速逼近那些军车。车上的人纷纷跳车隐蔽,士兵在将领的快速部署下或避到车后,或避至树后,手中握着各自的武器,巫师们也飞快地掏出了魔杖,他们不知道这个女人要做什么,每个人都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哪怕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此时也怕得冷汗直流。 那是源自动物的本能直觉,是对远强于自身的上位生物的臣服畏惧。 白光骤然爆散,原地已不见silber的身影,取代她的,是一条背生双翼的巨大白蛇。 长达二十余米的银白蛇身盘踞而立,钻石花纹的蛇头冷酷地高高扬起,暗红色的蛇眼冰冷地注视着地上的人类,它嘶鸣一声,扇动巨大的银色羽翼,腾空而起,向着那群已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心、夺路而逃的人类追去。 经过阿尔斯头顶时,它果然没有对他出手,只是轻轻一挥羽翼,将他远远的扇飞了开去。阿尔斯匆忙施咒稳住身形,直到百米开外才堪堪站住,他震惊地望着那条巨蛇:它张口吐出黑色的火焰,向地面的人类扫荡而去,凡是被那黑火碰触到的所在,无论是人还是军车,乃至脚下的地面,瞬间化为了乌有! 只是眨眼之间,三百多名全副武装的麻瓜军士,并十位身经百战的黑巫师,连一声惨叫都未曾发出,全部死亡!他们连尸体残骸都没能留下!伊戈尔狼狈地逃到了阿尔斯身边,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父亲,那是什么?那条巨蛇,是l变的么?!——她竟会如此可怕的魔法?!” “那确实是l。”阿尔斯沙哑地说。 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角滚落,他是这世上最了解silber实力的人之一,他们曾并肩作战,出生入死,可是他从未见过她放出这等恐怖的魔法。这……真的只是魔法么? 突然,他想到了围绕着奥塞西的那些黑雾。那个名叫西瑞斯的男人在32年前留下了这些神秘的黑雾,从此再没人能进入古堡,魔鬼一般的雾气触之即死,连尸首都不会留下,岂不正像此刻那条巨蛇喷出的黑色火焰? 曾经,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圣仆皆以为,那噬命的黑雾并非属于这个世界——它,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 rt缓步走在草地上,奥塞西的大门在他身后徐徐关闭,黑雾重聚,他的目光始终跟随着空中那条银色巨蛇,他看着它振翅飞翔,高贵银白的羽翼随意一挥,便扇出飞沙走石的狂风;他看着它喷吐出黑暗的火焰,像巨人碾死蚂蚁一般,无情地收割那些麻瓜和巫师的生命。魔王的嘴唇抿成了直线,眼神凝重而沉默——‘silber,你在厄里斯魔镜另一端的世界,究竟遇到了什么,你没有告诉。’……